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南國桃源(二)
桃源內西南角落有一個貍子村,一條小河從村邊過,貍子們依水而生,千百年來過得相安無事,只是這兩年也不知怎麽回事,河水泛濫倒灌,貍子們或死或病,痛不欲生。
平時白鹿族與貍妖相處融洽,來往密切,此次和鈴正是受村長之托,前來救援的。
和鈴首先沿着村莊鑄了道火牆,頂住洪水的沖擊。水浪拍打在火牆之上,卻無法再往前一步,水火相交之間,蒸騰的水汽彌散在空中。
和鈴挑了挑眉,燃燒的火矛倒刺進河水之中,水流之中顯出了淺淺的漩渦。
“果真有東西。”
和鈴捏了訣,手中的火矛瞬間燃勢更大,一片火光在水流之中毫不顯弱勢,直沖天際。
水流之中的漩渦愈大,從漩渦之底漸漸顯出一團黑色的影子。
“河鬼?”和鈴皺了皺眉,火矛在手中轉了個個,尖銳的部分對着空中浮着的黑影。
“你一個使火的,想與我為敵,不自量力!”河鬼嘶啞的聲音響起,水浪随之而起,帶着吞噬山河的氣勢朝她撲面而來。
和鈴面無懼色,火矛在手中靈巧地轉動着,面前的巨浪不一會兒便被火矛劃開,散成水珠晶瑩落下。
她站在漫天水色之中,水珠順着發梢滑落,而她的黑眸中隐隐泛起火光,星星點點,映着一波潋滟。
“勿要為禍鄉裏。”
白景雲趕到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幅場景,而牧歌卻因為定要保其安全,被留在了桃源之中。但是他的身影太小了,氣息太弱了,并沒有人注意到他。
和鈴口中捏訣,身形從原地消失,快速閃到河鬼身前與之扭打在一起。
片刻之後高下立判,然而,和鈴帶着火光的長矛卻在最後一刻停在了河鬼身前。
“這些村民的靈魂全部掌握在我手中。”河鬼獰笑着,“你殺不了我的,河鬼本就是鬼,散了形的我花個百八十年便能修煉回來,再加上這次死于洪水的冤魂的力量,屆時我的力量便能更加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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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這些死去的靈魂。”和鈴持着火矛,淡淡道,“我不殺你,放了他們。”
河鬼手上顯出慘白色的光暈,光暈之中便是□□着的靈魂,他們渴望着往外散去,此刻被河鬼的力量束縛着,痛苦不已。
“扔下你的矛。”河鬼道,“我便放了他們。”
和鈴皺眉,片刻權衡之後便松開了長矛。
長矛落在地上,滾了兩圈到了白景雲腳下,火光從周身褪去,瞬間黯淡了下來。
白景雲拾起長矛,看着河鬼猙獰的面龐,心下暗道不妙。
“好,幹脆。”河鬼松開了手,束縛着的靈魂不再□□,從他的掌心之上浮起,在空中漸漸淡去。
和鈴看着往生的靈魂,松了口氣,眼前黑影卻意料之外的猛然一閃。
“你太大意了。”
随即腹上傳來一陣劇痛,巨大的沖力将她從空中擊落,落入積水之中。
“火對于水本就是劣勢,更何況失去了武器的你,在我面前便是廢人一個!”
“武器并不是全部……嗯?”
和鈴翻身躲過他的攻擊,口中捏訣,卻發現周身的妖力無法運轉,仿佛散了架一般無法凝結。
“水中早已被我下了毒粉。”河鬼在她面前悠悠落下,“方才一擊你已經嗆入了水,三個時辰之內無法運功。”
為了抵擋水流築起的火牆也漸漸弱了下去,洶湧的水流往村莊沖去,霎時一片村民的驚呼聲。
和鈴擰起眉頭,重新将火牆築起。
“剩下的最後一點力量,卻用來維持火牆麽?”河鬼獰笑着,“倒是舍己為人。”
“并非,他們也是住在桃源的子民,”和鈴站起身,濕透的衣裙緊貼在身上,卻毫不狼狽,“我的職責是守護整座桃源,這是責任,無關于品德。”
河鬼冷哼,“不管是因為什麽,你今日,必死無疑!”
巨大的水浪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相比之下那瘦弱的身影渺小地幾乎要找不見,卻依舊堅定地站在水光之中,恣意的嫣紅着。
白景雲目不轉睛地盯着那抹紅影,耳畔回響着的是她铿锵有力的字句。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個生命要在他面前消失了。
之後他的世界裏會少了那抹紅影,少了清澈的鈴音,少了跟他逗笑的姑娘……
他還沒找她問清楚問題。
心中的悲傷和眷戀是為什麽?
他見過多少生死,原以為再也沒有生命會打動他,卻沒想到,此刻他會如此的眷戀這麽一個生命的存在,甚至,他産生了一個從未想過的念頭。
他想永遠跟她在一起。
白景雲握緊了拳頭,手中發力,妖力灌注入長矛之中,擲向和鈴身前,生生将浪頭隔了開來。
只要在一起,哪裏都無所謂,只要有她就好。
帶着寒光的長矛爆發出刺目的冰光,只聽耳旁咔嚓的聲音,冰光硬生生将兇猛的浪頭死死地凍上。
白景雲只感到身輕如燕,胸中一股猛烈的妖力仿若要噴薄而出一般,他擋在和鈴身前,握住那柄長矛,冰凍的速度陡然增快,轉眼之間,整個水面皆是一片銀裝素裹的模樣。
寒氣從腳底襲來,渾身濕透的和鈴冷不丁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一件寬大的外袍便從頭頂罩來,帶着殘存的體溫,十分暖和。
和鈴從外袍中鑽出,卻已經見着河鬼被凍得嚴嚴實實,從空中落下砸在冰面,砸出一個大坑。
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面前投下一個寬大的黑影,是個成年男子的模樣。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那褪去冰光的黑眸,卻是她熟悉的。
和鈴笑了起來。
“小白,你長大了。”
白景雲看着裹在自己寬大外袍中的姑娘,第一次覺得她竟然這麽瘦弱,他将她打橫抱起,像曾經自己被她摟在懷中那般抱着她。
“小白,就這麽凍着河鬼?化了怎麽辦?”
“只有東海龍族能殺了河鬼,我凍住的少說也得四五百年才能解開,到時候他連怎麽被凍住的都會忘了。”
“小白,你長大了為什麽衣服不會小啊?”
“因為衣服是用皮毛做的。”
“小白,你怎麽在這裏?”
“找你。”
“找我做什麽?”
“最近幾天你都不理我。”
“那是因為上次你……唔!你還來!”
白景雲垂眸,看着他懷裏紅了臉的姑娘,她的唇上還帶着些許水潤的光澤,隐隐泛着光,輕輕笑了起來。
他這一笑,和鈴愣住了,竟也忘了與他計較之前的輕薄。
“我喜歡你。”
“和鈴,我們在一起吧。”
“永遠永遠。”
耳邊一陣沙沙鈴響,清澈地叩擊着他的心扉。
“那,這個送給你。”
白景雲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鈴铛,輕輕轉動手腕,鈴聲清脆地響起。
“說好了,那就永遠在一起。”
一樹桃花,映紅滿天,在二人旁邊靜靜地直立着,聆聽着永恒的誓言。
可是,世界上永恒的能有多少。
花開花落,時間如白駒過隙,又是一個百年。
兩百年間,桃源外的局勢逐漸惡化,因為貍子村的水災不知怎麽傳到了外界,之後的百年妖界各地水災四起,而矛頭卻齊齊指向白鹿一族。
兩百年間,白景雲多次收到回青丘的函件,卻依舊眷戀着繁花似錦的桃源。
兩百年間,牧歌已經完全掌握了幻化人形,跑來桃源玩的日子也愈發頻繁。
“牧歌,要不你就幹脆住在桃源算了。”和鈴打趣道。
“好主意啊。”牧歌小手一拍,“我回去找我爹商量。”
“诶別,”和鈴拉住她,“其實……”她嘆了口氣,“最近你就別來了。”
“怎麽了?”牧歌不解。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和鈴缥缈的尾音散在風中,桃花撲簌地大朵大朵地落下。
“可是那只公狐貍就能每天跟你玩。”
一旁端上水果的公狐貍眉眼抽了抽。
這次之後,牧歌确然沒有再來,因為被家中長輩禁了足鎖在屋中足足百年,等她再出來的時候,才發現一切都已經遲了。
“神女,外頭指責我們掀起水災的傳聞愈演愈烈了。”
和鈴看着桌上的文書,面前白胡子長老盡心盡力地講着外頭的局勢,她只覺得腦子混沌地煩人。
反正,到最後總是那句話。
“神女殿下,送走那只九尾白狐吧,我們養不起啊!況且,帶頭起哄的正是白狐一族!”
“白狐一族那麽多族人,旁支這麽多,跟這只我撿來的白狐也不一定有聯系。”
“而且就算外頭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那也不一定是內部的情報洩露了,”和鈴腦仁疼得緊,“而且小白不是那樣的人。”
“殿下。”長老看向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和鈴一驚,從椅子上起身,趕緊将老人家扶起來。
“殿下,您從小被養在民風淳樸的桃源,可是沒見過外頭的人心複雜。”長老執意跪在地上,“老臣知道自己拂了神女的意,可老臣還是要說。”
白胡子長老清了清嗓子,“狐族最擅長俘獲人心之術,以詭辯狡詐聞名妖界,那九尾白狐是受了傷才會成那小兒模樣,并不是剛學會化形的稚嫩白狐。”
和鈴點了點頭,“我知道,以他的法力我也能斷定小白年歲不淺,修為很深,可我還是願意相信小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可是神女并不知曉這白狐的來歷,神女您能保證,他做的事情百分之百您都知曉麽?”
和鈴不語,她與小白并不是每時每刻都在一起,在這段時間之內,她并不知道他做了什麽。
“神女,臣并不是要針對他,臣只是想排除一切可能的因素。”
“我知道,可是我……”
“恕老臣直言,神女您的信任并不能保證什麽。”長老的目光不躲不偏,直直地對上她的。
“神女,您這是在賭,您可知道?”長老言辭懇切,瘦弱的身子顫抖。
“您賭上的,是全族的性命。”
白景雲在屋外輕聲地嘆了口氣。
他看着手腕上的鈴铛,使了個小法術,将它隐去了。
真的,不能再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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