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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威說:“可李英也不笨呀,他萬一猜到,他不明着動手,萬一也像岑遇安一樣,背後給咱們使絆子怎麽樣,他會難為肖揚嗎?”
程皓抽了口煙,把煙掐了說:“不會,他留着肖揚有用。我知道他要幹什麽,咱們都沒事。”
伊威夾着煙看着他,手上的煙灰越攢越多。肖揚也看着他,程皓卻拿着手機發短信,好像根本沒發現,他們倆在等着。
伊威反應過來,這是罰他們倆的冒失。
和以前一樣。
他笑了笑,心裏,竟然,還有點高興。
☆、125
伊威心裏的高興還沒展開, 就見肖揚站了起來:“那我先走了, 這事情就這樣吧。”
程皓靠在沙發裏,手裏的手機慢慢放下, 他擡頭看着肖揚,眼神堆滿平靜的失望, 好像早已料到。
伊威懵懵地看着肖揚, 還是, 不能像以前一樣嗎?
肖揚拿了車鑰匙走, 他連忙跟上, 對程皓說:“我去……”勸勸他,三個字,咽進喉嚨裏。
下了樓,夏日的夜晚, 夜風都是暖的。
“肖揚。”伊威上前幾步,抓住怒氣沖沖快步而行的肖揚。
肖揚轉頭看着他, “你想說什麽?”
伊威被這一句話都問卡殼了,那麽兇的樣子, 他緩了緩, 說道:“我之前……也覺得自己能找到自己的事業, 幹現在這行挺好,可我覺得,人活着,還應該追點別的東西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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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揚說:“那是你現在有錢了。”
伊威說:“是!我現在比以前是有錢了,再也不用擔心下個月沒飯吃, 不用擔心居無定所,不用擔心生個大病沒錢去醫院,喜歡的女人,也不會因為沒錢不敢去喜歡。”
肖揚沒說話。
伊威說:“都是因為你,你提攜了我多少,我心裏都知道。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追下來給你說這些話,咱們還像以前一樣好不好,程皓沒有對不起咱們,你忘了咱們以前多好。以前不覺得,你現在看外頭,有一個你可以說真話的朋友嗎?”
風吹着花園裏的樹,隐隐花香飄過來,好像什麽都很美好,只差一個未完成的心願。
伊威滿懷希望看着肖揚:“肖揚,你真的,——不懷念咱們以前的日子嗎?”
肖揚面無表情看着他說:“你有錢了,所以覺得錢已經不重要,又想要友情。而我由始至終連錢也不想要,我只是有一瞬間鬼迷心竅,就失去了我愛的人。想回到從前容易,你讓程皓把糖糖還給我,我幹什麽都願意。”
伊威震驚地看着他。
肖揚說:“你知道我沒有說假話,我做的所有事,都是想把不小心失去的東西找回來而已。你問問你自己,如果和袁曦笉分開了,你會怎麽樣?”
伊威:“……”
有高中生模樣的男生騎自行車帶着女朋友從旁邊呼嘯過去,女孩坐在男孩的車前梁上,手裏拿着東西在吃。
肖揚追着看了一會,扭頭大步而去,一眼都未再看伊威。
伊威被扔在程皓家樓下,他知道,肖揚以前總那樣騎車帶着伊糖周圍去……他們都向前走了,而肖揚一個人,被不小心留在了過去。
他無精打采往樓上去,走了幾步,他又停住,實在沒勇氣面對程皓,他摸了摸口袋,還好手機在。
他往大門外走,不敢問自己,如果自己失去了袁曦笉,會怎麽樣?也不敢去問自己,如果這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愛人和兄弟,自己選哪一個。
他坐了出租車去袁曦笉家找她,他沒有鑰匙,路上也沒打電話,只是心裏憋着勁,到了袁曦笉家門口,袁曦笉家客廳燈沒開。
他有點失望,拿出手機,響了好久才通,對面異常安靜,袁曦笉聲音傳過來:“喂——”
伊威說:“……你在哪兒呢?”
“……在家,怎麽了?”
伊威擡頭看了看黑漆的窗,還有鄰居家的通火通明。
怒聲道:“你他媽哪兒在家呢?我在你家樓底下。”
對面空了一會,袁曦笉說:“……你上來吧,我給你開門。”
伊威蹬蹬蹬沖上樓,電梯慢得他想踢幾腳,出了電梯,袁曦笉家的門就開了。他兩步沖進去,看到袁曦笉穿着浴袍,脖子上還帶着泡泡浴的白色泡泡,她系着腰上帶子說:“你怎麽了?我在裏面洗澡呢。”
伊威伸手抱住她,一腳踹上門。
“你知道我想什麽?”
袁曦笉被差點勒死,她說:“你想什麽我怎麽知道?”
伊威說:“我想,如果真喜歡一個人,沒了她都活不成,那他媽的早點幹什麽去了,真喜歡一個人,為什麽不結婚。倆人綁死到一塊。”
袁曦笉手拍着他的背,安撫地說:“誰又刺激你了,肖揚和程皓?”
伊威放開她,抓住她肩膀頭說:“你聽不出我在和你求婚,媽的老子這麽喜歡你,你是不是不想嫁給我?”
袁總一瞬不瞬看着他,用表情生動地诠釋着,她懵了。
***
肖揚回了家,他媽媽非常意外:“你怎麽今天回來了?”
肖揚看着客廳的旅行箱:“你要出去?”
“我和你爸去韓國旅行。”
肖揚說:“我爸有假?”
“請兩天假。”他媽媽說:“他不放心我自己去,就去四天,周末加上兩天假就夠了。”
肖揚說:“可五一的時候,你不是才去歐洲兩周團?”
他媽媽抱着一堆衣服出來,扔在沙發上,挑揀着說:“那又什麽辦法?外面那麽多地方沒去過,人就活這一輩子,我和你爸年輕的時候沒機會,現在你有出息了,我們倆再也不用使勁給你攢錢,什麽錢都不敢花,多出去看看,才是我們老年人幹的事情。你看看隔壁……”他媽媽說着指了指牆外頭。
肖揚說:“隔壁怎麽了?”
“那老兩口,沒我和你爸身體好,他們想出遠門都走不動。我和你爸的身體好,都是你的財富。你不用給我們操心。”
肖揚:“……”
他放下車鑰匙,坐在沙發上,自己倒了杯茶。
他媽媽愉快地在旁邊收拾東西,那衣服很多挑出來都扔在旁邊的地上。
“這衣服怎麽回事?”
“不要了,都是以前買的,也沒有穿幾次。人老了,要懂得給子女減重,自己的東西也盡量及時清理。”
肖揚:“……”
他喝了幾口極苦的茶,看向他媽說:“媽,你別那樣說話,讓人聽着特別難受。”
他媽媽說:“有什麽好難過的,這世上最不值錢的就是後悔藥。以前我和你爸就和你說過,你要問清楚你心裏的标準是什麽,你現在一給我錢,就是幾十萬,以前一分錢都沒有給過我。從我一個媽媽的角度講,你現在比以前更成功,起碼你養得活自己,沒有像咱們周圍大多數孩子都啃老。”
肖揚捏着手裏的杯子,心裏也苦:“你覺得我現在這樣很好?。”
他媽媽不整理衣服了,挪到他身邊,握着他的手說:“我知道你想伊糖,你和她分手的時候,我也怕自己舍不得她,一次都沒有給她打過電話。那時候就給你說過,你要知道自己心裏什麽最重要。沒有和她分開,沒有你現在的機緣,你現在開着公司,開着好車,工程倒手一掙就是你爸爸一輩子的工資,媽媽這樣沒事出去旅行,也是想你看到,你縱然心裏還有不甘心,可你現在的選擇也未必是全錯。”
肖揚看着他媽媽,有點恍然大悟,他說:“媽,你想勸我不要去追糖糖?”
他媽媽說:“我想你高興,你現在是鑽了牛角尖,看不到別的了。”
他頓時心煩,拿起車鑰匙:“剛想起來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
他匆忙離開家,心情極度郁結。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日子要過,包括父母,唯獨他一個人格格不入,好像被世界遺棄了般。
他們都說他鑽了牛角尖,就是沒人理解他。
其實李英會怎麽算計他,他一點不在乎。因為只有李英理解他,知道他想要什麽。
第二天到了公司,誰知就被李英叫了去。
李英神采飛揚,之前的烏雲密布一掃而空,看着他就說:“你,去一趟英國。”
肖揚完全跟不上地說:“為什麽?”
***
肖揚周末就飛了,這是他第一次坐國際航班,簽證護照都是李英安排人給他辦的,這麽大個“獎勵”,他不認為是因為他介紹了程皓。但為什麽李英又不說。
機場有人接機,安排好酒店讓他入住。
他看着與他接觸過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英國的房子都是矮矮的,和他習慣了高樓大廈的感覺一點不同。這感覺到了市區才稍好。
第二天,接待他的人一早上來接他。
肖揚心裏極度不安,這種異國他鄉獨自一人,如果有事他怎麽辦的想法揮之不去。
因為和伊威程皓那天鬧翻,加上不想他們知道他來英。他也沒有去要王矯的手機號。
有一個糖糖以前的。
不過那時候他們還未分手,昨晚他拿着電話猶豫再三,也沒有勇氣去試。
“今天咱們去哪兒?”肖揚問接待他的人。
那人三十出頭,湖南口音,看着非常圓滑,他說:“李先生讓帶你周圍先看看。”
肖揚不置可否,覺得這人沒有和他說真話。
中午才出去,不是應該早晨就出去嗎?
他也懶得計較。
坐車坐了快一個小時,才來到一個公園。
他下了車更為奇怪,不知來這裏幹什麽?
“肖先生,這是個有意思的公園。”
肖揚看着藍天,白雲,寬闊的草坪,和數不盡的人,覺得也沒什麽不安全的。
就跟着去了。
但他還是覺得領路的非常可疑。
進去才發現,是一個露天的演唱會。
肖揚極之無聊地站着,周圍都是年輕人,三五成群坐在地上。這裏沒座位,大家都坐地上,要不站着。
領路的看着表演單,過了會,在肖揚想發火之前,忽然指着節目單上一個名字說:“下面就是了,下面這個節目是伊小姐的。”
肖揚一下來神!
驚喜從天而降,他激動地腦中空白。
就聽音樂響了,幾個女孩跳出來,五十年代的搖滾樂,舞臺布置都像那時候的流行藝術,暧昧的霓虹燈,紅色皮質高腳椅。
他一眼就認出伊糖。
伊糖穿着紅白條的女服務生短裙,系着白圍裙,戴金色的短發,和另外四個女孩一起,又跳又扭。
那舞蹈很像摩登年代,舞臺上女孩跳的那種。
她挑着肩膀,手撐得平平地,放在身子旁邊,随着節拍一壓一壓肩膀,扭着腰,短裙跟着風情舞動。看上去活潑,熱情,活力四射。
肖揚整個人都沸騰了。
他注意過,門票很便宜,25鎊一張,這種節目像是都不怎麽有名的雜牌軍純粹為熱鬧。
一走神的工夫,伊糖手裏變出來一個金屬平底鍋,和另外幾個女孩一起,揮舞網球拍一般地揮舞。
五個年輕男伴舞打扮成男服務生或者是廚師,扶着她們的腰轉圈,放下女孩的時候,臉上各個笑得好像剛剛領過獎金。
幾個女孩笑着左右揮舞平底鍋,在臺前得意地踩着高跟鞋轉圈,滿世界夏日陽光。
肖揚看得笑起來。
第一次知道:
這種貧民式的快樂,竟然可以這麽的令人愉悅。
做配角,竟然也可以如此快樂。
再一次,真心誠意地感謝李英……
☆、126
肖揚從來不知,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伊糖是這樣生活着。他們的生活沉重而牽絆頗多,離開他們, 伊糖活得自由又快樂。
那笑容,他恍惚見過, 卻又遙遠。
好像他那時候, 帶她去滑冰, 她在冰上轉圈, 看着他笑的樣子, 也是這樣的,心無旁骛地甜笑。輕盈地不沾一絲心事。
天上的雲被風吹走,天藍得像調多水。
青草香,沁人心脾。
他擡腳準備往後臺去。
被領路的攔住。
“幹什麽?我去找伊糖。”肖揚說。
那人搖頭, 淺笑着說:“肖先生,老板有安排。伊小姐明後天還有演出, 您這麽貿然出現,覺得她會不會太過高興, 影響了後面的演出?”
肖揚心中的火熱降下去。
雖然知道那“太過高興”不過是婉轉的說法, 他這樣突然出現, 伊糖也許不會有什麽,但估計程皓立時就會來了。
那人陪着他往外走,一邊走,一邊介紹說:“伊小姐這兩天住在酒店,和那些要表演的明星一起, 有些是網絡紅人,有些是選秀比賽出身的。伊小姐和裏面樂隊的人很熟,據說以前她常參加這種活動,主要是為了好玩吧。伊小姐的興趣非常多。”
肖揚心裏又酸又甜。
那人說:“後面兩天你要願意,咱們還可以來看。”
肖揚心裏嘆了口氣,看向他說:“李先生就是想我來看這個?”
那人點頭,又笑得有點意味深長:“主要是安排你和伊小姐見個面。”
肖揚覺得他那笑意非常奇怪,心裏不免又多了提防。
他們去吃了飯,随便市區轉了轉。
肖揚實在沒興趣和這樣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在這裏旅行。
早早回了酒店,第二天又去看伊糖的表演。
這個演唱會一共兩天。
第三天,伊糖是去一個教堂,參加一個教堂裏唱歌的節目。是區政府組織的唱歌比賽。
他們坐在二樓拐角的看臺上。
舞臺設在中間,後面有個大圓的玫瑰花窗。彩繪玻璃透下絢爛的光。
伊糖擠在二三十個人中間,一起唱一首流行歌改成的傳教歌。
“我以為……”帶他來的那人,忽然靠到肖揚旁邊,低聲說:“我以為只有信教的才能來唱,後來還特意找人問了一下。發現不是。”
肖揚略奇怪地看着他:“你查了伊糖的宗教信仰?”
“伊小姐沒有宗教信仰。”那人說。
語氣還有點釋然。
肖揚皺起眉頭,說不出有什麽奇怪,但就是奇怪,他沒有再說話。
視線留在舞臺中間,玫瑰花窗,光線斑駁陸離,中世紀教堂典型的拱頂,細長柱,都變得神聖而奪目。
他想起伊糖不知哪一次說過:“……我常去教堂玩,但就是沒辦法相信上帝真的存在,不過他們告訴我,不相信也沒關系,因為如果到了我該相信的時候,我就可以看到讓我相信的神跡……我只是,一直還沒有見到而已。”
光線在花窗上不斷穿過,照出花窗上的故事忽明忽暗。
舞臺中間的伊糖,臉白白的,太遠,也看不清樣子表情,肖揚只覺得……讓他心裏愛不釋手。
他深深吸了口氣,覺得好久都忘了呼吸。
今天他們沒有回酒店,而是直接開車往外倫敦去。
肖揚時刻都警惕着,連忙警覺地問:“要去哪兒?”
“李先生的一個度假別墅。”那人說,“去了你就知道了。”
李英這種層次的有錢人,在外頭有房子一點不奇怪。肖揚靠向後座,心事重重對着窗外。
大約開了一個多小時,他們到了地方。
的确是一間大別墅,不同于別的房子,用木頭或者磚塊,這房子像是石材居多。
進去後,中間環廊繞着方形水池,像古羅馬時期的浴場。
四周亮起黃色的光,天還亮着,屋裏的燈也都陸續亮起。
金黃金黃得蓬荜生輝。
李英給肖揚打了一個電話,肖揚吊着的心才算微微放下。
“你好好玩,就是給你安排的。”
肖揚猛然間想到,也許李英在國內是安排什麽事情不想他知道,他和李英又說了幾句,反而安下心,反正刀架在脖子上,伸脖子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
要猜也才不出來,幹脆不猜了。
他游了泳,洗了澡,晚餐後早早上床休息,那人答應他明天去找伊糖,他早睡早起。
這床很舒服,他不一會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間被人搖醒,他睜開眼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看到那個“讨厭的臉”,他才想起來身在何方。
剛準備發火,那人就說:“伊小姐到了。”
肖揚看看他,又看看窗,厚窗簾拉着也看不到幾點,“已經早上了嗎?”他伸手去拿手機,怎麽覺得剛睡沒多久。
手機拿手裏,一看他就愣了。
剛過半夜十二點。
他心裏忽悠一下,冷汗都出來了。
看着那人。
那人退後一步,又說:“在隔壁房間。”
肖揚跳下床,來不及穿拖鞋,踩着厚地毯沖到隔壁,厚重的實木門推開,大床繞着垂曼,床中間柔軟的被褥裏,一個人,穿着白色的睡衣睡在那兒。
肖揚手腳冰涼,沖過去一看真是伊糖。
他心都顫了。
這樣的房子,這樣的造型,他們……不會發現程皓做的事情,遷怒把伊糖殺了吧?
那可真是一石二鳥!
傷了伊糖,直接把他和程皓兩個人都弄成生不如死。
他強裝鎮定伸手過去,手指搭在伊糖鼻子下面,感受到一絲熱氣慢悠悠撲向他指尖,他忽地松了口氣,後背的衣服全濕了。
那個一直被他沒當好人的人,站在門口,依舊用他世故的語調說:“李先生說,他答應過你,你幫他找到人幫忙,伊小姐就會到你身邊。”
他退後兩步,合上門說:“您請便。”
肖揚反應過來,沖過去擡手抓住門,擠出去,在鋪着豪華地毯的走廊低聲說:“這到底什麽意思?你們迷暈了她?”
“明天早上我們的人會送她回去。”
肖揚厲聲想要質問,卻發現那問題和聲音都如利刃卡在他嗓子。
這是,把人送到他床上的意思。
那人說:“李先生說,讓你什麽都別擔心,萬事有他。”
肖揚搖頭:“你把人送回去。”
那人說:“這個恐怕不行,人送給你是老板答應你的事情,您是老板面前的紅人,才敢這樣駁老板的面子,您不要,自己和老板去說吧。”
肖揚覺得後背涼透了。
不想多糾纏,後退一步,進了屋子。
肖揚坐在床邊,不知過了多久,才覺神回歸位。
這種大起大落,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期。
屋裏只有黃色泛着輝煌的光,伊糖躺在那裏,不動不挪,聽話可愛,周圍是雲山雲海般堆砌的奢華,夜色才深,無人打擾,她的馨香觸手可及。
肖揚上了床,伸手拍了拍伊糖的臉,低聲叫:“……糖糖,糖。”
伊糖的臉蛋和頭根據他手的幅度挪動,人卻是無知無覺的。
肖揚又使了使勁,她還是頭左右搖擺,不倒翁似得晃了晃,沒醒。
“糖糖……”肖揚心有餘悸地抱上她,一想又不對,連忙拉着伊糖的睡衣看了看,辨認出來,這應該是伊糖原本會穿的衣服,又一想不放心,擡起她的裙擺看了一眼,他放下來,面色非常難看。
誰睡覺會戴胸罩。
不過別的他也不敢幫伊糖檢查,不知道被弄來的時候,有沒有被人趁機沾光。
他擡手把伊糖摟進懷裏,一時心裏沒了主意。
李英這樣對他,絕對不會因為之前的承諾。
為了他,綁架的事情都幹得出來,那後面一定是件很難辦的事情。
他現在有點後悔,那天不應該和程皓置氣,應該等程皓說出來李英的打算,這樣他起碼現在多一點考量。
當然現在也可以打給程皓,又一想不行,鬧大了伊糖也會知道。他手一動,臂彎裏的伊糖随着他動了動,他瞬間連心都停了。
她那麽柔軟,就在他懷裏。
像以前一樣。
以前,他都怕自己把持不住,從來不敢和她這麽近。
那白淨的臉,粉的唇,無聲無息地,他臂彎微動,她就跟着搖晃,柔軟的床褥間,他成了她唯一的支持……
他低頭,鬼神神差地在伊糖臉上親了一下。
她沒有反抗。
他猛然間感激慶幸到想感謝天恩。
他渾身都揪扯着疼了起來,那以為永遠再都無法緩解的欲.望,對她的渴望,占有,曾經觸手可及的溫暖,他抱上伊糖,使勁在她臉上親着。
手掀開被子,把她實在地抱進懷裏,都穿着睡衣,距離如此接近。
在失去過的,無數悔恨的夜裏,他們都是這種距離。
那時他得過伊威的警告,不許他和伊糖上床,又心氣高,誰知錯過好久才發現,分手了,他就再也不會和她有什麽了。
閑庭雅苑之後,他才知道,他其實只想和她做那件事。
那件,應該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做的事。
這是他的女朋友,他的第一次當然應該是和她……
他已經鬼迷心竅,翻身壓上伊糖,和夢裏一樣,和幻想過的一樣,和奢望過的一樣……手掀起伊糖的裙子,那細滑的肌膚令他渾身顫抖,他瘋狂地在伊糖臉上,眼睛上,眉毛,額頭,落下淩亂饑.渴的吻,伸手去脫自己的褲子,那裏漲得他已經生不如死。
他願意給她,只給她。
哪怕她恨他。
……
卻,忽然眼裏心上湧上極度心酸。
眼淚沒經允許就冒了出來。
她無知無覺躺在床上,也許和程皓在一起的時候就是這樣,那些他在她家樓下煎熬的日子……
他摟上伊糖的腰,不講理地趴在她身上,恨不能自己成一個小孩子,就這樣一輩子抱着她不松手。
“糖糖……我不舍得。”
他不舍得傷害她,更不舍得她恨他,也不舍得……她傷心。
神跡,他也能給她的。
所以他越發想不通,
明明這麽愛的人,為什麽會失去。
鋪天蓋地的委屈,他摟着伊糖,悶聲哭了起來……
***
半夜,肖揚估摸着李英在國內那邊已經開過早會,他給李英打了電話。
李英說:“人給你送去了嗎?怎麽現在給我打電話?”
這種坦然的語氣令肖揚更出更深的恐懼,他說:“我知道這是你給我的獎勵,但是我正想和你說,我有信心,光明正大從程皓手裏把糖糖搶回來。這個獎勵,你能不能給我換成另一個?”
李英那邊給笑了:“你說?”
肖揚看着旁邊“熟睡”中的伊糖,說道:“你幫忙,讓程皓的爸爸早點出來,他爸是被冤枉的。你在司法那邊關系,問一下就知道,他爸本來應該年底出來。可以讓他提前嗎?”
“然後呢?”
肖揚說:“讓他出面阻止程皓和伊糖交往。——怎麽樣?”
對面沒有聲音。
肖揚也拿着聽筒不說話,大床對面的複古鏡子裏,他看到自己冷酷的表情。
他說:“我知道你留着我有用,我什麽回報都不想要,只想拿回我失去的。”
“好。”李英果斷地說:“那你不想睡她就回來吧!”
肖揚挂上電話,站在床邊看着伊糖。
明知道她聽不到,卻還是聲音不大地說:“糖,我不會傷害你的。這是我和程皓兩個人的事,你看着就好……”
☆、127
飛機在機場緩緩降落, 肖揚提着一件行李出來, 戴着墨鏡,身材出衆, 人群中格外顯眼,伊威一眼就看到了他, 連忙對他揮手。
肖揚走到他面前, 摘下墨鏡說:“你怎麽知道我回來?”
“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打電話去你們公司, 他們說你出差, 今天回來。我就問了個大概時間,你去北京幹什麽?”
肖揚手裏的包後移,擋住上面的國際段标簽,他國內段在北京轉機。
“沒什麽。邊走邊說。你開車了嗎?”
“開了。”
“那讓我給司機說一聲。”
肖揚和伊威一起向大門外走, 他的司機在外面等着,肖揚把行李直接交給司機, 就和伊威走了。
“什麽事?”上了車,肖揚拿起煙和伊威各點了支, 靠在椅背上, 看着伊威笑:“讓我猜猜……你上一期工程款回來, 得有三百多萬,你準備再給糖糖買房?找我介紹樓盤?”
伊威車開得慢,左右兩邊窗戶都開着,風吹進來,他手伸到窗外, 笑着說:“你這次猜不到……”他夾着煙的手扶着方向盤,另一只手伸到肖揚肩頭,重重拍了幾下,激動地說:“——兄弟我要結婚了。”
肖揚心中呼啦一下,覺得什麽給翻了。
他擠出笑意,看向伊威說:“袁曦笉?”
“除了她還能有誰。”伊威的語氣理所應當。他還笑着,那笑容就像無數結婚的男人,婚禮上的笑臉。
這世上結婚的人每天那麽多,有人是真心歡喜,有人卻是故作歡喜,有人在步入牢籠,有人在開始互相折磨……
能娶到自己想娶的人,才不會下半生時時都痛苦,哪怕再成功,也是只有一半滿足的人生,那樣的人生誰想要。
“你……想什麽呢?”伊威又推了他一下:“怎麽也不恭喜我?”
肖揚笑起來:“原來你找我是為了我說句恭喜?”
“那當然。兄弟我也有能結婚的一天。”伊威說:“我還沒給糖糖說,把你擱在她前頭。”
肖揚抽了口煙:“你給她打電話了嗎?”
“打了?”伊威說:“昨天才打過,她今天搬去和王矯艾麗住了。說是之前住的酒店,她覺得有人進過她房間,可酒店說沒有,她還報警查了監控,不知道是什麽事,她還挺生氣的。就搬去和朋友住了。”
肖揚垂着目光,前天送伊糖回去的時候,他硬要跟着,那些監控什麽的,都被買通了。他們是大模大樣去的房間,還有門卡。
他覺得這太可怕了,臨走的時候,看到洗手間的洗手臺上有伊糖的電動牙刷,靠門,他手伸進去,順手給打倒了。
伊糖特別愛幹淨,她自己的電動牙刷絕對不會躺着。
他收回思緒:“程皓呢?”
“程皓……程皓這邊也有個好事。他爸要出來了。”伊威看着肖揚,兩眼都是笑意:“想不到吧,聽說下周就能出來。”
肖揚笑着點頭:“那真是恭喜他。”
“所以我才急着來告訴你。”伊威在一個紅燈停下,拉下手閘,伸手拍着肖揚肩膀說:“咱們幾個好兄弟,雖然那天你氣鼓鼓的走了,不過我知道你的性子,你心軟,總會有想通的時候。”
肖揚咬着嘴裏的煙嘴,吸了口,長長吸進去,吐出來,笑着點頭……的确,他們都覺得他心軟,耳根也軟,愛面子,所以算準了招數往他身上招呼。
不其然想到當初,王矯變相勸他和伊糖分手說的那些話:“程皓和伊威,都會越來越好,只有咱們倆。”
不好好混,怎麽擡得起頭。
“對了,你爸呢。東仁集團那個,你結婚通知他嗎?”
“到底沒感情,他最近叫我吃飯,我也不太想去,加上對伊糖,他一直那麽涼薄,我就懶得見他。就這麽吧,當初也不該認他。弄得伊糖還生過我的氣。”
伊威的語氣渾不在意,好像在談一個過去輕巧的錯誤。
肖揚苦笑,誰都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可惜有人有後悔藥,有人就沒有。
憑什麽。
他把煙掐了,對伊威說:“我公司今天還有事,等會到了市區,我就先回公司。你結婚的事情咱們明天晚上見面說。”
伊威點頭:“行。”
車在肖揚公司樓下停住,這會還沒有到五點,肖揚得先去見一下李英。
上了樓,李英剛剛從會議室出來。
一看到他,李英非常高興。
“氣色不錯。”
他先一步往辦公室去,肖揚問高助理:“我的包呢?”
“在你辦公室。”
肖揚跟着李英進去,他包裏有給李英帶的點免稅店的東西,可見了李英,又覺得還不如不要拿出來。
李英說:“你們都出去,我和肖揚單獨說幾句話。”
高助理後面還帶着幾個人,顯然是大會開完要開小會。
李英和高助理吩咐說:“你招呼他們在會客室先坐一會。”
肖揚這才發現,那幾個人都不是他們公司的。
等人走了。
李英說:“那我就開門見山,那幾個人都是岑遇安的人,岑遇安失蹤了,他們公司一直用着一個來路不明的托管公司,不過……外面的同行都知道,你曾經跟着岑遇安出入,是他的準女婿身份。他和女兒都不在,公司暫時的執行權交給自己的準女婿,我覺得這個同行更容易接受,你說呢?”
肖揚驚呆了。
什麽岑遇安失蹤,岑遇安哪裏有失蹤?
什麽準女婿代為執行,別人不知道,李英自己最清楚,自己和岑遇安什麽關系都沒。——不對,這是在告訴他決定而已!
——他終于知道李英說他的作用是什麽了?
原來他要利用自己,關鍵時刻去搶岑遇安的公司。
這太可怕了,從什麽時候開始準備的,一開始,還是臨時起意……
肖揚只覺渾身毛孔都炸了起來。
仿佛猜到他心中所想,李英說:“你別胡思亂想那麽多,才認識你的時候,就是看你順眼。”他瞪了肖揚一樣:“你自己幾斤幾兩還不知道,當初也沒有想到有這個用處。”
肖揚擠出點難看的笑容。
“可是……這事怎麽可能這麽簡單?”
李英贊許地看着他:“沒有生氣嗎?不生氣我利用你?”
肖揚說:“你想用我那個錯誤,趁機掌控岑遇安的公司?”
“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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