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再入桃源(二)
“白珏到底是多讨厭粉色啊,怎麽動不動就跟粉色的花過不去。”
“所以拔了粉色的花還不知道怎麽樣。”和鈴在前頭飛快地跑着,面前是城門,城門外頭就是護城河,而剛剛那群小孩兒正又蹦又跳地往城門跑去。
“顏免,”和鈴轉頭道,“你去攔着這波小孩,我去城郊。”
“你一個人!?”顏免拉住她,“不行,萬一出了什麽事……”
“那這樣,”和鈴想了想,“萬一有什麽,我會朝天一擊,你看到這個就去找救兵。”
“好……”顏免皺眉,勉強點了點頭,話還沒說完,便見着和鈴一陣風似的跑遠了。
和鈴出了城門,看見護城河被隐隐被一道淡藍色的光禁锢起來,河水用力拍打着淡藍色的屏障,仿佛要沖破這束縛一般。
她攀上城牆繞了一圈,才終于看見幾個忙碌的小身影,她急忙縱身躍下。
“你們幾個,別采了。”
三個小孩齊齊擡起頭,一臉莫名。
“不就是吃糖豆,我請你們吃。”和鈴施了個法術,手中刷的一下多了一大袋糖豆,“夠不夠?”
兩個小孩對視一眼,捧着粉色的小花,慢慢地挪過來,還有一個小孩看都不看,埋頭采着花。
和鈴嘆了口氣,幹脆又變出兩袋,朝三個小孩抛去,兩個小孩将信将疑地吃了一顆,立馬喜笑顏開地跑過來。
“謝謝姐姐!”
和鈴頭疼,“嘴給你們甜的,告訴姐姐,誰讓你們來采花的?”
“一個很漂亮的大姐姐,穿的白色的衣服。”小女孩眨着大眼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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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六,明明是紅衣服的。”另一個小男孩戳戳她。
“不對,小強子,我記得是白衣服的。”阿六的小女孩反駁道。
和鈴頭疼地揉揉眉心,衣服的顏色不重要,你們倒是也說說長相啊……不對,紅色白色相差這麽大,小孩怎麽會記錯?
和鈴心中疑窦叢生,兩個小孩争執不下,齊齊轉頭問那邊趴着拔花的另一個小男孩,“阿勇!你說是什麽顏色的?”
叫阿勇的男孩沒有回話,也沒有吃剛剛和鈴扔過去的糖豆。
小強子眉頭一皺,一把粉花往和鈴懷裏一扔,就沖了過去,提起他的領口,“你幹嘛啊你,今天白天就開始愛理不理的,是不是找打啊!?”
和鈴盯着手上的花,有點出神。
總感覺有哪裏不對勁,為什麽幾個小孩見着衣服的顏色差別那麽大,難不成是對方施了障眼的法術?
阿勇冷冷打開小強子的手,繼續趴在地上采花。
“那你們除了記得那個大姐姐長得漂亮之外,還記得她長什麽樣子嗎?”和鈴問那個看上去乖乖的小姑娘,“比如說,眼睛是細細長長的呢,還是又圓又大的呢?”
阿六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茫然地搖了搖頭。
“一點也記不起來了……哦!有一點!”阿六眼睛一亮,“那個姐姐身上很香,”阿六嗅了嗅,“诶奇怪,明明這個姐姐不在這裏,怎麽這裏也有這種香味道啊?”
阿□□處看了看,最後轉到了吵鬧着的阿勇和小強子那邊,“怎麽感覺是從那邊傳過來的?”
和鈴随着她的視線望去,猛地一驚。
她看見阿勇的手指觸碰到那朵花,霎時仿若一道電流穿過全身。
方才她沿着城牆轉了一圈也未找到結界的漏洞,正奇怪白景雲為何會花這麽大妖力在只是應急措施的屏障上,現在她明白了,他是将所有的漏洞集合在一處。這樣其它的地方堅固無比,只是若是那個集合漏洞被找到,那麽甚至是一個孩子,都能破了這個結界。
和鈴趕緊捏起訣,将阿六帶進懷中,往阿勇和小強子那邊沖過去。
阻止阿勇已經來不及了,現在給她的時間只夠救起小強子。
和鈴提着小強子的後領,将他的腳提離地面的一瞬間,屏障發出了咔嚓的碎裂聲,下一刻河水決堤而出,帶着吞噬一切的浪潮席卷而來,那個小小的身影很快就被埋沒了。
“阿勇!”阿六和小強子皆是撕心裂肺一喊,雖說有矛盾,但好歹是童年玩伴,卻只能親眼看着他被浪潮吞噬死去。
“他估計早就沒氣了。”和鈴将二人提到高大的城牆之上,“只怕是有人先殺了他,然後灌入妖力讓他宛如行屍走肉一般執行命令。”
“怎麽會……”
來不及安慰兩個小孩,和鈴又沖下城牆。
好在結界破裂的時候河水并不是上漲趨勢,一波狂潮之後稍稍停歇,和鈴站在沒過腳踝的水中,手中暗紅色的長矛緩緩顯出,她将它狠狠插入泥土,霎時紅光乍現,火光以長矛為原點,以沿途的草木為燃料,沿着桃源城畫成了一個圈。
和鈴也不知道為什麽一條鯉魚要舉着一把長矛,長矛就算了,使出的還是火系妖術,估計是鯉魚妖叛徒,所以她一直能靠硬打的不靠妖術,不過現在要想大規模擋住河水,除了依靠此地草深木繁的優勢,也一時間想不到什麽更好的辦法。
同時一道紅光在天邊亮起,是與顏免約定的暗號。
小兔崽子啊,這次真是靠你了。
話分兩頭,顏面這邊剛沖到這一波孩子面前攔下去路,才發現這些孩子很不對勁。
除了帶頭跑的兩個,其餘的眼神空洞,毫無神采,又十分木讷。
這些孩子被攔下倒也沒有硬沖,那些看似木讷的孩子轉頭就往一旁的小路抄過去,帶頭的兩個孩子一臉莫名看着自己的“小弟”呼啦啦就跑走了。
顏免把僅剩的兩個神志正常的孩子塞進路邊賣包子的阿婆那邊。
“阿婆,這兩個孩子你看一下,別讓他們去城郊。”
阿婆:“???”
小孩:“???”
顏免追着那群呆滞的小孩拐進了小弄堂,拐過最後一個彎的時候,他看見了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人。
一群孩子擁簇在鵝黃色的裙擺之下,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着顏免。
顏免笑了笑,“公開宣戰了?”
“你似乎一點也不急。”白珏笑得很溫柔。
“你跟鈴兒什麽仇什麽怨?”顏免嘆了口氣,“就因為白景雲?”
“就!?”白珏的語調拔高,聽來有些刺耳,“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慫?喜歡人連一點手段也不用,就這麽懦弱地看着她跟別人走?”
顏免看着她,輕輕搖了搖頭,“這不是懦弱。”
“我只是,希望她開心。”
白珏清秀的面龐爬滿了猙獰,“也許,你看不見她開心了。”
話音剛落,一道紅光從城郊閃現,顏免知道那是和鈴的求救信號,一時有些慌亂。
“喲,大概是護城河的結界破了,一會兒大水就能漫過來了。”
“你讓開。”
“我不打算跟你這種渣滓出手,”白珏倒是讓的很快,“孩子們就夠了。”
孩子們眼中一亮,得了命令,手上紛紛浮現了刀劍,面無表情地朝着顏免砍來。
顏免咬牙後退三分,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卑鄙。”
要說這些小孩是沒什麽妖力的,可顏免總不見得拿真家夥往小孩身上招呼,這一來二去,小孩的攻勢愈發兇猛,顏免身上被劃出了不少口子,看着好不狼狽。
這時天空又炸開一道紅光,只是比之先前弱上了好幾分。
這真是麻煩了……
死弄堂裏光線黯淡,一絲風也透不進來,只有遠處或高或低的蟬鳴聲攪得人心煩。白珏抱臂看着顏免,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掙紮的螞蚱。
“今天可是個好日子,所有的守衛我可都打點好了,這會兒睡得可香。”
“城裏的百姓怎麽辦,大水要是漫過來……”
“等和鈴力竭而亡,大水蔓延到城裏,白景雲自然會知道,只是你的鈴兒……”
“你……!”
顏免心中慌亂,抹了抹額角的汗水,咬緊牙關,強迫自己穩下心神。
“阿六,阿六別哭了。”小強子看着抽抽搭搭的阿六,又看看城牆之下和鈴搖晃的背影。
“怎麽,怎麽辦,阿勇死了,阿勇死了……”
“阿六,這大水發的很厲害,”小強子道,“再這樣下去,姐姐撐不住了,我們都得死。”
阿六淚眼婆娑地看着他。
“你看那是誰。”小強子拉着阿六轉過來,指着賣包子的阿婆身側。
阿六揉了揉眼睛,“小成,阿明?”
那兩個神志清明的孩子至今也搞不清發生了什麽,只能呆呆地呆在包子店,眼巴巴地看着白白香香的大包子,阿六這一聲喊,他們倒是聽見了。
“我們招呼他們把我們弄下去,然後我們一起去找狐王大人吧!”小強子握着拳頭,眼眶微紅,“等大水治好了之後,我們再去找殺死阿勇的壞人!”
“嗯嗯。”阿六抹幹淨了淚花,連連點頭。
“王,我走了啊。”
書房裏冷不丁探進一個嬉笑着的臉龐,與白景雲冷峻的臉龐形成了鮮明對比。
“去兔族打探真水珠的時候小心一點,露了餡我不管你。”白景雲頭也沒擡。
清瑤看着白景雲眼底隐隐的青色,嘆了口氣,倚在門欄上。
“怎麽?看起來這任務太清閑了?”
“嘿,我就想說讓你注意點身體,你……”
“那正好,幫我跑一趟極北之地,”白景雲打斷道,“我上次寄過去的信是加急的,按理來說十日之內是能到的。”
清瑤快要掀桌,“搞什麽!兔妖在西南,你讓我先往北方跑!?”
白景雲從文書中擡起頭,看着他跳腳的模樣,勾起嘴角,“那還不走。”
清瑤撇撇嘴,知道自己又被耍了,剛要負氣離去,只見信使急急忙忙沖進來,風塵仆仆,與清瑤撞了個滿懷。
白景雲一瞧,這不是他派去的那個信使,反倒是極北之地那邊來的白狐一族的信使。
“好你個信使,沖這麽着急作甚。”清瑤摸着屁股從地上爬起來。
“信你個大頭鬼!老子是白狐二當家,跟你小子一個地位的!”
清瑤定睛一看,此人妖力出衆,只是胡子拉碴飽經風霜的模樣遮掩了本來的鋒芒,再一看,怎麽這眉眼有些熟悉。
“二哥,你怎麽來了?”白景雲起身,恭恭敬敬作了個揖。
“來看看這小子,在你這裏都玩得樂不思蜀。”白二哥白平指了指清瑤,“不過,最重要的不是這個。”
清瑤摸着下巴,越看越眼熟,不由盯着那人飽經風霜的臉死命地想。
“白珏是不是來這裏了?”
“是,怎麽?”
“她,她失心瘋了,在族中大鬧一場,把他爹砍傷了從極北之地跑出來了。”
“什……”
“啊!我想起來了!”清瑤一聲驚呼,在場談正事的兩人一怔。
“你是我爹啊!”
白平:“……哦。”
白景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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