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尋找真相

江央堅贊是瞞着所有人出關的。所以還沒到清晨,他便換了幾匹馬,由身邊的兩個黃金甲護衛着原路返回東平城。

清晨時分,海月從短暫的睡夢之中醒來,按着額頭兩穴輕輕揉了片刻,才想起今日是葉清桓和其他陣亡将士們出殡的日子。她站起身來,看見另一張床鋪上的鬼卿還在靜靜沉睡着,便去案前的藥箱中取了藥和紗布,回到床榻上自己擦拭了起來。

她輕輕褪去上衣,整個後背幾乎難以尋得幾處完好的地方。或輕或重的疤痕交疊着,甚至有些新傷蓋着舊傷。這原本不是一個十九歲的少女應該有的身體,可是切切實實地是一個十九歲少女的身體。

鬼卿睡得極輕,聽到窸窸窣窣的動靜之後便醒了過來。她看見海月獨自上藥,便忙起身走到她的床鋪前,接過藥瓶,慢慢地擦着。

海月怔了片刻,笑道:“姐姐睡得倒輕。”

“早就說我幫你換藥,怎的還自己來?”

“你把我快養成小孩子了。”

“你本來就是小孩子,逞什麽強。好了,你且穿起衣裳,我去給你取些吃食來。”

“好。”海月穿起上衣,有些依賴地看着鬼卿,眼睛裏是少有的像一個孩子一般的光芒。

鬼卿捏了一把她的臉蛋,穿了一件披風便往出走。走到門口剛掀起來簾子,卻看見地上擺着一個東西和一張紙條。她撿起來一看,便認出了那熟悉的字跡,随即會心一笑,轉過身來回到營帳裏,笑道:“果然贊普最在意的還是你,不然大老遠巴巴的跑來是為了誰?”旋即将手中的包裹放在海月手裏,兀自走出了營帳。

海月系好衣服,将那紙條展開來一看,只見上面寫着“姜堰”二字,淡淡一笑,又将那小布包打開,只見裏面躺着三個半只拳頭大小的酥皮團子,經過路程颠簸已掉了好些酥皮下來。用手指捏起一個來放入口中,正是東平城的漢人點心鋪子裏賣的桂花酥,裏頭包着豆沙,吃起來格外香甜。

即使只是幾個桂花酥,在如此境遇當中,像是唯一零星的溫暖一般。海月回想起江央堅贊那溫和的笑容,心中陡然升起一片暖意。像是沙漠之中孤獨行走的行者一般,像是從心底裏長出一片綠洲。是一種渴望,更是一種希望。

嘉興關之外數裏的地方,在雁北草原的邊緣,被翻起一座座簡單的墳冢。整整五千四百一十五座。

時值雨季,送葬的途中便飄起了雨滴,為這樣的場景又多添了一份冷冽。

因為時間倉促,在雁北陣亡的将士們甚至連一口棺木都沒有,只用一張素布裹了,便入土為安。更殘酷的是,葉清桓手下的一千餘人,甚至連墓前的牌位都沒有。海月便命人準備了一塊巨大的木牌,将那些人的名字一一寫了上去,立在最前面。

雨水漸漸拍打在新修的墳冢上,還有木牌上那一個個名字。海月閉上眼睛,滿眼都是他們曾經的音容笑貌。再睜眼一看,眼前卻只剩下光禿禿的墳冢。

不知誰起了頭,象泉士兵們開始緩緩地吟唱着那悲傷的歌謠。歌聲漸漸傳遍山野,回蕩在每個人的心間。雨還在慢慢下着。

象泉軍的營帳并不防水,于是海月便下令全軍進駐嘉興關城。

即使因為戰争的緣故,嘉興關有些房屋受損嚴重。但絕大多數房屋依舊可以住人。

海月住進了嘉興關守将的府邸,只見這是個兩進的小院子,雖并不寬敞卻十分精致。她踏過殘破的府門,見滿院盡是被打碎的花盆和瓷器。由于時日過久,如今與泥土混成一片。她順着正廳的方向往裏走去,一直走到書房。順着那虛掩的房門看進去,只見滿地散落着爛掉的書籍和字畫。她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見地上還有幾個完好的本子,便随手扯過一張凳子,就着手帕擦拭了一番,坐下來讀了起來。

她随手一翻,便發現這幾個本子的主人正是已故的嘉興關守将,徐盡揚。她略一拜讀,發現這是徐盡揚的随筆。一行一行看下去,只是普通的摘記竟教人讀地入了迷。一章讀罷,只覺其文風舒暢,謀略過人,果然不愧是當今聖上禦筆欽點的武科狀元。

翻到後面,海月的心卻突突地跳了起來。

那後面分明是徐盡揚生前所有的日記!她一頁一頁地看過去,“關外屢見青海人士,行跡不軌,恐日久生變”、“已禦書奏禀天聽,無人回應”、“家父人微言輕,欲上書被景太尉攔下數次”、“颉莫增兵關外,向京求援”、“邊關告急,向京求援”、“...向京求援”……她粗略一翻,單單是徐盡揚在自己的摘記當中所記錄的發往燕京的求援信就有數十頁之多,而嘉興關陷落前後,燕京城中沒有半點邊關告急的音訊傳來。

海月心中一涼,随即攥緊了手中的摘記,沖出房門去尋景唐。

一直到他的房門外,海月還在躊躇究竟該如何開口。正當她猶豫的時候,景唐卻剛好打開房門往出走。

“海月?”他的臉上帶了一些欣喜。

“我可以進去麽?”

景唐聽出了她聲音中的情緒,輕輕道:“請進。”

坐下之後,她一瞬間有些無從開口。直到今日她才明白,從前那般恣意的日子,終究因為那一道深深的裂痕而消失不見。她那原本帶着猜忌和憤怒的心,卻在那一瞬間柔軟了下來。她兀自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将手中的摘記輕輕放在他面前,沒說一句話,便起身準備往外走。

景唐卻焦急地站起身,道:“海月……你還在生我的氣?”

“大人……想多了,末将并無此意。”

只一句話,将他徹底打得冰涼。默了良久,景唐開口道:“海月,無論怎樣,我從未将你當作棋子。”

海月卻出乎意料的平靜,只等着他的下一句,卻遲遲沒有等來。

“徐将軍的書房裏,有些散落的遺物。你若有心,可替他收起,回京之後交給他那年邁的父母也好。”

良久,她終于走出了這個房間。雨後的空氣有些潮濕,帶着些許冰冷的意味。

景唐坐回案前,輕嘆了一聲。他單手拿起方才給海月倒的白水,送到嘴邊飲了兩口,另一只手翻開桌案上擺的那本随筆,引入眼簾的熟悉的字跡卻陡然教他失了神,水杯一歪,撒下幾滴清水印在書上。

這是多年前的真相。他一頁一頁地讀着好友的字跡,不肯漏過絲毫細節。

愈往後看,他的指尖便愈發冰涼。原來兩年前,守将徐盡揚早已發現邊關往來的異域人士不斷增多,便發了數封軍報送往燕京,卻都被當朝執掌大權的景太尉私自攔截,目的就是打壓新科武狀元,保住世族在軍中的地位。

可是事情發展的方向遠遠不是他一個遠在京城的太尉能夠料想到的。颉莫叛軍三十萬先鋒軍壓境嘉興關,守将徐盡揚抵死不降,直至全軍覆沒。而景太尉則将所有的責任全部推于戰死的徐盡揚,自己派遣親信出兵禦敵卻屢戰屢敗,造成今日重兵壓境雙城、臨潼的局面。

這一本小小的随筆,印證了景唐數年前對于自己親生父親的猜疑。可如今親眼看到鐵證之後,心裏的痛苦和怨恨卻絲毫不曾減弱。

他從小就知道父親會為了權力不惜一切代價,在他年幼的時候無法阻止自己的父親。可如今自己此生的摯交竟間接死于自己父親手中,他卻毫無辦法。

假如兩年前他能去父親的書房偷聽幾句,或是偷偷寫信給徐盡揚,甚至偷偷出關一趟,是不是一切都能改寫?

他痛苦地閉上了雙眼,卻突然想起海月的話。他将随筆放在枕頭下面,連傘都沒有打便跑出了門。

那一片片磚瓦,一座座鋪滿青苔的階梯,一扇扇樸素的木門。這就是徐盡揚生長了兩年的地方。

景唐就站在原地,緩緩憶起曾經那壺快馬加鞭送來的葡萄美酒,還附贈着四行小詩。

“枯木更疊新添塵,陋室春色草木深。木門輕叩道誰是,回首驚覺是故人。”

吟完一整首詩,不覺已淚滿衣襟。曾經在會殊館共同拜學的日子,他們兩個一個滿腹經綸,有治國之才;而另一個苦練武功,精通兵法。雖然出身大不相同,但心中相似的抱負和無比契合的性格讓他們越走越近,最終結拜成為莫逆之交。

“若我能重來一次,定不會鼓勵你去考那武狀元。只因為你與我說過,此生若不得以身報效朝廷,便從此不讀兵書,回到家鄉做一莽夫,潦草此生。”

雨水越下越大,漸漸濕透了他的衣衫。他仰起頭來,輕輕問道:“晉合兄,是你麽?”

安靜的院中,僅有雨水的聲音,卻旁無他物。

景唐邁進書房裏,只見滿地散落的書畫和書籍已破爛了一多半,僅在最下面才能翻出幾本好的。

只要是帶了他的字跡的,通通都要帶走。即使是發黴爛成一堆的,他通通都要帶走。這是那個英年早逝的少年,留在這人間最後的寶物。

海月在關城中停留了幾日,便在這一天晴朗的日子裏,帶兵啓程返回東平城。全軍上線全無來時的傲氣與膽魄,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沉默和肅靜。

海月明白雁北之戰對與軍隊的創傷,也為此召開了許多次集會,用來安撫軍心。可惜這些傷疤,要靠更久的時間慢慢縫合。

行軍到朱雀關外時,已是第二日下午。駐守沿線的洛桑前往迎接海月部。面對損失如此慘重的海月部,洛桑心中極為不忍,卻因當着衆人的面,并未說些什麽。他只拍了拍海月的肩膀,眼中自是千言萬語。倒是海月,苦笑着回應了片刻,主動問道:“西寧衛可有什麽動靜?”

洛桑道:“未曾有一兵一卒離境。”

他低聲湊到海月耳邊,像是怕旁人聽到一般:“想必只是原本駐紮在雙城的颉莫軍臨時被調往了雁北。”

這一句話像一劑湯藥一般點醒了海月。這些日子她過得有些渾渾噩噩,終日沉浸在夢中不願醒來,因而短暫地失去往日中敏銳的判斷和邏輯思考。

說來也神奇,越往東平城走,原先的海月便慢慢回到了她的身體裏。她的思緒快速地轉動着,一路走進朱雀關還在思索着整件事先後的聯系。

“海月,檀岳呢?”洛桑見她有些心不在焉,便詢問道。

“死了,在清桓落入埋伏的時候就死了。”

“這龍鷹王,也真夠铤而走險,他不怕王妃因為這件事跟他翻臉?”

“說真的,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龍鷹王為什麽一定要派重兵伏擊雁北,難道真的只為了一個檀岳?可是打伏擊,他就不怕誤傷麽?”

洛桑回頭看她,道:“海月,龍鷹王伏擊雁北,為的就是你。”

海月怔了一下,問道:“為何是為了我?”

“這麽多年,颉莫軍在西洲乃至中州,都沒有一個人有能力同他抗衡。贊普便是唯一的一個。而你,新晉的玄歌将軍,初出茅廬便戰功赫赫,竟然一舉将他的親信楚正奇擊敗三次。如果除掉你,贊普便少了一枚籌碼用來對抗颉莫軍。你說這筆買賣劃算麽?”

聽了這一席話,海月沉默了許久。原來葉清桓早在雁北就明白了這一點,所以才在那樣危難的關頭還要分出兵力掩護自己突圍。她陡然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沉了許多。五千多條人命,只因為對方實在太想除掉自己,從而葬送虎口。

不知不覺間,洛桑已将她送到了關城外。還有不足半天的路程,便就到東平城了。

洛桑輕輕安慰道:“你無須自責,所有的這一切大可化悲憤為動力,等待我們一舉拿下西寧衛,方能報此血仇。”

海月點了點頭,領着手下的人馬慢慢走向東平城的方向。

她慢慢開始回想起所有的細節,從攻占朱雀關的那一天開始,到底是什麽使她如此輕敵,又如此不堪地深陷敵困。她正思索着,月見卻突然停了下來,叼了兩片路邊的樹葉啃食。海月心下覺得有些奇怪,一把揪下一片樹葉來,仔細聞了聞,又伸出舌尖輕輕舔舐。海月示意雲頓鐵騎原地休整,自己卻撥開樹林一看究竟。

那樹葉上沾了些許甜酒,順着這裏一路找了進去,竟發現密林深處有一個不大的樹洞,像是住過人的痕跡一般!海月大吃一驚,連忙派遣手下進入密林仔細查探。這一查不要緊,竟翻出數十個相同的據點。

她猛地回想起朱雀夜宴上那三個相似的女子,如此的詭谲多端,如此的聰明才智,怎想不到象泉軍會以檀岳為代價,交換雁北這樣的寶地?

就在她曾經得意洋洋地以為,坐鎮西寧衛的那個女子不過只是位高權重,并無謀略。可像這樣密集的據點,又怎是一個蠢笨女人所能想出來的?

景唐走到她身邊,輕聲道:“海月,別看了。回去吧。”

是啊,事情既已無可挽回,再多的悔恨又有什麽意義呢?她緩緩走出樹林,看見手下的所有将士們都等在外面,心中自是一動。無論身處何種境地,她都沒有敗。因為她的身邊依然有人在支持她,追随她。而她也應該為了活下來的所有人,繼續不斷前行着。

抵達東平城之後,江央堅贊親自迎接雲頓鐵騎,又吩咐夥房将一早準備好的飯菜熱好,分別送到雲頓鐵騎的營帳之中。

海月跟着江央堅贊回到了議事廳,将沿途遇到的事情如實告知了江央堅贊。江央堅贊聞言沉默了片刻,擡起頭來看向海月的眼神裏卻絲毫沒有怒意。

“海月,這件事并非你的責任。倘若你執意要将雁北之禍怪到自己身上,我作為主帥也難辭其咎。我們都沒有想到颉莫軍會這樣想要你的性命。”

海月低下了頭,腦海中不斷地閃過雁北的那些片段。零零碎碎的畫面,每想到一個就痛苦非常。

江央堅贊走到她面前,輕聲道:“海月,你可知龍鷹王派了多少人去雁北?一共七萬餘人,這其中有将近五萬都被你們斬落馬下。這些足以告慰在天的英魂了,他們的犧牲沒有白費。至少,在中州對峙的颉莫軍少了五萬人,雙城的壓力也小了很多。”

海月這才仰起頭來,輕輕點了點頭。江央堅贊見她情緒有所好轉,便轉身回到地圖面前,背對着她道:“不過我仍舊懷疑,這裏面另有隐情。你們駐守在關山之南的消息,只有你我,還有葉參将知曉。即使他們兵力龐大,也不可能在偌大的雁北草原準确地找到你們的位置。”

“我曾經想過是清桓叛了,可絕不可能是他。一定是別人。”

“你好好想想,會不會是你的作戰方案被什麽人偷走了?”

海月細細地想着,突然想到一個細節,使她心中一驚。她卻不敢對上江央堅贊的眼睛,只搖了搖頭。

江央堅贊蹙起眉頭道:“不急,這件事情總能查清楚的。你長途行軍辛苦,我先送你回去歇息。”

海月輕輕道:“我還要去夥房一趟,看看雲頓鐵騎。多謝贊普好意。”

江央堅贊點了點頭,道:“那明日再聊。”

“是。”

海月退出将軍府,卻沿着與夥房相反的方向而去。她要去找一個人,一個最有可能在那一日見過她的作戰方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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