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他

嘭!

嘭!

嘭!

心跳得仿佛千軍萬馬浩浩蕩蕩地跑到耳膜上擂鼓, 震的遲芒有些反應遲鈍。

她呆呆看着郁卻冷色的眼睛, 呼吸輕了下來, 似乎怕驚擾到什麽。

慢慢地,她眨了下眼,輕輕地掙了掙手腕, 手背壓到防盜門的鐵框上,蹭下來一點點藍色的漆。

郁卻像是沒察覺到, 微微直起身, 拉開距離, 另一只手也伸了過去,面不改色地從她指縫裏捏掉兩根白□□毛, 接着便松開她手腕。

“春天到了,寵物容易掉毛,打掃起來會很麻煩。”他漫聲說着,退後一步, 低眸瞧了眼斯坦,不是很走心地提議道,“不如帶這玩意去修個毛吧。”

遲芒唔了聲,手放下來, 塞進斯坦肚皮下, 軟的,熱的。

剛才的一切好像都沒發生。

郁卻眼看着她, 話語卻針對斯坦:“把毛都剃光方便些,耳朵上留一些就夠了, 夏天也比較涼快。”

遲芒:“……”

她頗為艱難地擡起眼:“大神,求你放過斯坦吧,它還是個孩子。”

“它已經兩歲了。”郁卻伸出兩根手指,冷漠地說,“它現在是一只成年貓,該學會接受現實了。”

遲芒反駁:“大神,你也是個成年人了,不要總和一只兩歲的貓鬧脾氣嘛。”

郁卻挑挑眉:“我什麽時候成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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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芒突然就說不出話了。

她剛想起來,郁卻今年才17,他根本還沒成年——他平日的行事作風根本就不像17!

“我覺得我們還是先考慮一下怎麽進去吧,”遲芒淡定地轉移話題,“對了,大神,你手機帶出來了嗎?我們給開鎖師傅打個電話吧?”

郁卻靜靜地看着她,沒有動。

遲芒想了想,不太敢相信:“你,你的手機也沒拿出來嗎?”

郁卻無聲點了點頭。

遲芒感到窒息:“那我們,只能借別人手機打電話了嗎?”

鄧朝言周末習慣性回家,三樓就她和郁卻兩人在,要麽去樓上借手機,要麽去樓下。

“倒也不是沒有其他辦法。”郁卻輕描淡寫道。

遲芒想不到還有什麽辦法能打開她家的門,一頭霧水:“還有什麽辦法呢?”

郁卻并未直接回答她。

三分鐘後,當遲芒親眼看着郁卻從他家陽臺幹淨利落地翻進她家陽臺時,整個人都是懵的。

那可是陽臺啊,稍微一不留心就會掉下去啊!他以為自己是特種兵還是什麽!

遲芒的心跳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又攔不住他,提心吊膽眼睜睜看着他身手矯健地翻進去,動作氣勢和他平日的懶散冷淡絲毫不搭邊。

郁卻翻進去後,沒多久就從她卧室拿到了鑰匙,隔空扔了過來。

遲芒接住,兩個人站在對方家的陽臺上,遙遙相望。

她心跳平複下來,默默看着她家陽臺,臉越來越紅,越來越紅,紅到最後不得不落荒而逃。

她家陽臺上晾着她的內衣呢!她昨晚剛洗的,今天還濕着呢!郁卻翻進去,只要一擡眼就能看個一清二楚!

寧可戴是下午過來的,周日要上晚自習,她就提前兩小時過來了,給遲芒送了一堆東西。

“我哥他腦殘,搞實驗種什麽不好,非要種黃瓜,瓜他大爺的,現在弄得家裏到處都是黃瓜,根本就吃不完!”

寧可戴把兩大袋子新鮮青翠的黃瓜塞遲芒家冰箱裏,一邊心累地吐槽。

“好好的大男人學什麽農學,現在好了,放着高薪工作不幹,天天跑人家農田裏跟毛蟲作伴,我看他以後幹脆和毛毛蟲結婚得了!”

遲芒笑眯眯地洗了兩根黃瓜,遞給她一根,自己吧嗒咬掉一截:“農學也很好啊,袁老爺子最近又研究出新品種的水稻了,沙漠都能種水稻呢,好厲害的。”

“那我哥能和袁隆平老爺子比麽?他連人家一根手指頭也比不上!”

遲芒嚼着黃瓜,眨巴眨巴眼:“這個黃瓜蠻好吃的,和市面的味道不大一樣诶。”

“哪裏不一樣?不都是一個味麽。”寧可戴翻了個白眼,“要是我哥哪天也能在沙漠裏種一片黃瓜出來,我保證什麽都不說,砸鍋賣鐵也要支持他搞研究。”

遲芒搖搖頭,吧嗒吧嗒咬着黃瓜不說話了。

寧可戴吐槽夠了,又摸出手機和她分享最近的快樂源泉,德雲社相聲。

“盤他!”寧可戴趴在沙發上哈哈大笑,忽然想起來什麽,說,“我昨天買了德雲社的票,下周末去C市看演出,芒芒你那天有沒有什麽事?一起嗎?”

遲芒想了想:“除了補課,好像就沒什麽事了。”

“少補一星期行麽?”寧可戴拱她懷裏撒嬌,“我身邊都沒幾個朋友聽相聲,你和卻神請兩天假陪我看看嘛,費用我包,好不好啊好不好?”

遲芒:“……行吧。”

說到這,她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她好像從沒見過郁卻回家?從她搬來那天開始,不論周末還是法定節假日,郁卻一直都只是待在這兒,從未挪過窩。

就連他大哥回國,他都沒有出去過。

好奇怪啊。

她含蓄地問了下郁卻這個問題,郁卻倒是沒有避諱的意思。

“他們都在加拿大,我前幾年才回來,國內的房子離學校太遠,也沒多少人住,來來回回的太麻煩,不如就近租一間方便。”

郁卻拿筆在她筆記本上寫了一個公式,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她的問題。

“至于大哥,也許會留在國內發展。”

畢竟郁家已經開始把産業重心挪回國內了,郁老大作為第一繼承人,自然是要跟着公司的腳步走,至于郁卻,他最小,愛做什麽做什麽,哪怕是要上天,家裏也會給他足夠的資金鏈支持。

不過郁卻目前沒有要上天的打算,他只想要一個人。

遲芒暗暗記着公式,心裏頭舉一反三,嘴裏卻忍不住問:“可是你家裏人都在國外,你為什麽要一個人回國呢?”

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不好嗎?分隔兩國,逢年過節都無法聚會呢,多冷清呀。

“為什麽?”

郁卻詭異地停頓了一下,偏頭看她,眉梢輕輕挑起,眼睛裏不知何時含了一分模糊的情,讓他看起來竟有些溫柔。

“因為人太多了。”

“嗯?”

遲芒不懂,坐在椅子上,歪着腦袋看他,大眼睛撲閃撲閃了兩下,遲鈍的表情格外惹人喜歡。

郁卻松開筆,湊近她,距離拉得不近不遠,足夠看清對方的睫毛。

“哪裏聽不懂?”

“人太多是什麽意思?”她跟着他的話題走。

郁卻笑了聲——遲芒最近常見他笑,大多在私下,也就是她家——饒是如此,她也沒辦法習慣他笑起來時周身散發的魅力。

讓人不由自主心跳加速,臉蛋發熱。

“我是問你題目哪裏聽不懂,你問的問題倒挺有意思。”郁卻絲毫沒有作惡的愧疚感。

遲芒被他堵了一下,沉默着,忽而開口:“老實說,我也覺得我家裏人太多了。”

郁卻看着她,眯了下眼。

她的意思是要趕他走了,小丫頭都知道發小脾氣了。

他又笑了下,提起一旁老老實實趴在床上睡覺的斯坦,扔到陽臺,關上門,完全不管斯坦氣到炸毛的撓門。

“好了,少了一個。”他淡淡說。

遲芒無語:“斯坦什麽時候變成的人,我為什麽不知道?”

郁卻沒回答她這個明顯不滿的問題,話題陡然一轉:“國外的人不太含蓄,喜歡一個人就會想方設法去追,有的甚至會直接追到別人家裏,也不管別人煩不煩。”

遲芒愣了下,沒弄懂他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人類骨子裏的性格很難改變,不管男人還是女人,喜歡就去追,國外對性向不是很在意,男人追男人,女人追女人,女人追男人,這些事太常見了。”

郁卻倚着她身後的椅背,低垂着頭瞧她:“懂了嗎?”

遲芒盯着他的臉看了會兒,努力忍着不讓自己笑起來,當着他的面笑實在太不給他面子了。

“所以,大神你是因為……國外追你的人太多了,所以才逃回國的?”

郁卻彈了下她腦袋:“不是逃,是嫌麻煩,你試試每天都被各種信息騷擾?或者隔兩個禮拜就看見自己床上躺着個陌生人?”

頓了頓,他又補充:“不分男女。”。

這下遲芒笑不出來了。

郁卻果然受歡迎,不論是國內,還是國外,而且更過分的是,國外有的人居然奔放到要爬他的床!他那時候才多大?十四五歲吧?

這太恐怖了。

遲芒想想就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還是國內好些,哪怕再喜歡,也不會瘋狂到爬人家床,頂多就是想蹭到他家裏睡一晚上……其實好像也差不多?

“大神你放心,”遲芒嚴肅起來,拍了拍他胳膊,保證說,“和我做鄰居,你絕對不會受到這種困擾。”

郁卻看着她認真的小臉,女生烏黑的大眼睛裏有什麽光彩熠熠生輝,星星似的。

他忽然就很想捂住她眼睛,然後堵住那張嘴,告訴她,他巴不得受到來自她的那種騷擾。

半晌,他才細微地嘆了口氣。

遲芒做了會兒題,忽然說:“對了,大神,我這周可以請假嗎?”

“怎麽?”郁卻斜眼看她。

遲芒撓撓耳朵尖:“戴戴,就是我朋友,她周末想去A市看相聲表演,但是她沒找到人陪她看,所以我打算和她一塊兒去看看呢。”

“相聲?”

“嗯吶,是德雲社的,我前兩天也補了一些,真的好看哦,”遲芒手舞足蹈的,高興得不得了,“我現在也算是半個德雲女孩啦!”

郁卻:“……”

什麽女孩?你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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