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以牙還牙
兵者,詭道也。
即使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利用這些詭谲的計謀,讓那些颉莫叛軍一步一步地走進自己的陷阱裏,也會有別人這麽做。
她也曾想過,或許死在她的長|槍下的亡魂并不是一個十足的惡人——也許他原本是個善良普通的百姓。但即使是這樣,她也不得不這麽做。因為從這場戰争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立場不同的雙方,便是死敵。
海月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感受着青草的香氣慢慢沁入肺腑。
她失去的那些親人,朋友,他們的笑容一直都在她眼前,都未離開過。
她的肩上背負的不僅僅是國家的命運,是她自己的信仰,更是他們。那些從未離開過的故人。
這些東西從來都不是負擔,而是能夠驅使着她不斷前進的力量。
夜色之中,雲頓鐵騎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計劃進入了長嶺的防區。他們在夜色之中走了許久,終于看見了山腳下星星點點的颉莫軍大營。
他們畏懼于象泉軍的力量,不敢直接進山。
海月壓低了聲音向雲頓桑奇道:“這是先鋒軍。他們遲遲不進山,恐怕就是在等後備軍。不能讓他們過得這麽自在了,你去按照原先的計劃擾亂他們,切記不要戀戰,放了火就走。”
“是。”
午夜時分,兇猛異常的雲頓鐵騎成為了夜色當中潛伏的夜行者,徑直殺進了沉睡中的颉莫軍大營。
他們的鐵蹄将大營前的門踢翻,制造出一陣巨大的轟鳴聲。
等那些士兵們從睡夢中醒來,眼前已被刺眼的火光照亮,四處都大喊着“滅火。滅火”,而那些沖出兵營的士兵們,便迎頭撞見了兇悍的雲頓鐵騎。這些人的結果便是要麽慘死馬蹄之下,要麽被長|槍貫胸而過。
等到颉莫軍徹底反應過來,雲頓鐵騎已經騎着快馬一路遠去,消失在重重疊疊的長嶺深山之中。
雲頓桑奇走到半山腰的密林中,确認沒有追兵前來,便一路回到了海月駐守的地方。
“将軍,其實今夜可以将他們一鍋端了,何故還要浪費那許多柴火。”
海月轉頭看見他臉上的擦傷,正好長在鼻梁上,又氣又笑地将一塊幹淨的手帕為他擦拭了片刻。
“我們統共才幾萬人,要想徹底把他們一網打盡了,還要再有點耐心。”
雲頓桑奇吃痛,伸出手去按了按鼻梁,卻被海月喝止。
他頗有些委屈,道:“可是等到主力來了,更不好打。”
“就是要等到他底氣足了,什麽時候敢進山,我們什麽時候就收網。”
他像是有些明白的模樣,道:“原來如此,等到他們敢進山的時候,就再也不是他們擅長作戰的地方了。到時候再一合圍——”雲頓桑奇興奮地快要跳了起來,驚起樹上的幾只烏鴉。
“你再大聲一點,整座山都能聽見你說話了。”
他立刻像老鼠一般蜷縮下身子,用蚊子一般的聲音道:“時候不早了,将軍什麽時候回去歇息?”
海月白了他一眼,道:“明日比這個時辰稍早一些,再來一次,給他們一些別的禮物。”
“這可不歸我管,梅朵将費了好大的功夫将攻城車運上山,明天自然是由他來照料颉莫叛軍的。”
“胡鬧,那是用來打仗的,不是用來試探的。明日估計他們也會加強防守,你帶着人換一個方向去騷擾一番,知道了麽?”
“是——這會兒能回去睡覺了吧?”
海月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這才下令返回營地。
第二日,第三日,接連幾日,海月都用不同的辦法不斷地在深夜之中騷擾敵軍。而颉莫軍礙于缺乏山林作戰的經驗,并不敢冒進,卻被這一連串的夜間騷擾弄的精疲力盡。
他們終于沉不住氣了。就在颉莫軍前鋒預備軍抵達長嶺一帶時,先鋒官便下令進山了。
這一進山不要緊,他們偏偏還選了一個夜黑風高的深夜,伸手不見五指。這颉莫軍士兵們一個拉着一個才勉強沒有掉隊的。這前鋒軍在深山裏像沒頭蒼蠅一般亂撞,最後還是那位先鋒官想起了曾經的長嶺駐軍的營地,這才帶着隊伍摸到了那裏。
那先鋒官是新官上任,極想立下一件汗馬功勞給龍鷹王瞧瞧。可是正巧撞上了海月的一串連環計,弄的他以為象泉軍是因為兵力不足才這樣打游擊的,于是就這樣,他下了一個偉大的命令,全體進攻長嶺營地。
誰知海月這一出空城計唱的極為完美,當颉莫軍殺進空空無人的營地之後,竟看到天空中“啪”的一聲閃起極亮的火光來,照的當下宛如白晝一般。而那從四處密林裏冒出來的象泉軍,頃刻間就将他們圍了個水洩不通。
海月倒也沒下別的命令,就簡單的一個字:“殺。”
于是這幾天晝伏夜出的象泉軍們,正趕上這深夜裏精神勁兒最足的時候,鉚足了力氣便拼殺了起來。而那些個想占便宜的颉莫叛軍,一個個萎靡不振,擺弄了兩下刀槍便倒在了地上。
長嶺上共圍了颉莫叛軍約莫四萬多的先鋒軍,後面的聽見前面打起來了,後悔了反身想跑,卻發現後路已經被堵住了。他們就這樣滿山亂竄,卻發現那幾個主要的關卡都有海月布下的天羅地網。
打到一半的時候,海月已經收到許多小股敵軍的頭領率部來投降的,她也不趕盡殺絕,統統沒收了兵器捆起來扔進山洞裏頭,連嘴裏也塞上爛布,防止他們又臨陣倒戈。
就這樣,在海月的包圍之下,這場大戰一直持續了四天,才終于以象泉軍的大勝宣告結束。
為了起到足夠的震懾作用,海月将那些投降了的都計入颉莫軍陣亡将士的總數裏,寫成冊子扔到已經廢棄的颉莫軍大營中,權當挑釁之用。
谷地裏的泥沙滲着血污,還有斷裂的兵器和箭頭。一雙錦緞織成的長靴緩緩走過,突然停在原地。地上那一封嶄新的書冊在一灘爛泥當中顯得如此醒目。他的手探了過去,将那冊子将地上撿起。
再往上看,那雙狹長的丹鳳眼裏盡是狠厲。這正是在雙城經歷了兩次戰敗的龍鷹王。他讀着冊子上的字跡,雙手狠狠捏着書頁,遠遠地扔進爛泥中。
他手下的副将迎着盛怒,戰戰兢兢地走上前來道:“王上,是否進山?”
只這一句小心翼翼的話,仍然遭來了龍鷹王狠厲的眼神。
“廢物。繞道平型關!”
“是。”得了命令,那副将立刻忙不疊地退了下去,唯恐多呆一秒,便被削去了腦袋。
然而連續幾天連綿不斷的大雨,幾乎使他們寸步難行。
龍鷹王坐在新搭的軍帳之中,腦中幾乎亂成一片。自從他得到西寧衛陷落的消息之後,幾乎無法安心作戰。他幾次将軍隊抽調回防,在雁北等地多次伏擊象泉軍。正是這樣的行為讓荀徹牢牢地抓住了他心神不定的處境,從而抓住機會一舉反擊,明軍才獲得了幾次勝利。
通過雙城,大明的江山是那般唾手可得。而他龍鷹王,卻在這樣的時刻為了一個女人突然反悔,失去了這樣千載難逢的計劃。
而自從西寧衛陷落之後,龍鷹王所頒布的每一條軍令,看起來都似乎十分令人摸不着頭腦。就拿如今的情形來說,他原本可以待在原地等待後續軍隊跟上。而他卻非要繞道平型關,盡早趕到西寧衛。就在副将剛剛準備傳達命令的時候,龍鷹王卻又命令颉莫軍原地待命。
而這道命令剛剛頒布不出半天,天色便略顯陰沉,逐漸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大雨。龍鷹王在這天氣情況極為惡劣的情況下,卻下了一道進山的命令。
一令三改,這對于剛剛經歷了巨大損失的颉莫軍來說,士氣變得愈發低迷。一種惴惴不安的情緒開始在軍中蔓延,更有甚者直言龍鷹王莫不是失了理智,才難以做出正确的判斷。
而淅淅瀝瀝的雨聲伴随着嘹亮的號角聲響起,又使得大多數想要活着的颉莫軍不得不聽從號令,向山上開始集結。
天色逐漸變得漆黑,颉莫軍不禁要克服着惡劣的天氣,橫在他們面前的還有另一層難題,那便是對于山林的不熟悉。
此時正是溫度極低的時候,大部分人穿着最厚的衣服,沾了雨水之後便更加笨重。
身上穿着濕透了的衣服,铠甲裏面卻因為爬山而出了許多汗,颉莫軍的行軍速度和反應速度都大打折扣。
而如今他們所有的行動軌跡,實際上全部都暴露在海月的監視之下。
這個時候,海月正蹲在幹燥的山洞裏頭,與士兵們一同吃着獵來的兔子和山豬。
一個士兵匆匆忙忙地跑來向她禀報這一切時,海月便伸出手去用随手的匕首割下一塊兔子肉,遞給那士兵。士兵有些受寵若驚地接了過來,卻依然忙不疊地道:“颉莫叛軍已經進入了我們的防區,将軍,打還是不打?”
海月抹了一把嘴,似乎在思索着什麽。過了片刻,她才開口道:“不打。讓他們在山上兜圈子。這件事你做的不錯,把肉吃了繼續去監視他們,有情況随時來報。”
那士兵耳根有些微紅,忙帶着肉退去了。
海月轉過身來,見雲頓桑奇正撕扯着一大塊豬腿肉,她抽起匕首猛地紮在那肉上,直将那塊肉釘在下面的木樁上。雲頓桑奇被她吓得跳開,待到反應過來時滿眼委屈的神情。海月輕笑了一聲道:
“桑奇,你帶上人滿山遛他們去,回來我叫人給你留一只兔子。”
“這大冷天的,你上哪去抓兔子……”
海月一瞪眼道:“你去不去,再不去我把你喂了兔子。”
他吓得抖了一抖,跳出老遠去嘟囔了一句:“兔子不吃人。”
海月擺了擺手,将他送出了山洞。她望了望外面的天氣,道:“都穿上輕甲即可,帶好頭盔,當心着了風寒。”
雲頓桑奇帶好盔甲,跳上馬背,遠遠地向她行了個禮,便帶着人沿着一旁的小路而去。
這山洞裏的火光,到了外側倒也全然都看不大見。她站在山洞延伸出的長檐下,望着遠處寂靜一片的樹林,臉上不禁泛起一層冰霜。她更感覺到龍鷹王就與她近在咫尺的地方,而這場戰争的終結,也就在不遠的未來。
海月回到山洞中,在正中央那擺好的地圖上不停地寫寫畫畫着。這山洞裏囤積着約莫近三千多的兵力,卻并無嘈雜吵鬧的氛圍。他們連說話都靜悄悄地,除了火炭崩裂的聲音,就只有咀嚼食物的聲音。
海月看了看角落裏方才燃起的香,心裏默默地計算着飛快流逝的時間。
此時,雲頓桑奇與他的一小隊兵力,正撞上了颉莫軍正前方的隊伍。原本四處亂撞的颉莫軍,看見遠處黑暗裏出現的人影,如同饑餓的豺狼遇上羊群一般瘋狂地撲了上去。這消息還沒來得及傳到龍鷹王耳朵裏,他的手下便已經迫不及待地中了圈套。
雲頓桑奇和部下都騎着快馬,他們沿着熟悉的道路來回帶着颉莫軍們兜圈子。等到他們都筋疲力盡的時候,四周的環境已完全換了一個樣子。
此時,雲頓桑奇才逐漸與他們拉開距離。他們走到安全的地帶之後,他便從袖中掏出一只小小的羊骨哨子,憋足了力氣吹響它。
幾聲連續的哨聲之後,海月便立即下了第二道命令——
封鎖長嶺。
駐紮在長嶺附近的洛桑、梅朵,得到了傳信之後,便立即行動,封鎖了颉莫軍可能經過的多個要塞。
在山谷高處駐守的梅朵,利用地勢的險峻,将山上一道水流湍急的河流引流至谷地。借着瓢潑大雨,由谷地一邊上山的路被沖垮,颉莫軍被橫刀切斷在山林之中。而此時那些在山林之中的颉莫軍,顯然已經失去了抵抗的力氣。
在這一切準備結束之後,海月又下了第三道命令,那就是集結全山的人馬,立即展開戰鬥。
平日裏兇悍的雲頓鐵騎,如今下了馬卻并沒有失去原有的鋒芒。只見他們就近将馬匹捆在密林當中,各自抖出腰間的□□,接着槍頭的鐵鈎攀山,不斷地逼近颉莫軍的大部隊。
他們此時還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與後方隊伍斷開了聯系,也不知是誰在夜色之中大喊了一聲:“洪水沖斷了後路,我們沒有援軍啦!”
只這樣兩嗓子喊出來,颉莫軍原本就槽糕的處境愈發艱難。
正當他們舉步維艱的時候,夜色之中卻閃出無數人影,正對着他們殺來。
“有人偷襲!”一個将領模樣的人坐在馬上大吼着,一邊調轉缰繩往回走,一邊下令撤退。
雲頓桑奇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死死将他的缰繩反手搶了過來,用力往下一拉,便連人帶馬地翻下了山去。他看見那人沒死,便一個人沖下去解決他。正當他舉槍便刺時,卻不想一直雪白的羽箭從遠處飛來,正中那人的咽喉。
雲頓桑奇大怒,正要罵娘,卻看見月色下一身銀白的铠甲出現在遠處,臉上帶着頗為得意的笑容。他心下一喜,忙從人群中厮殺到她身邊去。
海月也從馬上跳了下來,笑道:“今晚恐怕是吃不成兔子了,等明日回去,我們吃羊肉。”
雲頓桑奇喜滋滋地答應了,手下的功夫也愈發賣力。
雖然時值惡劣天氣,卻是象泉軍打的少有的幾場最為輕松的戰役。
備足了功夫的象泉軍,宛如切菜一般,就将那進山的兩千餘颉莫叛軍消滅的幹幹淨淨。
當這一軍報方才傳入龍鷹王軍帳中時,才如夢醒一般将他拉回現實中來。龍鷹王将桌上的東西都砸了個稀爛,蹲在地上緊緊地抓着自己的頭發,幾乎快要瘋了。
這時候,一雙黑色的靴子映入他的眼簾,連同帳外也傳來一陣烏鴉的叫聲。龍鷹王猛地擡起頭來,眼中的怒火瞬間便被熄滅。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惶恐和謙卑。
他面前的那黑衣人坐到他的位子上,緩緩地開口了:“我看将軍是不是需要吾王的幫助,才能度過這一難關?”
龍鷹王垂下頭來,道:“還沒到那一步。我可以解決。”
那黑衣人沒有說話,踱着步子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道:“你把江山拱手還給大明,吾王已經不滿意很久了。可是想到我們的契約日久,總歸對你還是有些信任。倘若再有下一次,吾王會收回所有的東西,包括你的命。”
這一字一句像是将他凍結了一般,這帳中從未有更加冰冷的時候。
他眼中的狠絕慢慢變得堅定了起來。
“西寧衛決戰,假如我重創古格,大明唯一的盟友也将随之覆滅。到時候,這天下還會是我們的。”
那黑衣人蹲下身來,臉幾乎要貼上他的,語調也帶着戲谑:“希望如你所願,龍鷹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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