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四）

在火車站值班室，傅天涯給《新聞報》報社打了個電話。他告訴史廣才：他和柳文要在南京呆上一陣。他讓史廣才也盡快回香港。

史廣才聽說傅天涯要走，十分吃驚，“你要走？咱爸的案子怎麽辦？還查不查？”

傅天涯嘆息道，“目前風聲很緊。已經有殺手要對我和柳文下手。我擔心柳文的安全。等我安頓好她，我就趕回來。馬大哥答應他會通過中統的渠道繼續追查這個案子。廣才，你目前的處境也很危險。警察局，幫會，還有那個無孔不入的，神秘的‘五名會’随時都會對你下手。他們在暗處，你在明處。早晚你會吃虧的。廣才，聽我的話，你快回香港吧。”

史廣才固執地，“我不走。我一定要把這個案子查到底！高興這條線斷了。我再重新尋找線索。提籃橋監獄，還有警察局內部一定有‘五名會’和幫會的內奸。”

傅天涯知道史廣才的脾氣。這就是頭倔牛，他認準的事，你就別想拉回來。傅天涯深深嘆口氣，“我已經讓鐵柱子調查證據鑒定科的人了。你要是願意就盯着羅典獄長。我總覺得這家夥心裏有鬼。不過，你千萬要當心。有事給我岳父家打電話。”

“我會的。”

“廣才，你要多加小心。我可不想我妹妹成為寡婦！”傅天涯忍不住再次叮囑道。

“別說這些不吉利的！祝你和嫂子一路順風！”

袁方兵和張強本來要護送傅天涯夫婦一路到南京，可是傅天涯堅決不肯。他命令袁方兵留在上海暗中調查警察局內部，特別是查出證物鑒定科中的內賊！袁方兵和張強無奈地在站臺上和傅天涯夫婦分手，目睹着載着他們的火車駛向了遠方。

袁方兵為傅天涯和柳文購買的車票是2號車廂的8號包房。傅天涯安頓好妻子，就站起身離開包房，檢查着周圍的環境。這是他作為偵察兵和刑警的職業習慣。凡是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都要偵察和了解周圍的狀況并确定其安全，他才能放心。特別是目前他和妻子處于被“五名會”和幫會雙重追殺的不利情形下，他更得加倍小心。臨出門前，傅天涯拿出備用□□遞給柳文， “我去外面看看，你把這個拿着，以防不測。”

柳文接過槍，擔心地，“天涯，小心。”

傅天涯點點頭，教着妻子槍械的知識，“這是保險，你打開保險，扣動扳機就可以了！”

“我會開槍。你忘了我也當過軍人。我在陸軍總醫院射擊訓練時，還拿過第一名呢！”

是啊，柳文在陸軍總醫院當過外科住院醫生。她應該受過基本的軍事訓練。傅天涯沖妻子點頭笑笑，走出來門。

這截車廂一共有8個包房。傅天涯夫婦所在的8號房位于車廂的盡頭。隔壁7號包房的門半開着，傅天涯看見一對年過半百的紳士夫婦正在整理行李。老紳士看見傅天涯在過道，窺視着他們，不滿地上前關上了包廂的房門。這對老夫婦沒有什麽可疑之處。傅天涯又向前走去。6號車廂傳來一陣男女調笑聲。傅天涯把耳朵貼在房門上聽着。突然，房門開了，一個穿着暴露的風塵女子打開門，想出去。一個穿着上校軍銜軍服，敞着懷的軍官從背後拉住這個女子，“寶貝，往哪兒走？快進來！”

女子滿嘴酒氣，看着站在面前的傅天涯，咯咯傻笑着，“有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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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天涯掏出煙盒，取出一只煙，遞上去，“……”

那個上校軍官推開傅天涯，醉醺醺地吼了一聲，“給老子滾蛋！快滾開！”說完把女子拉進包房，重重地關上門。

這家夥有點可疑。他和那個風塵女子也許就是殺手，故意裝醉想迷糊他。傅天涯暗暗提醒自己要對這兩個人多加小心。傅天涯拿出□□，以警察的名義挨個檢查了5號和4號車廂，一切正常。他又來到3號車廂的房門前，拉拉房門，卻發現房門被從裏面反鎖上了。

他用力敲着門，“警察例行檢查，請開門。”

房門好半天才打開，一個穿着黑西裝的年輕人擋在門口，“幹什麽的？有什麽好檢查的？”

傅天涯上下掃視了一下這家夥，看到他的腰間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他帶着家夥。傅天涯沒說話，左手扭住這家夥的左臂，右手迅速從他腰間拔出一把□□，然後一下子把他推倒在地。傅天涯持槍沖進包房。

包房裏一共坐了四個人。這四個人被剛才的情形驚呆了。只有兩個人反應過來，拔出□□對準傅天涯。

傅天涯喊着，“放下槍，要不然我一槍崩了你們！”

“都把槍放下。大哥，別緊張，我是天成啊！”傅天成舉着手從靠窗的座位上站起身。

傅天涯看見弟弟的身影很吃驚，放下手中的槍，“天成，你怎麽會在這兒？”

“一言難盡。你們都給我出去，在外面守着！”傅天成沖他自己的手下吼了一聲。

被傅天涯打倒在地的家夥，首先從地上爬起身，走了出去，其他三個人也無聲地跟在後面。

傅天成起身把大哥拉進包房，關上門。“大哥，你坐。我這兒有上好的蘇格蘭威士忌。”他說着拿起小桌子上的酒瓶給傅天涯斟了一杯酒。

“你帶着這幫家夥去哪兒啊？你到底想幹什麽？”傅天涯不耐煩地問道。

“大哥，既然你都撞見了，我也就明人不說暗話。錢千程躲到南京去了。我要去南京殺了他，給咱爹報仇！”

傅天涯看着弟弟兇狠的表情，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季老爺子是你派人做掉的吧？”

傅天成一臉無辜的樣子，“大哥，冤枉！我和季老爺子無怨無仇，我殺季老爺子幹什麽？”

“我知道老爺子和錢千程是朋友，他一直在背後默默地支持着錢千程，反對你執掌幫會的大權。你不會是因為這個對老爺子不滿吧？”

“怨有仇債有主，我和錢八面誓不兩立，和別人無關。我傅天成犯不着濫殺無辜！這一定是錢千程派人幹的，好嫁禍于我！大哥，錢八面為人狡詐，他這是挑動幫會成員跟我過不去，他這是在玩借刀殺人的把戲！”

傅天涯岔開話題，“你要殺了錢千程？你打算怎麽幹？”

“大哥，我已經查到錢千程在南京的住址了。你來的正好。我們今晚就潛入他的住地幹掉他！他手下只有六個保镖，我們五個人再加上大哥你，對付他們綽綽有餘！怎麽樣大哥？幹吧！”

傅天涯皺着眉頭，“我不是讓你再等我幾天嗎？你怎麽不聽招呼？”

“大哥。我是想等，可是錢千程等不及了。他殺了季老爺子嫁禍于我。我要是不動手，他幫會的手下就要殺了我！我已經得到情報。錢八面讓他的手下，今晚就對你我下毒手！他在這個時候躲到南京就是為了避嫌。他錢八面不義，我們也沒有必要對他留情，大哥你說是不是？”

傅天涯沉思地，“傅天成，你是怎麽知道錢千程的行蹤的？”

傅天成微微一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在錢八面的身邊安插了一根釘子。他錢八面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就是說錢千程身邊的六個保镖之中有傅天成的人。看來這個白面書生一樣的弟弟很有心計。自己倒是低估了他。“傅天成，你要殺錢千程該不會是有別的目的吧？”傅天涯警惕地打量着弟弟。

傅天成不高興地，“大哥你什麽意思？”

“很簡單。季老爺子已經死啦，錢千程再一死，幫會內部反對你的勢力就會土崩瓦解！到時幫會就會被你傅天成納入囊中。這是不是你想打的如意算盤啊？”

“大哥，幫會的事我倒沒想的那麽多。我只想和錢千程好好算算殺父之仇這筆帳！大哥，你到底想不想幹？你給句痛快話！”

傅天涯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激烈的槍聲。傅天涯腦子裏出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柳文出事了。他心裏咯噔一下，拔出槍就沖出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