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三)

滕高莫測高深地笑了一下,“我說的結案是對外。這個案子已經引起了整個上海的關注。我們警察局這兩天也成了了上海人茶餘飯後的笑柄。我們何不趁着劉軍這個兇手的死亡,宣布案子已破,重新樹立我們警局的形象?對內呢,我們可以成立專案組繼續追查。不過,我很懷疑這樣做的成效。幫會作案從來都是滴水不漏。從這次他們殺害劉軍滅口這件事就可以看出來。屍體解剖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目前上海發生的刑事案件太多,光是這個月就有600多起,我們刑事偵察處不可能整天圍着一個案子在轉。傅處長,你是說不是?”

“我看滕處長說的在理。我讓秘書科會同你們邢偵處起草一個結案的新聞通稿,發給那幫守在門口的記者。邢偵處可以成立一個二到三人的專案組,繼續跟蹤這個案子,其他人回到各自的單位,該幹嘛幹嘛。馬局長,你看怎麽樣?”宣鐵軍看着馬同,面無表情地問道。

“我聽局長的。”馬同從傅天涯進屋以來,說了第一句。

傅天涯原本指望馬同替自己争辯兩句。可是聽到馬同的回答,失望了。他沒好氣地說道:“我要求參加專案組,繼續調查這個案子。”

“這恐怕不妥吧?傅處長,你是死者的親屬,你應該懂的回避。”滕高不客氣地說道, “再說,你是副處長又是一科的負責人,你要是一頭紮進一個具體的案子裏,處裏,還有科裏的工作該怎麽辦啊?”

“滕處長說的在理。傅成彪專案組由滕處長負責安排。這件事就這麽定了!滕處長,新聞通稿的事你親自去辦。”

宣局長的話音一落,三個人就明白他這是要送客了。于是,馬同,滕高和傅天涯站起身,向宣鐵軍敬了一個禮,轉身走去。

藤鞭在辦公室門外,攔住傅天涯低聲警告他,“傅處長,我知道你父親遇害,你很難過。不過,我提醒你,作為一個警務人員,你一定要公私分明,絕不能假公濟私!我的話你好好考慮考慮吧!”說完,藤鞭揚長而去。

傅天涯:“……”

(三)

傅天涯氣沖沖地走進同一樓層的副局長辦公室。傅天涯關上門,抱怨道,“馬大哥,你剛才怎麽不說話?宣局長和藤鞭要結案,顯然是不想再查下去了!你為什麽不和我一起與他們據理力争!”

“争什麽?其實在你來之前,宣局長就已經打定主意要結案,再争下去也是于事無補。天涯,你呀,還是性子太急,太沖動。有時你要學會審時度勢,明白什麽是可以争取的,什麽則不能!”

“官場上這一套虛僞的文章我永遠也學不會。”傅天涯雖然屬于眼裏揉不得砂子的一類人,但他還是很欽佩馬同可以在腐敗,虛僞的官場上左右逢源,利用潛規則,達到自己清除腐敗的正義目的。他不知道馬同這麽做心裏會不會感到很累,很無奈,可是至少從表面上看,他還是拿捏得度。

“你就全當是應酬。應酬是為了達到我們最終的目的。”馬同适可而止地停止了自己的上課,轉移話題問道,“弟妹的身體怎麽樣?你也別老是忙案子,也要多關心一下你老婆。女人懷孕時,最脆弱,最需要丈夫的關心。”

傅天涯知道馬同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他和妻子很恩愛,不管多忙,馬同只要有可能總是會回家陪妻子和家人一起吃飯。對比之下,傅天涯有點慚愧。他忙的別說陪柳文吃晚飯,就是連話都很少說。就說昨天晚上。他從震旦大學抓捕現場回到家已經是後半夜了。為了不打擾妻子的睡眠,他就倒在客廳的沙發上昏睡了一夜。他這一覺,一直睡到警察局的電話響了。他再電話裏得知:浦東江邊發現了劉軍和吳珍珍的屍體。于是,他抓起衣服就跑出了家門,連妻子的面都沒見到。

“馬大哥。你有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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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兩個。大女兒已經上高中了,小兒子還在上初中。”馬同說着掏出錢包,取出一張全家福遞給傅天涯。

照片上一家四口站在一排,笑的很開心。傅天涯特意注意到馬夫人是一個苗條,文靜的中年婦女,一看就是一個賢妻良母。“有兒有女,馬大哥,你有福氣啊!”

“是啊。這點我不否認。我們在一起要做的事,不就是為了讓我們的下一代有一個健康,公平,美好的社會嗎?”

“可是,這太難了。馬大哥,說實話我對這個社會已經失望。腐敗已經成為整個社會無孔不入的病毒。從政府到民間,腐敗已經根深蒂固,我們這麽做能有什麽用?就說剛才,明明我父親的案子還有很深的背景,可是宣局長和藤鞭就是要匆匆結案。他們對警察局內部有人循章枉法,助纣為虐的疑點故意裝聾作啞。他們這麽做到底是害怕醜聞曝光會影響自己的仕途,還是另有目的?”

“你呀,說話還是這麽尖刻!不是有句話叫規矩是方的,人是圓的嗎?”

傅天涯精神一振,“馬大哥,你的意思是讓我繼續追查我父親的案子?”

馬同笑笑:“你不是在經手提籃橋監獄的貪污案嗎?你就以這個案子為掩護,繼續調查劉軍和你父親死亡的黑幕。對啦,滕處長認為你父親和劉軍是幫會的人做掉的!你怎麽看?”

“我承認,從現在收集到的證據看,幫會現任大哥錢千程的确很可疑。他有殺人的動機,也能利用幫會在警察局,監獄安插的內奸達到自己的目的。不過,我總覺得這個案子不是幫會內部争權奪利這麽簡單。我有個預感這個案子很可能牽涉面很大,說不定會象去年‘緝私中隊販毒案’一樣驚天動地!”

“你的意思是說,‘五名會’在背後策劃了這一切?”

傅天涯的表情很嚴肅點點頭:“這種可能性很大。我父親一直不肯交出‘五名會’的名單。他一定是心有僥幸,那些大人物會不惜一切地保護他。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我父親對他們來說始終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只有他死了,那些大人物才會真正感到安全!還有,‘五名會’和幫會一直都有密不可分的關聯。在我父親當權時,幫會既是‘五名會’賺黑錢的工具,也是它的打手。這樣看來,錢千程很可能也是‘五名會’的成員。不管是從他個人利益還是‘五名會’的利益來講,他都有除掉我爹的沖動!”

馬同沉思地,“天涯,我們的對手也許比我們想象的都要強大。從你父親的屍首無端失蹤,到有人給劉軍通風報信,單憑這兩件事我就感覺到我們的對手很不簡單!你我周圍有一張無形的黑網。不過這也正好是個機會,可以讓我們一舉把‘五名會’這個對手徹底鏟除掉!”

“馬大哥。你放心,我會盡全力查出真相,不管是誰在背後指使了這一切,我都要把他繩之于法!”

“但我們也要很好地保護我們自己。我們的對手在暗處,我們在明處。已經有人在監獄裏對你下手了。天涯,千萬小心。這樣的事絕不要再發生。”

馬同的關心讓傅天涯心裏感到一陣溫暖。他點點頭:“馬大哥,你也小心。宣局長派沈志豪盯着你了。你多長個心眼!”

馬同點點頭,“我會的……”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馬同從辦公桌後面擡起身,拿起電話,“我是馬同,什麽事?”他默默地聽着對方的話,眉頭擰成了一股繩一般。

傅天涯預感到,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急忙問道,“馬大哥,出什麽事了?”

馬同放下話筒,急急忙忙的站起身,“天涯,快走。弟妹出事了!”

傅天涯臉色頓變,和馬同一起沖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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