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誤入兔族(一)

等到牧歌反應過來的時候,顏免已經拉着和鈴跑遠了。

牧歌愣了愣,第一反應是去找白景雲,但她很快收住了腳。

不行,這會兒全亂套了,和鈴也真是的,怎麽能由着顏免來呢!

思及此,牧歌捏了個訣,瞬間從原地消失了。

一踏入兔族地界,和鈴怔了怔。

眼前是一座小亭,正對着粼粼湖面,亭子周圍挂上了白色的絲綢,從檐角垂下遮住了廳內的人事,只能隐隐約約地看見兩個人影,小亭周圍站了數十個婷婷袅袅的侍女。他們的背後是青山綠水,在陽光下鮮豔異常,遠遠看去好似一副山水佳景。

“哎呀呀,弄錯了弄錯了,怎麽帶到這裏來了。”顏免小聲嘀咕着。

和鈴看着亭中的身影,有些眼熟。

清風輕拂,撩起亭簾的一角,一抹清俊的藏藍身影映入眼簾,霎時四眼相對,雙方都是一愣。

“這樣就對了!”顏免撥動着手上的羅盤,拉起和鈴的手,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在最後一刻,和鈴明顯感受到了亭中驟然淩厲的眼神。

壞了壞了……

于是一臉絕望的和鈴對上滿臉興奮的顏免,惹得後者愣了愣。

和鈴反應過來,發現周遭的景色已經換了,自己正身處一個大院中,院中有一棵高大的老梨樹,仔細瞧瞧還有點眼熟。

啊!

和鈴一拍腦袋,合着這不是之前來過的宅子,還是顏免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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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免啊。”和鈴抱臂看着一臉愣怔的顏免,“合着你們兔族真的辦了盛宴,我還以為這也是你編的。”

顏免眨了眨眼,摸了摸腦袋。

“只是我看小白一個人應該吃不了那麽多燒雞,你這編的也太不上心了。”

顏免再次眨了眨眼,“你剛剛看到了?”

“雖然你拿燒雞下套挺明智的,但我也不是那麽好騙的不是?”和鈴敲了敲他的腦袋,“我之所以沒有戳穿你,是擔心你遇上了什麽問題來找我幫忙。”

其實,和鈴還有個心思。

很久以來,白景雲都不告訴她在做什麽了,她唯一的線索就是之前清瑤去兔族執行任務,再加上之前兔族也是重要的懷疑對象,雖然她相信顏免的誠懇,但她還是想來兔族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麽可疑的。

不過白景雲在這裏辦公事,自己這還是趕緊走為妙,省得壞了狐王大人的計劃。

顏免抓了抓腦袋,“我只是想帶你來我家玩玩的。”

“那我走了。”和鈴趕忙擺手,“上回我還在這裏踢了你爹一腳,還是不惹事的好。”

正在這時,一個侍女端着燒雞從後院過來,“公子,燒雞做好了,是在院子裏吃呢,還是……”

顏免看了看和鈴,和鈴的擡起的腳在空中停滞了半晌。

“旅途勞累,要不……吃完再走。”

“成。”

“……”

如果和鈴能預見到之後在兔族發生的事,她是萬萬不會貪這口服的。

可萬事沒有如果。

吃完燒雞,兔族長老顏予淮就來了,看着和鈴一副十分親切的模樣,只字不提她當年闖下的禍,想必也是托了白景雲的福。

只是這不妨和鈴對着他慈祥的面孔冷汗直下。

末了,顏予淮盛情難卻,和鈴只得留了下來。

顏予淮安排和鈴與白景雲同住一個院子,院子與顏免的院子離得不遠,和鈴一擡頭看見顏免院子裏的老梨樹,有點犯怵。

進了屋,侍女實相地退了出去,還順手帶上門。

白景雲一把抓住了要溜到屋裏的和鈴,開始興師問罪。

“你來幹什麽?”

“顏免把我拖過來的。”

“你別告訴我你打不過他。”

“我以為他有什麽事兒呢,畢竟承了人家太多好意,想來幫幫忙的。”

“你幫他?”白景雲挑了挑眉,周身的溫度降到了冰點。

和鈴吞了吞口水,“怎……怎麽?”

白景雲勾了勾嘴角,冷笑,“清瑤失蹤了。”

和鈴愣住了。

“所有證據都指向兔族,”白景雲放開了她,“之前我借機把顏免趕回兔族也是因為這個,結果你還好死不死地眼巴巴跑過來?”

和鈴抓了抓腦袋,“你什麽都不告訴我,我也不知道情況啊。”

“你安安心心呆在桃源,避過這段日子的風頭,不行麽?”白景雲看着她。

“可是你向我隐瞞一切,”和鈴與他對視,“我不知道你做這些的目的是什麽,你讓我一頭霧水地呆在桃源如何能安下心?我們的關系難道不是應該互相分擔……”

和鈴突然頓了頓,繼續道,“還是說……”

白景雲眼神黯了黯,不語。

和鈴看了看他,垂下眼睑。

“我們是什麽關系?”

白景雲怔住了,他從來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幾百年來,他活在無盡的希望又失望中,在他循環到近乎絕望的時候,他找到了和鈴。這一次他只想能護她周全,讓她生活在無憂無慮之中,所有的傷痛都由一人來承擔。

他只想與她永遠在一起,看着她歡笑,看着她臉紅,這是什麽關系,戀人麽?

如果是的話,她也是這麽想的麽?總能看見她在顏免面前笑得歡,她是不是更願意與顏免在一起呢?

還是……

“行了,夠了,我知道了。”和鈴打斷了他的思緒,“你考慮了這麽久,怕是也考慮不出什麽了。”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你是不是也……

“是我自作多情,狐王殿下,那這樣說來的話,我的确管不着殿下什麽事,殿下瞞我也是很正常的。”和鈴垂下頭,劉海投下陰影,遮住了半張臉。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保護你啊……

“我明早便走,不打擾殿下辦事了。”

“你去哪裏。”白景雲抓住了踉跄着的和鈴。

“睡了,殿下也早些睡。”和鈴穩了穩身子,向他行了個禮,進了西側的廂房。

白景雲站在廳堂中間,日頭西斜,金黃色的光線透過窗紙打進室內,将他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和鈴沖進卧房,将臉埋進被褥中,淚水決堤。

此刻的她有些慶幸,再晚一步就要在白景雲面前露出這種難看的姿态了。

如果一切都是自作多情,那如此醜陋的姿态只會徒增厭惡,事到如今,她也不希望白景雲讨厭她。

和鈴翻了個身,迷蒙的視線看不清頭頂上的房梁。

原來她覺得,她和龍素素與白珏都是不一樣的。

兩者都是求而不得,前者潇灑放手,如今互相尊重,而後者死纏爛打,落得一身嫌棄。是不是她也應該早點放手呢?

既然不是喜歡,那為什麽要吻她,為什麽要對她好,為什麽要救她,為什麽……

“我欠你的。”

白景雲的話突然浮上心頭。

難道一切都是源于愧疚,而不是喜歡?

我之前究竟做了什麽,能讓他愧疚至此?

——想知道嗎?

腦海中突然莫名浮現一個缥缈的聲音,随之而來的是一股劇烈的疼痛。

——可是……

——我就問你,和鈴,夫諸和鈴,你想不想知道你的過去。

那個聲音每每吐出一個字,一股劇烈的絞痛就泛上心頭,仿佛字字誅心,烙入血肉那般清晰,又仿佛帶着巨大的魔力,讓人忍不住聽下去。

和鈴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冷汗直直地往下滴,嗓子仿佛啞了一般,半個字也發布出來。

——你的過去,那些被你刻意遺忘的過去啊……

——……想知道。

——好孩子。

牧歌踏進兔族地界的時候,就隐隐覺得不對勁。

以她多年的經驗來看,兔族似乎是計劃着什麽大陰謀,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既然白景雲在,講不定跟和鈴在哪裏膩歪着。

抱着這樣的想法(flag),牧歌非常光明正大地開始找起了清瑤。

她知道清瑤在執行任務,所以為了不打擾他的任務,牧歌捏了個訣,化身成了兔族府邸中衆多婢女中的一個。

然後,她偷偷溜進某個大院的廚房裏,偷了個燒雞。

于是她現在蹲在院子裏最高的那棵老梨樹上,啃着燒雞看着下面的人來來往往。

多麽熟悉的場景。

不多久,牧歌看到了底下熟悉的身影。

“鈴兒被我爹安置到哪間屋子裏去了?”顏免随手拽了個丫鬟。

“似乎是少爺西邊那個。”丫鬟随手指了指。

顏免擡頭看了看天色,見已經到了暮色十分,“快用晚膳了,你去廚房裏拿個燒雞跟我去。”

小丫鬟苦了臉,“少爺,剛剛廚房裏不知是不是溜進了什麽手腳不幹淨的人,燒雞,燒雞……”

“被偷了?!”顏免看着丫鬟的臉色,知道自己猜對了,“那其他的呢,有沒有什麽珍貴物什失竊?”

“侍衛已經在查了,到現在還沒有。”

牧歌蹲在樹上,燒雞啃得挺樂呵。

和鈴說的不錯,這裏的燒雞的确好吃,可有個奇怪的問題,怎麽好好的兔子吃起了葷,還把葷腥燒得這麽好吃?

顏免摸着下巴想了想,他院裏幾百年前前後後也進了幾次賊,幾百年間唯一一次只丢了一只雞的,只有之前和鈴溜進來那次,可這次顯然不可能再是她。

嘶,要是能逮住這小偷,定讓他跟和鈴認識認識,說不定能成知己。

正想着,他頭頂上砸下一根幹幹淨淨的雞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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