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笑起來

遲芒唰一下拉開門, 門外人還在。

“……”

她沉默了一會兒, 滿臉誠摯:“大神早上好。”

郁卻冷漠地盯着她:“你反射弧挺長啊。”

“我也這麽覺得呢。”遲芒佯裝鎮定, 咳了聲,拉開防盜門,“大神您請進, 千萬不要客氣。”

郁卻沒客氣,長腿一跨就從她身側進去了, 遲芒對着半開的防盜門愁眉苦臉地呼了口氣。

肩頭忽地一沉。

她猛地轉頭。

郁卻垂着眼皮, 伸手将她滑到肩側的衣領提了上去, 一臉淡然,清心寡欲得不行。

搞得遲芒一點也不敢懷疑他有沒有什麽不潔想法, 反而是她被他指尖不經意的觸碰弄得有些心猿意馬。

遲芒去浴室洗漱,原本想換衣服,但是一想到郁卻此時就在客廳坐着,脫衣服的手死活下不去, 肩膀不禁發燙,只好嘆着氣穿上一件幹淨的外套。

打開門,正好看見郁卻坐沙發上和斯坦鬥智鬥勇,準确點說, 是斯坦單方面和他鬥。

郁卻單手提着斯坦後頸, 輕蔑地睨着它。

斯坦懸在半空,掙紮地扭動柔軟身體, 爪子一個勁拍向郁卻的方向,拍不到他的臉, 只好不要命地拍打着他的手腕。

郁卻不為所動,甚至嘲笑地伸手戳了下它小肚子,斯坦像被調戲的良家婦女,立即夾起尾巴,縮起爪子,緊緊捂着小肚子,喵喵叫得好不凄慘。

遲芒被這一幕逗得噗嗤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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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卻擡眸,随手将斯坦扔到一邊。

“好了?”他問。

“嗯。”遲芒點頭。

斯坦被狠狠欺負了一頓,好委屈地跳到遲芒身上,又順着胳膊爬到她肩膀,讨好地舔了舔她的臉,逗得她直笑。

郁卻盯着斯坦,臉色冷了下來。

這只公貓好不要臉,絕育了沒?

遲芒抱着斯坦走到卧室,把書桌上的作業全拿出來,郁卻翻了翻,沒說什麽。

遲芒看着他翻作業,低頭逗了逗斯坦,又被斯坦舔了下,這次直接舔到了唇角。

“扔出去。”郁卻腦袋後面長了眼似的。

“什麽?”遲芒愣了下。

“斯坦。”郁卻說着,走過去,單手提起鬧騰個不停的斯坦,打開門,偏身看她,看似十分冷靜,“這玩意待在這裏只會吸引你注意力,你确定要留下?”

“那……那還是算了吧。”

遲芒話音剛落,郁卻擡手就将斯坦扔了出去,斯坦沉重的身體呈抛物線唰一下飛出去,正好落到沙發上,胖乎乎的小身體劇烈地彈了彈。

門啪地一聲關上,将斯坦不滿的喵喵聲阻斷。

卧室就剩她和郁卻兩個人了。

郁卻面無表情,擡腳走回去。

遲芒後知後覺感到淡淡的壓迫感,來自郁卻的,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他平時收斂得很好,今天卻好像有些壓不住。

遲芒不自覺後退一步,抵到桌子邊緣。

郁卻腳步頓了頓,周身壓迫的氣息緩緩散開,他又恢複了正常模樣。

之後兩人沒有過多交流,郁卻在她另一套試卷上圈了幾道題讓她解,圈完便沉默着出了門。

遲芒想問他去哪兒,一想到剛才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又尴尬地閉了嘴。

門開了又關,客廳裏,斯坦喵喵叫得憤憤。

遲芒豎起耳朵,凝神細聽了會兒,聽見玄關那邊的門也有被打開的動靜,随後一切恢複平靜。

她心裏卻有些不平靜,開始思考她是不是做了什麽惹他不高興的事。

題目也沒怎麽看下去,磨了會兒,她才勉強靜下心繼續做題。

不知道是不是沒吃早飯的緣故,她的注意力始終無法集中起來,總是胡思亂想,一會兒是昨晚看的電視劇,一會兒是斯坦跳到她懷裏舔她嘴角的畫面,最後總是不由自主想到郁卻一向沒什麽表情的臉。

她嘆了口氣,心想她有病,怎麽總能想到郁大神呢。

寧可戴給她發消息,說她剛剛吃了根黃瓜,好他媽脆。

遲芒琢磨着反正她現在也看不下去,索性摸起手機和寧可戴聊了會兒。

聊着聊着話題就跑偏了,寧可戴這個不要臉的興致勃勃地給遲芒科普黃瓜還有什麽作用,又給她發了一些少兒不宜的因黃瓜産生的醫療事故。

遲芒被弄得面紅耳赤,更看不下去書了…

她正要警告寧可戴不要再說些黃色笑話,手機忽然震動,來電顯示随之而來,是郁卻。

遲芒手一抖,手機掉了下去,砸到她腳趾,疼得她吸了口氣,眼淚險些沒掉下來。

她咬咬牙,腦子裏閃過寧可戴那個不要臉的剛說的黃色廢料,匆忙回過神,彎腰撿起手機,接通。

“開門。”郁卻的聲音一貫的冷淡。

“嗯?”遲芒下意識發出一個單音節,腳下卻已經自覺地往門口去了。

郁卻以為她不知道他出門,耐心地說:“剛出來買了點東西,沒有鑰匙,進不去。”

他說完,就見大門被打開了,話語頓住。

原來她知道他出來了。

遲芒攥着手機,單手開了防盜門,不經意擡頭看他一眼。

郁卻長眉皺了起來:“你哭了?”

小丫頭擡頭看他時眼圈紅紅的,眼底濕潤着,睫毛還沒幹,可不就是剛哭過的模樣麽?

郁卻心裏莫名發緊。

難道是他之前對她太不近人情了?

眉頭越蹙越緊。

遲芒被他問得一愣,很快反應過來,連忙澄清:“沒有,剛剛被東西砸了下腳指頭,有點疼,生理淚水而已。”

郁卻依然皺着眉,不大相信。

遲芒看着他這副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擡了擡腳,小巧圓潤的腳指頭從拖鞋頭伸出來,靈活地扭了扭。

“真的,”遲芒說,“就只是砸到腳指頭而已,現在沒事了。”

郁卻低頭看了看她腳趾,小丫頭人小,腳也小,白白嫩嫩的,跟白玉雕刻出來似的。

他很快撇開目光,接着便聽見遲芒好奇地問他。

“大神,你剛才出去幹什麽呀?買什麽東西嗎?”

郁卻手裏提着一個白色紙袋子,挺大的,不知道裏面裝的什麽。

“早飯,”他随口一說,把袋子遞給她,“你沒吃早飯。”

遲芒怔了怔:“你怎麽……”

知道她沒吃早飯?

郁卻輕飄飄掃了她一眼:“看不出來應該才奇怪吧?”

一大早上的,洗漱都沒來得及,衣服也沒換,哪裏有時間去吃早飯?

遲芒自然也反應了過來,尴尬地撓了撓耳朵,接過早餐袋子,嘀咕:“原來不是生氣哦……”。

郁卻耳尖,聽見了:“生什麽氣?”

“沒什麽!”遲芒矢口否認,見他依然站在門口,疑惑,“大神,你怎麽不進來?”

郁卻散漫地嗯了聲:“沒換鞋,回去換雙鞋再過來。”

他早上穿的拖鞋,因為知道遲芒家沒有男士拖鞋,索性穿着拖鞋來,然後出了趟門,鞋底弄髒了,不适合就這麽進門。

遲芒其實并不介意,不過郁卻看着挺不樂意直接進來,她沒說什麽,門沒關實,等郁卻換完鞋回來她也不用特地去開門。

早飯應該是樓下的小籠包和甜糕,還有一袋熱的豆漿,很香,勾得遲芒肚子咕咕叫。

斯坦趴在她手邊饞的緊,想吃,被遲芒按着腦袋推開。

貓不可以吃人類的食物,對身體不好,斯坦是郁大哥家的貓,她得更加注意斯坦的健康問題。

她一邊吃小籠包,一邊琢磨着中午去超市買雙男士拖鞋回來,要不然郁卻每次來都不方便。

郁卻換完鞋回來就見她叼着豆漿袋子發呆,斯坦都爬到桌上偷吃了兩個小籠包,她卻仍然沉浸在某種想法中無法自拔。

傻乎乎的。

郁卻有點想笑,走過去,趁她還發着呆,順手抽掉她嘴裏的豆漿袋子,修長的手指從她眼前一晃而過。

“醒醒,豆漿都流下來了。”

遲芒大驚,手忙腳亂地擦嘴,一摸,幹幹淨淨的,哪來的豆漿?

她氣鼓鼓地擡頭瞪他,卻忽然瞧見他唇角帶着笑,淺棕色的眼底也泛着星星點點的笑意。

郁卻又笑了。

遲芒動作一頓,悄悄捂住嘴,小聲嘀咕:“笑起來溫柔多了……”

郁卻把豆漿袋扔進垃圾桶,又提着斯坦扔到另一邊,桌上還剩最後一個小籠包。

“吃沒吃飽?”郁卻彎腰收拾桌子。

遲芒哪能讓他收拾,眼疾手快抓起小籠包袋子,手指從他指節上蹭過,捏緊袋子。

“我來收拾就行。”

遲芒用腳勾過垃圾桶,把該收拾的都收拾幹淨,紮成低馬尾的長發從肩膀滑下…

郁卻盯着她的長發末梢看了會兒,頭發絲随着主人的動作一晃一晃的。

“大神你早上吃了沒呀?你今天起來的好早……”

遲芒一邊收拾一邊沒話找話。

“沒吃。”

郁卻漫不經心答,右手探向她後頸,五指微微并攏,握了把她的頭發。

遲芒正彎腰紮垃圾袋,感受到頭發上的陌生力道,她整個人都僵了,呼吸錯亂一剎那。

“大神你——”

“頭發沾到垃圾桶了。”

郁卻松開手,退後一步,面容平淡地胡扯。

遲芒靜默片刻,哦了聲。

郁卻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又亮出來了,她頭發明明只是過肩沒多少,怎麽可能彎個腰就碰到垃圾桶?

但大神是要面子的,不能駁了他寧可說瞎話也要死撐的面子。

遲芒了解地點點頭,冷靜說:“大神你真的沒吃早飯嗎?”

郁卻移開目光,正好斯坦不怕死地挪了過來,他順手抓起斯坦,不顧斯坦凄厲的尖叫,撸了把它背上的毛。

“嗯,沒胃口。”他淡淡說。

“沒胃口也不能不吃早飯,”遲芒說着轉過身,背對着他,嗓音十分平靜,“正好我要去扔垃圾,樓下應該還有賣豆漿和牛奶的,我去買一份哦。”

沒等郁卻說話,她提着垃圾袋匆匆忙忙往門口去,開門,關門,一氣呵成。

郁卻看了看她狼狽逃離的只穿着睡衣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她的手機。

沉吟片刻,他微低頭,捏着斯坦後頸提到自己眼前,面對面,盯着斯坦的大眼睛,緩緩說:“她去買豆漿,身上帶現金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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