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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珺一面說着,一面是擡眼朝人看去,在瞧見蕭無琢臉上那一瞬得悲傷時,她的心裏也有些難受。可她沒有猶豫,沒有停留,只是繼續朝人說道:“我認識的秦王是朝日,是晨間最好的一縷陽光。”
“他的臉上無時無刻都是挂着笑的,這樣的笑,任誰瞧見都是滿懷希望的。”
“可如今我認識的那個人卻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過着渾渾噩噩的生活。難道你以為只要一輩子待在這個屋子,就能什麽事都不發生了嗎?你如今誰也不見,倒是落得一個輕松,可是你讓惠妃娘娘怎麽辦,又讓陛下怎麽辦?還有你的朋友你的親人,以及那些支持你的大臣,你讓他們又該怎麽辦?”
王珺一邊說着話,一邊是打量着蕭無琢的面容。
離得近了,她自然也瞧清了蕭無琢此時的面容,往日一直挂着笑的面容,此時卻是一片頹廢模樣,好似一下子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精神氣,只留着這麽一具行屍走肉的軀殼。
眼看着這一副模樣,王珺心下到底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緊抿着唇,似是還想再說些什麽,可到底什麽也說不出,眼前的酒瓶都已整理好,她的手撐着一側的桌角起了身,而後她是望着蕭無琢,平靜道:“我能說的,該說的,都已說了。”
“你想如何,要如何,全在你一念之間。”
這話說完,她是又看了蕭無琢一眼,而後是轉身往外走去。
可她的步子還沒邁出一步,便聽到身後傳來一句:“長樂,我是不是已經沒有辦法再娶你了?”
王珺的步子一頓,還不等她說話,便又聽到蕭無琢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我喜歡你呀,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歡你了……”
或許是說到了這些前塵舊事,蕭無琢先前一直喑啞着的嗓音終于添了些歡喜,他的聲音很輕,似是怕驚擾那一段美好的回憶,小心翼翼得說着:“太子哥哥把你領到我們跟前的時候,你穿着一身紅衣,脖子上還戴着兔毛圍脖,看起來就跟我以前在畫中瞧見過的年畫娃娃一樣。”
“俏生生的,任誰看見都會喜歡。”
“我也喜歡啊……”
“那會我每次想着法子來尋你玩,可是同你玩的人實在太多了,我總怕你不記得我,知你喜歡榛子糖便每回都給你帶去,你果然喜歡,與我說得話也越來越多了。”
“可是長大了,你也漸漸得很少進宮,同我也越來越生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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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無琢說到這的時候,聲音有一瞬放得很輕,可到後頭卻又開懷起來:“這次你回來,肯收下我的禮物,肯與我說話,肯對我笑,我真得很高興,即便明知道你根本不喜歡我,我也高興。”
“只要你肯嫁給我,只要你日日都肯對我笑,肯與我說話,我就滿足了。”
“我總想着,只要你嫁給了我,那我們日日相處,你總會喜歡上我的,可是……長樂,怎麽辦,我不能娶你了。”
任憑他再怎麽逃避,任憑他再怎麽不願。
他都知道,他再也不能娶她了。
蕭無琢說這話的時候,仰着頭看着眼前的那道身影,屋子裏所有的光亮都在她一個人的身上,使得她整個人都像是渡了一層金光似得,明明近在咫尺,又讓他生出一種遠隔天涯的感覺。
他伸出手,似是想去抓住這于他而言最後的一縷光芒。
他想同她說……
倘若你願意,那麽我可以放棄王爺的位置,帶着你去天涯海角。
可是,還不等他說出這樣的話,蕭無琢便已輕輕笑了起來,這笑聲起初很低,像是從喉嚨深處發出的一聲嗤笑,越到後頭,那笑聲倒是越來越響,也越發添了幾分無邊的嘲諷和凄苦。
是他癡了。
是他癡了啊……
“你走。”
蕭無琢說完這話,便重新垂下了眼。
王珺耳聽着這話,也說不出此時心中是個什麽心情,屋中的笑聲還有幾分餘音環繞,那份自嘲和凄苦也還沒有消散,她的确不喜歡蕭無琢,可此時耳聽着這番話,若說沒有觸動卻是假的,任誰面對這樣一個少年純粹的情感都不可能真得做到無動于衷。
她想說些什麽。
可話到嘴邊,卻還是咽了回去。
到最後,她也只是邁步往外頭走去,等到門從裏頭推開,原先一直蹲坐着的蕭無珏看着外頭那道偉岸的身影,卻突然出了聲:“二哥,我有話問你。”
蕭無珩正想同王珺一道往外走去,耳聽着身後傳來的這一句,便停下了腳步。
他沒說話,只是看着身側女子望過來的那一眼,柔了眼眸,與人溫聲說道:“你先回馬車等我,我馬上便回來。”
王珺耳聽着這話也沒說什麽,朝人點了點頭,便先舉步往外走去。
而蕭無珩卻是等到王珺走後,眼瞧着尋不見她的身影才又淡了臉上的神色,轉身往屋中走去。
此時蕭無琢已經起身,他的臉上仍舊殘留着一些一夜未眠留下來的頹廢,可神色卻不似先前那般凄苦,眼看着蕭無珩往外頭進來,便不自覺得挺直了脊背。
只是望着蕭無珩的眼睛,卻沒了以往那樣肆意飛揚的笑意,反倒多了些探究和打量。
如今門扉大開。
外頭的光亮自是也被一并打進屋中。
蕭無琢要比蕭無珩矮些,望着人的時候得稍稍擡些臉,而如今他就這樣擡着一雙眼,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不言不語、一如往日淡漠的二哥。
卻是過了有一會功夫,他才啞着聲問道:“二哥,你也喜歡長樂?”
他這話雖然是疑問,可語氣卻有些篤定。
問出來的時候,目光也不避不讓,只有放在身側的兩只手緊緊攥着。
如果不是喜歡,二哥絕不會對長樂顯露出這樣的溫和,從小到大,他從未瞧見過這樣溫和的二哥,就連在父皇的面前,他這二哥也從來都是緊繃着臉,沒有笑意的。可先前他看着長樂的時候,神色是柔和的,就連眼中也是帶着笑的。
還有這次二哥回京。
但凡只要長樂出現的場合,二哥都是在的。
他不傻。
想明白了,想透徹了,也就能夠察覺出裏頭的不同尋常,想來二哥是早就喜歡上長樂了,若不然以他的性子,又怎麽可能會三番四次參加那樣的聚會?
思及此……
原先握着的拳頭便又多用了幾分力,就連望着人的眼睛也添了些往日從未有過的怒意。
蕭無珩似是早已猜到他會問什麽,在聽到這一句的時候,臉上沒有絲毫異色,就連眼中也仍是平淡無波的樣子。他負手立于人前,微垂着一雙鳳目看着蕭無琢,在他的注視下,沒有猶豫也沒有遮掩,與他說道:“是,我喜歡她。”
等這話說完,察覺到蕭無琢繃緊了下颚,他是又朝人走近一步。
身後的光線都被他籠罩于身後,而蕭無珩就這樣看着蕭無琢,繼續沉聲道:“小五,我不想騙你,我喜歡她很久了,即便沒有這一回事,我也不會讓她嫁給你的。”
她是他認定了的人。
即便沒有此事,他也會想法子阻攔的,只是他沒有想到,蕭無珏會使出這樣的法子。
蕭無琢耳聽着這話,卻是緊抿起唇。
他用一種陌生的目光,似探究又似打量,一瞬不瞬地看着蕭無珩,不知過了多久,他卻突然很輕得笑了一聲,帶了些自嘲的意味:“二哥倒是實誠。”
等這話一落,蕭無琢便收回了目光,就連原先緊攥着的拳頭也突然松了開來。
他轉身朝那紫檀桌走去,手剛剛握起那酒壺,又想起先前王珺的那番話,想起先前她看着他時的眼神,這顆心猛地便又被抽了一下,連帶着嗓音也啞了些:“不過也好,讓她跟着你,總比跟着他好。”
他知道這次是誰陷害他的。
就算起初沒想到,等回過神來也就想到了。
他只是沒想到,一直待他最好的大哥竟然會行出這樣的手段。
他,真是好得很。
想到這,蕭無琢握着酒壺的手又用了些力道,就連眼中也閃過一道陰狠,只是嗓音卻仍舊很平靜:“二哥,你走,我想一個人靜靜。”
蕭無珩聞言也沒出聲,他只是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後就轉身往外走去。
耳聽着身後的腳步聲越行越遠,蕭無琢卻是合了合眼。
他想起先前看見王珺和蕭無珩站在一起時的樣子,那是他從來不曾瞧見過的般配模樣,盡管心中再不肯承認,可他也不得不說一句::“長信,就算沒有這樁事,我也争不過的。”
長樂她,是真的喜歡二哥啊。
她望着二哥時,臉上的笑,眼中透露的神采,與平時看着其他人時的樣子,是不同的。
長信就站在蕭無琢身後,他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卻能聽出那話中濃濃的悲傷,他想安慰人幾句。
只是還未出口,便瞧見原先撐着桌角頹着雙肩站着的那道身影一掃先前模樣。他的身子站得筆直,帶着天家貴胄的威儀,沉聲說道:“給我準備朝服,我要進宮。”
……
而此時的馬車裏頭。
王珺雖然端坐着,可一張小臉卻不掩擔憂。
過去有兩刻鐘了,可蕭無珩卻還是沒有回來,她也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麽,只時間過去的越久,心中對人的擔憂便要多上一份。
直到聽到外間傳來如晦的一聲:“王爺。”
她才終于松了口氣。
車簾被人從外頭挑起,縱然王珺掩飾得再好,可蕭無珩卻還是從那張臉上瞧見了些許殘留的擔憂。原本一直沉着的面容突然綻開一抹笑,就連雙眼也有些亮晶晶的,他也沒進去,只望着人這樣笑着。
王珺看着他這幅模樣,那股子不自在卻是又從心底油然而生。
她扭過頭避開了他的雙目,只是等了許久還沒等到人上來,便重新轉過頭,望着那一張仍舊未曾遮掩的笑顏,手指不自覺得揪起了底下的座褥,嗓音也壓低了幾分,沒好氣得與人說道:“你還不上來?”
這一回,蕭無珩倒是上來了。
那暗色布簾一落,馬車裏的光線便少了些。
他仍坐在王珺的對面,目光也一眨不眨得看着她,眼瞧着那張明媚白皙的小臉上,越擴越散的紅暈,卻是低沉了嗓音,說道:“你在擔心我?”
蕭無珩的嗓音平日裏就要比別人的聲音沉一些。
如今又被他刻意壓低,猶如金玉之聲一般,伴着是那微微上揚的尾調,勾得人心裏頭都有些癢癢的。
王珺揪着座褥的手又收緊了些,就連那雙耳垂也有些發熱,察覺到他還沒有收回去的目光,她心中卻是又羞又惱,好一會才出聲:“你身高馬壯、武藝高強,有什麽好擔心的?”
她先前也不過是……關心則亂。
蕭無珩看着她這幅不肯承認的別扭模樣,卻是又輕輕笑了一聲,話倒是沒有再多說下去。
小丫頭能關心他,是好事。
真得惹惱了她,只怕日後就不肯再關心他了。
馬車裏頭一時沒有聲音,倒是車簾因為馬車的晃動,不時翩跹翻起。王珺就靠在車璧,因為不想瞧見蕭無珩,她索性便側着身子望着馬車外頭的光景,眼瞧着馬車駛出了王府,她卻是不自覺得想起先前那個頹廢得靠在牆角根坐着的身影。
瞧慣了蕭無琢猶如朝日般的笑顏,想起先前那副樣子,她這心裏還是有些難受。
除了太子哥哥之外,蕭無琢無論是出身還是得寵,都是在皇子裏頭拔尖得,可如今卻落到這種地步,想到這,她臉上的神色也低落了許多,就連那雙潋滟的桃花目也不自覺得垂落了些許。
蕭無珩就坐在對側,又一直看着她,自然是瞧見了她低落的神色。
他心裏明白王珺的心情,因此這會也只是低聲問道:“你在責怪自己?”
王珺耳聽着這話,放在膝蓋的手輕輕收攏了些,好一會才輕輕“嗯”了一聲,她低着頭看着那雙白皙而又纖細的手指,而後是啞聲說道:“如果不是因為我的緣故,蕭無珏也不會對秦王下手。”
倘若她從一開始就沒和蕭無琢多加接觸,或者早早就和蕭無琢說清楚,那麽他也不會遇見這樣的事。
自然,表姐也不會出事。
蕭無珩看着她這幅模樣卻皺了皺眉,他伸手按在王珺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便輕輕捏着她的下颚,逼着她擡頭,與他四目相對。
而後,他是看着王珺的眼睛,沉聲說道:“儲位之争向來殘忍,只要無琢不放棄皇位,那麽終有一日也會落到這樣的地步……”等這話說完,察覺到她略有些蒼白的臉色,便又放柔了些聲音:“這一條路,縱然不見血腥卻也累了千具白骨,即使沒有你,也會有這樣的事。”
“所以,不要多想,這與你無關。”
王珺耳聽着這話卻突然紅了眼眶,她知道蕭無珩所說的不假,儲位之争向來兇險,即便沒有她,蕭無琢日後也會被人設計被人陷害。
可不管其他,只說這一回。
即便旁人說再多遍與她無關,可她還是過不去心裏這道坎。
“是因為我……”
“是因為我,秦王才會變成這樣,表姐才會變成這樣。”
眼前人紅着眼眶,眼裏的淚好似再也藏不住,一串串往下掉。
這是蕭無珩頭一回瞧見王珺哭,她哭得那麽傷心,讓他的心都忍不住疼了起來。他嘆了口氣,到底還是松開了捏着她下颚的手,伸手攬她入懷,而後他是輕輕拍着她的背,柔聲安慰道:“你如今難受,不高興,也不過是讓親者痛仇者快罷了。”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麽我們只能迎面相對。”
“丫頭……”
蕭無珩一面撫着她的發,一面是垂眼看着她,道:“不管如何,萬事終歸要朝前看。”
這話落後,王珺那雙微微垂下的睫毛有一瞬的輕顫,像是兩片蟬翼輕輕撲扇着,她從蕭無珩的懷中仰起了頭,帶着淚意的雙眼迷糊了她的視線,可她卻能夠清晰得看到他的模樣。
她就這樣望着他,帶着少有的怔忡,啞着嗓音重複道:“萬事終歸要朝前看?”
“嗯。”
蕭無珩沒有松開手,他只是擡手輕輕撫着她的眉眼,嗓音仍舊很柔和:“只要往前看,你就會發現有些事其實并沒有什麽,何況這世上有些事,是好是壞,如今評價也實在為時過早。”
這話說完,察覺到馬車停下。
他是扶着人重新坐好,而後是又替人拭了一回眼角的淚,餘後才又同人笑道:“好了,你的丫鬟也該着急了。”
他這話剛落——
外頭便響起了連枝的聲音。
王珺耳聽着連枝的聲音,倒是也回過神來,她重新拾掇了下自己的衣裳,而後便起身想往外頭走去。只是指尖還沒觸及那布簾,她卻突然轉身問了一句:“蕭無珩,你為了我留在長安,真得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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