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一）

（一）

1947年3月13日12：16分，上海火車站

馬同決定親自護送柳文回南京，順便到中統總部彙報上海站的改組一事。傅天涯把妻子和馬同送到了站臺上。柳文拉着傅天涯的手依依不舍，直到火車開車的鈴聲響了，馬同才勸解柳文上了車。馬同看出傅天涯眉宇之間隐藏的擔憂，安慰地說道，“弟妹就交給我了。你安心辦案吧。有任何需要随時打電話到南京中統局聯系我。我明天下午就會趕回上海。”

傅天涯很感激馬同的關心。他沖馬同和妻子揮揮手，目送他們上了車，又目送載着他們的列車駛向了遠方。送走妻子之後，傅天涯來到車站值班室，借用他們的電話打到警察局罪案一科大案組詢問案件的最新進展。他已經下令讓袁方兵監視錢千程的行蹤并随時向科裏報告備案。大案組的值班探員告訴他：袁組長剛剛來過電話，說是錢千程去了大同銀行。

大同銀行？傅天涯冷冷一笑，挂上電話，獨自開車來到了位于上海外灘的大同銀行總部。這家名列全上海第五位的私人銀行和英資的彙豐銀行相隔不遠，占據了一個哥特式大廈的二層。大廈的前面是四根十幾米高的廊拄，廊拄後面是五六米高的旋轉玻璃門。廊拄兩端是用上百公斤重的大石塊壘起的外牆，既氣派又結實。門邊外牆上，一塊銅牌刻着大同銀行四個金色的大字，在陽光之下，金光閃閃，發出耀眼的光芒。

傅天涯把車停在大廈前面，下了車。袁方兵和張強看見他的身影，從馬路對面的車內跳出來，穿過馬路。

傅天涯不動聲色地沖他們問道，“人呢？”

“還在裏面。這家夥已經進去有半個多小時了。老營長，要不要我和張強進去把這家夥抓回局裏審問？”袁方兵回答道。

“不着急。我先會會他。張強，那輛車查的怎麽樣了？”

昨晚在震旦大學的校園裏。張強聽見了槍聲之後，才趕到了文學院的教學樓。他自己說是在校園內搜查吳珍珍的蹤影，一直搜出了南校門。傅天涯叱責了他幾句，就把追查那輛黑色道奇車的任務交給這個年輕的幹探。按理張強應該是繼續追查這輛車。他沒去調查，而是出現在銀行外面，就說明事情有突破。

果然，張強回答說，“那輛車已經找到了。就遺棄在浦東，離棄屍的現場只有5公裏。我查過了這輛車屬于大同銀行的經理齊心培。我本來打算到銀行來詢問齊經理，不巧在這兒碰見了袁組長。袁組長讓我不要打草驚蛇，等候處長的你的指示。”

“很好。你們守在外面。沒我的命令不準輕舉妄動。”

“是！”兩人齊聲回答道。

一個紅頭阿三（門衛）從臺階上跑下來，揮舞着手上的警棍喊着，“這兒不準停車，快開走！”

袁方兵拿出□□在他面前一揮，“警察辦案。你要是再敢羅嗦。我就把你給铐起來！”

這個紅頭阿三被袁方兵的氣勢給吓住了，趕緊閃到一旁，給傅天涯讓路。傅天涯大步跳上臺階，走進了銀行的旋轉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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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銀行的大門後面是一個門廳，進入門廳是一個巨大的營業大廳。這個大廳中央的上方懸空，一直通向用玻璃圍起來的圓屋頂。陽光普照，把整個大廳照得明亮而又溫暖。大廳內擺了三十幾張辦公桌，分列在大廳兩側。三十多個營業員就在各自的辦公桌後面和客戶面對面地辦理着業務。這裏沒有面向小儲戶的存取款櫃臺，都是面向大客戶的一對一的貴賓服務。大廳內除了那些忙碌不已的營業員之外，還有二個挎着□□的保安人員。他們警惕地四處巡視着，準備随時應付突發情況。

營業經理在靠近大門的桌子後面看到傅天涯走進來，立刻起身殷勤地迎了上去，“先生，我是這兒的營業經理，有什麽可以幫到你的？”

傅天涯打量着大廳，說道，“我要見錢二爺。請你代為通報一聲。”

“錢二爺？什麽錢二爺？我們這是大同銀行，先生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營業經理沖不遠處的保安揮揮手，示意他們有情況。

兩個保安走過來，一左一右把傅天涯夾在中央。

傅天涯沒理會他們，加重語氣說道，“上海幫會的大哥錢千程，錢二爺。也就是你們銀行的新老板。快把他叫出來！”

營業經理不耐煩地回答道，“我們銀行的老板是齊先生。我不認識什麽錢二爺。把他給我趕走！”

兩個保安抓住傅天涯的胳膊，準備把他給拖出去。傅天涯早有準備，雙手抓住這兩個家夥的胳膊，順手一帶。他們的身子就飛起來撞在一起，然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傅天涯拔出□□，沖着大廳高高在上，透視着陽光的玻璃屋頂，當當就是兩槍。屋頂的玻璃破碎了一塊，碎片雨點般落下。大廳內的職員和客戶們驚叫着，躲進桌子底下。他們以為發生了搶劫案。

營業經理渾身發抖，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想幹什麽？”

“錢千程。你給我出來！”傅天涯拿着槍氣勢洶洶地喊着。

一幫穿着黑色布衣短打扮的幫會成員突然從樓梯上沖下來。他們舉槍把傅天涯給包圍了。袁方兵和張強聽見槍聲，也沖進了大廳。他們站在傅天涯的左右，拿着槍對準着黑幫。雙方僵持着，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傅天涯喊着，“錢千程，我知道你在裏面。有種的就站出來，別象個縮頭烏龜！”

“把槍都給我放下！放下！這是大少爺，你們沒長眼睛？！”錢千程和一個西裝筆挺的帶着金邊眼鏡的人走下樓梯。

那十來個黑幫收起槍，閃開一條道。錢千程走向傅天涯，拱拱手，“大少爺，你這是幹什麽？想見我也用不着弄這麽大的動靜？”

他旁邊的那個西裝中年人憤憤地指責道，“我們這是真經的銀行，是合法買賣。你們警察拿着槍進來算什麽？是想搶劫嗎？傅天涯，我一定要去吳市長那兒去投訴你！”

傅天涯沒好氣地：“費話少說。錢千程，我這次是以警察局刑事偵查處副處長的名義來找你。你看我們是去警察局談，還是在你這兒談？”

“警察了不起啊？還不是靠我們納稅人養活的？傅天涯，我告訴你，今天這個事沒完。你要想跟錢二爺談，也要等王大律師到場。我這就給王大律師打電話。”

錢千程攔住那個中年人，“齊經理，你有事先去忙吧。這是我和大少爺的私事。你先去吧。”

齊心培悻悻地走向大廳，指揮着職員們打掃着碎玻璃渣。

錢千程沖傅天涯一擺手，“大少爺不是要跟我談談嗎？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