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再遇(二)
裏衣已經被完全解開,滑落在地上,敞開的領口灌進冷風,盡管和鈴面色燒得緋紅,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白景雲動作頓了頓。
一陣天旋地轉,和鈴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陷在了松軟的錦被中,朝着面前的男人衣衫大開,手腳被制住又動彈不得,羞得只能把腦袋埋進被中。
白景雲的手順着她的鎖骨下滑,落在了她胸前淺淺的痕跡上,輕輕摩挲。
和鈴從被中探出半個腦袋,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他看,心中七上八下。
白景雲看着她,眸深似水,“你,與過幾個男人有染?那些名單上的都是?”
“啊?”和鈴愣了愣,“我就施了點小法術,讓他們做個春夢,記了一點數據,他們就一個個都說我采花。”
“那按你這麽說,”男人面色緩了緩,松了她的手腳,“你未與那些妖有染,刑法倒不必按上書的那般重。”
“是是是,大王說的是。”和鈴攏起外衣,感激涕零地就給白景雲磕頭。
白景雲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但是大王這麽信我,可外頭那些妖怪不一定這麽信我,”和鈴眨巴着大眼睛。
“你要留下來?”白景雲挑眉。
“只要大王肯讓我留在桃源,煮飯洗衣打雜什麽粗活我都可以幹。”和鈴宛如小雞啄米一般點腦袋。
雖然過程坎坷,但自己這還算是瞎貓撞着死耗子,這狐王似乎也沒有要處死自己的念頭,不如就順理成章地留下來,看看能不能找回自己的記憶。
白景雲看着她滴溜溜轉的眼珠子,勾了勾唇角。
你自己撞上來的,可怪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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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姐,你們這是要幹嘛。”
和鈴浸在溫熱的水中,仰面看着美麗的狐妖姐姐往她頭上一盆一盆地撒花瓣,十分不解。
“王吩咐的,”黃衣女子答着,往她的嘴裏也塞了點花瓣,“說是你身上的騷味不知道多久沒洗過澡,一定要好好搓幹淨。”
“呸呸呸,”和鈴吐着花瓣,“白景雲潔癖啊?我就一個打雜的還要洗這麽幹淨?再說我不過一百年沒怎麽洗澡,就有騷味了?”
“一百年……”
兩個狐妖相視一笑,同時停下了撒花瓣的手。
然後,一人提起一桶花瓣就開始往澡盆裏狂倒不止。
和鈴好不容易從花瓣堆裏爬出來,被狐妖裹了一層薄薄的外衫就往錦被裏一扔,扔的暈頭轉向。
“喂喂喂!好歹告訴我啊,這什麽情況!我不是來打雜的嗎?”
和鈴扯着嘴角,看着頭頂的幔帳。
這不就是昨天白景雲把她按倒的幔帳?
和鈴裹着薄薄的紗衣,陷在溫暖的錦被裏,愣是打了個寒顫。
他昨晚是不是說了要證明他不是斷袖之類的話?昨晚自己被扒了上衣摸了兩把,今天不會就要來真的吧?
蒼天啊,她還只是修成人形不過百年的小孩子啊,長得也不過人類十五歲姑娘的模樣,這只不知道幾千歲的老牛就要啃她的嫩草!?要不然再化形小一點,講不準他會不忍下手?
“又在想什麽壞主意?”
腦門上冷不丁一個暴栗,和鈴捂着腦門看着掀開幔帳進來的男人,往一邊縮了縮。
白景雲挑了挑眉,“怕我?”
和鈴捂着胸,深吸一口氣。
“大王咱們有話好好說,雖然我采花賊名聲在外,可我還是很自尊自愛的,雖然大王您英俊潇灑風流倜傥,但我和鈴也不是那麽随便的人,再說你我這個門不當戶不對的,您可是一介妖王,妖盟之首啊,我還是一只剛化形的小鯉魚妖,不能……”
“吵死了。”
眼前一暗,燭火熄滅,明月半牆,一地斑駁。
和鈴上下翻動的雙唇被封住了,嘴邊的絮叨不知沒入了誰的唇齒之間,化為細碎的□□。
和鈴睜大了眼睛,唇上觸感柔軟,對方靈巧的舌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侵入了她的牙關,伴随而來的是一股暖流,從口中一直蔓延到腹腔,将她盡數包裹。
白景雲垂眸,看着她面龐上漸漸浮上紅暈,“鯉魚?你現在成了一條魚?”
“現在?我一直都是鯉魚啊。”
“你不是丢了記憶?”白景雲掀開錦被,将她細瘦的身子裹進被中,捏好被角。
和鈴猛地一下坐起來,看着側身躺在她一邊的白景雲,“你是不是知道一些關于我的過去?”
白景雲看着她肩頭滑落的紗衣,小巧圓潤的肩膀在月色下光潔如絲,心中一癢,伸手攬了她的腰,帶入懷中。
“喂,你是不是知道。”和鈴不甘心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你真的想找回記憶?”白景雲凝眸看着她,“哪怕是會帶來痛苦的記憶?”
和鈴垂眼不語。
“像現在這樣自在快樂,不好嗎?”
之後是一場良久的沉默,久到白景雲以為她已經睡着了。
“不好。”和鈴斬釘截鐵,“我想找回真相。”
她眸色清亮,一如當年的初遇。
——“因為,我好像丢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神女,你從哪兒撿了狐貍,快快,把他扔掉。”
“神女,你身上肩負着整個族的命運,不得胡鬧。”
“神女,你……好好,傷養好了就放了這只狐貍,說好了。”
“神女,這可是只九尾靈狐啊!我們只是四角鹿妖,養不起啊!”
“神女,你……”
“啊啊啊,煩死了!”
和鈴把腦袋埋進臂彎裏,腦海中記憶的碎片在不斷閃現,卻又拼湊不出一副完整的畫面。
在桃源一呆就是五十年,這五十年裏,她時常做一些奇怪的夢,這些夢中閃現出的場景讓和鈴覺得陌生又熟悉,可總感覺漏了什麽關鍵點。
和煦的陽光落在院中,花鳥紛飛,常開不敗的桃花香氣彌漫。
據說,這南國桃源的桃花千百年來只在兩百前凋謝過一次,桃源原宿主四角鹿妖一族全滅,滿地桃花也掩蓋不住斑駁血跡,情況之慘烈可想而知。
“神女,神女……難不成我是鯉魚妖族的神女?”
“神個大頭鬼。”一只飛鳥在石桌上停下,整理着羽毛,不屑地斜睨着她,“你到底有沒有點常識,鯉魚妖居無定所,連個妖王都沒,哪來的神女。”
“牧歌啊,別嘲笑我了,我現在出也出不去,記憶也找不回來。”和鈴戳了戳她的尖嘴。
“狐王給你加了禁锢?”
“沒有,但是外頭不是盛傳我是采花賊麽,這出去講不定被他們群起而攻之,還得亡命天涯。”和鈴長嘆一口氣。
“妖盟發了澄清的公告,只是罰了你在此處打雜百年,現在百年滿了,你大可出去啊。”
“白景雲發了澄清的公告?”和鈴一拍桌子站起來。
“是啊,”牧歌私下掃視,見無人便湊近了道,“你這什麽情況?每天打雜打上了床?”
“牧歌,你活膩了吧。”和鈴老臉一紅,伸手就要抓她。
頭頂突然灑下一片陰影,和鈴擡頭,逆着光,她看見了狐王淡褐色的眸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誰說打雜不能上床打,”一個男聲悠悠飄來,“暖床不算打雜?”
牧歌吓得硬生生啄下了身上幾根毛。
“算算算,狐王說的什麽都算。”
和鈴瞥着牧歌一下子溜得沒影,白景雲轉身在她身旁坐下,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口茶。
“诶?你這麽快就處理完了事務?”和鈴轉頭看他,擰起了眉,“那是我的杯子。”
“你在這裏用的哪一樣不是我的。”白景雲看她。
和鈴瞪他剛要開口,轉念一想眼前這人還幫她澄清了采花賊一事,罰的打雜也明顯放了水,便癟癟嘴,咽下了這口氣。
“水災的事情處理好了?”
最近妖界不知又觸了什麽黴頭,洪澇四起,百妖受盡苦痛,紛紛上書,求助妖盟。
“半月之後在巫山開一場會,一起商讨此事,”白景雲道,“你可要去?”
和鈴兩眼放光,“我可以去?”
“讓他們看看你悔過的成果,也好讓你惹下的那些妖族……”
“果真,狐王大人知道我憋得慌。”和鈴歡快地蹦了起來。
白景雲看着她,嘆了口氣。
“大王你真是太好了!”
和鈴興奮地拉過白景雲的衣領,在他的腦門上吧唧一口。
這一口下去,兩個人都怔了。
排山倒海的記憶向她襲來,同樣的桃樹,同樣的落花,她看着面前少年害羞的模樣,笑了笑。
-雲雲啊,男孩子怎麽可以這麽害羞。
-我沒害羞。
-可是你臉紅了喲,還很燙。
-那是因為殿下親了我。
-嘿嘿,那還是害羞了哦……
“和鈴?和鈴!”
……
“王,恕老朽直言,神女要完全恢複記憶還需循序漸進,否則以她現在的身子會撐不住的。”
“我知道了,下去吧。”
腦海中如同走馬觀花一般略過了許許多多的場景,但和鈴一個也沒能看清,只能依稀分辨一男一女兩個人影。
耳畔的呼喚愈漸清晰,和鈴努力撐開眼皮,映入眼簾的是白景雲緊蹙的雙眉。
她伸出手,輕輕點在他的眉心。
“大王啊,皺着眉不好看的。”
白景雲抓住她的手,“清醒了?可還感覺哪處不舒服?”
“狐王,”和鈴晃了晃腦袋,看他,“澄清罪責,減輕刑法,庇護我在此處,為何要如此幫我?”
白景雲伸手,輕輕撫上她的面頰,“我欠你的。”
“欠?”和鈴抓住他的衣袖,“你果真知道我曾經發生了什麽吧?我剛剛夢到好多事情,可是一件也記不起來,你……”
白景雲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記憶要慢慢來。”
和鈴不甘心地癟了癟嘴。
白景雲看着她的模樣,輕聲笑了,“第一次見人親了別人一口,然後自己暈倒了。”
“你……!”
白景雲抓住她揮過來的拳頭,“之前我問你要不要同我共赴巫山,你還沒給我答複。”
“開會那個?”和鈴怔了怔,“要啊,當然要。”
白景雲得逞般地勾起了唇角,伸手解了她的腰帶。
“共赴巫山,這可是你說的。”
“诶,我不是這個意思!而且現在才白天,你腦子裏想些什麽。”
“你睡了一整天,現在早就日頭西下,該是時候了。”
“救……”
剩下的話語被盡數吞入口中,化成了細細呢喃,落在靜谧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
只是最終白景雲也不過是吻了吻她,将她如同往日一般摟入懷中。
“巫山呢?沒了?”
“你想要?”
“不要不要,睡覺睡覺。”
白景雲看着她一股腦把腦袋埋在自己懷中,輕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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