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我現在

期中考愈發臨近， 樓上的裝修聲也愈發放肆， 遲芒待在租的房裏壓根背不下去書。

周末一放假， 她就卷着書包跑回了家，對于将郁卻一個人扔在小區這事兒，她完全沒有負罪感。

然後她就時不時接到郁卻的信息傳遞。

【郁卻：裝修開始了。】

【郁卻：錘子聲。】

【郁卻：今天早上七點多就開始了。】【郁卻：現在應該在鑿洞？】

【郁卻：中午十二點半了， 沒辦法睡覺。】【郁卻：應該到了可以投訴的地步。】【郁卻：晚上八點，為什麽裝修還沒停？】【郁卻：芒芒， 理理你的男朋友。】【遲芒：我下午才和你打過電話。】

【郁卻：哦。】

遲芒戳了下手機， 哭笑不得， 你哦什麽哦，裝什麽無辜？

【郁卻：你明天真不回來？】

【遲芒：嗯， 那邊太吵了，你要是睡不着的話，明天也不要在那兒住了，郁大哥回來這麽久， 應該有地方可以住的，你去他那裏？】話題到此算是結束，遲芒接着安心背起了書。

第二天早上，遲芒正窩在卧室心無旁骛地背書， 忽然聽見客廳傳來一陣騷動。

遲媽媽驚呼了一聲， 不多久，就有人笑了起來。

遲芒好奇了一下， 背書的心情消散許多，她推門往客廳看了看。

遲媽懷裏抱着個不知道什麽東西的小玩意， 正哄小孩兒似的哄它，遲爸背對着遲芒站在遲媽面前，微微低着頭，壓低聲音在說着什麽。

聽見推門的動靜，兩人雙雙往遲芒看去：“芒芒，吵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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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芒搖搖頭，走過去：“我出來倒點水喝。”

走近了她才看見遲媽懷裏抱的什麽玩意兒。

一只白色的貓咪。

遲芒愣了愣，覺得這只貓實在眼熟，但她不太敢确定是不是斯坦。

斯坦不是留在郁卻那兒了嗎？怎麽會穿越這麽遠的路跑到她家？

遲媽看出來她的疑惑，摸摸懷裏小貓的腦袋，笑着說：“剛剛這貓從廚房窗戶跑進來的，估計是樓上那戶人家的窗戶沒關，小貓調皮就跑出來了。”

遲芒低頭和白貓對視。

“喵？”白貓無辜地望着她，爪子還抱着遲爸剛喂它的一條小魚幹，看起來很是滿足。

遲芒：“……”

這貓怎麽越看越像斯坦？

遲媽舉着白貓，到遲芒眼前晃了晃，感嘆說：“這小貓看着是不是很眼熟？你上次從你朋友家帶來養了幾天的斯坦，和它有點像，不過我記不清了，就記得斯坦好像也是白色的吧？挺久沒看見斯坦了啊。”

遲芒：“……”

看來這并非她一個人的錯覺。

遲芒心裏突然湧現某種不祥的預感。

她張口欲說些什麽，那只白貓一下子就掙脫遲媽的懷抱，撲騰着跳進遲芒懷裏。

遲媽愣了下，哈哈大笑：“芒芒你就讨小動物喜歡。”

遲爸也笑了：“這只貓也一點都不認生，剛進來就舔我們手。”

遲芒抱着懷裏沉重的小肥貓，這個重量她也十分熟悉。

胖了一圈的斯坦就是這個重量。

心裏的不祥感愈發濃重了。

遲芒默了默，說：“爸，媽，我們不把貓咪還給人家嗎？”

遲媽嘆了口氣：“我剛才也想把它送回去，但是才剛走到門口，這貓就撲騰着自己跑回來了。”

遲爸補充：“試了好幾次，這貓都不願意走，我們正打算等會兒去樓上問問看。”

遲媽摸摸白貓腦袋，慈愛道：“這麽傻的一只貓，又這麽可愛，太信任陌生人可不好啊，它主人是不是很疼它？”

遲芒：“……”

她已經無話可說了，她甚至能确定，這只不認生的肥貓就是斯坦無疑。

郁卻疼斯坦？

怕不是疼它疼得毛都給揪禿了。

愈是這麽想，遲芒就愈是心驚膽戰。

斯坦來了，郁卻會不會也來了？還是說，他是故意把斯坦放進來的？

等一下，好像也不太對，如果斯坦是他故意放進來的，可是她媽媽剛才說斯坦是從廚房窗戶跳進來的，應該是樓上那家的寵物？

郁卻肯定不住在這裏，那斯坦，究竟是如何進來的？

正思索着，門鈴忽然響了起來，這一瞬間，遲芒眼皮狠狠跳了下，她用手指壓了壓眼皮，瞥見遲媽要去開門的身影，她快速道：“媽，我去開門！”

說着，她抱着斯坦，略微心虛地跑到門口，慢慢扭開門。

看清門外人的剎那，她木然了。

門外的男生比她高了一個頭還不止，他今天難得穿了一件清爽禁欲的白襯衫，扣子嚴謹地扣到最上面，喉結在折起的白色領子間若隐若現，襯衫衣擺整整齊齊地塞進腰間的黑色長褲裏，顯得肩寬腰窄腿還長。

遲芒被撲面而來的熟悉感弄得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懵逼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直到斯坦不安分地拱了拱她的懷。

遲芒空泛的眼神這才活絡起來。

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喊他，一想到爸媽就在客廳裏，隔着玄關，兩位長輩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時不時看看她。

後背逐漸升騰起汗蒸蒸的灼熱感。

“芒芒——”遲媽見她一直沒動靜，揚聲道，“是誰啊？怎麽不讓人進來？”

遲芒心裏慌了下，險些以為自己早戀的事即将暴露，身體繃着，強自鎮定：“啊，是貓的主人過來了，正在哄貓。”

郁卻這時輕緩開了口：“不好意思，給你們家添麻煩了。”

遲芒神情複雜地望着他。

她絕對沒有看錯，他表面一副油鹽不進的禁欲模樣，眼裏滿滿的都是笑。

你笑什麽！你還好意思笑？

遲媽離得遠，沒聽見那人說了什麽，只隐約覺得大概是男孩子，遲爸也聽見了，有點不太放心，作勢要走過去。

遲芒趕緊把斯坦往郁卻懷裏一塞，嘴裏卻乖巧地說着：“沒什麽，你家的貓一點不認生呢。”

郁卻眼裏的笑愈發濃了，嘴角甚至都勾起了肉眼可見的弧度。

“嗯，它可一點也不認生。”畢竟斯坦只認自家人。

他伸手接過斯坦，順着遲芒往他懷裏塞貓的時機，他刻意借着抱貓的動作将手覆上她手背，輕而撩人地捏了捏她的手。

遲芒：“！”

她爸媽還在後面看着！

“謝謝。”郁卻若無其事地說，“打擾你們了。”

“不用謝。”遲芒把手背到身後，摳了摳後背的衣服，手背燙得不行，要是放到斯坦身上估計斯坦的毛都要着火。

在遲爸越來越近的短暫時間裏，遲芒故做鎮定地關上了門，動作自然，表情乖巧，一點看不出來她剛才被男朋友偷吃豆腐的跡象。

“樓上的鄰居啊？”遲爸問。

“嗯。”遲芒點點頭。

遲爸：“男孩子？”

遲芒：“唔，是吧。”

。

遲爸：“是吧？”是不是男孩子她都沒看見嗎？他們剛才還說了好一會兒話呢？

遲芒無辜臉：“那只貓總往我懷裏鑽，我一直在想該怎麽把它拉開嘛，就沒怎麽注意貓的主人……好像确實是個男生？”

她這疑惑的模樣叫遲爸松了口氣，自家寶貝沒有被陌生男孩子吸引就是好事。

遲媽卻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貓的主人怎麽知道貓在我們家？他看見貓跳下來了嗎？”

。

遲芒心裏一咯噔，表情有點木。

遲爸目光如炬地盯住遲芒。

遲芒頭皮一陣發麻，硬着脊背，假裝淡定地說：“哦，他不知道，他只是從樓上一家一家問到了樓下，剛才正好問到我們家了。”

遲爸遲媽信了，不再多言。

遲芒回到卧室第一件事就是給郁卻一個連環call。

“你沒有在學校那邊睡覺嗎？？？怎麽會突然來這邊？？？”電話才接通，她就壓低聲音，迫不及待地發問，“還把斯坦也帶過來？斯坦是你故意放進來的是不是？”

“沒有。”郁卻說。

遲芒：“沒有？不是故意放進來的嗎？”

郁卻聲音含笑：“我回答的是你第一個問題。”。

遲芒停頓了片刻，回憶了一下她第一個問題——你沒有在學校那邊睡覺嗎？

郁卻說沒有。

郁卻不緊不慢地繼續回答她第二個問題：“想見你就過來了。”

不等遲芒說話，他自顧自補充完剩下兩個問題的答案：“帶斯坦過來是想找個合适的借口去你家見你，斯坦确實是我故意放進你家的。”

要是不故意放進她家裏，他該找什麽理由去見她？雖然只見了不到兩分鐘，但好歹也算是見到了。

遲芒無話可說，半晌，才含糊地說：“我明天就回學校了呀。”

郁卻沉默了兩秒鐘，輕嘆：“可是我明天不回學校。”

遲芒愣住：“為什麽？”

郁卻說：“我爸媽他們今晚回國。”

遲芒：“？？？”

遲芒結巴了：“今今今晚回國？”

雖然明知道郁卻爸媽肯定不知道他們的關系，但是她仍然有點緊張，她爸媽就在門外，而郁卻又說他爸媽今晚回國……總覺得莫名其妙的壓力很大。

“我下午回老宅，要把大哥帶回去。”

郁卻倚在柔軟的沙發裏，一只手握着手機，另一只手漫不經心地揪着斯坦腦袋上的毛，斯坦正憤怒地伸着爪子和他的手戰鬥。

郁則之前做了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事，爸媽肯定要收拾他，郁則不可能坐以待斃，郁卻這次負責把郁則騙回去——郁則還不知道爸媽今晚回來。

“那，”遲芒坐在床邊，小聲問，“你什麽時候回來呀？”

“不清楚。”郁卻推了推斯坦腦袋，“也許後天，也許大後天，看他們能不能把事情解決完吧。”

遲芒不說話了。

所以，她接下來也至少一天都看不見他了？

兩人都有些沉默，遲芒親身體會了一下被戀人扔下的憂郁。

但她沒道理攔着他，只好悶悶地嗯了聲，随後察覺到自己的情緒也許不太好，于是又打起精神，補充說：“那你回來之後記得給我打個電話。”

郁卻嗯了聲，遲芒用手指摳着手機背面，還有什麽話想說，到了嘴邊又止住了。

那邊郁卻久久沒等到她開口，嘆了口氣，有點無可奈何：“芒芒，我想見你。”

明明剛剛才見過。

可那短短兩分鐘的時間，對他來說僅僅只是飲鸩止渴，愈發要命。

遲芒脫口而出：“那我現在就去找你！”

說完，她才察覺到這句話多麽令人羞恥。

他就說了一句話而已，她竟然就主動想把自己送上去了？

郁卻笑了，眼尾愉快地上揚着，聲音卻一如既往的淡然：“現在就來麽？”

遲芒吸了口氣，決定忽略剛才厚臉皮的行徑，低聲問：“你……你現在到哪兒了？你在那裏等我，我現在就下樓去找你。”

郁卻等她這句話等了太久，聞言，倚着沙發的後背都微微直了起來，扒拉他手指想咬一口的斯坦也被他嫌棄地扔到一邊。

他勾着唇角，遲芒看不見他勝券在握的笑，只能聽見他的聲音夾雜在手機微弱的電流裏，一點一點鑽進自己耳膜裏。

“我現在……”頓了頓，他放平聲線，慢慢地吐露了一個讓遲芒意想不到的答案，“在你家樓上。”

作者有話要說：

我再掐指一算

雀雀已經跑到了芒芒家樓上

離正式把她拐回家還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