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一）

（一）

1947年3月13日上午10：40分，上海浦東長江邊

劉軍和吳珍珍的屍體是在第二天上午被打魚的漁民在浦東的長江邊上發現的。傅天涯接到浦東分局的報告之後，就帶着袁方兵來到了案發現場。江邊長滿了蘆葦。警察設立了封鎖線，将路過圍觀的閑雜人等隔開。傅爾摩和袁方兵分開人群和雜亂的蘆葦，就看到兩具屍體并排躺在地上。屍體的身上都捆着繩子，脖子上有深深的勒痕。很顯然兇手先是勒死了他們，然後把大石頭捆綁在他們身上，将他們沉江了！只可惜時間匆忙，兇手沒把石頭捆牢。石頭被江水的波濤沖擊，松動，最後脫落。于是兩具屍體就浮上了江面上，被過路的漁船發現了。如果這個兇手手腳再幹淨一點，這兩具屍體很可能就會在江底腐爛，消解，傅天涯他們可能一輩子也不會找到劉軍和吳珍珍的蹤影。

雖然找到了屍體，可是死者不能開口說話。殺害他們的兇手，以及父親傅成彪被害的真相還是迷霧重重。劉軍是傅成彪被害的重要嫌疑人。如今他死了，這條最有價值的線索就斷了。傅天涯和袁方兵指揮着浦東分局的警察将劉軍和吳珍珍的屍體裝上車，沮喪地回到了警察局。到了局裏，傅天涯就吩咐袁方兵立刻把劉軍和吳珍珍的屍體送到解剖室進行屍檢，而他自己則疲憊地回到了辦公室。

傅天涯打開辦公室的房門，驚異地發現弟弟傅天成坐在裏面。這家夥也不客氣，從櫃子裏找出傅天涯珍藏的雲南大紅袍，獨自泡茶，抽着雪茄煙，正享受着呢。

“你怎麽來了？有事嗎？”傅天涯解開□□槍套，挂在衣架上。

“大哥，殺害父親的兇手抓住了嗎？”傅天成端着茶杯，回過身問道。

傅天涯一屁股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喪氣地：“要是有消息我會告訴你。天成，我現在很忙，你要是沒事就別在這兒礙眼了！”

“大哥，昨晚你們不是發現了劉軍的行蹤嗎？怎麽讓這家夥跑了？”

傅天涯心裏一驚，昨晚的行動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傅天成消息怎麽會這麽靈通？“你是怎麽知道我昨晚去抓劉軍了？”

“你們警察局的一舉一動都在幫會的掌握之中。你前腳離開家去震旦大學抓人，後腳錢八面就得到消息了！”

“你是說錢叔知道我昨晚的行動？”傅天涯敏感地問道。

“這也是我在幫會安插的內線告訴我的。不過，你要是去問那個錢八面，他一定會失口否認！不過，只要抓住劉軍，父親被害的真相就會大白！到那時是誰害死的父親，我就要讓他殺人償命！”

“劉軍死了。他和他未婚妻被人扔進黃浦江喂魚了！”

傅天成放下茶杯，皺着眉頭：“喂魚了？聽上去，好像幫會殺人的手法。他們最喜歡殺完人抛屍黃浦江！”

傅天涯看着弟弟俊秀的臉蛋，暗自思量道：這家夥話裏有話啊。他是在暗示自己：幫會和父親以及劉軍的死有關。“傅天成，咱們就別打啞謎了。你到底想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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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天成用手摸了摸自己油光正亮的頭發，“大哥，既然你這麽問，我也就不必遮遮掩掩的了。我懷疑是錢八面指使劉軍殺了咱爹！”

“哦？”傅天涯拿出煙盒，取出一只煙，“你為什麽這麽說？”

傅天成拿出打火機，給大哥點煙，“我私下調查了一下。錢八面在咱爹遇害的當天下午去監獄探視過他。他們之間發生了激烈的争吵……這是其一。這其二嗎？我當天傍晚從南京打電話給王大律師讓他轉告父親毛局長會搭救他老人家，只要父親随便編出兩個軍方的人名，就說他們是‘五名會’的成員。毛局長接到報告，就會下令中止死刑，重新調查父親的案子。可是錢八面倒好，他竟然阻止王大律師去監獄探望父親。大哥，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哦，還有這事？說下去！”

傅天成見大哥沒反駁自己，來了興興致。他湊近身子說道，“殺人講究動機和實施的可能性。錢八面殺害咱爹的動機十足。他怕父親活着離開監獄，搶了他幫會大哥的寶座。所以，他要在毛局長下令中止死刑之前，提前殺死他老人家。至于實施殺人的能力嘛，錢八面也是能量十足。他早就買通警察局和提籃橋監獄的獄警，并安排李三入獄策應。而湊巧的是，咱爹遇害的當晚，錢八面不在家也不在幫會。誰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大哥，你不覺得這很可疑嗎？”

“殺害父親的直接兇手很可能就是獄醫劉軍。他和錢叔有聯系嗎？”

“這個……”傅天成搖搖頭，“我又不是警察。我只是把我的懷疑告訴你。至于查案，找證據，這是你們警察的事！”

傅天涯抽了一口煙，“錢叔和死去的寧叔跟随父親多年，他們是結拜兄弟。你真相信錢叔會為了争權奪利，對父親痛下毒手嗎？”

“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為了一己私利，就連父子都可以相殘，更何況錢八面這個外人？！”傅天成看到大哥臉色陰沉下來，連忙解釋道，“大哥，我不是說你。我這就是個比喻……你千萬別在意……”

傅天涯不耐煩地揮揮手，“你說的我都明白。謝謝你給我提供線索。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吧。天成，我還很忙，就先這樣吧。”他伸出手。

傅天成握住大哥的手，“大哥。你也要多注意身體。沒事，到我的‘大舞臺’玩玩，輕松輕松。”低聲地，“大嫂懷孕不方便，大哥憋壞了吧？我那兒有白俄金發美女，大屁股，大□□，保證你舒服，痛快！”

傅天涯沒好氣地，“你以為我像你？！你都多大了，還在外面鬼混。趕緊找個好姑娘結婚，成個家！別總是整天花天酒地的，沒個正經樣！！”

傅天成最怕大哥給他上課，他舉起手做出投降狀，“傅老師，你的教誨，學生一定銘刻在心頭！可是家仇國恨在身，學生怎麽能只考慮自己。我個人的終身大事，還是等咱爹的大仇報了，再說吧！走啦，傅老師！”傅天成腳底一抹油，還沒等傅天涯同意，就一下子溜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