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再入桃源(三)

白景雲先前只是懷疑白珏無意間被什麽人利用了,這會白平冷不丁一個定論讓他難得的懵了懵,清瑤更不用提,直接呆愣在原處。

二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侍衛急匆匆來報,說是幾個小孩看到護城河的結界已破。

白景雲清醒過來,皺了皺眉,“白珏呢?”

“白姑娘似乎出去了……院裏沒看到她人。”侍衛道。

“和鈴和顏免呢?”

“之前他們在院子裏跟白珏說了幾句,不知怎麽就跑出去了。”

“……”不妙。

和鈴已經盡了最大力量,不讓火勢減弱,可法力漸漸不支,抵擋的火牆已經隐約開始搖晃。

可就在此時,河水裏一道身影竄了出來,和鈴擡頭看了一眼,是一只河鬼。

河鬼乃是死于此河中的幽魂集結而成,因為冤死的憤恨與不滿,使得河鬼的陰氣尤為重,脾氣暴戾,甚至會主動出手攻擊。

屋漏偏逢連夜雨。

“原來就是你阻擋着我。”河鬼冷笑。

“城裏有太多無辜百姓了,”和鈴嘗試勸說道,“還望閣下能就此收手。”

“要的就是這些無辜百姓!”河鬼的聲調猛然拔高,河水的攻勢愈發兇猛。

和鈴被猛然席卷的浪潮往後推了兩步,浪花打濕了她桃紅色的裙擺,黏在了腳踝上。

“為何老天要收了我的命!我要這天下蒼生,都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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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鬼雙眸裏泛出了詭異的紅光,一個浪潮朝着和鈴襲來,撲頭蓋面地砸下。

不能動啊……

和鈴苦笑,這要是動了,火牆也維持不下去了,只能任由一卷卷浪潮砸得天昏地暗。

漸漸的,冰涼的河水讓她的手腳逐漸麻木,浪錘的湧動讓她腹背陣陣鈍痛,天靈蓋已經完全混沌,唯一留有的餘念就是保住桃源城。

心裏泛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根本不知道為什麽,只是腦海裏一個聲音告訴她:

——一定要保住。

她調動全身的法力增強火牆,抵制河水的傾襲,任憑河鬼掀起的浪潮和水花撲頭蓋腦地砸來。

突然,兇猛的浪潮攻擊停下了。

“撐住撐住!”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一股暖流伴随着法力湧入身體,和鈴差點鼻子一熱哭了出來。

“又哭又哭,”牧歌看着她瞬間通紅的眼眶,無奈道,“四百年前我給你送傷藥的時候你哭,三百年前助你化成人形你也哭,現在我來幫你你還哭,真是一點長進也沒。”

“牧歌,你幫她穩住火牆,”頭頂兩人在空中打得不可開交,“這河鬼蹊跷了,怨氣尤為強大,有些麻煩。”

“素素姐?”和鈴一怔,“牧歌,你怎麽把新龍王給拐走了?”

“拐你個大頭鬼!我們關系一直很好的!”牧歌敲了敲她的腦門。

趁着二人不注意,一個浪潮卷來,牧歌眯起眼睛,一道無形的風屏障擋在眼前,生生攔下這浪潮。

“法力見長啊牧歌。”和鈴支着長矛,身子晃了晃。

“攻擊我來擋着,”牧歌從背後扶穩她,一只手從腰際伸來,附上胸前緩緩輸送着法力,另一只手結起咒印,抵擋着河水的攻擊,“你擋着水,桃源的桃花這一淹非得殘了不成。”

和鈴全心全力地将法力灌注在長矛之上,火牆又漸漸燃燒起來,浪花撞擊火牆散發出的蒸汽火熱,而河水冰涼,一冷一熱,着實不好受。

“啧,怎麽好像瘦了。”牧歌在她耳邊嘀咕道,“果真不該再把你放回白景雲身邊,一到他身邊就準沒好事。”

“嗯?”和鈴迷迷糊糊。

牧歌支吾的時候,天邊一道藍光閃過,而後一聲河鬼的慘叫萦繞天際,黑煙在龍素素的龍爪之下彌散。與此同時,河水攻勢間歇,慢慢地往下褪去。

“結界怎麽辦?”龍素素躍到二人身邊,一身藍衣映得眉目清冽,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大美人果真怎麽看都好看呢,和鈴腦子迷迷糊糊想道。

“壞了,這孩子估計法力消耗過度,怕是傻了。”

牧歌無奈地看着一臉迷糊的和鈴,二人正思忖的時候,一道冰光沿着護城河築了起來,形成了堤壩的結界。

“喲,才來!?”牧歌挑眉看着從天而降的藏藍身影,看見他身後一同躍下的三人,不由得皺了皺眉。

“龍姑娘,牧歌姑娘,多謝。”白景雲皺眉看着牧歌懷裏濕透的人,剛要開口,被人打斷了。

“鈴兒,鈴兒怎麽……”

“你吵死了。”白珏冷不丁一個法術過去,顏免的嗓子啞了,說不出話來。

他與白珏……手下的孩子大戰三百回合,最終以白景雲從天而降結束,避免了被一群小破孩打翻在地的悲慘境遇。

白珏見到白景雲只是短暫的一愣神,轉而在顏免反應過來之前拿到了主動權,颠倒是非地解釋了整件事,堵得顏免一句話沒說出來,現在倒是直接把他的嘴堵上了。

“景雲,這件事和鈴雖然犧牲很大,”白珏上前一步道,“可破了這河水結界的也是她,只能算是功過相抵。”

顏免急得臉紅脖子粗,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原地瞎蹦跶,活像一只急了眼的兔子。

清瑤在一旁努力地拉着顏免,省得他上演兔子急了咬人的戲碼。

“所以等一會兒和鈴醒來,養好了傷,須得領了罰,再在城中□□,朝族人公開道歉。”

血口噴人!

顏免恨得都快跳起來直接撲過去,清瑤拉過他,附耳說了幾句,顏免一下子便靜了下來。

白珏隐隐感覺不對勁,但卻依舊接着說,“珏兒明白,盡管景雲對她偏愛有佳,但犯了錯便是犯了錯,處罰若是少了,這如何跟族人交代。”

“行。”白景雲幹脆道。

牧歌翻了個白眼,環緊了和鈴,白景雲看着被抱緊在別人懷裏的和鈴,她身上濕透,外衣緊緊貼在身上,顯出隐約的少女曲線,他眼角抽了抽,周身氣氛又冷了幾分。

白珏愣住了。

“那你作為一族公主,須得身先士卒,先領了罰,”白景雲看着她挑了眉,“傷了族人,可謂不義,傷了父親,可謂不孝,還不回去領罰?”

白珏臉色刷白,剛轉身想跑,身上卻傳來千鈞之力,手腳動彈不得,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白平從樹上跳下來,笑眯眯,“公主殿下,王找你找了好久。”

白平不愧為白狐二當家,偷襲得手,手腳麻利地捆住白珏,拍手喚來了馬車,就直接将她擡了回去,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收拾妥當,帶着白珏回去領罰。

“牧歌,把她給我。”

牧歌拖着比她矮了半個頭的和鈴連連後退,和鈴法術耗盡,已經陷入了昏睡。

“多少年了,你們倆怎麽不見好。”牧歌警惕道,“我不放心把她給你。”

白景雲道,“你現在要帶她去哪,對她恢複最有利的地方,除了桃源,別無他處。”

牧歌還想再反駁什麽,龍素素拍了拍她的肩,搖了搖頭。

最終以白景雲和牧歌各讓一步為結果。

牧歌同意讓和鈴在桃源修養,前提是白景雲不準來打擾。

但是牧歌偏偏又不拒絕除了白景雲之外的任何一人來看望,龍素素,顏免,甚至清瑤都能随意進出,這導致了白景雲聽着清瑤帶的消息,越聽越火大。

和鈴只是因為法力不支昏睡,但當時淋了涼水,又冷熱交替,使她在昏睡的當天夜裏發起了高燒,而後三天高燒不退,偶爾能清醒個把個時辰,其他時候都是昏睡。

郎中來瞧了瞧,把了脈,嘆了口氣。

“舊疾未愈,又添新傷,引得舊疾複發,新傷難愈。”

“要我說,你這整天就唉聲嘆氣的也不是個事兒啊。”清瑤看着坐在院裏托腮的牧歌,坐在了她旁邊。

牧歌翻了個白眼。

“小牧歌~”清瑤嬉皮笑臉,“要不然……”

“不然你個大頭鬼!”牧歌堵住他的話頭,“你跟那姓白的就是一夥的,你是要白景雲來給和鈴治是不是?”

清瑤頂着牧歌的怒氣,賠着笑臉。

“白清瑤!別在我面前提白景雲!”牧歌拍着石桌站起來,“三百年前的帳老娘還沒找他算!”

清瑤臉上沒了笑意,手輕扶上石桌,石桌斷了兩截。

“楊牧歌,”清瑤面無表情,湊近了道,“三百年前的事,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白景雲比我們誰都想替和鈴平冤昭雪,但時機未到,只能壓着。”

“還有,現在和鈴的傷勢,你打算就因為你的一點悶氣拖着?你這樣是對誰好呢?”清瑤不顧她煞白的臉色,接着道,“和鈴躺在床上發着燒難受,她舒服了?”

牧歌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你表面上是比誰都為她好,暗地裏呢,不還是為了你自己舒心?”清瑤将她逼到了牆角,“你有問過和鈴的感受,你有真正為她考慮過嗎?你确定她是真的不想見白景雲,還是你的主觀臆斷?”

“你這說的冠冕堂皇一點,叫護着她,說的難聽點,還不就是一點私心,鬧脾氣……”

清瑤知道自己說過了頭,看見牧歌眼裏一閃而過的淚光,他的心跟着抽了起來。

他停了下來,原本以為牧歌會一拳招呼過來,結果等了半晌,牧歌只是垂着頭,一言不發,衣襟的顏色一點點深了。

清瑤強行擡起牧歌的下巴,果不其然,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總是倔強的面上難得被淚水染上了柔色。

“我好像說得過分……”清瑤心底抽地發疼,伸手拂去她臉上的淚珠。

“沒有,”牧歌吸了吸鼻子,拿開他的手,“你去叫他來吧。”

“咔嚓——”

樹枝被踩斷的聲音。

二人齊齊轉頭,看見和鈴臉上浮着不正常的紅暈,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們。

牧歌看着自己還抓着清瑤的手,直覺解釋不清了。

和鈴面上漸漸浮現恍然大悟的模樣。

牧歌只想捂臉。

她已經能夠想到了,和鈴一定會說,原來你們倆也有□□?

……

結果和鈴一拍手,說,“原來牧歌你姓楊啊。”

清瑤:“……”

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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