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自殺還是他殺？（三）

史廣才原來是上海南華大學新聞系的學生。1937年日本人進攻上海時，他和南華大學的部分學生加入了傅天涯領導的上海大學生抗日義勇隊。這支128人的義勇隊是由震旦大學和南華大學的學生組成的，發起人除了傅天涯之外，還有傅天涯當時的戀人和同學黃惋玲，以及他震旦大學的好友徐朗和白華。他們在淞滬抗戰開始時，就給前線的國軍運送彈藥，給養，并幫助搶運傷員和組織群衆勞軍。閑暇時，傅天涯聘請了國軍司令部的一個軍官為教官，訓練義勇隊隊員的軍事技能。淞滬抗戰失敗後，傅天涯和戀人黃惋玲率領義勇隊準備撤出上海，參加南京保衛戰。不幸的是，他們在南市財政部倉庫門前遇到自稱是財政部物資押運隊的軍統特務G先生。這位軍統上海站的負責人，奉命潛伏在即将淪陷的上海。他假意運送財政部的印鈔機和其他重要的金融物資，肯求傅天涯的抗日義勇隊阻擊日軍的進攻，為他們搶運物資争取時間。傅天涯毫不猶豫地帶領義勇隊在倉庫前面的商業大樓上構築了防禦工事。這場阻擊戰打得驚心動魄，慘不忍睹！義勇隊128位隊員中125位隊員壯烈犧牲，黃惋玲被炮彈炸起的氣浪掀下6層的高樓，雙腿摔斷，終生殘疾。只有傅天涯和史廣才幸免于難，全身而退。

從上海逃出來之後，傅天涯和史廣才就在湖南長沙參加了戴安瀾将軍的200師特務營。他們從長沙保衛戰，昆侖關大戰，一直到出國境遠征緬北。兩人立功無數。傅天涯被提拔為特務營的營長而史廣才則成為他手下的一連連長。抗戰結束後，史廣才和傅天涯先後從部隊複員回到上海。史廣才進入父親創辦的《新聞報》當了一名專門揭露官場黑幕的反黑記者，而傅天涯則在前戀人黃惋玲的父親，老同盟會會員，上海市警察局代理局長黃子棟的力邀下加入警局，經辦“緝私中隊販毒案”。

神秘組織“五名會”調動他們安插在軍統，警備司令部和幫會的內線，對傅天涯和黃子棟的調查進行了瘋狂的反撲。黃子棟被暗殺身亡。傅天涯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在這關鍵的時刻，史廣才一直站在他的身邊，默默地支持着他。這對身經百戰的生死戰友又一次聯手，在黃子棟的學生馬同的暗中協助下，終于把以傅天涯父親傅成彪為首的幕後兇手抓獲，繩并之以法。案件結束之後，史廣才和父母去了香港，并在那裏創辦了《星星日報》。如今史廣才重歸故裏，就遇到岳父傅成彪死亡之事，他心裏是百感交集。

袁方兵領着史廣才走下樓梯，來到一樓大廳。他開玩笑地：“大個子，聽說你娶了老營長的妹妹。這可是大喜事。兄弟我怎麽也得讨一塊喜糖吃吧！”

“就你嘴饞！”史廣才真的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奶油糖塞給袁方兵，“這是天香讓我給賀喜的熟人，朋友們準備的。都便宜你得了。對啦，鐵柱子，你怎麽穿起警服了？上次見你還是白鋼盔，白腰帶，威風的不得了，怎麽改行了？”

“老營長發話，讓我到上海市警察局跟着他老人家幹。你說我能拒絕嗎？你呀也真是的，到了警察局不去看老營長，你去記者招待會湊什麽熱鬧？惹的藤鞭差點把你給抓起來？”滕高在處裏為人霸道。動不動就教訓手下說：我抽死你！于是刑事偵察處的同仁們都背地裏叫他藤鞭。

“我這人就好熱鬧，正好趕上了，怎麽能錯過？再說這好歹也是我老岳父的案子，你們警察局含含糊糊，想敷衍了事，這可不行！”

“大個子，你着什麽急啊？不是還有老營長嗎？別忘了，傅成彪可是營長的親爹。這件事，老營長心裏有數。”

“有數？你們警察局還發那個自殺的聲明！”史廣才有些不滿地埋怨道。

“大個子。從目前掌握的證據看，傅成彪就是自殺！他把□□事先藏在鞋底……唉，等會兒你見了老營長，一切都清楚了！”

警察局一樓左側的走廊，空無一人。兩邊房間的門緊閉着，遮住了光線。只有頭頂的一排小燈泡，發出黯淡的光芒。史廣才狐疑地，“鐵柱子，你這是要把我領到哪兒去？”

“屍體解剖室。老營長正陪着幫會的錢千程，在瞻仰傅成彪的遺容。你這個剛入門的女婿正好也盡盡孝。對啦，用不用我派人幫你買束白花！”袁方兵開玩笑地說道。

史廣才沒接他的話茬，反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袁方兵立刻意識到自己的玩笑開大了。他伸伸舌頭，趕緊閉上嘴。

（三）

傅天涯離開宣鐵軍的辦公室，原打算和馬同好好談談。他肚子裏憋着火，需要好好宣洩一下。宣局長怎麽能這麽輕率地就認定父親死于自殺？！他不應該只聽藤鞭的一面之詞！傅天涯并不否認父親有自殺的可能。可是有那麽多的疑點還沒有理清的情況下，輕易對父親的死因做出結論，這有點不合常規！不能因為父親是一個死囚，早晚有一死，就對他的死亡，草率處之。他想向馬同提出異義，并争取他的支持，啓動對父親死因的司法調查。可是馬同和藤鞭忙着應付新聞發布會的事，沒有時間跟他長談。傅天涯看到秘書科已經按着宣局長的口吻起草好了官方的聲明，他就明白自己多說無益，只好郁悶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父親的幫會同仁，老朋友錢千程坐在辦公室裏等着他。父親被捕之後，錢千程和幫會的骨幹作為犯罪嫌疑人也遭到中統的逮捕。可是父親大包大攬，把一切罪責都攬到自己的頭上。中統找不到錢千程和其他幫會同仁犯罪的證據，上面有人發話讓中統釋放了他們。有人說這是“五名會”的大人物和傅成彪私下達成的默契。傅成彪絕口不出賣他們。作為回報，那些大人物就保證傅成彪的家人和他幫會弟兄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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