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一些隔閡

古瑤花搬去蘭院養傷期間，顧雲每日都會來，但他不敢進去，他一進去，她就罵他、拿東西砸他，他怕她動氣扯到傷口了，每回只敢守在門口，看小黛端着湯藥進去，拿着空碗出來，他才能放心離去。

古瑤花接連承受兩次打擊，原本活潑的人漸漸沉寂了下來，臉上也完全失了笑。顧家的兩個長輩看在眼裏，愁在心裏。

在這個時候，皇上駕崩的消息傳來，大周舉國震驚，繼位的是皇弟劉瑜。

古瑤花對皇上劉瑾的印象是宮宴上那個猜忌心很重的上位者形象，但在顧雲來看她時，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句:“皇上到底是怎麽死的？”

這是這麽久以來她第一次主動同他說話，他怔愣了一下，才吐出兩個字:“痨病。”

痨病就是現代的肺結核，放在現代可能并不是極其嚴重的病，但在醫療條件尚不發達的古代，這就是能要人命的大病了。

思畢，古瑤花道:“我知道了，你出去。”

顧雲聽完後聽話的起身出去了。小黛和古瑤花對視了一眼，小黛道:“少爺今日怎麽看起來怪怪的？”往日古瑤花趕顧雲，他無論如何都會賴一會兒的，今日怎就她讓走他就走了？

“不知道，別管他。”

過了幾日，古瑤花去老太太那請安，看到大着肚子出來的妙人，她就明白原因了。

老太太見她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妙人的肚子，忙解釋道:“這丫鬟不懂事，還沒出嫁就做出這等醜事來，按理是要逐出府的。只是到底是伺候我七八年的，我以前也是把她當小半個孫女看的，便偏袒她這一回，等她鄉下的男人來接。”

古瑤花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可不就是這樣。”老太太對古瑤花小心的陪着笑，而後大聲訓斥妙人:“還不趕快進去？還嫌不夠丢人現眼嗎？”

妙人被訓懵了，忙撫着肚子，在一個小丫鬟的攙扶下去後面了。

老太太見妙人走了，才轉過頭來，“花花啊”，她剩下的話沒說完，因為她發現下首的位子已經空了，古瑤花人不知何時走了……

古瑤花在出院子的長廊裏，哭倒在小黛的懷裏，她抱着小黛哭的像個孩子，委屈難過的聲音:“他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啊，這到底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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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黛像個大姐姐一樣拍着她的背，嘴裏安慰着:“沒事了，很快都會過去的啊。”

古瑤花淚如雨下:“過不去了，我和顧雲完了，徹徹底底完了……”

她将小黛的手按在心口處道:“我這裏疼，疼的我快要死了……”

小黛便也落了淚，撫着她顫抖的背脊，不住重複道:“沒事的，會過去的，沒事的。”

自此以後，古瑤花對顧雲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她不再罵他打他了，他和她說話，她每句也會應答，也不再對他冷着臉子。

顧雲不明緣由，以為是随着時間的流逝，她長大了，看開了，原諒他了，他的心中滿是歡喜，以為兩人很快就能回到以前那樣。

但他也明白那個失去的孩子一直是兩人心中過不去的坎，顧雲簡單的以為，他們要是再有一個孩子，這道坎就可以過去。

這個時候，梁夢绮身邊的丫鬟紅袖也來到顧雲這，求他去梅院一趟，顧雲沒等她說完，就擺手讓顧順打發了人走。

紅袖卻還扒着顧順的臂膀沖顧雲哀求道:“求少爺去看看我們小姐吧，小少爺都三個月大了，還沒有名字……”

由于他和古瑤花痛失了親生骨肉的緣故，顧雲對孩子有種特殊的感情。聽到紅袖的話，對三個月的嬰孩，顧雲心中某角還是柔軟的，他便跟着紅袖去了梅院。

梁夢绮抱着襁褓裏的兒子，看到顧雲來了，鼻子一酸就掉下淚來:“你終于來看我們母子了。”

對她的梨花帶雨，顧雲是無動于衷的，他只對梁夢绮道:“我來抱抱這孩子。”

梁夢绮見他竟主動要求抱孩子，忙欣喜若狂的将襁褓中的孩子交給他。看顧雲生疏卻小心翼翼的穩抱住孩子，甚至還做着鬼臉哄這孩子，梁夢绮心中又起了小心思，然而她還沒說話，顧雲的一句話就讓她如墜冰窖。

顧雲抱着梁夢绮的孩子，眼神渺遠道:“我的小雲朵還在的話，現在也差不多大了吧……”

說完這句，他就清醒了，也意識到懷裏的孩子終究不是自己的那個。他将孩子還給梁夢绮，起身要離開，離開前他丢下一句:“這孩子便叫顧忘吧。”

這便是賜了名，還是顧姓，可梁夢绮一時不知該喜該憂，她的孩子終于有了姓名，卻是托另一個沒機會來到人世的孩子的福。

去了梅院一趟，更堅定了顧雲再要個孩子的念頭。他開始夜夜留宿蘭院，賣力在古瑤花身上耕耘，就希望她能盡快懷上孩子。

只是，每回房事途中，古瑤花就會很痛苦的呻、吟:“我疼……你別折磨我了……”

顧雲只能生生抽身，憋□□內未消的□□。次數多了，她每回都喊疼，顧雲便擔心着急了起來，只能厚着臉皮去問顧夫人，将細節也一一告知。

顧夫人聽完，第一反應是大罵他:“她現在都瘦的沒個人形，你還去折騰她，你們男人的私欲就這樣重要？”

顧雲忙道:“母親，你誤會了，瑤瑤因為孩子的事一直對我非常冷淡，我只是想讓她盡快懷上孩子，我們就能回到從前的恩愛了。”

顧夫人聽完，心中怒火才消，但她醞了一下顧雲的話，覺得她這個兒子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夫妻間有了隔閡，可不是一個孩子就能彌補的。

她嘆了一口氣道:“我過兩日找瑤花談談，幫你說下好話，勸勸她。”

顧雲聽完喜出望外道:“謝謝娘。”

顧夫人到蘭院的時候，古瑤花正戴着草帽子拿着農具在她的菜園地裏鋤草。

古瑤花搬回蘭院後就又辟了一個菜園子，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愛吃愛睡了，一天中大部分時間都窩在她的小菜園裏捯饬新種的菜苗，她也不要下人幫忙，任何事都親力親為。

顧夫人見她彎腰專注勞作的樣子，微微嘆了一口氣，而後朝她招手喊道:“瑤花，先別幹了，來娘這，我們娘倆好好說會話。”

古瑤花聽到喊聲直起身子，見是往日和她親如母女的顧夫人。她愣了愣，又想到了大着肚子的妙人，她自嘲的想，便是親如母女又怎樣，還不是抵不過親兒子，最後一樣幫着瞞她，舍不得一句提點。

古瑤花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從頭上取下草帽給小黛，把農具擺放在一旁，她便朝顧夫人走去。

古瑤花還沒走到身旁，顧夫人就親熱的挽着她的手，疼惜道:“可把我兒累壞了。”

古瑤花聽後，不語。

顧夫人愣了愣，而後像沒察覺她的冷淡一樣，拉着她到屋內，在長榻上坐下了。

古瑤花以為她還要拐彎抹角很久才會說正事，哪知，顧夫人直接開門見山問她:“你能原諒顧雲嗎？”

古瑤花沒想到她問的這麽直接，正要回答，顧夫人又道:“我知道顧雲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可你要相信他真的是無心的，都怪我在他小時候逼太緊了，養出了他怪辟、不通人情的性格。”

“娘……”

“瑤瑤，當娘求你了，你就原諒他這一回吧，你們現在這樣子，顧雲整個人都消沉了不少，再沒有原來意氣風發的模樣，我作為他的親娘，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在感情上娘也是失敗者，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你們和好，只能來求你了……”

古瑤花聽完顧夫人肺腑懇切的一番話後，沒有急着開口，而是想了半晌後，才道了這麽一句:“若公公還在世的話，娘會原諒他嗎？”

“不會!”古瑤花的話剛問完，顧夫人就已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古瑤花也早已料到了這個回答，她垂下眼道:“生死二十載，娘都無法原諒公公，那我的答案其實也一樣。”

聽完古瑤花這話，顧夫人才感同身受的明白，有些傷害一旦造成了，就永遠無法彌補。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好吧，娘不會再勉強你了，只是你的餘生還長，耿耿于懷不如試着釋懷。唉，娘言盡于此，你自己好好保重。”

說完這話，她拉着古瑤花的手，不舍的看了好幾眼才離去。

顧雲等在顧夫人的院子裏，見她回來了，忙迎上去問:“娘，怎麽樣了？瑤瑤怎麽說的？”

顧夫人只是憐憫的看着緊張不安的兒子，而後搖了幾下頭，便走進她的小佛堂念經去了。

顧雲在原地不明所以，但由顧夫人的連連搖頭，他還是明白了什麽，他的心中有慌亂、有不甘，更有無盡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