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骨肉相殘?(一)
(一)
1947年3月14日晚23點12分,南京郊外六合鎮
轎車駛出了南京城,在夜色中一路向東,來到了距離南京三十公裏之外的六合鎮。夜深了,整個鎮子靜悄悄的,偶爾有幾聲狗吠的聲音,給死氣沉沉的小鎮增添了幾分生氣。轎車進入鎮子,進入了主街,最後停在一個沒有出口的死巷裏。蒙面的中年人下了車,打開一道木制的院門,然後又上車,駛入院子內。
這是一座江南的前鋪後院的老宅,不算奢華。臨街是一個家具鋪鋪子,後面則是一個帶有院落的住宅。
蒙面中年人似乎是這個宅院的主人。他下了車,拿出鑰匙,打開倉庫的房門。錢千程則幫着李三把五花大綁的傅天涯擡下車,擡進了庫房。
傅天涯迷迷糊糊地蘇醒過來,發現自己置身在家具和木料之中。房間很大,天花板也很高。一個小燈泡懸挂在房樑上,發出昏暗的光芒。這到底是哪兒?傅天涯一時有點迷茫。他想起自己在車上被蒙面人打昏,接下去發生什麽就完全不知。值得慶幸的是至少他還活着。錢千程還沒在半路上把他滅口,丢入長江喂魚。不過,這家夥還會讓自己活多久,這很難說。他必須盡快想辦法逃出去。傅天涯想到這兒,想站起身,可是他發現自己雙手靠背被反綁在一張太師椅上。椅子和屋裏的房柱緊緊捆在一起,這讓他不能動彈分毫。
“大少爺,渴了吧?喝點水吧。”李三端着水杯,走到他面前。
傅天涯的嘴被堵住了,不能說話。他只能微微地點點頭。
李三拿開他嘴裏的毛巾,把水杯遞到他嘴邊。傅天涯大口,貪婪地喝着水。不少水順着衣領流入他脖子內,把他的衣領浸濕了一大片。李三拿起毛巾,幫他擦擦嘴,和浸濕的衣服。
“錢千程和師父在哪兒?你讓他們出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師父和四弟去年就被你在鎮江給打死了。這筆帳我今天就要跟你好好算算!”李三把毛巾狠狠地丢在傅天涯的臉上。
傅天涯沒理會他,大聲喊着,“寧虎,你給我出來!寧虎!”傅天涯邊喊,邊把手指伸向衣服下擺。傅天涯在那兒縫了一把短刀片,這是他逃出去的唯一希望。
錢千程從木制樓梯的一個小門裏,走出來。“傅天涯,你喊什麽?三弟不是被你給打死了嗎?你要想見三弟和你爹容易,等會兒我就賞你一顆子彈,讓你去黃泉好好向你爹和三弟謝罪!要不是你自作聰明,我們幫會也不會遭此大難!幫會的弟兄們早就想和你算算帳了!”
傅天涯冷笑一聲,“錢千程,你別自作聰明了。寧虎沒死,他還活着!你讓他出來!”
“你說三弟還活着,何以見得?”
傅天涯盯着錢千程說道,“這很簡單。第一,寧虎的屍首一直沒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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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那麽大。三弟的屍首被江水沖到幾百裏外的下游,或者在江底被水草給纏住,這也不算什麽稀奇的事。”
“就算你說的有理。可是3月11日當晚,有一夥歹徒闖進了監獄醫院,綁架了看守,值班醫生和護士。據勘查報告顯示,兩個門衛是太陽穴中了石子而昏倒在地的。有這等上好的內功和暗器功夫,幫會裏除了寧虎,找不出第二個人!”傅天涯的手指終于摸到了衣服下擺藏刀片的地方。
“胡說八道!你憑什麽認定監獄醫院的案子就是我們幫會的人幹的?!你怎麽判定這不是‘五名會’的人陰謀?‘五名會’人才濟濟,找幾個江湖上的武功高手,對他們來說不是什麽難事!”
“可是,‘五名會’視我爹為心腹大患。他們的目的是要殺我爹滅口。而那幫劫持監獄醫院的人卻想救我爹。所以,我斷定監獄醫院的案子和‘五名會’無關。另外,還有最關鍵的一點……”傅天涯故弄玄虛地停住話頭。他撕斷衣服下擺的針線,慢慢從衣擺的縫隙裏取出刀片。
錢千程果然好奇地追問道,“ 什麽關鍵點?”
我一直很好奇,幫會的販毒網絡被中統和警察局搗毀之後,你們哪兒來的錢并購大同銀行?這可是上千萬的交易,不是一筆小數目!”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辦法!”錢千程莫測高深地說道。
“很蹊跷的是,中統的特工和首都憲兵司令部的憲兵,去年在鎮江碼頭連續搜查了5天5夜,不但沒找到寧虎的屍首,而且連‘龍慶幫’購買毒品的1250萬現款也沒找到。錢千程,你不覺得這有點奇怪嗎?”傅天涯用刀片切割着捆在手腕上的繩子。
“你問我,我問誰?傅天涯你到底想說什麽?”錢千程神情有點激動。
傅天涯冷笑道:“如果我猜想的沒錯的話。寧虎去年在鎮江并沒有死,而是負了傷。他想辦法從鎮江碼頭的水底找到了‘龍慶幫’的購毒款1250萬。你們幫會就是用這筆錢完成了對大同銀行的收購。錢千程,我說的對不對?”捆在手腕上的繩子很結實,傅天涯的進展很慢。他心裏有點暗暗着急。
錢千程沒說話,“……”
“我知道寧虎沒有死!剛才在車上襲擊我的蒙面人就是寧虎!他以手當劍,用的是武當劍法中的霹靂劍,将我打昏。我跟寧虎學藝十年,我認得他拳法。寧虎,你給我出來,寧虎,你就別躲躲藏藏的了!你給我出來!”傅天涯大聲喊叫着。
庫房的大門吱嘎一聲開了。一個穿着黑衣黑褲的,幹瘦的中年人,大步走了進來。他目光炯炯,下巴上留了一把山羊胡。“大少爺,好久不見!”
傅天涯看着這個中年人,微微一笑,“師父,你沒死,真是太好啦!”傅天涯加快了手腕的動作。繩子已經被切斷了一半。
寧虎陰沉着臉,“托你大少爺的福。你那一槍打在我肩膀上了。不過,你師弟蔣四和我那幫徒弟就沒那麽好運。他們全都死在你的槍下!傅天涯,你說說這筆帳我們該怎麽算啊?”寧虎的話語中透射出一股陰冷的殺氣!
“寧虎。你和幫會要是想找我算帳,這大半年裏,你們有的是機會。我知道,你們答應過我父親,不會為難我。我還知道,你和錢叔這大半年一直在想方設法營救我父親。我說的對不對?”
寧虎和錢千程互視了一眼。錢千程走近傅天涯,冷冷地打量着他,“傅天涯,上海警察局已經把我錢千程當成是殺害你爹的最大懷疑對象。你卻說我們要救你爹。你這是想活命,讨好我啊?還是你真的這麽想?”
李三輕蔑地,“二爺,師父,這家夥和他那卑鄙無恥的弟弟一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你們別上他的當。幹脆我一槍崩了他,替咱們幫會報仇雪恨!”他說着拔出槍,頂住傅天涯的額頭。
“李三,你們就是想殺我,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吧。別忘了,在南京,你們可是答應過我,把你們知道的全告訴我!就是死,你們也該讓我傅天涯死個明白吧?!”
錢千程把槍從李三手裏奪過來,“傅天涯,我知道你一直在追查傅老板的死因。我想知道你都了解到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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