67 包餃子

苗勤之先拿了幾塊豆腐,開始制作豆腐圓子的材料。苗老太在廚房蒸紅薯，削去皮的紅薯放在蒸籠上蒸着，不一會兒就散發出紅薯獨有的香甜氣息。

紅薯出鍋後,苗勤之的豆腐圓子也捏好了，白白嫩嫩，裹上一層黑芝麻的糊糊。在熱油裏翻騰幾下後,表皮迅速變得金黃焦脆。

豆腐本來就是熟的,稍微一炸，圓子就炸熟了。外焦裏嫩，好吃的不得了。不過苗小喵更喜歡紅薯圓子，略吃了兩個豆腐圓子後，她便一直守在竈口,等着苗勤之炸紅薯圓子。

炸好的紅薯圓子除了酥脆滑嫩外,還甜津津的,苗小喵一口氣能吃十個！不過才吃了三個,苗老太便把她抱走了。

圓子好吃是好吃，但剛炸出來的圓子也是真的火氣重。大人還好，這麽小的小孩子吃多了，第二天準會上火□□痛。

炸好圓子,苗勤之分出三份,讓三個孩子分別給苗大河、苗建軍還有隔壁的火芝婆送了一份。苗家沒有電話,這些日子苗勤之給主顧留的號碼都是火芝婆家的電話號碼。

雖說他也給了租用電話的費用，但這不能否認人家對他們的好。不然沒有電話,顧客找不到他,很多單生意都做不成。

再者,火芝婆還無償給家裏三個小崽子指點功課。所以苗家但凡做點新東西,都會給她送一份。

炸好的圓子裝在竹籃裏,挂上了房梁。一家人又忙着和面擀面皮子包餃子，苗勤之今日又接了一個單子，一直到除夕，他都要在外頭給人家辦酒席，只能趕着下午回家這段日子盡可能把過年要的食物準備好。

幸好冬日天冷，東西耐存不會壞，不然他也不敢提前好幾天炸圓子包餃子。

苗勤之手腳麻利地把面團活好，放到盆裏蓋上布讓它醒着，然後接過苗老太手裏的菜刀開始跺餃子餡。

上好的豬五花，洗淨去皮切成片後剁成肉泥，肥瘦混合均勻，這樣剁成的肉餡，包進餃子皮後才不會結成一團，幹柴難入口。

躲了大半盆豬肉餡兒後，苗勤之接着又砍了個大白菜，老菜幫子撇掉，之留下裏面的嫩菜葉和菜梗，接着又洗了兩把大蔥。

他準備包兩種餡兒的餃子，豬肉白菜和豬肉大蔥。

白菜和大蔥都切碎了，撒點鹽，略微殺殺水分，然後就可以混進肉裏，攪拌均勻包餃子了。

包餃子用的是死面，不用多發。苗勤之切餡兒調味時，苗老太已經把盆裏的面團搓成長條，切下一個個小劑子。

家裏沒有擀面杖，苗老太就拿啤酒瓶來代替。搓圓的小劑子，放在灑了幹面粉的桌面上，用啤酒瓶圓滾滾的身子一壓一碾，幾下一個圓溜溜的餃子皮兒就擀好了。

擀好的餃子皮兒沒一會兒就摞起一堆，苗勤之開始包餃子，他會包很多樣式的餃子——柳葉餃、金元寶餃、蛤蜊餃、月牙餃還有三角形四角形的餃子。

苗勤之的手轉出了花兒，包餃子的速度又快又好。三個大孩子都跟着學，可惜只有苗南是一點即通，看兩下就能複刻出苗勤之的動作。包幾顆餃子，很快就能做的和苗勤之一樣好。

苗東和苗西半斤對八兩，都不太會包餃子。

不過兩人也略有不同，苗南是學不會那麽多花樣，只會最簡單的對角捏合，但好歹是個完整的餃子。

苗東就不同了，在他手裏的餃子皮就好像是漏風的窗戶，包的餃子不是這裏露餡兒就是那裏破了皮。

苗勤之看了兩眼，就發現了症結——苗東他太貪心了。

他包餃子時總恨不得往餃子皮裏塞特別多特別多的餡兒，于是他捏的餃子看起來比其他人包的都要粗苯壯大近一倍。

餃子皮裏塞入了它無法承受的餡兒，就會被擠破。

苗勤之看着非常無奈，指點兩次後，苗東都應得好好的，轉過頭便發現他又往餃子皮裏加餡兒。

這可能是他的一種怪癖吧，看着餃子皮裏塞得滿滿當當的，才覺得滿足。

在他又弄破了兩個皮兒後，苗勤之只好把他趕去擀餃子皮。還別說，他雖然不會包餃子，但擀皮兒還是上手挺快的。

左手拿皮兒，右手拿着啤酒瓶，先把圓劑子壓出一道口子，然後沿着順時針的方向把劑子碾壓開，左手則不時調整位置，不過三五秒，一張餃子皮就碾好了。

兩個人碾皮兒，剩下三個人包餃子，勉強都供應上。

至于苗小喵，她純粹是拿着餃子皮兒在玩兒。捏來捏去弄得滿臉滿手是面粉，大家看她玩得起勁便也由着她去了。

反正弄餃子前給她洗了手，餃子皮捏壞了包不成餃子也可以當面片兒煮着吃。

一家人其利斷金，總算在晚上七點多把所有的餃子包好。

苗勤之弄的餡兒多，中間還補和了一個面團，包完發現餃子皮又多了些，于是又炒了雞蛋，合着韭菜包了個韭菜雞蛋餡兒的。

最後一數，得有五百多只餃子。

五百只餃子看着特別多，其實并不經吃。苗勤之一個人能吃二十多個餃子，苗東飯量和他差不多，苗老太還有苗南苗西飯量少些，一頓能吃十四五個。苗小喵的話，也能吃七八個大餃子。

一家六口算下來一餐就能吃得吃上百個餃子。五百多只，也就夠家裏人正兒八經吃上五餐。而且這些餃子還承擔了待客的作用。

今天晚上來不及煮飯，吃一頓，大年初一第一餐也要吃餃子，兩頓算下來就得耗去兩百來只餃子。之後有親戚來家裏拜年，苗老太也得給大家準備餃子吃。

所以這點餃子是真不多，沒準過了初三，家裏還得買肉再包一回。正月裏家家戶戶請客吃飯，苗家村的親戚請一次，接二姐家一次，飯桌上都得有餃子的身影。

不過這都還是之後的事情。

在苗老太宣布晚上吃餃子後，所有人都歡呼了一聲。他們也沒去廚房燒火，冬天天冷的厲害，堂屋的火塘是一直燃着的，這會兒添幾根柴，火焰馬上就大了起來。

家裏有個架鍋的鐵架子，放到柴火上，把大鍋放上去，添上水，蓋上蓋子後，一家人便都圍着火塘等着水開。

火舌舔舐鍋底，沒一會兒鍋裏就發出了開水沸騰的轟鳴聲，苗勤之揭開鍋蓋，一股熱氣直沖屋頂。

“水開了！”苗小喵激動地叫了起來，“可以下餃子了。”

“對。”苗勤之笑着把他們特意留着晚上吃的餃子拿過來，三種餡兒的都拿了一些。餃子下鍋後，他又往鍋裏抓了兩把炸圓子，然後放了幾片大白菜葉子。

五花肉剁的餃子餡兒自帶油脂，根本不用往鍋裏放油，沒一會兒，水面就泛起了厚厚一層油花。丢進去的大白菜葉子，正好可以把這些油脂吸收掉。

苗勤之往鍋裏加了鹽，然後又到了一點老抽。他放的醬油不多，只給鍋裏的餃子湯添一點顏色，赤湯白餃青葉子，這一鍋餃子不僅聞起來香氣撲鼻，顏色也特別好看。

苗老太也沒那平時吃飯的小碗，而是拿了大的湯碗來給大家盛餃子。

餃子汁水十足，圓子煮過後軟滑細嫩，大白菜葉子清爽可口。一口湯一口餃子，或者一口湯一口圓子，吃得肚皮暖烘烘，別提多美了。

苗小喵都不要人喂，她雙手還不靈活，不會拿筷子，就抓着湯勺，呼啦啦吃得額頭上都開始冒汗。苗老太怕她燙着自己，湯沒舀她碗裏，而是另外拿碗裝着放在一側晾涼。

苗小喵吃了四個大肉餃子，一個雞蛋韭菜餃子，又啃了兩個紅薯圓子。吃完，苗老太給她晾的湯也涼得差不多了，她抱着碗，咕嚕咕嚕兩口喝下去。

鮮美的餃子湯把肚子裏最後那點空隙全都占了，苗小喵拍了拍自個兒圓滾滾的小肚子，滿意地打了個飽嗝，癱在了靠椅上。

再一看其他人，也都挺着肚子，靠在椅子上，神色難得地慵懶閑适。大冬天的，再沒有一碗熱騰騰的餃子更能撫慰身心的了。

因為鍋裏加了圓子和葉子菜，餃子還有二十來個沒有吃完。苗老太都給撈了起來，餃子湯也沒倒掉，而是另外用盆盛放好，這湯很鮮，裏頭還有滿滿的油花，第二天不管是拿來下面條吃，還是煮個豬肝菠菜湯都很好。

至于多煮的餃子，苗老太已經決定了，留着第二天用油煎着吃。

煮過的餃子再煮容易爛，口感不好。但用油煎着吃就沒有這個問題。放了一晚上的餃子，表皮的水汽會被蒸幹，本身是熟的，放油鍋裏稍微煎一煎就特別香。

她想着，把盛出來的餃子湯和餃子都放進竹籃裏，讓苗勤之挂房梁上。鄉下到處都是老鼠，東西不存好，放一晚上準給老鼠都禍禍了。

吃飽喝足，衆人圍着火塘烤了一會兒火，等熱水的同時也能消消食。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鍋裏的冷水燒開了，大家的肚子也不漲了，這才舀了開水，摻了冷水去洗臉泡腳，然後上床睡覺。

苗小喵雙腳泡得暖烘烘的，縮在被窩裏，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今天這一天可真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