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去你媽的
那就過去, 再抱一下?
再抱一下?
遲芒懵逼地站在原地, 惶然無措的小可憐模樣。
郁卻偏頭, 擡手碰了碰唇角,淡淡說:“開個玩笑。”
頓了頓,又有條不紊地補充道:“現在感覺怎麽樣了?”
不怎麽樣。
遲芒心情複雜。
老實說, 要是她昨晚真睡着了,不知道他做的那件事, 她這會兒可能真信了他的話。
但他昨晚做了那種事, 不久前又全心全意将她護在懷裏……
他說的再抱一下真的只是玩笑話?
遲芒有點不信。
于是她沉默片刻, 說:“大神,再抱一下的話, 我們會不會又要進去做檢查?”
郁卻愣了愣。
遲芒捏捏手裏的各種檢查單子,很努力地才按壓下耳垂到脖頸的那一線緋色。
“我知道大神你是想安慰我啦,但是我都已經16歲了,才不是需要大人抱抱才能哄好的小孩子呢。”遲芒緩緩彎起眼睛, 而後話鋒一轉,認真地說,“大神你有糖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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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卻沒防備她突然問這種問題,稍微沒跟上她思維跳躍的節奏。
然後遲芒就自作主張地繼續了下去, 她伸手從書包裏摸出兩塊糖, 都是牛奶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放進去的, 但是肯定沒過期啦。
她攤着手,把糖遞到郁卻眼皮子底下, 小大人似的嘆氣:“唉,你這個大人都沒有哄小孩的零嘴的嗎?太失敗啦!”
小姑娘手指有點肉,掌心幹淨,掌紋清晰簡單,像她這個人。
郁卻看着她手心裏那兩顆奶糖,在遲芒自言自語的嘀咕聲中,他慢吞吞抓過那兩顆糖。
手指從她敏感的手心劃過,像融化的雪花。
遲芒下意識蜷縮了下指尖,忽而反應過來:“兩顆都沒了?”
“嗯,兩顆都沒了。”郁卻漫不經心剝開一顆糖紙。
“我就兩顆糖,你都拿走了?”
“不是你要送給我的嗎?”
“……”
遲芒苦惱地皺了皺眉,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心,心想我也不知道你這麽不識趣兩個都拿走啊,正常人誰不是拿一顆留一顆?他怎麽不按套路出牌?
但既然糖是她送出去的,也沒有要回來的道理,她只好撇着嘴,嘟囔:“好吧好吧,誰讓你年紀還小,糖就給你唔——”
郁卻把奶糖塞她嘴裏,堵住她的喋喋不休。
遲芒瞪大眼睛,雙唇輕輕壓着一顆白色奶糖,有一股甜膩的奶香味漸漸飄進口腔。
“張嘴。”郁卻誘哄。
遲芒眼睛盯着他,腦袋其實沒有想太多,聽見他的話,嘴唇不由張開一條縫。
郁卻動作微微停滞,錯開她目光,手指稍稍一推,便将奶糖塞進她嘴裏。
奶甜味摻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迅速彌漫在她口腔,從舌尖漫延到嗓子,不知道怎麽回事,大腦仿佛也像是突然獲得了味覺系統,又甜又興奮。
“到底是誰年紀小?”郁卻屈指敲了敲她腦袋,“吃個糖還要人哄?”
遲芒從眼尾觑他,摸摸腦袋上剛被他敲過的地方,難得老實,一句話沒有反駁。
這顆糖,有點過于甜了。
下午放學,寧可戴跟着遲芒在糖果區轉了兩圈。
“你不是買糖的嗎?怎麽看了這麽多,一個都沒買?”寧可戴莫名其妙。
“沒看見想買的那種糖。”遲芒抓了抓頭發。
“你想買哪種?”
“我也不知道。”
寧可戴:“???”
遲芒解釋:“就是,以前放書包裏的,但是我忘了什麽牌子的。”
寧可戴明白了:“哦,那你還記得包裝麽?”
“記得,”遲芒擡頭往上看了看,各式各樣的奶糖挂在架子上,眼花缭亂,“但是我看了兩遍都沒找到我要買的那種。”
說罷,嘆了口氣:“大概是緣分不夠吧。”
寧可戴順手從她腦袋頂拿下一袋糖扔購物車裏,自顧自地說:“以前也沒見你多喜歡吃糖,怎麽今天突然就執着了起來。”
“……”
遲芒心虛地摸了摸嘴唇,等寧可戴去前面買其他東西時,她才慢慢彎起嘴角。
因為愛屋及烏嘛。
晚自習有一個防災講座,在報告廳,整個高二年級全部要去聽,大多數人高興地鼓掌,畢竟聽講座遠遠比晚自習來得有意思。
遲芒跟着大部隊到一班的位置坐下,雖然是一班,但座位卻并非在最前面,反而有些靠中間。
寧可戴自覺在遲芒旁邊坐下。
“防火災知識講座,我記得去年好像都沒有的吧?”
遲芒點點頭,順手把手機從口袋裏摸出來:“因為三中上周發生了一場火災,還上了地方新聞。”
遲芒把新聞頁面調給她看:“一盞蚊香引起的火災……而且據說,隔壁學校的女生以為是她們宿舍樓發生的火災,全都跑下了樓……”
“我想起來了!”寧可戴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青青就在三中隔壁的學校上課,青青上次跟我說當時都十二點多了,她住一樓,半夜被腳步聲尖叫聲震醒,一聽着火了連褲子都沒穿就跑出去了,一群人站外面瑟瑟發抖,然後才發現原來是隔壁隔壁學校着火了。”。
遲芒:“……”
她竟然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三中着火倒是沒人受傷,反而是青青她們學校跑的又亂又急,結果踩傷了好幾個人呢。”寧可戴又說,“幸好都是些輕傷。”
遲芒更加無言以對了,半晌才蹦出四個字:“夜半驚魂。”
也正是因為如此,市裏重視起防火一事,每個學校都要着重防火,加強學生防火意識,以及進行一系列防火防災逃生活動。
遲芒正想着逃災時要注意的地方,忽而感覺胳膊被人戳了,她轉頭:“戴戴,你戳我幹嘛呀?”
寧可戴恨鐵不成鋼,掰着她腦袋轉了個方向,直對她們這一排靠邊的位置。
她迷茫看了幾秒鐘,眼簾驀地多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嗯?
郁卻?
他們班坐這兒的嗎?
報告廳的位置并非按班級順序排,她們也不知道按什麽排,反正上面怎麽安排她們就跟着往哪兒坐。
現在,一班坐在左半邊靠過道的位置,六班坐她們旁邊的位置,遲芒剛好和郁卻坐到一排。
一扭頭,就能看見他。
個子高的人,哪怕是坐着也比別人高。
遲芒心痛地摸摸自己腦袋,心想她肯定已經被淹沒在了人海,她能看見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見她。
她正胡思亂想着,郁卻竟像是感應到了一般,倏地轉頭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來,目光精準地落在她臉上。
遲芒眨眨眼,和他的目光對上。
隔着一排毛絨絨的黑色腦袋,遲芒不自覺仰着腦袋,迎着報告廳的燈光,眼底落了淺淺一層光,小臉上洋溢着看見熟人的欣喜,她甚至擡起手,小幅度沖郁卻那邊揮了揮。
郁卻看着她的小胳膊,感覺心口有什麽東西在發癢,竟然有些想笑。
鄧朝言在一旁拍他大腿:“卻神,看見了沒,這就是緣分!這麽大的報告廳你們都能坐到一排!”
郁卻毫不留情拍掉不安分的手,冷漠地掃了他一眼:“再動手動腳,等出去讓你一次動個夠。”
鄧朝言潇灑的動作瞬間卡住,迅速收回手,真誠道:“我懂的,懂的,動手動腳這種事,你就喜歡芒妹對你那麽做,對吧?”
郁卻瞥他,意思是你知道還問個屁。
鄧朝言沒皮沒臉地笑:“可惜,芒妹才不是那種人呢!同志,革/命還需要努力啊!”
郁卻冷冷地看着他。
鄧朝言立刻閉嘴,等郁卻移開眼,他再次原形畢露,啰哩吧嗦起來。
“哎,芒妹剛剛看你呢吧?看來你的機會還是很大的哦。”
“等等,芒妹後面那是誰啊?芒妹對人家笑了啊?”
“哇塞,芒妹收了人家一包薯片呢!”
郁卻冷冷打斷:“你瞎了?”
鄧朝言嘻嘻笑:“寧可戴收的,不就等于芒妹收的麽?她們關系那麽好,肯定會一起吃……诶,等等,芒妹怎麽不吃?不喜歡吃薯片啊?”
薯片?她現在怕是恨不得離薯片三丈遠。
郁卻把手揣進口袋裏,唇角不着痕跡地勾了勾。
遲芒現在看見薯片就覺得背疼,因為她總是忍不住想到郁卻不顧一切把她護在懷裏的那個畫面。
她未來一個月都不要再吃薯片啦!
寧可戴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講座,一邊咔嚓咔嚓嚼薯片,沒多久,一包薯片就被周圍幾只狼崽子分光了。
正意猶未盡呢,旁邊姑娘戳了戳她胳膊,寧可戴一愣,姑娘給她遞了一張折成正方形的白色紙張,小聲說:“給遲芒的。”
具體誰給的,她們也不知道,只知道正方形是從那邊遞到這邊的。
寧可戴把東西遞給遲芒,一臉促狹。
遲芒一頭霧水,拆開,愣住。
四四方方的紙張裏包着兩顆奶糖,就是她去超市找卻沒找到的那種糖。
她眨眨眼,扭頭往郁卻那邊看,郁卻微低着頭,正在玩手機。
遲芒抿抿嘴唇,想笑,小臉泛着薄薄的緋色,眼尾眉梢都是壓抑不住的小女孩的羞澀感。
寧可戴都看呆了,你說說,一個還沒脫單的小丫頭,這會兒就被兩顆糖哄的笑出了小女兒心态,什麽鬼道理?
寧可戴這邊還沒想通,就見剛才還笑得像朵含苞欲放的睡蓮猛然變成蔫了的玫瑰。
“怎、怎麽了?”寧可戴緊張兮兮問,心想莫非是糖過期了?還是這糖不是郁卻送的?
遲芒手指緊緊捏着紙張邊緣,薄薄的紙甚至微微發顫。
她咬了咬嘴唇,一臉絕望地看向寧可戴,凄涼道:“這不是糖,這是毒/藥。”
寧可戴迷惑。
遲芒苦着臉把紙伸到她眼皮底下:“看紙上寫的字。”。
寧可戴低頭。
幾秒鐘後,她沉默了。
遲芒也沉默地看着她。
半晌,寧可戴憐憫地拍了拍她手腕,絞盡腦汁地思考措辭:“我覺得,大神他的腦回路,可能,大概,也許,有一點點的……清新脫俗?”
遲芒抖着那張紙,崩潰地說:“我也這麽覺得呢。”
那張紙上沒別的東西,只有兩道高深奧妙的數學題,而且還是遲芒最容易錯的兩種類型的題目。
家庭作業。
去你媽的家庭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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