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二）

羅高程吓得魂不附體。他拼命嗚嗚叫着，但卻出不了聲。史廣才沒理他，取下羅高程的□□彈夾檢查着裏面的子彈。剛才羅高程開了一槍，彈夾內還有四發子彈。對方到底有幾個人，史廣才也弄不清楚。反正至少有兩個人。他必須節約子彈，不到萬不得已，盡量不要開槍。史廣才從地上撿起裝有金條和珠寶的皮箱，用力丢向頭頂上的大吊燈。嘩地一聲。吊燈被砸碎，燈泡的玻璃和裝飾的水晶吊墜稀裏嘩啦地灑落了一地。燈光熄滅了。屋裏暗下來，只有從客廳射來的一道光柱從敞開的房門無拘無束地射進來。

門外傳來腳步聲。有人接近了書房。史廣才全身的毛發聳立，屏住呼吸，嚴陣以待。噠噠噠，又是一排子彈掃射過來，書桌桌面還有後面的書架被打得木屑橫飛。史廣才從槍聲，判斷出了對方的位置，他不失時機地擡手一槍。對方的子彈改變了方向，射向天花板。大吊燈的吊鏈被子彈打斷，吊燈的支架整個砸下來，落在書桌上，反彈之後又重重地砸在地板上。要不是有書桌保護，史廣才和羅高程很可能就會被沉重的燈架砸成肉泥。史廣才正感到後怕之際，就聽見哐當一聲，一個巨大的黑影一頭紮進房門，倒在地上。

史廣才一個前滾翻，竄出桌底，來到屍體的跟前，伸手将他手中的湯姆士□□抓在手裏。他的肩膀和膝蓋被地上的玻璃碎片刺破，鮮血直流。但史廣才顧不上疼痛，貓腰沖出了書房，來到客廳。他舉起□□啪啪兩槍，将客廳的吊燈和一盞臺燈打滅。客廳一片漆黑。史廣才躲在通往二樓的樓梯底下，警惕地用雙眼巡視着四周。

還沒等史廣才看清楚周圍的狀況，他聽見外面花園裏傳來幾聲槍響。接着是湯姆士□□的回擊聲。很快槍聲消失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沖向別墅的大門。史廣才緊張地舉起□□，對準大門口。

“大個子，別開槍。是我，鐵柱子！”

史廣才不敢松懈，大聲問道，“鐵柱子，先別進來。剛才外面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我和一個歹徒博火，這家夥丢下槍，從後花園逃走了。”

“你是怎麽來的？”

“大個子，你可真羅嗦。我怕你出事，出了徐彙分局就趕過來了。我剛到門外，就看見兩個家夥從車上下來，進入了別墅，就意識到大事不好。我原想找街上的巡警以上門檢查的名義，救你出來，可是別墅裏面傳來槍聲。我只好沖進花園幫你解圍。大個子，我的回答還讓你滿意吧！”

史廣才松了一口氣，鑽出樓梯，“鐵柱子，進來吧！”

袁方兵推門走了進來。一陣急促的警笛聲從遠處傳來。袁方兵緊張地說道，“大個子，快走！警察來了！”

（二）

1947年3月15日淩晨3點45分，蘇州

傅天涯從六合鎮出來一路疾駛，在天朦朦亮的時候到了蘇州。蘇州的城門緊閉着，傅天涯看看油表，油箱內的汽油已經所剩無幾了。他只好把車停在路邊，索性靠在椅子上蒙頭睡了兩個時辰。等他睜開眼，天已經大亮，城門也已經大開。城外賣菜和做小買賣的農民，推着小車，擔着貨物，魚貫湧入蘇州城。傅天涯也發動汽車随着人流進了城。他在城中心美孚石油公司代理商那兒加滿了油，又買了兩桶汽油做儲備，然後就把車停在代理商的門面旁邊，到對面的小食攤要了兩大碗大排面當早餐。吃飽喝足之後，傅天涯沒有多停留，直接開車上路，直奔上海。

5個小時之後，将近上午11點鐘，傅天涯終于回到了上海。他直接把車開到家門口，打算先洗去一身的塵土，換上幹淨的衣服，然後就去找史廣才和袁方兵了解情況。可是等他打開院門，看見他夾在門上的小布條已經掉在地上，就明白家裏有人來過。他緊張地拔出槍，走到家門口，悄悄用鑰匙打開門，猛地舉槍沖了進去。沒想到門邊躲藏着一個人。傅天涯反應很快，轉身用槍對準那個人。那個家夥也舉槍對準他。兩人持槍相對。

“天涯，別開槍，是我！”

Advertisement

傅天涯定睛一看，對面的人原來就是他正想尋找的史廣才，松了一口氣，放下槍，沒好氣地說道，“大個子，你躲在這兒幹什麽？我差點要了你的命，你知道嗎？！”

史廣才也吐了一口氣回答道，“要我命的人多了。死在你槍下總比死在‘五名會’的槍下好多了！”

傅天涯意識到史廣才一定遇到麻煩了。他看着史廣才臉上的擦痕，緊張地追問道，“大個子，到底出什麽事了？”

于是，史廣才就把昨天跟蹤，調查和捉拿羅高程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傅天涯。

“羅高程他人呢？”傅天涯迫不及待地問道。

“我把他捆在廚房了。天涯，對不起，事情來的太突然。我一時間找不到關押這家夥關的地方。還是鐵柱子提醒我，你和大嫂去南京了。你這兒是警察局高級警官的宿舍，相對安全，所以我和鐵柱子就自作主張，把羅高程帶到這兒來了！”

傅天涯皺着眉頭，“鐵柱子呢？”

“回警局打探情況去了。他等一會兒就過來！天涯，你和大嫂去哪兒了？我給大嫂家打過電話，他們家裏人說，沒看見過你們。天涯，你和大嫂是不是也遇到麻煩了？”史廣才有些擔心地問道。

“一言難盡。有時間我再慢慢跟你說。我們先把眼前的麻煩解決了。羅高程招了嗎？”

史廣才搖搖頭，“這家夥對‘五名會’很忌憚，死活都是不肯說出實情。”

“他還心存僥幸，以為即使進了監獄，‘五名會’也會救他出去！”

“羅高程就是這麽說的。天涯，我們該怎麽辦？鐵柱子剛才打電話說警察局到處在尋找這家夥的下落。我們必須要盡快讓他開口，晚了就怕夜長夢多！”

傅天涯點點頭，他看着史廣才手中的勃朗寧□□，問道，“這是羅高程的槍？”

“對。勃朗寧□□，你們警察局高級警官的标準配槍，你和鐵柱子都有一把。怎麽，這槍有問題嗎？”

“我不知道。也許這把槍就是一個突破口。”傅天涯從史廣才手裏拿過□□，轉身走向廚房。

“天涯，你什麽意思？說清楚點！”

傅天涯回頭沖他微微一笑，“等會兒，你就明白了。”他拉開側門，大步走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