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哭泣

第二天苗小喵還沒醒就聞到了一股獨特的香氣,她聳了聳小鼻子，睜開眼睛，是油煎餃子的香氣。

苗南估摸着時間進屋,人果然醒了，忙把苗老太放在火塘邊烤着的小棉襖拿進屋，給她穿上。被火烘得暖融融的衣服,穿上身一點也不冷。

苗小喵穿好小鞋子,跟着苗南去刷牙。刷完牙，苗老太的煎餃已經出鍋。這點煎餃一家人吃肯定是不夠的，苗老太又把昨兒晚上留下的餃子湯倒進鍋裏加熱，添了些水，燒開後下面條吃。

苗勤之早早就出門了,家裏只有苗老太和四個小孩。五口人,每人分到了四只煎餃。吃完煎餃,再來一碗堆出尖兒的熱湯面,新的一天才算開始。

吃過飯，把碗洗了，一家人開始到掃衛生。

今日是個難得的大晴天，陽光明媚,暖陽和煦,正好适合洗洗刷刷。

一家五口人,每人都領了一樁事。苗老太把家裏四個房間的被單被套取下來，苗東苗南負責把棉被搬到門口的晾衣杆上,苗西負責把被褥攤開,讓它接收到更加充足的陽光。

至于最小的苗小喵,則要擔起看火的重任。火上架着鐵羅罐,裏頭燒着熱水,這些熱水可以拿來洗衣服被褥，也可以拿去擦玻璃箱子。

別看屋外陽光明媚，屋裏還是陰涼的。若不燒些熱水摻着，手泡在冰冷的井水裏很難不生凍瘡。

苗小喵很認真地看着火，發現柴火快燒沒了就往火堆裏丢兩根柴，發現柴火堆得太滿，空氣不流通，就拿着火鉗撥一撥挑一挑，讓它能更好地燃燒。

屋裏的被褥全都搬到了門口晾曬，苗南接着去給苗老太幫忙。四床被單被套，光靠她一個人洗絕對是一項大工程。

祖孫兩洗衣服，苗東和苗南從苗老太的衣箱裏找了一件補丁摞補丁現在已經穿破不穿的舊衣服，扯開後當做抹布清理家裏的邊邊角角。

一直忙到下午兩點，整個家裏才算煥然一新。

家裏的竹竿不夠，苗老太拿麻繩臨時綁了幾根晾衣繩，那些被單被套才能全部鋪開。好在今天不僅陽光好，連風都很大。太陽曬着，大風吹着，不用擔心這些被單被套幹不了。

晾好被單，一家子都餓得不行。煮飯來不及，苗老太便舀了一小盆紅薯粉，打算煮個紅薯羹吃。

雪白的紅薯粉裏倒入滾燙的開水，一邊倒水一邊攪拌，等到所有幹燥雪白的紅薯粉都燙熟，變成深褐色的透明糊狀，沒有白色的夾生才算成功。

燙熟的紅薯糊，一勺一勺挖進開水鍋裏，只等它煮熟漂浮起來，撒點鹽，再加一勺醬油，一勺豬油，這紅薯羹便煮熟了。

粉羹嫩滑，飽腹感極強。大家填飽了肚子，又忙活開來。家裏是收拾幹淨了，可這一屋子的人還沒有打理呢！

火塘上繼續燒水，之後該洗頭的洗頭，洗澡的洗澡。洗完澡，換上一身幹淨衣服，之前穿的髒衣服都得脫了洗。

苗小喵被放在了最後。

這是從實際情況出發，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都會洗衣服。他們先洗澡，洗完後就可以把自己的髒衣服撿出來泡水搓了，省得後頭堆一堆，難洗又浪費時間。

等到所有人都洗完澡，時間已經到了五點，天又要黑了。

苗老太開始煮飯，苗東晾衣服，苗南和苗西負責把今天拆下的被套再套回去，順帶也把四張床都鋪好。

等到兩姐妹把被褥都鋪上，廚房裏也傳出了米飯的清香氣息。她把米湯舀出來，把米飯放到了第二個竈孔，正打算炒菜，原本三四點就應該到家的苗勤之總算是遲遲而歸。

掌勺的人很快從苗老太換成了苗勤之，十分鐘後，三菜一湯端上了桌。一盤清炒菠菜，一碗青菜炒豆腐，還有一大碗苗勤之從酒席上帶回家的紅燒肉炖海帶，最後的湯也是煎蛋炖紅薯圓子。

吃完飯，最後再喝一碗雞蛋湯，簡單泡個腳，大家各自回房間睡覺。

苗西躺在松軟的棉被上，聞着上頭松香的陽光氣息，忍不住在被窩裏打了個滾。她拉着被子，一直蓋到鼻子下頭，只留兩個孔呼吸，然後便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苗西突然被一泡尿憋醒，她揭開被子，顧不上穿棉襖，拖着拖鞋匆匆跑去屋邊上的廁所。

釋放完，苗西打了個寒顫，縮着脖子趕回屋裏。躺回暖融融的被窩，她無比慶幸——就在剛才，就在夢裏，她憋得不行四處尋找廁所時，居然還真被她找到了。

要不是臨門一腳，她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是在睡覺，她就要尿床了。尿在松軟芳香的被褥上，尿在剛剛洗淨曬幹的被褥上。

這樣想着，苗西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慶幸地拍了拍自己胸口。

萬幸，萬幸！

屋外依然很黑，苗西打了個哈欠準備睡覺，耳邊突然傳來的若隐若現的啜泣聲。苗西皺起眉，拉開了床頭的電燈，循着聲音的方向找去，便見苗南不知道夢到什麽，滿臉都是淚水，嘴裏還不停喊着——別不要我，別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