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一）

（一）

1947年3月14日13：15分，上海開往南京的火車上

傅天涯沖進3號車廂的走道，就看見傅天成的一個手下手臂負傷，倒在地上。其他三個手下提着槍沖出車廂盡頭，向4號車廂追去。不少包房的門開了，旅客們走出來，紛紛詢問發生了什麽。

傅天成跟在大哥的後面，焦急地問着手下，“到底怎麽回事？”

手下捂着手臂，站起身，結結巴巴地回答道，“有……有刺……刺客要刺殺傅太太……”

傅天涯大吃一驚，分開驚恐不安的人群，三步并做兩步，沖到了8號車廂門口。他首先看到包房的地上躺了一具女人的屍體，接着他看到妻子柳文拿着槍驚惶失措地龜縮在角落裏。傅天涯上前從她手裏取下□□，緊緊地抱住妻子。

柳文在他懷裏瑟瑟發抖，“她說她……是……是服務員……可是她突然拿出槍……對準我……”

“沒事啦。阿文，別怕，沒事了！”

“我殺人了！天涯，我殺人啦！”柳文情緒很激動。

第一次殺人總是很恐懼，更何況柳文還是一個懷有6個多月身孕的孕婦。“別怕，阿文，有我呢，沒事的！”

傅天成和他的二個手下出現在包房門口。“大哥，大嫂沒事吧？”

傅天涯松開柳文，轉身面對着弟弟，“受了點驚吓，不要緊。另一個刺客呢？”

一個手下回答道，“我們追到餐車。這家夥打開車門，跳車逃走了！”

“大哥，真是太懸了。要不是我的手下在走道聽見大嫂開槍，阻止了那個男刺客沖進大嫂的包房，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傅天成後怕地說道。

“天成，真的很感謝你。你又救了我一命！”柳文沖傅天成謝道。

“大嫂客氣，都是一家人，這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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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天涯翻開地上那具女刺客的屍體――果然就是6號包房的那個風塵女子。如此說來，真讓他猜中了，那個國軍上校和這個女子是專門沖着他和柳文而來的刺客。“天成，把你大嫂送到你的包房保護起來。”

傅天成沖自己的手下揮揮手。兩個手下恭敬地護送着着柳文走出包房。

“大哥，我認識這個人。她是幫會的刺客，外號奪命天使。她專門扮演□□，刺殺目标。”傅天成打量着地上的屍體說道。

幫會的刺客？傅天涯皺着眉頭，搜查着風塵女郎的身體，發現了她旗袍內衣包裏，有個錢包。傅天涯打開錢包，裏面有一疊鈔票，還有一張小紙條。

傅天成湊過身子看着。紙條上寫着：幹掉大少爺和大少奶奶。錢。

“媽的。果然是錢八面派來的刺客！大哥，看來你對人家講情面，錢八面卻未必領情！”

“天成，我晚上和你一起去會會這個錢八面！”傅天涯憤憤地站起身，把紙條塞進自己的口袋中。

傅天成激動地，“大哥，太好啦。我們哥倆合作，一起為咱爹報仇雪恨！”

“錢千程住在南京的什麽地方？”

傅天成莫測高深地說道，“等晚上行動之前，我自然會告訴你。大哥，你別介意。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成功的希望也就越大！大哥，你說是吧？”

傅天涯：“……”

傍晚19點10分，火車終于到達了南京火車站。有兩輛車等在火車站外，迎接着傅天成。一個穿着緊身旗袍，妖豔的女子興奮地向傅天成招着手。

傅天成也回應地揮揮手，“大哥，那就是毛局長的千金毛麗芳。走，我給你們介紹介紹。”

傅天涯推辭地，“不必了。你們先走。我把柳文送回家之後就去找你們。”

傅天成一愣，“大哥，讓我們送你和大嫂一程吧。很方便的！”

傅天涯堅決地推辭了弟弟的好意，打了一輛出租車，和柳文一起離去。他和傅天成約好，把柳文送到家裏之後，就去金陵飯店和他們會合。傅天涯讓這輛出租車，圍着南京城繞着圈，忽快忽慢，做着反跟蹤。

柳文看出了丈夫的緊張，寬慰地，“天涯，到了家就沒事了！”

傅天涯搖搖頭，“那幫殺手，知道你家的地址。你呆在家裏太危險。阿文，你在南京有沒有不為人所知的朋友？”

柳文想了想，“天涯，你還記得陸軍總院的高醫生嗎？”

傅天涯想起那位從美國回來，參加抗戰的高醫生，高高瘦瘦的身影。“你是說你在陸軍總院的外科副主任高尚？”

柳文點點頭。去年他們夫妻倆闖進陸軍總院，成功地在軍統的眼皮地下“提審”了“五名會”成員，上海警察局罪案一科副科長姚登賢。可是卻差一點被發覺，關鍵時刻高尚為他們打了掩護，他們才得以全身而退。事後高尚受到審查被關進了軍統的大牢。“緝私中隊販毒案”告破之後，柳文和傅天涯找到主審此案的馬同，請求他從軍統保釋高尚。在馬同的幹預下，高尚三個月前被釋放出獄。

傅天涯原以為高尚回老家四川了，不解地問道，“高醫生還在南京。他不是回老家了嗎？”

“他只是回去看望父母。二個月前高醫生回到了南京，現在在夫子廟開了一家診所。他的營業執照還是我哥哥托人幫他辦下來的。那兒應該很安全。”

傅天涯想了一下，沖妻子無聲地點點頭。他讓司機停下車，拿出錢包，付了車費，然後扶着妻子下了車。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馬路邊的路燈發出昏暗的光芒。晚風吹來，有點涼意。傅天涯脫下西裝給妻子披上。柳文感激地沖丈夫笑笑。傅天涯打量着四周，在确認沒人跟蹤之後，揮手攔住了一輛駛來的黃包車。

傅天涯把柳文扶上車。柳文對黃包車夫吩咐道，“清平路298號。”

黃包車夫答應一聲，“先生，太太坐好。走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