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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威心眼小,但是心粗,才不會主動想着來給程皓送飯呢,除非有事相求。
一想又不對,程皓如果和伊糖在一起,那可是伊威的妹夫。像以前的自己一樣。
突然心裏就涼飕飕的。
他以前沒發現,那會他和伊威一直關系不錯,跟伊糖好了之後,也沒感到什麽不同……
“我再打電話從旁邊餐館叫幾個炒菜。”伊威掏着外賣邊說。
程皓拿着三瓶礦泉水上來,放在桌上:“已經叫了。”
伊威一聽,頓時放了心般,追着肖揚問:“岑遇安那邊怎麽樣?找到他了嗎?”
“只知道去了美國,後來就找不到了。”肖揚站在窗口喝礦泉水,再抽煙,煙嘴就有點潮,他皺着眉頭,覺得自己多了很多很“糙”的習慣,他以前可是講究人,現在吃什麽都沒勁,喝什麽也都無所謂,連生活習慣上,都不像自己了。
伊威說:“你想什麽呢,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肖揚心裏被醍醐灌頂:可不是——生無可戀的感覺。
正好送外賣的來,打了個岔,他調整了情緒和伊威打聽道:“糖糖怎麽樣?王矯過去,他們怎麽住?”
“糖糖那裏本來有房客,那個叫艾麗的和別人住,改了間房子給王矯,糖糖現在回去”他看向程皓:“我還真不知道糖糖住哪兒,她怎麽之前住的酒店?”
程皓說:“她回去要參加一些別人的活動,要四處去,所以住酒店方便。”
伊威點頭,對肖揚說:“好像給我也是這麽說的,不過我不太理解她說的那些活動是什麽活動,還能覺得住酒店方便。”
肖揚幫他擺外賣,心裏掂量出,這是怕他過去看伊糖吧,連地方都不知道,就算想去,他都找不到人。
他真心覺得程皓是故意的,自己心裏想什麽程皓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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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今天是有正事來,收拾岑遇安才是頭等大事,那家夥一天在,他們也不安全。
誰知道他還沒再開這個話題,伊威就對程皓說:“程皓你之前說,要對付岑遇安,應該咱們大家一起來。我這幾天特別和以前給鼎盛蓋樓的幾個包工頭拉了拉關系,他們都說鼎盛不太好,肯定要大地震,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你說咱們能不能有機會去渾水摸魚一下。
程皓略一沉吟,說道:“那這确實是個機會。你們同行業的,有什麽高見,說來我聽聽。”
伊威瞪着他目光呈呆滞狀。
肖揚被這樣逗笑了。
伊威反應過來程皓逗他呢,嚷嚷道:“我能有什麽辦法。——我的辦法還不是直接來找你,你有什麽辦法只管說出來,要什麽人也只管說,我盡量給你弄。”
程皓笑着搖頭說:“那我想想。”
“現在才想?”伊威不大相信地看着程皓,模樣有種近乎誇張的郁悶。
肖揚更郁悶,他的詞全讓伊威給說了。
那麽程皓給的答案也等于給了他。
吃了飯,程皓也累,他就早早走了,伊威倒是這時候表現出了和他更親近,提出和他一起走。
那是他不知道,晚上十點,倫敦的下午,伊糖要給程皓打電話,每天約好的。
***
程皓回了家,剛剛洗完澡,頭發還濕着,手機一響,他按了免提。
伊糖的聲音從對面傳來,背景還有搖滾樂,程皓說:“你在外頭?”
“我在公園看他們排練呢。”伊糖的聲音很大,帶笑,讓人錯覺出一種天真的傻氣。
程皓擦着頭發的手就不由停下,看着電話屏幕,好像那上面能浮出伊糖帶笑的樣子。
“今天肖揚過來了是嗎?”伊糖說:“我哥給我打過電話了,他好像特別怕你誤會他和肖揚一起走,還讓我給你說一下。”她沒說完就笑起來,笑聲又和之前不同,格外清澈動人,讓人聽到也想跟着彎起嘴角。
程皓說:“肖揚過來問我,有沒有辦法幫李英,正好你哥也過來了。”
“我哥說他猜也是這件事,所以先幫肖揚問了。”伊糖說完又笑:“你們幾個一塊長大,自己現在把心眼用到對方身上,是不是都覺得特別有意思?”
程皓的手指摩挲着手機,關了免提,頭發依舊濕着,他也不在乎,把電話靠在耳邊,好像企圖用這種距離拉近兩人實際的距離,他柔聲說:“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
“吃的工作餐,自助的,我頭盤吃了一點點雞肉,正餐吃的烤雞翅,還有烤牛肉,烤土豆他們沒有很多蔬菜可以選,我吃了半碗煮過的豆子和胡蘿蔔不好吃。”伊糖的語氣委委屈屈,純粹像告狀。
程皓被這一句話就激起了保護欲,恨不能這會就飛去給他的糖糖做飯吃。
因為過度心疼,他一時也忘了正确安慰的話,反而說道:“我也想你,每天都吃不好飯。”
伊糖那邊空了一下,就笑起來而後她就停不住了,笑了好久。
程皓聽着那笑聲,手邊是淡煙流水的畫屏,是他才給伊糖擺在梳妝臺上的,她還未見,離她回來的日子還早,他已經沉迷于這種思念鋪天蓋地的快樂。
伊糖收了笑意,問他:“那對付岑遇安,其實你是真的暫時沒有辦法嗎?”
程皓說:“我還生他的氣呢,讓他再着急一陣子。”
對面空了一會,伊糖就又笑起來:“那好吧我不管了,莊瑾瑜下周過來這邊,我要和他忙在外頭合作的事情,你自己照顧自己哦。——他們叫我了,我先挂了。”
***
過了一周莊瑾瑜到英。
伊糖選在一家西餐館給他接風。
莊瑾瑜看伊糖短發梳着小辮子,滿身青春洋溢,羨慕死程皓了。又不甘心伊糖對程皓和他不同待遇。
決定口頭上報複一下。
他喝了口酒,放下高腳杯說:“你還真喜歡程皓呀?”
伊糖不明所以看着他:“什麽意思?”
莊瑾瑜深沉地搖搖頭:“程皓那個人吧……不是我說,他是屬于,三教九流不管哪種人,碰見他都會條件反射給他個好臉。不願得罪那種。”
伊糖說:“你是誇他嗎?”
她的語氣不大确定。
莊瑾瑜說:“當然。他身上有種讓人敬重的戾氣,那當然是好事。”
伊糖還是不大相信地看着他:“我中文已經進步了。”
“所以呢”莊瑾瑜“真誠”地看着伊糖,反問道:“你覺得這不是好話?”
伊糖被他看得明顯猶豫起來:“我不确定。”
“你看看你,怎麽聽不出好賴話呢。”莊瑾瑜啧啧搖頭,這下徹底放心了。
伊糖說:“那個程皓交代我,讓我每天把咱倆都說了什麽,回頭都要告訴他。我晚上一定轉告給他你誇獎他了。”
莊瑾瑜手拿刀叉:“……”
☆、123
莊瑾瑜為人謹慎, 當然幹他們這行, 必須謹慎,不謹慎早被市場清洗掉了。
不過在對着伊糖吃飯的時候, 他還是忍不住要感慨,去年他還有點同情程皓, 事情多, 想幹點事情千難萬難, 人雖有本事, 但架不住命不好。也暗自思量過如果自己是程皓怎麽辦, 最後想來想去還是慶幸自己有家裏人給開路。
但今年就不一樣了,好像一夜之間形勢逆轉,程皓重新開了拍行,和伊糖好了, 伊糖的哥哥又“傍”上了袁曦笉,這一下程皓在行業裏再無障礙。
更讓人震驚的是, 岑遇安也倒黴了,他們拍行也常遇上搞地産的有錢老板, 關于岑遇安的小道消息不少。反正不管那人怎麽樣, 具體的事情莊瑾瑜不知道, 就知道,那人沒時間找程皓的麻煩了。
這一點莊瑾瑜真心佩服程皓,他覺得如果是一般人,現在肯定還在追查弄倒閉他們上一個拍賣行的罪魁禍首呢,但程皓向他深刻展示了什麽叫“止損”。
公司倒了就倒了, 趕緊不要感傷重頭再來。
而且吧……
他看着安靜吃飯的伊糖,她的叉子叉了一小塊雞胸肉,吃相文雅,和這體面的餐廳裏周圍任何一個食客都一樣。
他腦子裏又蹦出另一個想法:這伊糖,某種程度上還是個旺夫命。
連和她好過的肖揚,現在都混得不能再好了。
當然這話他不敢說出口,也只能自娛自樂一下。
他喝了口酒,尋思怎麽開口。這次合作是程皓提出來的,但問題在于他們拍行老,程皓的拍行新,雖然程皓心裏過意不去,說他們在國外注冊一下,可他覺得,這樣注冊一下他們還是吃虧。
但不合作也不行,他怕如果他不和程皓合作,回頭程皓要是和袁曦笉合作了那可怎麽辦。
雖然他猜測程皓正是為了避免和袁曦笉的拍行被迫挂鈎,才找他合作。
還正想着這事情怎麽開始談,就聽伊糖說:“程皓之前和我說,你和他兩家拍行想合作。但你們規模大,我們規模小,要我們來外頭注冊一間。”
莊瑾瑜喝着水,佯裝沒閑着。他這次來主要是探望老婆孩子,談合作是順便。
伊糖說:“但我仔細想了一下,這樣注冊的拍行還是不夠有名氣,我就想着不如在這邊買一家現成的,我朋友找了幾天,他爸爸和許多拍行的老板都熟,目前有這麽一家雖然在外倫敦,但拍行有小一百年的歷史。沒有過什麽不好的消息,也稱不上特別出名,——那個太出名我們也買不起。我覺得可以,所以想先問問你的意思,我們買了這家,改成合資的,再和你們拍行合作,你覺得是不是對你們更公平一些?”
莊瑾瑜的玻璃心“嘩啦”碎一地,以前找她買幾幅畫都推三阻四,搞到還辭職。現在為了男朋友,買拍賣行她都跑得比兔子還快,也太欺負人了。
但伊糖誤會了他的不說話,她說:“你看不上呀?也是,我也覺得才一百多年的底蘊不夠,那你再等等,我找找有沒有更好的。”
莊瑾瑜被刺激的心口疼,咱們整個拍賣歷史才二十多年,她還嫌一百多年底蘊不夠,她絕對是故意的。
他呵呵笑了兩聲,想用語言優勢再無聲挖苦一下伊糖,又一想還不行,這小“傳話筒”會告狀,忍了。
“一百多年就行了。”他聽見自己說。
伊糖沒心沒肺地說:“那你能看上?能看上我們明天就去看看。”
莊瑾瑜又覺得自己掉坑裏了,他們買拍行,幹嗎要他去跑腿?
又一想,哦,程皓沒空來,伊糖半懂國內那套,所以要他幫忙,這樣以後有事他還得關照,因為他幫着挑的
他擡頭看了看周圍的客人,豪華水晶吊燈,哥特式的奢華,難怪請他來這麽好的餐廳,這飯可真難吃呀。
買拍行的時候他更受刺激,拍行是伊糖買的。她把那間在自己這裏“掙”得七百萬買的房子,抵押給銀行,借錢買了這新的拍行,她和程皓合夥了。
這倆人還真是明着合夥在欺負他
莊瑾瑜徹底沒脾氣了。
過了一個月,拍賣行手續辦得差不多的時候,李英那邊忽然爆出一個大消息。
他的背景被挖了出來大做文章。
貼着他們今年才上的重點工程,首先爆料是一家外媒,說李英家原來大有來頭,他家與親戚縱橫港臺經商,他在本地的項目都是都是掩人耳目,成為某些高層,空手套白狼的工具,而且,那些外媒還透露,他的背後涉及政府高層,并且貼出公開資料加以證實,在那些可以查到的公開資料中,他父親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剛剛改革開放的時候,經營國貨貿易,更是趁機做了香港永久居民,李英根本沒有內地戶口。李英也是拿香港護照,在那個時候能拿到香港護照,都是有強大背景的,
又說李英父親本來背景不夠,全仰仗李英娶了背景強大的妻子,依靠妻子家的背景才有了現在的風光。
但是他卻扔下在香港的妻子,獨自在內地,并且開了這個閑庭私苑,雖然沒有明着說他在閑庭私苑做什麽,但是兩件事情放在一起,不免給人一個荒誕的形象。
這男人利用老婆發家,卻把老婆扔一邊,自己在國內弄個銷金窟,保持了單身的自由。
李英勃然大怒,對高助理說:“給你一個星期,你自己去找,或者發動別人去找,找不到岑遇安,你們全都辭職。”
從第一天出事開始,人手就不斷擴張,全是高助理全權負責。
人越招越多,攤子越攤越大,該找的人卻不斷和他們證明着,世界才是真的大。
高助理說:“我馬上就飛,我讓他們在那邊又找了私家偵探,這次不是華人,是老外。當務之急,還得處理這些外媒,看看到底是什麽背景。”
“出律師信,告他們!”李英說:“這是已經不要底線了。”
“一定要告嗎?這樣只會弄得更大,他們巴不得呢。”
“告!”李英的語氣決絕,每一個字都像要活剮了對方:“ 他們怎麽說我都可以,但說我太太,要他們付出代價!”
高助理找了當地最著名的律師行去執行這件事,誰知道律師函都沒出,網上就多了一份他們公司的財務狀況報告。
在李英早幾年成立的某個國際基金公司裏面,有30億投資去向不明,這些東西一般人都看不懂,但是只要是醜.聞,洗.錢,都足以吸引大家的眼球,也不管真假。
錢.權.交.易,桃.色.淫.窩,無良騙地的地産商,李英可以說一時間直接變“網紅”了。
大家都變了偵探,事情被分析出各種真相,鍵盤俠從各種亘古未聞的角度可以找出新意,不斷給李英腦補上更确實的證據,不懂分析流派的網友,就是純粹罵李英,罵得恨不能他出門被車壓死,好像他蓋了很多偷工減料的樓盤,都坑了那些網友,以及他們的親戚朋友,甚至他們家隔壁菜市場賣菜的。
李英生平第一次晚上氣得睡不着覺。
讓全家人不許上網。他做生意已經二十年,但是網絡年齡很小,以前不怎麽上網,除了上網看股票,現在才知道這東西的可怕,傳播速度真的是病毒式的。
以前營銷經理和他說過,但因為他們一向多做政府工程,不需要網絡營銷,他也沒有注意過。
負面情緒需要宣洩,他又是領導,不可以随便展示脾氣和無知,就把好控制的肖揚叫來,和肖揚抱怨了一場。
領導首次重點不明地說了一小時,肖揚才算聽明白,老板就想表達一句話——
網絡這東西忒他媽可怕了!
沒有被人肉到自己身上,不知道流言蜚語的恐怖。
肖揚覺得不是自己錯覺,李英都長白頭發了。
他去茶水間給李英倒咖啡的時候,忍不住給程皓打了一個電話,這次也沒有抱什麽希望,只是像以前一樣,遇上困難找程浩是一種習慣。
電話通了,他也像李英一樣沒重點地胡謅了起來。
無非也是互聯網的可怕,隔着屏幕都是不認識的人,和自己也沒關系的事情,大家怎麽亂罵人沒有修養。
程皓聽了一會,說道:“岑遇安的事情我找到證據了,你們老板要不要?”
肖揚手裏的杯子掉地上,一連串地說:“要,要,要,要,要。”
“我現在過去。”程皓挂了電話。
肖揚給李英飛快轉述了這通電話,然後李英也不淡定了,雖然還是故作鎮定讓他下樓去接人,并且說:“別怠慢了你朋友。”但細微的動作還是表明他有過度期待引發的緊張。
肖揚下樓後,李英就左右走來走去。有點岑遇安的黑料也好,起碼有個反擊的點。
大約過了半小時,秘書進來告訴李英,人已經被肖揚帶進電梯了。
他算了一下從葆皓過來的時間,得知程皓沒有拿架子。
略心安。
秘書剛出去,肖揚推開門,引着人進來。
這是李英第一次和程皓碰面,一見人,他心裏就嘆氣了,肖揚好,但比這位,确實還差着火候。
長相是中式的冷俊硬朗,穩重,像他看過調查報告裏的人,做的事情和人的感覺一樣。
大家客套了幾句,秘書送進來李英私藏招待貴客的茶,程皓是古玩圈的人,懂這些細節,李英不敢怠慢。
程皓掏出了幾本圖錄,放在桌上說:“時間有限,我大概找了一下,這些是全國一些拍行的成交記錄,裏面我把岑遇安這兩年上拍過的東西全都圈了出來,大概有二十幾件。”
李英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意思?”
肖揚卻因為是內行,已經想明白了一些,可又不大确定。
程皓說:“去年我幫岑遇安看過東西,所以他有什麽東西我都知道。他當時找我買字畫,是因為字畫他不懂,手裏也沒東西。但不妨礙他手上別的東西,持續上拍,給別人送禮。”
“你是說!”肖揚一下站了起來:“你說這些東西他用來上拍,是為了給別人送禮?”
程皓說:“ 他謹慎,都是外地拍行拍出去的東西。”
肖揚久久一句話說不出,壓着無法言說的激動,對李英解釋道:“送錢行.賄太明顯,所以他把東西送到拍賣行,讓對方低價買走,或者把假東西直接送人,讓人送到指定的拍行,他們再高價拍回來,等于把錢給了對方。不論送東西還是送錢,都可以。”
李英點點頭,他當然知道假拍行.賄的方法,但他好奇的是程皓怎麽能想到從這個方向去查。
他看着程皓說:“你介意我問問,你怎麽能想到他在外地拍行做這些事情的?既然你說隐秘,那我不妨告訴你,确實很隐秘,因為我的人都沒有人查到。”
程皓極清淡地笑了笑,說:“他去年找過我們拍行麻煩,我去過他那裏。當時他有意顯擺收藏,東西都拿給我看。從幾十萬,幾百萬,上千萬的都有。我當時看出很多東西不對,就給他介紹了一個外地的鑒賞專家,他确實還去了。我當時以為他是打眼。可後來,我覺得越來越不對勁——他那麽精明,怎麽會大價錢攢這麽多贗品?”
李英接口道:“那麽他留贗品,就是這贗品對他有用。”
程皓點頭說:“而且所謂高昂的成交價,也可以全是對外的假象。他說幾百幾十萬收的東西,不也就是靠他說而已。——所以我斷定那些東西都是他用來送禮的。”
李英點頭,心裏深深地震驚了,全國那麽多拍行,每家專場幾百件東西,一年好幾場,這樣搜索也相當于大海撈針。
這記憶力和心機,這思路
程皓說:“他要名正言順不讓人懷疑,就得上正經拍賣,上圖錄。所以我在圖錄上找,順着這圖錄,具體什麽人送拍,什麽人拍下,順藤摸瓜,不過後面牽扯的事情比較多,有些人”
李英驚訝地瞪大眼睛:“你是說,你已經查了出來,他這些東西都是送給誰了?”
程皓說:“一部分而已。”
一部分也夠了呀!
李英連忙翻開圖錄,藏品旁邊寫着極好看的字,都是誰拍下,大概送給誰。
那黑色的筆跡,潇灑飄逸,隐含神采,他不懂書法,也知是好字。如今這一筆筆好字,圈下的成交紀錄,如同雪中送炭,出其不意來到他手邊,他已經很少會感激,這一刻卻幾乎感激到,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124
程皓給的東西令李英激動又緊張, 岑遇安和他背後很多人脈是疊加的, 他認識的人,有可能是認識收了岑遇安好處的人……人脈就是這麽淺顯的錯綜複雜。
他大約看了一下, 發現這東西明顯是盡量篩選過的,也無暇想程皓是不是沒有拿出來全部的。送走程皓, 他就匆匆離開了公司, 找人商量去了。
肖揚應付完一切, 回到辦公室就站在了那裏, 只覺渾身冰涼, 三九天不穿衣服站在外頭,被凍到透心涼大概就是這種情況。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走廊遠處隐隐傳來吸塵器的聲音,已經下班, 打掃衛生的開始大張旗鼓搞衛生。
肖揚像死了好久緩過來半口氣……
程皓呀程皓
他真是沒有想到。
要不是那天在葆皓,他看到程皓順手扔到紙箱裏的圖錄, 他也想不到,其實程皓肯定是早有打算。
從去年到今年, 伊糖一次次因為他吃虧, 他肯定氣得恨不得把岑遇安抽筋了, 但竟然什麽都沒做。現在看來,都是因為對方太過強大,不敢輕易有所舉動而已,但那仇,肯定是一分一秒也沒忘。
現在東西給李英, 那圖錄背後和岑遇安錯綜複雜的關系,連李英都頭疼。
他抽了口煙,搖頭,這事情不對,一個更可怕的念頭浮上心頭。
他拿起電話,撥了個號,夾着煙的手,輕夾着電話放在耳邊,故意輕盈的動作提醒自己冷靜,也許不會是那樣。
電話通了,他對那邊說:“劉紹輝,你之前給李先生說,你猜岑遇安是聽人說李哥要收拾他,所以他先下手為強。這話是你是憑空猜測的,還是根據什麽事情猜測的?”
“……我聽人說過一句,說是那個幫他收地的阿生從外頭收到消息,李先生想吞了鼎盛集團。但這怎麽可能,老板的事情外頭又沒有人知道。”
肖揚挂了電話,心裏,後背,哇涼哇涼的。
別人也許不知道,程皓知道。
他閉着眼,強迫自己冷靜,理智,最好把從沒有過的睿智都發揮出來。
他找了家酒吧,給伊威打了個電話,把伊威叫了出來。
王矯走了,伊糖走了,現在可以說話的人,竟然只有伊威。
酒吧裏人不多,放着故作格調的音樂,低俗的裝飾,不倫不類的風格。也許因為生意實在不好,所以也不管客人抽煙。
肖揚坐在吧臺旁,一根一根吸着煙。
可以戒煙的心情離他是越來越遠。
賣啤酒的小妹在他左右晃,打量他的眼神充滿各種興趣,他煩的恨不能讓人滾。
門響了,上面風鈴一陣叮鈴。
伊威來了,搭着他的肩膀叫啤酒,順便拎起他的瓶子看了看:“你這第幾瓶了?”
肖揚伸出兩只手指搭在吧臺上。
“那你怎麽沒精打采好像喝高了一樣?”
肖揚一口幹了,又擡手叫了瓶,啤酒放在杯墊上推到他面前,他和伊威碰了下說:“程皓拿着一沓圖錄今天去了我們公司,那上面有這兩年,岑遇安托人輾轉出手的大部分東西。程皓都找了出來,并且知道大多數東西都送給了誰。”
“怎麽了?”伊威仰頭喝酒,神色波瀾不驚,代表他已經知道了。
他說:“岑遇安財雄勢大,不用這個辦法,我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肖揚轉向他:“這麽說你知道?”
“知道什麽”伊威反問他。
肖揚疑惑地看着伊威,伊威如果知道,絕對不可能瞞着他,這麽大的事情。
他緊盯這伊威說:“程皓故意放出消息給岑遇安,說李英要收拾他,然後逼得岑遇安不得不對李英先出手,這事你知不知道?”
伊威一口啤酒狂噴出來。
肖揚看着他狼狽地找人要餐巾紙,顧不得擦幹淨自己和周圍狼狽的酒水,看着自己問:“你別開玩笑,這事情可不能開玩笑。”
肖揚苦笑道:“我在李英身邊,如果真出問題,李英先找誰的麻煩。”
“我不信。”伊威的瓶子放在嘴邊,眼睛瞪得老大毫無焦距,過了會還是說:“……你憑什麽這麽說?”
肖揚抽了兩口煙,說道:“我聽劉紹輝說的,有人給岑遇安放出風聲,說李英要對付他。岑遇安為了自保,不得不先出手。——我也希望自己想錯了,如果是真的,這樣算計李英的,程皓可是第一人。”
伊威擰着眉頭,夾着煙,連着抽了幾口,他說:“我給程皓打電話。”
“還打什麽。”肖揚抓起吧臺的香煙:“我要去問他。”
“那走,他在以前的家。”
倆人驅車往程皓家的老房子去。
程皓在家,這老房子從買了回來,一直收拾的很慢,伊糖也不在,他一個人要忙拍行的事情,周末才有空裝修一點,伊糖做的變動不多,但程皓格外挑剔。
女朋友沒有在的思念,好像都變成給她攢家當,外加搭窩了。
肖揚在客廳裏,程皓正挽着袖子,在給客廳挂畫,面前有畫好的圖紙,他只需要在完全換過牆紙的牆上,挂上畫就行。
這是伊糖今年才融合中西畫的“喜上眉梢”。
流行藝術的畫法,喜鵲踏在梅花枝上,搞笑的是樹上還蹲着一只閉着眼在打盹的小貓頭鷹。
喜鵲好像被貓頭鷹吓壞了,樣子還有點呆。
伊威說:“這喜鵲,怎麽看着像你們那動不動就假死的鳥。”
陽臺的鳥籠撲騰了幾下。
伊威咦了一聲,走過去,看到伊糖的胖鳥竟然沒有昏昏欲睡,他伸手逗了逗,就聽肖揚說:“程皓,外面有人說,岑遇安聽說李英要收拾他,所以铤而走險。李英要吞并岑遇安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嗎?”
伊威的手停住,心都停了下。
就聽程皓說:“沒錯。”
伊威轉頭看向程皓,夜晚七點的時間,房間裏燈火通明,為了照顧他妹妹的審美,新換的燈光柔和靜美,他看着那邊的程皓,他黑襯衫挽着袖子,像站在他們永遠無法觸及的高處。
他做事,他們永遠看不懂。
他說話,該坦蕩的時候,永遠也是這麽坦蕩。
不等肖揚說話,他先一步說道:“這還得了,如果讓李英知道咱們這樣算計他,他能放過咱們?”
程皓看向他,眼神冷漠,沒有透露出對他這句話的諒解之意,伊威莫名心虛,那眼神好像自己做錯事了,但他覺自己沒錯,自己是為了避免兄弟反目才故意這麽說,怎麽程皓不理解?
程皓說:“他不會找事,那東西給了他一半,另一半岑遇安送禮的名單,拐着彎和他也能搭上關系。他不知道我手上到底有什麽,怎麽會和我翻臉。那東西也不可能透露給他,除非弄死我。”
伊威:“……”
這麽狠的話,他從來沒有聽程皓說過。
他不敢問,這是程皓和岑遇安的私人恩怨,還是因為為了替伊糖報仇。
還沒想完,就聽程皓說:“這事你不應該來問我。岑遇安仗着自己有幾個臭錢,只是糖糖就被搶了兩次。就算你猜測到這後面有事,也該爛到肚子裏,竟然還來這裏問我,你怎麽想的?”
伊威頓時被訓得無言以對,磕巴着:“……我,我一時沒想到,關心則亂了。”
顯然關心則亂是有用的詞,程皓放過了他,看向肖揚:“還有你,岑遇安的事情,我根本沒有別的選擇,我手裏一直有他行賄的證據,但是找不到可以動他的人。李英這事情,我不可能把東西随随便便給他,除非确定他和岑遇安是真的翻臉,不然回頭他們倆發現彼此動不了對方,就會推出我們,那麽腹背受敵的事情,你是我,你敢幹?”
肖揚看着他,完全說不出話。
之前只想着後面的危險,卻忽略了,其實他們別無選擇。
大家都說過要給伊糖報仇,她為了他們拍行,為了程皓,為了自己一次次受傷。可是報仇只是一句空話,面對比自己強大到無法衡量的對手,他們怎麽報仇?
只是把“報仇”變成一個責任,硬分配給程皓嗎?
像當年的債務一般。
可程皓至始至終什麽都沒說,扛了。
無論是債務,還是仇恨。
那麽程皓想盡辦法報仇,自己又憑什麽來指責他的“不擇手段”。更有什麽立場埋怨,他這樣也許會把自己置于危險。
為了滅掉岑遇安這個後患,程皓自己顯然都豁了出去,什麽都不再在乎。
何況裏面還有自己的仇恨,沒有自己,岑予微不會對付糖糖。
屋裏寂靜,壓抑地死靜,三個人都在對兄弟的了解,對過去的悔恨,對這件事的別無選擇中輪回了一轉。
伊威掏出煙,給程皓和肖揚一人發了一支,說:“程皓說的對,這事情沒有選,岑遇安是瘋狗,他要不是遇上李英想吞并他,他現在得空,肯定還随随便便扔出點錢,害得咱們團團轉呢。”
肖揚接過煙,一屁股坐進沙發裏,自己點了火,悶頭抽煙。
岑遇安那種有錢人,可不是随便扔點錢,他們就生不如死。人家對他們,根本連對付都稱不上,那一直都是單方面的欺負。
他抽着煙,有點眼濕,他之前是怎麽想的,還想給那個人做女婿。
他捂着眼睛,悔恨地恨不能把過去的自己打一頓。
伊威看着他的樣子,不忍心道:“算了,這事情說開就好。咱們一直說報仇,如果不是這樣趁着他們打架,咱們坐收漁翁之利,那猴年馬月才能報仇……”
他沒說完,就發現旁邊程皓眼神冷飕飕的。
他看向程皓,被那眼神中的不悅弄得心裏沒底:“怎麽了?”
程皓說:“那坐收漁翁之利的話,你在外頭漏出去一句,咱們就真的腹背受敵了。”
伊威吶吶地說:“……你沒聽出來,我只想變相誇獎你而已。”
程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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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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