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狐皮披風, 可是狐白裘。柔軟華貴, 銀色極美。女孩子都對漂亮的東西極為在意。

那狐皮披風,也是安姨娘院子裏, 少有的幾件那樣貴重的東西。怎麽回了一趟娘家, 把狐皮披風都弄丢了?這也太沒心眼了吧?

這一路回偏院,燈籠映着雪, 一路小徑, 路上卻是冷冷的梅香,一如安瀾離了府時的樣子。

冷香夾雜着冬日的寒

雪梅不分

安瀾靜靜在前走着,忽地停了腳步,道:“你在前頭走, 這燈籠的光,都打到後面去了。”

安姨娘這一停,彩浣也不得不停下。她和安姨娘說狐皮披風的事,安姨娘怎麽都不聽她講話?反倒讓她到前頭打燈籠。

“哦。”

冷硬硬應了一聲, 不情不願的繞過安姨娘。

這一在前頭, 彩浣望着前面黑漆漆的一片, 伸手不見五指的, 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心裏嘀咕道, 這麽黑,她剛剛怎麽沒事人一樣走在前頭走了那麽久的?

什麽孤僻性子

彩浣埋怨幾句, 在前頭打着燈籠。這在前頭走着, 前面實在是黑, 天還冷, 偏生後面的安姨娘,是個不說話的。

這愈是走,彩浣就感覺當真是冷。又冷又累。剛剛在老夫人院子裏,自己吓自己了一通,精神繃緊倒忘記了累。現在,那兩條腿像是折了似的。

彩浣去接安姨娘時,就長了個心眼兒,先跑去偏院,把那兩個賴在炕上的老貨揪起來,讓她們好好侯着,要讓安姨娘一回來,就能沐浴。

其實去的時候,彩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但早早的那兩婆子揪起來,也是存了心要好好治治她們的惰性子。

當她不知道呢,安姨娘離府的日子裏,那兩老婆子過的有多快活。窩裏的老母雞都沒她兩快活。

一想着回了偏院,就能熱水沐浴,能歇息。還能讓那兩婆子端飯。彩浣便又有了走路的力氣,不免加快了步子。

這愈是近了安姨娘的院子,便愈是清冷偏僻。而愈是如此,那路兩旁的梅,枝萼含雪,愈是盛。

遠遠望去,那偏院,竟是一片黑。

彩浣皺了眉頭,那兩婆子好大的膽子,說好的讓她們在門口候着的呢?加上腿确實累得很,頓時心頭一火。

急匆匆的,腳步愈是加快了,一個人是一溜煙向前竄了過去。後頭的安瀾,倒是沒反應過來,看着彩浣快速遠去的背影,頓了一下腳步,又繼續向前走。

這一進偏院,彩浣是直沖仆役的屋子,那小窗口裏,露着這偏院唯一的一點亮。

“嘩”一下,一推門,彩浣便瞧見大炕是上拱起的兩身影,走了進去就是一掀被子。

“睡睡睡!沒長耳朵嗎?”

這大寒天的,彩浣進來,也自是不關門的。這冷風嘩一下吹進來,兩婆子又是脫了衣服鑽進的炕,這頓時被一掀被子,那是一個冷的激靈。

迷迷糊糊睜開了眼,随即就是縮着身子,要去搶彩浣手裏的被子,“死丫頭!把被子換回來。”

兩粗使婆子,膀大腰圓的。這只穿着裏衣,雖說彩浣是一等丫鬟,地位是比她們高。但怎麽說,也只是個小輩。她們進永安侯府的時候,彩浣還在她娘肚子裏揣着呢。

這早上,天還沒亮,就被這丫頭吵吵醒了。硬是讓她們等着,候着。這大寒天的,不把人吹成冰人?站在門口,硬是要把人凍傻了。本來心裏就憋着氣,現在彩浣還掀被子,那是徹底把兩婆子惹火了,泥菩薩都有三分火氣,彩浣太過分了。

“叫誰死丫頭呢!”

彩浣今日的心情也不好,一聽兩婆子敢反嘴,那是當即不饒人的瞪着眼罵道:“我讓你們燒的水呢?”

“等了那麽長時間,誰知道你還回不回來!”兩婆子是邊反嘴邊拉扯被子,她兩的力氣大,但彩浣站的遠,兩婆子要想不下炕,就得半趴着身子勾那被子。

彩浣又往後面站了一步,“膽子肥了,還敢問起我辦事辦的怎麽樣了!”她可是一等丫鬟,永安侯府尊卑分明,這兩婆子是腦子都糊塗了。

“哼,你辦事,你辦事就是辦的這麽晚?”一聲冷哼,兩婆子索性下了炕。“去接安姨娘,接的這麽晚,安姨娘呢?早早的把我兩吵吵起來,這水燒熱了,又冷了,連個人影兒都沒有。公主都要嫁進府了,以後哪還有安......”

兩婆子下了炕,一把搶過被子,拉扯得彩浣踉跄一下。這心裏有火,嘴上的氣焰也足,一下就開了腔。

而話說到一半,眼角餘光瞥到門口的一素影,這欲說出口的話,卻是焉熄在了嘴裏,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安瀾站在門口,這第一日回府,瞧見的,便是這幅模樣。素淨的衣裳,幾日不見,安姨娘愈發美了。寒冬臘月的,立在外頭,就和那梅花似的。

“安......”

“安姨娘。”

兩婆子狠狠咽了一口口水,剛剛說的話,不知安姨娘聽沒聽到。這心裏,慌的就和有鼓在擂似的。但面上,還得強保持着鎮靜。

而彩浣一見兩婆子這樣,一轉身就瞧見了站在門口的安姨娘,頓時心裏啐罵道,呸,看人下菜的兩婆子,這時候知道服軟了。但面上還是要向安姨娘告狀。

“安姨娘,奴婢去接您回來之前,就告訴過這兩婆子了,讓她們備着熱水,等您回來。哪知道,這兩婆子偷懶躲在被窩裏!”

這彩浣每說一個字,兩婆子的眉心就跳一下,兩個粗壯身子擠在一起,低着頭慫着背,感覺到安姨娘輕飄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是心如擂鼓。

“安姨娘,你可要好好懲罰這兩婆子!”彩浣狠狠告了一狀,又補充道。

這兩婆子聽彩浣這死丫頭這麽不留情面,當即是橫忍豎忍,沒一聲呸過去。早上那麽早就吵吵醒,平日裏早睡晚起的慣了,天晚了,困不是正常的嗎?

但安姨娘在這,兩婆子是如何都不敢再回嘴的。終是想到了安姨娘是主子,便低着頭說起了讨饒的話,“彩浣,咱們可是冤枉。在門口等了許久,都沒見人。以為是天黑路寒,安姨娘明日才回來。這不,安姨娘回來了,也沒個人通知我們。既然安姨娘已經回來了,我們兩婆子,那是立馬燒水給安姨娘沐浴,這大廚房的飯菜,也盡快端來,可千萬別虧了安姨娘的身子。”

兩婆子嘴裏說着讨饒的話,但心裏也慌,真怕安瀾責罰。

而彩浣一聽,這兩婆子換嘴臉換的那樣快,可不能輕饒了,當即張張嘴,欲再說什麽,安瀾卻開了口。

“既然要燒水端飯,那便先穿了衣服。”

安瀾道。

這語氣,顯然是不想再看這胡鬧場面了。

“安!”彩浣震驚。

“你走了一日,罰了她們,誰來燒水給你去寒去疲?明日還要去那公主府,再吵鬧下去,福嬷嬷可是又要訓你了。”能讓這兩婆子火氣如此之大,彩浣一向心高氣傲的,怕不是使了絆子。

回來看了如此胡鬧場景,安瀾皺了皺眉。

而聽安姨娘這樣說,一扯到福嬷嬷,彩浣便熄了焰,低頭不再說話。真是的,安姨娘就是這樣的好性子,等公主進了府,哪還有她們這偏院的地方!

而那兩婆子,一聽安姨娘像是不責罰的樣子,那是當即心裏好大一塊石頭落地。當即半是感謝半是恭敬道:“安姨娘,奴且穿了衣服,立即燒水讓安姨娘沐浴。”

處理了這裏的事,安瀾轉身欲回她的屋子。

彩浣見了,咬一咬唇,掙紮了幾許,便向一旁的婆子問道,“那安姨娘屋子裏的炭呢?燃着了嗎?”

“燃了!”兩婆子剛剛還吵得很,這次卻忙不住點頭。

這管家又不曾缺了偏院的炭火,雖說誰知道安姨娘還回不回來,要讓熱水一直燒着費勁,但燃着炭又不費力。

一聽炭燃着了,彩浣這才給了一個算是有腦子的眼神。既然燃了炭,她也不用跟過去再燃炭了。走到炕邊,終于可以坐下了。這一坐,那腿,是徹底動彈不了了。

這兩婆子見彩浣往炕上一坐,頓時是兩眼對望望,面色有些心照不宣的嘲諷。

彩浣見了,那是一個怒罵:“我今天走了一天的路,哪像你們舒舒服服睡在這?還不趕緊去燒水!”

一聽燒水,兩婆子也是想到了剛剛對安姨娘說的話,當即也是穿起衣服。

一個,去燒水。另一個,則去大廚房端些飯食。一早就和大廚房說過了,說今日安姨娘會回來。這大廚房也是備好了安姨娘的飯食。只不過現在大概涼了,是需要婆子自己熱熱的。

這一回來,安瀾先是吃了飯食,再是沐浴。換下了那原先的衣裳,只穿了絲白亵衣。

屋子內,炭燃得足。香爐裏也熏了芸香。很是溫暖明亮。

彩浣也沐了浴,此刻正在安瀾屋子內幫忙準備明日要去那公主府的包袱。

這一打開衣櫃,裏面多了許些暖色調的衣裳。用的料子極好,是暖緞。繡的花樣雖簡單,但勝在精致。

這便是之前老夫人吩咐官家的,給安姨娘多準備一些衣裳。如今已經做好送來了。

彩浣看着這一櫃子的無論是布料還是樣式,都是極好的衣裳。眼裏不免閃過羨慕之色。

“安姨娘,這些衣服可真漂亮。”

這之前安姨娘回了娘家,便是帶了許些衣服的,大多都是安姨娘平日裏愛穿的,藍白青色調的素淨的衣裳。于是這櫃子裏,如今大多都是新送來的暖色調的衣裳。

安瀾也望着櫃子裏的衣裳,沒有接話。

“安姨娘,這新衣裳,用的布料那都是極好的。又喜慶,瞧着就暖人。明日去公主府,也不會讓人小瞧了去。”彩浣一邊說道着,一邊将衣服從櫃子裏拿出來,準備放進包袱。

安瀾卻忽地道:“穿着這又粉又紅的進那公主府,旁人沒的還以為,是故意打扮的去給公主沒臉了。”

聽安姨娘這樣說,彩浣一愣。那拿衣服的手,也是一頓。

這穿的喜慶了,就是給那公主沒臉了?

彩浣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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