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8)
外她就是個模特,但有個非常有門路的人告訴我,她,和一幫那邊當代的藝術家,關系好得不得了。你說說,你們拍賣行沒有當代藝術品,多可惜。”
程皓安靜地聽着。
莊瑾瑜又說:“就是不知道她怎麽能認識那些人,那關系,真不是一般二般。”
程皓笑了笑,不過是個12歲的小孩子想免費學畫畫,無意中結識的關系而已。
莊瑾瑜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不過,你一定要她去我那兒,到底是怕她屈才,還是怕她的安全問題?”
程皓擡眼瞅了莊瑾瑜一眼,這個問題他不想回答。
“這事我說兩句。”莊瑾瑜低聲說:“我也幫着打聽了,遇襲那事情真的有點怪,袁曦笉的反應,你別當我幫她說話,她的反應真的像是吓得不輕。這事讓我外人看,真不像她親手安排的。她不是莽撞的人,她喜歡明着用仗勢欺人的路數,但這事她吓得直接去找了她爸,一晚上都沒耽擱。”
程皓嗯了聲,示意他繼續。
莊瑾瑜聲音更低:“你說她就那麽嚣張?弄了你的人,然後還在西街拿出一個花口盤挑釁你。在她自己的拍行?這更像是脫離她掌控,出手的人魯莽,還外行。”
程皓說:“和我想的差不多。”
“咱倆這是英雄惺惺相惜。你也覺得不是袁曦笉幹的是不是?”
程皓說:“她手下專家的話,跑不開是她的授意,但後面的事,不知道還有誰。”
“所以你擔心伊糖在你拍行的安全,想讓她去我那兒?”
程皓空了會,說:“我們這裏如果要有當代藝術品,最少得兩年。”
天已經完全黑了,有風,樹上的嫩枝在夜風中晃個不停。
程皓和莊瑾瑜并沒有說真話,真相是,他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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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沒有怕過的人,那一天,看到伊糖受傷的樣子,後來以為她出車禍。這事,越想越怕。那種後怕的感覺,從來沒有過。
這些晚,他幾乎沒有一晚能睡踏實,時不時都一身冷汗吓醒。
她那樣的女孩子,每天在公司,幹着跑腿的活,想讓她不幹跑腿的活,就是坐在那裏畫畫。
他,什麽都給不了她。除了耽擱她。
***
預展一共三天,第三天晚上,莊瑾瑜如約帶着合同和禮物來了。
伊糖破天荒在酒店房間裏招待了他。
“合同留下你慢慢看,我朋友那邊已經簽字,你看過沒問題簽上字就生效,電話你趕緊今晚就打了。”
伊糖點頭又點頭:“禮物呢?”
莊瑾瑜打開一個不算小的盒子,伊糖一看,有點失望,是個舊扇子拆了,鑲嵌在鏡框裏。
伊糖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麽好,但畫她都喜歡,就靠近了看。
莊瑾瑜說:“這是個唐寅畫的扇面,青綠山水。”
伊糖仔細在看。
他看伊糖沒反應,有點不确定地問:“你知道唐寅嗎?明代大家。”
伊糖搖頭,很老實地說:“我對中國古代名人了解不深,明代的,只知道唐伯虎。”
莊瑾瑜:“……”
看伊糖還一本正經,靠得很近在看畫上的東西,他擡手捂上嘴,硬掐着自己才沒有爆笑出聲。
然後他說:“這個扇面我得給你多說幾句,這個唐寅雖然書畫造詣極高,但仕途不順暢,曾經牽扯進科考弊案。本來生日應該送更應景的東西,但我知道程皓一定會喜歡這個。”
伊糖聞言轉頭看向他:“他會喜歡這個?你肯定?”
她的眼睛亮亮的,莊瑾瑜的心仆仆跳了兩下,好像猛然意識到什麽。
伊糖已經轉回頭,她拿起畫框端詳。
她身高挺拔,這樣端着畫框的樣子,腰肢彎出一個模特訓練過,極具美感的姿态。
就聽她說:“……只要他喜歡就好,他喜歡,那我也喜歡。謝謝你。”
莊瑾瑜:“……”
這下他完全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美妞們早上好
☆、晉江夏聽音
伊糖伴着莊瑾瑜一前一後到了展廳所在樓層。
這會晚餐時段剛過, 客人漸多,肖揚在門口正和員工說事情,看到她就迎了過來。
“去哪兒了,我正找你呢?”
伊糖指指樓上:“我在房間,和莊先生說點事情。”
肖揚熱情地對莊瑾瑜說:“今天最後一天,等會晚上我們要一起去吃飯, 您也一起來怎麽樣?”
“今天不行了......”莊瑾瑜看了看腕表:“我今天是抽空過來的, 和伊糖說點事, 再待一會就得走。”
伊糖心裏歡喜, 表面平淡地周圍看了一圈,想找程皓。
幾步遠的接待處,也來了位女士, 正提出要找程皓。
“我是沒有邀請函,那你把程皓叫出來問問他就行。”那女士聲音蠻大地說。
伊糖, 肖揚, 莊瑾瑜集體被吸引了注意力。
伊糖沉下臉, 不是因為這女的她認出來, 是那晚和程皓吃飯的。而是她這樣直接叫程皓的名字,他們花了這麽多錢,租着和莊瑾瑜他們同檔次的展廳, 這樣被直接叫名字不符合場合。
肖揚嘟囔說:“這誰呀?又不是菜市場。我過去看看。”
伊糖擡手搭在他手臂上,攔住了他。
莊瑾瑜說:“你是副總,這種事情普通員工就應該能處理。你們公司的管理有點亂呀。”後半句是靠近伊糖說的。
伊糖冷眼看着那邊,她們門口接待的地方兩個員工, 就是他們公司的秘書和平時的接待。別的公司征集部,拍賣部,業務部……她們公司的大部分工作都被程皓目前獨自承包了。
顯然這兩個員工也不機靈,一個很嚴謹地一再重申:“小姐不好意思,沒有邀請函不能進。”
另一個說:“如果您認識我們程總,可以給他打電話。”
莊瑾瑜奇怪地看向伊糖:“你們這倆員工,以前幹什麽工作的?這麽不懂變通,你們又不是大型拍賣會帶自助餐,客人也許混進來為了吃頓飯,你們不管飯,一般人不會來混的。”
肖揚:“……”
伊糖原本也是想看看這倆員工自己處理,在莊瑾瑜面前,她還想有點同行對同行的往來禮節,不想人家看輕他們。但現在顯然是不行了,莊瑾瑜省了她的麻煩,直接換成自己人對自己人的語言體系。
她輕輕松開肖揚的手臂,肖揚立刻風度翩翩走過去,對他們的員工說道:“問清楚客人姓名,去找程總問一下。”
随即又轉頭對那女士禮貌說道:“抱歉我們員工有點過于謹慎。您貴姓?”
那女士攏了攏頭發,很有氣質地說:“我姓李,是和程皓才相過親的。”
肖揚的表情一瞬間生動地演繹了“石化”是什麽樣。
伊糖轉身,對莊瑾瑜說:“今天的預展和前兩天也一樣,你事情多,要不就別在這兒浪費時間了,我送你下去。”
莊瑾瑜笑着說:“也好,咱倆走樓梯。”
這廳樓中樓,介于二三層之間,伊糖提着裙子送他。
程皓從展廳出來,正看到遠處圓弧樓梯上,伊糖伴着莊瑾瑜下去。
這邊門口,肖揚臉色奇怪,靠近程皓,低聲把剛剛女士的話說了。然後回頭又看了那女的一眼,肖揚覺得這女的長得很像懂事的現代女性,但一開口就像他家的七大姑八大姨。
程皓聽完,眉頭都沒皺一下,對那女士說:“正好,你那天拿的那個藏品,我們裏面有個差不多的,你可以去看看。”
他示意員工帶人進去,自己也跟着進去了。
肖揚站在門口,從這句話裏聽出來,這女的沒有說真話,她不是和程皓相親的,至少程皓不認為和她相親過。
他兩步走到樓梯那邊,看到大玻璃外頭,伊糖正目送莊瑾瑜,夜風吹着她的長裙。
他順着大樓梯下去,迎了伊糖進來。
“晚上在酒店門口也未必安全,下次叫人陪着。”
伊糖提着裙子上了大理石臺階:“有直接把人抓到車上的那種案子是不是?”
“你看過新聞?”
伊糖說:“國外也有的。哪裏都一樣,自己注意安全是對的。”
走了幾個臺階,她問:“那個女士呢?”
肖揚說:“程皓讓她進去了,聽口氣像藏友,不過那女的有點怪,長得看着挺聰明,一說話怎麽傻不唧唧的。好像缺根弦,我覺得像故意來搗亂的。”
伊糖停在臺階中間,站了幾秒說:“那天我和艾卓去吃飯,看到她和程皓在餐廳吃飯了。也許她說的不全是假的。”
肖揚:“……”
走到樓梯口,伊糖說:“我得了件好東西,要送給程皓賀生日的。你說今天給他好,還是改天給他好?”
肖揚說:“你今天穿的這麽漂亮,當然今天給好。”
伊糖輕輕挽上他的手臂,高跟鞋,提着長裙,她心情極好地說:“小羊,你真好。”
肖揚伸出兩根手指,忽然在空氣中夾了下:“糖糖牌好人卡一張,讓我裝好。”然後他作勢放進西裝內口袋裏。
伊糖被逗笑了。
***
晚上大家去吃了飯,員工都在,伊糖找不到可以送禮物的機會。
這種扇面鏡框,她以前沒有見過,所以很想程皓趕緊看看好不好,不好她好給莊瑾瑜退回去。
這事情說的再好聽是給程皓賀生日的禮物,但實質上她幫了他們大忙,回頭打了官司一定可以要到賠償,她都沒有提那一塊。
莊瑾瑜這東西出手要太低,她得給他記上一筆。
好不容易吃完飯,大家從餐館走出來。
程皓一直在和肖揚王矯說話,他不在公司,那兩個人攢了好多事情要和程皓說。
“咦,這麽巧?”莊瑾瑜開着車過來,停在路邊。
程皓走下臺階,莊瑾瑜已經打開車門下來。
“你在這兒正好,我有點事情和你說,你後面還有安排沒有?”
程皓說:“那去我們公司說吧。”
“行呀。”莊瑾瑜對着伊糖說:“走吧,你和我一起,咱倆住得近,等會我送你回去。”
伊糖那扇面鏡框還在肖揚的車裏,她不敢拿回家,萬一是個貴重的,她住的小區不安全,她可是被打劫過的人。但又不能這樣拿出來。
她說:“那行,我坐肖揚的車,跟你們過去。”
肖揚和王矯今天一輛車,沒辦法,就先送她。
伊糖坐在車上托着下巴,她覺得莊瑾瑜怎麽像故意去而複返,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在什麽地方吃飯。可他在,東西還怎麽讓程皓看呢?
到了公司,她靈機一動,扯住肖揚說:“你和王矯陪莊瑾瑜坐一會,我這裏有個東西要程皓看看。”
肖揚知道是生日禮物就沒說話。
“什麽東西呀。明天看不行?”王矯不願意了,他有點着急回家。
伊糖說:“古玩,讓程皓給看個真假。”
“那是大事。”王矯開車門下車,又彎腰追問:“給公司收的藏品是不是?”
伊糖敷衍地點頭。
肖揚笑着從車後面拿出那盒子,放在後座上。
前面程皓和莊瑾瑜已經進去,伊糖對肖揚招招手,肖揚靠近副駕駛,伊糖隔着窗子,靠在他耳邊低聲說:“千萬別說什麽事,這東西莊瑾瑜給我的。”
肖揚看着她,笑着說:“這下明白了。”
他和王矯往公司去,低聲和王矯囑咐着,上樓沒多久,伊糖看到程皓下來了。
隔着玻璃門,她看到他的時候,覺得好像走了好遠的路,她已經好久沒有見他了。
明明剛剛才見過。
程皓推門出來,夜風吹着他和她的頭發.....
她想趴在車窗上一直看着他,可下一秒,他已經走到了車旁。
程皓上了車,也不看她,合着車門說:“你找我?”
伊糖笑看着他,彎腰,勾着頭看他的表情,然後說:“我得了個扇面的鏡框,想讓你看看。”
程皓說:“......很急?”
伊糖轉身,拿過那盒子,遞給他。
程皓一看包裝,表情就有點奇怪。
明顯是像禮物的盒子。
他遲疑地打開,車裏暗,周圍只有他們公司玻璃門裏透出來的光。
他看到裏面的東西,好一會都沒動,然後蓋上蓋子說:“什麽地方來的?”
“莊瑾瑜給我的,我給他幫了一個忙,我怕他騙我。真的還是假的?”
她的語氣像巴巴地看別人吃冰淇淋,然後問,好吃不好吃。
程皓拉開車門,又轉身對她說:“下車,到公司去看。這裏太黑了。”
伊糖跟着下車,看到程皓關上車門,另一只手夾着那盒子,她走過去,他已經大步上了臺階,扶着門讓她先進。
倆人進了地下室。
光線充足,這地方現在是員工休息區。
程皓把扇面鏡框放在桌上,仔細打量。手從玻璃上滑下,慢聲說:“上面有落款,青綠山水,設色金箋,他怎麽會舍得送這個給你?
“我給他幫點忙。”伊糖說。沒說什麽事,那件事雖然沒有特別囑咐,但這是基本的規矩,事情沒成,不能說的。
看程皓不說話,端起屏風看。
她估摸不出這東西好還是不夠好,對程皓小聲抱怨說:“莊說這是唐寅的,我也不知道這人怎麽樣,和他說了明代我只知道唐伯虎,他也不能聞弦知意,給我換個認識的,我覺得他在糊弄我。他有沒有糊弄我?”
程皓端着那屏風,表情簡直一言難盡。
偏生她還一本正經用成語,這樣不解風情,讓人家如何和她聞弦知意呀。
就算是他,這一處也難迎合她了。
他略微遲疑,說道:“他給你這個之後,你說你不認識,只認識唐伯虎?”
“嗯,那當然,我得讓他知道我想要什麽。”伊糖回答,語氣很天真。
程皓忍着沒看她,說道:“那個......唐伯虎的伯虎是字,他叫唐寅,字伯虎。古人在外行走,一定要有字,所謂不能直呼其名,在外都稱字。所以這就是唐伯虎的。”
“奧,”伊糖的語氣變成了然,然後說:“那難怪他沒有提出給我換一個。可是這個是真的嗎?”
這口氣,程皓都要開始擔心了,無奈問道:“你到底給人家幫了多大的忙?”
伊糖語氣輕快地說:“對我來說是小忙,對他可能是大忙。你還是沒說東西是真的嗎?”
程皓點頭:“不止是真的,而且這個東西我認得,也見過,好多年前上過大拍。內行對內行,他知道不送個明顯傳承有序的給你不行。”
伊糖笑了:“那價格呢?”
程皓說:“這件的價格還沒有上去,是因為這兩年主力還在瓷器,字畫碑帖一般人看不懂,這東西不錯,你收着吧。”
伊糖說:“我是要來送給你的,你不是要生日了嗎?這是生日禮物。你能看上嗎?他說你會喜歡。”
程皓看着那扇面屏風,好一會,才說:“那我知道他為什麽給你這個了,外面人都說我有另外三個,他想我集齊明四大家的墨寶。”
他合上蓋子說:“不過這東西我不能要,你知道那三個早丢了。”
伊糖手壓在盒子上,靠向桌面,望向他:“我想你要。”
程皓說:“可我不能要。”
他看鏡框,看盒子,看空氣,就是不看她。
又擡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時間,說:“樓上還有客人,我謝謝你。心意收到了,這東西你自己收好。”
他和她擦肩而過,打開門上樓去了。
伊糖獨自站了一會,手掀開盒子,摸上那畫框,想着程皓打量的時候,手也是摸的這個位置,然後說:“青綠山水,設色金箋……”
他說過的話,她都記得特別清楚。
她拿出手機,撥了電話,不管怎麽樣,程皓覺得這東西可以就可以,她就替莊瑾瑜把事情辦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晚上好~
還有我想知道,有多少美妞覺得莊看上伊糖的?在他和伊糖這種糾結的利益牽扯中,他一次一次對伊糖玩心眼,不想給錢,想少給錢,怎麽還有人留言覺得他看上伊糖了?
☆、晉江夏聽音
打了電話。
伊糖拿着扇面鏡框, 這東西程皓肯定是不會拿走了,她也不能帶走,其實她一早就決定挂在公司。
她心裏面在一樓二樓選了一圈,還是決定挂在他們二樓的貴賓會客室比較合适。
現在公司太窮了,幸好她會畫畫,挂得都是她的畫, 來人說是她畫的, 可以佯裝情趣, 但他們經營古代藝術品, 一直挂着當代畫作不免有點自欺欺人。
有了這個撐門面,以後會更好的。
伊糖心情很愉快。
先把畫鎖到了休息室的保險箱裏。這是以前做辦公室的時候留下的,鑲在牆裏面。
莊瑾瑜和程皓談完話的時候, 她已經坐在了一樓等。
肖揚王矯早回家了。
莊瑾瑜說:“走吧。”
程皓關了二樓的燈下來,準備去地下室檢查, 她說:“我已經都檢查過了。”
程皓就有點不知道該幹什麽, 拿着鑰匙:“那你先走吧, 我鎖門。”
“你送我吧。”伊糖說:“我想你送我。”
程皓的心狂亂地胡跳, 沒想到她直接這樣要求,人家莊瑾瑜還在旁邊站着呢。
他真心覺得伊糖太能粘人了,他不見她還好, 見面真的覺得應付不了她。
簡直随時都要保持警惕,生怕自己會管不住自己。
莊瑾瑜大概是瞅出尴尬來,指着外頭說:“我先去拿車,你倆商量。”
人家推門出去了。
伊糖堵在門口, 大有他不送,她不走的架勢。
程皓沒辦法了,他說:“今天來找我的那個女的,那是我家裏介紹的一個藏家,本來讓我去看東西,可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麽來了公司亂說。”
伊糖有點不太高興地說:“你為什麽給我說這個,我又沒問你。”
程皓說:“肖揚說,你見我和她在外頭吃飯了。”
“我沒問你,你不用和我說。”好像預感到他後面要說什麽,她的聲音不高興,臉也挂上了不講理。
程皓佯裝看不出來,說道:“你知道我提前回來,不給你打電話是為什麽。”
“我沒有問你,我說了如果要知道,我會問的。”伊糖又說了一遍,那不高興的語氣沒了,看着程皓的樣子,神情有點倔強。
程皓看着地板說:“除了工作,我現在什麽都不考慮,我不是不想給你打電話,而是我知道,我不應該給你打。”
伊糖眼裏的快樂全都沒有了,她看着他,有點不敢相信他的殘忍。
她已經說了不想知道,他還一定要說。她又不是那麽笨,看不出眉高眼低。
她看着程皓,無法相信,他又拒絕了她。
伊糖想說,她從來沒有這樣,一再對一個人示好。也從來沒有,這樣算得上死皮賴臉地去對一個人關心。
她心疼他創業艱辛,孤身一人。
要心裏多頑強,才能不懼煩心的事情,工作上的麻煩,生活上的麻煩,情感上的麻煩,她不是沒有理智。
只是一見他,就忘了而已。
可他這樣一再拒絕,又不是青春期,兒童時代,淺薄的喜歡支持不了多久的一廂情願。
程皓說:“我不過生日的,從來都不過。也不需要生日禮物。上次說過的話,你說你忘了,但我沒有。”
他的聲音稱不上冷,卻讓人心涼。
伊糖忽然覺出讓自己害怕的感覺,明明說過要遠離,但因為花口盤的事情,他回來了……那麽情不自禁心疼地看她一眼,就讓她把之前的話都忘了。
只想一直去安慰猜測他的想法,甚至順其自然被他完全左右了自己。明明自己想得清楚,有自己要追求的東西,也被轉移了注意力。
她第一次發現,程皓好可怕,他身上有種對她而言致命的吸引力,也許因為她曾經也很苦,所以她想幫他,或者一廂情願覺得他和自己一樣孤獨。
甚至更多她不知道的原因,令她不由自主就忘了自己,只想跟着他。
而他,也許最開始被自己吸引過,但後來等他明白過來,從來都沒有再動搖過。
只有那天,公司首場拍賣出其不意成功,他太高興,才抱了她一下。
她有點孤注一擲,上前一步,看着程皓說:“你知道,我也不是一定要過這樣的日子的。”
他說:“我知道。”
語氣冷峻,擲地有聲。
伊糖明白了:反複無常的是她,他的決定一直沒變過。
她轉身推開玻璃門,風吹上她的裙擺,她提着長裙下了臺階,看都沒有再看程皓一眼。
她走到車旁邊,拉開車門。
莊瑾瑜開了車。
夜色夾雜着霧氣,車輪碾着樹葉走遠,伊糖看着窗外。
莊瑾瑜咳嗽了兩聲,然後說:“男人創業初期,身上背負的東西都多。你,多理解一點。”
其實這句話也可以翻譯為:随便就能弄來個唐伯虎的真跡,你也得考慮一下男人的承受能力。
伊糖沒說話,她才不用別人來安慰。
程皓把自己裹得那麽嚴實,就像不願和別人說心事的那種人,如果一但把心事告訴一個人,那麽那個人,對自己就會變得特別,所以有些人,決口不對別人提心中所想。
所以,她不怪他。
他是對的。
——不見還好,一見就容易忘了自己原本的方向。
莊瑾瑜說:“你周末有空嗎?周末有個藏家的聚會,要不要我帶你去。可以認識點當代藝術品圈子裏的人。”
伊糖問:“在什麽地方?”
“在一家私人博物館。”
“好。”伊糖說。
莊瑾瑜抽空又勸道:“來我們拍行吧,咱們合作更好。程皓成天都不在,這些地方,應該他帶你去的。”
伊糖看向他,神情疑惑地問道:“是不是,程皓讓你,叫我去你的拍行?”
莊瑾瑜大吃一驚,穩着方向盤說:“……你怎麽知道?”
“我胡亂猜的,”伊糖說:“他這樣躲我,我覺得他在擔心上次的事情再發生。你這人又不笨,沒理由每次我們預展你就來挖人,你不是那樣沒水準的人。”
莊瑾瑜笑着搖頭:“我服氣了,你腦子轉得這麽快。”
“原來是真的。”伊糖緩出口氣:“我就知道。男人都喜歡做一些自以為是的安排。”
“你不生氣?”莊瑾瑜蠻好奇。
伊糖說:“那有什麽,他這樣想是正常的。因為是他讓我留下的。以他的性格,我受了傷……”她撇了撇嘴,沒說。
“什麽意思?”
伊糖看着擋風玻璃前面的路,露出點笑意說:“當初我回國,是程皓說讓我留下的。”
“可他現在想你在我們拍賣行。”
伊糖說:“我這樣給你說吧,我不可能去你們拍賣行。——當時我哥哥他們說和程皓一起創業,但是我哥哥現在離開了,王矯和肖揚都是只能幫一部分的忙,程皓在外頭奔波,拍賣這一行裏面到處都是陷阱,我得在公司替他看着。”
莊瑾瑜無法理解地說:“我以為他剛剛不送你,就是想和你傳達某些信息。”
伊糖說:“那是我們倆的私事,我知道為什麽,也不怪他。但是拍賣行是他最重要的地方,他總在外頭奔波,肖揚和王矯都不懂,我還是得替他看着。”
莊瑾瑜說:“我知道了,不挖你了。”
伊糖慢悠悠說:“機會,對一些人是機會,好像錯過就沒有了,但對有些人只是選擇。我希望你對我的提議,只是一種選擇,如果我這裏時機合适,我會過去。”
莊瑾瑜趕緊說:“當然是選擇,絕對不會過了這村沒有這店,我什麽時候都希望你能過來。”
伊糖這下真的高興了。
***
五一長假
伊糖不知道還有這種假期,一時不知道可以幹什麽
她把房子能洗的衣服,全都洗了,挂在陽臺上一排。又用吸塵機把家裏從房頂到床角,也都吸了一遍。
紅蘿蔔在水裏滾呀滾,她忽然覺得,這樣的日子,比她以前在外頭還冷清。
那時候她要學東西,連胡思亂想的時間都沒。
手機只有伊威早晚兩個電話,有時候一個。
用水煮了紅蘿蔔,西芹,西藍花,手裏翻着本學中文的書,她覺得回來這半年,已經很努力了,但還有些地方聽不懂。
不過吃着熟悉的蔬菜,倒是讓她很心安。
吃了飯,她決定出去逛一逛。
老式的住宅區,這種日子就格外熱鬧,門口到處是做推廣的攤點,老人孩子,準備去公園的一家人,剛從商場回來大包小包的年輕夫妻,有人用車拉着西瓜來賣。
伊糖想買一個,但她哥沒有在,那西瓜那麽大,她一個人吃不完。
賣西瓜的招呼完一個客人,看她還站着,問她:“要一個不?”
伊糖問:“有沒有小一點的。”
“小的呀?”那賣西瓜的壯漢比她還糾結,搬開一個又一個,都是冬瓜那麽大的。他說:“這品種就是這麽大才好吃。要不你買回去,吃不完的放冰箱。”
伊糖覺得這個大小,她得吃六頓。
那一定要浪費一大半。
“你幹什麽呢?”旁邊多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她驚喜地轉頭,肖揚神采奕奕穿着白襯衫站在她旁邊,打量着前面的西瓜:“你想吃西瓜?”
“你來找我嗎?那我買一個,咱們倆一塊吃。”
肖揚彎腰敲了敲面前的一個,對賣西瓜的人說:“就這個,稱了。”
伊糖可高興了,對他說:“我聽咱們公司的小劉說,西瓜皮也可以吃,調涼菜可好吃。等會吃完,你會調涼菜嗎?”
肖揚交了錢,雙手接過大西瓜,笑看向她說:“誰要和你吃西瓜,我是來接你出去玩的。趕快,回家換衣服去。”
伊糖:“嗯?”
***
還是上次伊糖見過的一幫人,大家都是開車出去。
肖揚是特意來兜她的。
“五一大家都要出去玩,怎麽能在家窩着。”
伊糖趴在車窗上,看着分外熱鬧的街道,感慨着:“街上人真多呀。我要是敢開車就好了。”
“正好這幾天,我帶你練練,你在那邊不是也開車嗎?”
伊糖飛快搖頭:“我怎麽敢在這裏開車。街上的人都亂過馬路,自行車到處都是,我坐車都害怕,你還讓我開。”
肖揚大聲笑起來:“還沒習慣?”
伊糖搖頭:“這個估計很難習慣。你看那些人開車都好奇怪,真是一秒鐘都不讓。讓一下又怎麽樣嘛。”
肖揚笑得不行,說:“讓一下就走不了了。”
伊糖:“......”
車開了一個多小時,堵車一個多小時,到了快中午才開到一個度假村。
肖揚的朋友依次都從前面的車上下來。
一個人說說:“先去釣魚吧。”
肖揚說:“要釣魚你不早說,這邊的魚塘不行,魚肉吃着總有股子草腥味。我們去苗圃那邊,回頭還可以烤,可以炖魚湯。”他對伊糖說:“那家的魚湯不加東西,能炖得雪白雪白。”
伊糖說:“我沒有吃過白的湯。”
這語氣太可愛了。肖揚擡手,摸着她被曬到發熱的頭發頂,手就沒再動,替她擋着太陽,對他的朋友們說:“要不這頓先在這邊吃,明天去那邊玩。”
他年輕帥氣,這樣說話的時候,年輕的生命力從胸腔出來的聲音,都在伊糖耳邊。
大家都轉身去車裏拿東西。
肖揚拎出來伊糖的包,還有她想吃的西瓜。
有人調侃肖揚怎麽帶個西瓜來。
肖揚說:“人多,吃着熱鬧。”
伊糖跟着他進去,左右打量,這個度假村是農家樂類型的,風車,小橋流水,金玉米,紅辣椒挂得一串串到處都是。
裏面酒店倒也舒适豪華。
肖揚安排伊糖坐在大堂休息。有人領了房間,遞給他一張房卡。
肖揚一看,連忙說:“忘說了,我要兩間。”
那年輕小夥看着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房卡在空中來回晃了幾下,好像在猜測肖揚說得是真話,還是客氣,看肖揚還不說話,他才說:“那我沒有訂,不知道有沒有房了。”
伊糖知道自己是臨時來的,連忙說:“是要咱們倆住嗎?如果沒有也沒關系。”
肖揚給笑了。
他那朋友看了伊糖兩眼,也給逗笑了,大概覺得她語氣太猴急,他們可知道好多女孩想和肖揚睡。
“你坐會。”肖揚用門卡點了點伊糖的肩膀:“別亂跑,我一會就回來。”
他去前臺要房子。
伊糖這才打量他的朋友,人家全都是一男一女,男朋友帶女朋友的組合。
不一會肖揚就回來了,有點遺憾地說:“旺季,果然沒有房了。”
伊糖說:“沒關系,咱倆住一間,我睡覺沒有壞習慣。”
肖揚左右把她看來看去,最後蹲下,從襯衫口袋變出一張新的房卡,放在她手裏,柔聲說:“逗你呢,怎麽可能沒房,咱們分開住。萬一沒房,我也可以睡車裏的。”
伊糖看着他,看他蹲在自己面前,說着這種,說不出來為什麽,卻覺得是在對自己好的話。
她伸手過去,戳了戳肖揚白淨帥氣的臉。
軟軟地說:“想要再給你一張卡。”
作者有話要說:
男二上個線,肖揚是男二,他一直是個很有眼色的人,不過這會還比較單純。
大家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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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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