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再遇(一)

據史書記載——

史元前五百年,南國桃源為上古妖族四角白鹿所居。

機緣巧合之間,族中神女救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小九尾白狐。

史元前兩百年,妖界各地水災橫起,并且據說,每每在水災大起之前,都能看見一頭四角白鹿。

是時,妖界最強盛一支為青丘九尾白狐,狐王登高,一呼百應,率領衆妖南下。

一時間,生靈塗炭,血染桃花。白鹿族神女與她所救的小白狐雙雙消失不見。

史元前兩百年,上古白鹿族滅,青丘九尾狐族興。

——史元五十年

“采,采花……”

賊字還沒出口,對方一個法術噤了聲。

于是膽小的兔妖拼死捂住自己被扯得七七八八的下褲,耳朵豎了起來,緊張地看着面前這不斷靠近的姑娘。

姑娘眉眼彎彎,齊腰的長發幹淨利落地紮了起來,一襲紅衣,在夜風中衣角翻飛,手腕的鈴铛發出細碎的聲響。

兔妖晃了晃神,但很快回過神來,心頭一緊,這這這,莫不是最近橫行整個妖界的女采花賊和鈴?據說她口味包容萬象,從英俊帥氣的狼妖,到健壯剛勁的虎妖,乃至細瘦個矮的鼠妖,現在連我們兔子竟然也不放過?

“是啊。”和鈴仿佛看透了他,笑眯眯點了點頭。

兔妖吞了吞口水,緊張地腿打哆嗦,想本妖還是風流倜傥的一枚美男子,要是一旦被傳出去給一姑娘家家采了花去,那可真是太丢面子了。

“所以是你自己脫呢,”和鈴慢慢靠近,“還是我來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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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小厮推門而入,眼見着自己的主子橫七八豎地躺在地上,大驚失色地将手中的洗盆摔在了地上。

“夫人,老爺,不好了!公子被,被,被采花了!”

而罪魁禍首正盤着腿坐在院中最高的梨樹上,啃着從廚房偷來的燒雞,笑眯眯地看着踉踉跄跄的小厮,手腕的鈴铛在風中發出清脆的聲響。

“在這裏!”

樹下不知何時已經聚起了這宅子裏的家丁,為首衣着華貴的一男一女,看來應當是這宅子的主人了。

“和鈴,你這女賊不好好守婦道,到處沾花惹草!你若肯下來,好好與我兒陪個罪,再領了罰,我顏予淮便不與你糾纏,如何?”

“嗯……”和鈴吃完了最後一口燒雞,舔了舔手指,在衣擺上蹭了兩下,垂眼看着氣得不輕的兔族長老,“你說我不守婦道?”

“你玷污我兒,采花一夜風流,難道可擔得上婦道中為首的貞德一詞?”

“你怕是活了太久,這世道連兔子都開始吃肉了,”和鈴從樹上一躍而下,“誰說婦道還是原來那些條條框框呢?”

和鈴的尾音彌散在空中,随着從空中一躍而下的身影消失不見,只餘細碎的鈴聲,仿佛心魔一般纏繞在衆人心頭。

“和鈴,你又得罪了兔族?”

和鈴正專心致志地看着手裏的小冊子,上面一筆一劃可都是她的心血。

“和鈴!你這樣下去把整個妖界都得罪遍了!”

“耳朵耳朵!扯斷了!”

“反正你一條鯉魚,這耳朵也是幻化出來的,扯斷了再弄一個出來。”來者更加用力地捏着她的耳朵,“我在問你話!”

“知道了知道了牧歌。”和鈴把小冊子藏進懷裏,無奈地看着她。

牧歌原身是一只飛鳥,苦修千年成了人形,兩百年前原來打算在溪水裏像往常一樣找點小魚吃,結果冷不丁被還是鯉魚模樣的和鈴糊了一臉水,就這麽折騰了百年,和鈴終成人形,兩人竟也折騰成了好友。

“你這一身高深法力說不清道不明,萬一哪天失靈了,牆倒衆人推,我可是不會同情你的。”牧歌張嘴,朝她露出一嘴亮牙,“我可是吃魚的。”

“不管,我一定要去南國桃源找回我的記憶,”和鈴拍拍懷裏揣着的小冊子,“就靠它了。”

牧歌抱胸看着她,“現在南國住的可是妖盟之主白景雲,你是哪來的自信他會對你記的這些感興趣?”

“就憑他千百年來從來沒娶過一房夫人,”和鈴挑眉,“你說白景雲他要錢有錢,要人有人,這麽多年從來沒聽聞過跟哪個女子有來往,所以……”

和鈴湊近了壓低聲音,字正腔圓。

“絕,對,是,斷,袖。”

牧歌瞪着她半晌,找不到什麽詞來反駁。

“我這裏可是集結了所有妖界有權有勢人家公子哥的樣貌,喜好,以及那啥時候的反應,我告訴你啊,那虎族的公子哥比較猛,估計要在上位,那鼠族的挺狡猾,在哪兒我看不太明白,還有……”

牧歌一把把她的嘴捂住,“你下一個要去哪裏?”

“啧,聽聞狐妖一族公子長得眉清目秀,媚骨天生,特別是狐王和他幾個兄弟,講不定白景雲喜歡這卦的,”和鈴摸着下巴,“事不宜遲,告訴我,狐妖一族現在住在哪裏?”

牧歌一愣,朝着南方指了指,“一路南下,有一片桃林。”

“得嘞,”和鈴拍拍她的肩,“哪天我恢複了記憶,榮華了你就等着來求我吧哈哈哈哈!”

牧歌呆愣地看着她遠去的身影和宛如神經一般的笑聲,一拍腦袋,想起一個重要的事。

“和鈴,和鈴!你知不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啊!”

“啊……”聲音已經缥缈得聽不見了。

“白景雲,白景雲他是……”

“狐王啊……”

牧歌看着晴朗的天際,愣了半晌,搖了搖頭。

“大概是沒聽見了,回頭給她建個墳吧。”

按照牧歌的指示,和鈴像往常一樣溜進了桃林。

月光如水,給整個府邸鍍上了一層光輝的銀邊。

“守衛如此稀松,啧啧啧,狐妖據說挺厲害的呢,府邸也不怎麽樣。”和鈴歡快地在樹林中穿梭,跐溜竄上樹,賊兮兮地透過枝丫看着面前大院。

啧,中間這個好像是待客用的,估計沒人,右邊這個沒光,也不知道住沒住人,不如就左邊這個,有光有人影。

和鈴彎了彎嘴角,背了整整五十年的女采花賊名聲,這終于是最後一次了。

“王,府裏竄進來一只小妖,要不要……”

“放着。”男聲響起,透着隐隐的威嚴。

侍者一愣,轉而應下。

狐王白景雲看着窗外,輕輕勾了勾嘴角,氣味是他熟悉的,這次……

——會是你嗎?

霎時,風移影動,一道紅影翻進屋內。

一時間,他眼前景物流轉,佳人清眸盈盈,柳眉細瘦,一身紅衣映得人面撲粉,身後一樹桃花灼灼其華,落英缤紛。

白景雲很快回過了神,但他還是不敢相信,那個已經随着滿天桃花一同落下的身影,會再次完好地出現在他面前。

一樣的氣息,一樣的眉眼。

和鈴翻進屋子的第一刻,就知道自己闖禍了。

眼前這人的法力比自己高上太多,先前那麽容易闖進來估計是這人有意為之,現在自己怕是不知道落入了什麽計謀之中。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和鈴吸了吸鼻子,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十分順手地擠出了兩滴淚滴,“小妖初來乍到,不知怎的誤入了大王的領地,還請大王高擡貴手,放了小妖。”

可她空空跪了半晌,那人一點聲都沒有。

她擡起頭,他正看着她晃神,一個擡手,她腦後束的好好的發帶松了開來,如墨的長發散在了風中,一如當年。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襲上心頭,和鈴有那麽一剎那的晃神。

面前的人風華絕代,英姿飒爽,相似的場景,她似乎在哪裏見過,心裏猛然間泛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不過此刻的她沒工夫管那麽多,還不趁着這尊佛發呆的時候,能逃多遠逃多遠,她就是傻子!

可佛就是佛,在她要擡腿的一刻,一股千鈞之力壓上肩頭,直接壓得她往一邊倒去。

“大王……”和鈴心裏咯噔一下,看着越發靠近的身影,自己只能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男人的眸色愈發深沉,他勾了勾手指,和鈴就看見自己心血的小冊子随着他的方向飄去。

男人翻了翻冊子,眸色又沉了幾分,面上仿若結了千年冰霜,“你就是最近大鬧妖界的女采花賊和鈴?”

“大王……”

“現在狼妖,虎妖,鼠妖,與兔妖四族聯名上書,要本王抓住和鈴,浸以噬魂水三天三夜,貶出妖界,還了這幾樁債。”

“大王開眼啊,小的可是有苦衷的!”和鈴吓得一哆嗦,噬魂水不就是那個碰到就會感受到靈魂被撕扯劇痛的□□水麽,這不是要了命啊喂!

“苦衷?”

“是啊,小妖失了記憶,只能想起是與南國桃林相關,無奈桃林在妖盟之首白景雲的掌控之下……”和鈴抖抖索索地把所有的都抖出來了,原本想着這尊佛能看在大家命都苦的份上減輕刑法,結果卻發現男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你知道我是誰嗎?”

和鈴眨了眨眼,“……大王……總歸是很厲害的人。”

“我是狐王。”

“哦,猜到了,畢竟看樣子大王不是凡妖。”

“我叫白景雲,妖盟之首。”

“啊?”

“這裏是南國桃林,是我住的地方。”

“……”

“最後一點,我,不是斷袖。”

“……”

和鈴扯着面皮,笑得很勉強。

白景雲面沉似水,靜靜地看着她。

“那……”她深吸一口氣,磕了一個響頭,“請大王大人不記小人過,賜小妖一個痛快死法!”

說完這句話,和鈴心裏七上八下。

她前前後後做的事已經難逃責罰,更何況激怒了妖盟之首,賜死罪也不是不可能,此舉賭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只是為了以示自己的悔改之心,乞求減輕刑法。

白景雲皺着眉看她,似曾相識的話在耳邊響起。

那天,漫天落紅,她跪下向他乞求,鮮血四濺,染紅了一地落花。

白景雲擡手,剛剛地上動彈不得的和鈴被一下子按到了牆上,撞得頭暈眼花。

和鈴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過來,只見男人欺身而上,面色陰沉地可怕。

“你還想再死一次?”

“啊?”

和鈴愣怔,忽感腰間一松,自己的腰帶已經被男人扯了開來,外衣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而男人已經将手伸向了裏衣,完全并沒有要停下來的樣子。

“你作甚!”

男人擡眼看她冒汗的額角,唇角一勾。

“向你證明,我不是斷袖。”

作者有話要說: 消失了許久的我終于又上線了……

沒錯我就是想寫這個了,沒有快穿,沒有金手指,沒有系統,大概也不會有什麽人看。

咳咳,就是想講述兩個人錯過又相遇的過程,預計全文不長,兩個月的暑假應該可以over。

絕對不會坑,番外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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