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外間小丫頭的聲音一落,屋子裏便靜悄悄的,一時誰都沒有說話。
只有王珺握着茶盞的手輕輕動了下,不過也就瞬息的功夫,她便又繼續開始低頭斂眸,飲起盞中的茶來。
茶是她舊日最愛的六安瓜片,庾老夫人知她的喜好,雖然她自己不喜歡,卻時常都會給她備着,每每她過來的時候便會讓容歸給她奉上。
這會茶香袅袅,她微微低着頭,任由茶盞裏頭的熱氣迎面撲來,只消片刻,那熱氣便模糊了她的眉眼,倒也恰好掩蓋了她臉上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
庾老夫人終于沉下臉,她停下撚着佛珠的動作,而後是開了口,沉聲說道:“讓她進來。”
屋子裏坐着的幾個人聽出她話中未掩怒氣的聲音,一時誰也不敢說話都重新坐了回去,而外間的小丫鬟聽她發完話,自是匆匆應了一聲“是”。
而後便又是一陣來回走動的腳步聲。
未過多久。
那暗色的織金布簾被人掀了起來,小丫鬟低頭躬身側站在一處,打了簾子,而後馮婉的身影便從外頭走了進來。
馮婉剛進來的時候或許還未能适應屋子裏的光亮,便輕輕閉了會眼睛,等到能适應了才重新睜開,她的目光掃視屋中衆人,在看到坐在王慎邊上的秦渭時,臉色有一瞬的浮動。
不過也沒過多久,她便又重新低了頭往前走去。
等走到屋中央的位置便屈膝跪了下來,不似以往的不甘不願,這一回她卻是直直跪了下去,甚至雙膝磕在地上的時候還發出了一絲輕響。
屋子裏坐着的幾個人看着她這幅模樣,誰也沒有說話。
只有庾老夫人依舊垂眸望着她,手腕上纏着的念珠在指尖輕輕撚過,撞在一道的時候還會發出一些細微的聲響。她就這樣望着馮婉,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眼見馮婉只是跪着沒有說話,她終于停下手中的動作,看着人沉聲問道:“你說認罪,你要認得是什麽罪?”
耳聽着這話。
馮婉卻沒有說話,只是很輕得笑了下。
這笑聲雖然不高,可在這萬籁俱寂的夜裏還是很清晰的,等那笑聲漸漸消停,她才擡頭看向庾老夫人,似笑非笑得說道:“母親不是都已經查到了嗎?”說完,她的目光朝一側坐着的秦渭看去,而後是淡淡跟着一句:“您不必查了,是我主使人去殺王珺的。”
這話一落——
屋子裏坐着的幾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雖然他們先前心中就已經有所猜測,可猜測總歸是猜測,這會耳聽着馮氏的話還是忍不住紛紛皺了下眉。
屋中衆人皆望着跪在地上的馮氏,只有秦渭有些坐立不安。
他知道這些世家大族的內宅最不缺的就是一些陰私事,就連他們那些小門小戶都免不了有些紛争,更別說是王家這樣的大家族了。
所以先前得知是馮榮差使人做的時候,他沒有立刻去找馮榮,就是擔心這其中會有變故。
沒想到,還真是。
不過這些事,他自己心裏有個底就好了,要再這樣聽下去,知道了更多的內宅陰私,實在不好。
想到這——
秦渭便趁無人說話的時候,起身朝庾老夫人拱手一禮,恭敬道:“老夫人,不如下官先行退下?”
庾老夫人耳聽着這話,指尖是往手中的念珠先探去,等摸到那處的珠子,似是沉吟了一瞬。不過等她擡臉朝秦渭看過去的時候,卻是想也沒想就與人說道:“不必。”
說完,眼見人面露躊躇又跟着一句:“秦大人既受理此事,于情于理都應該知悉此事,何況這些事也沒有必要瞞着你。”
這會讓秦渭走。
倒是掩蓋了家裏的陰私,卻也寒了嬌嬌他們的心。
秦渭見此便也未再多言。
他輕輕應了一聲,而後是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庾老夫人等人坐下,才又朝馮氏看去,她的聲音一如先前那樣,嗓音微沉,語氣很淡:“你既然說你才是幕後主使,那你是怎麽做的?”
雖說馮婉先前說得信誓旦旦,可庾老夫人的心裏總覺得有一絲奇怪,所以她沒有徑直問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反而先問起了事情的經過,等說完,才又跟着一句:“這些日子你可都是待在府裏。”
她雖然不管事。
可家裏的事,也沒有什麽能瞞住她的。
這樣大的事,馮婉既然要做肯定不會交給那些不知底細的人,可這些日子,別說馮婉,就連她身邊的那幾個親信也都安安靜靜得待在府裏。
馮氏似是早就知道她會問這些,此時聽人問起,便道:“我雖然日日待在府裏,能使喚的人卻還是有的。”
說完,她稍稍停了一瞬,而後是擡頭直視庾老夫人的目光,繼續說道:“我知道府中大小事務瞞不住您,何況這風口浪尖的,我這的人肯定是被人盯着的。所以為了避免您察覺,我沒有用徐嬷嬷和卧溪,而是讓珍兒身邊的玉露去馮家聯系我弟弟。”
“玉露的老子娘都是馮家的家生子,如今還在馮家做事,當年也是我見她伶俐才把她帶回來伺候珍兒。”
“這次我讓她以探望家人的名義去馮家尋她老子娘,私下卻是讓她去找我弟弟,讓他去替我找人殺了……”說到這,馮婉突然側目朝身側端坐着的王珺看去,或許是看見她如今太太平平得端坐在這,她的臉色也陰狠了許多,就連嗓音也沉了許多:“這個丫頭!”
王珺此時還在喝茶,看着馮婉投過來的目光,還未有什麽表示。
便見崔柔突然伸手緊緊得抱住了她,就連大半身子也都擋在了她的身前,替她遮擋着馮婉的視線。
倘若先前庾老夫人還有所懷疑,覺得馮婉是在隐瞞或是包庇什麽。
可此時聽得這番話,尤其是看着她那狠厲的眼神,這顆心卻是徹底沉了下去,這樣的狠厲,馮氏這是對嬌嬌恨透了啊!
她的手緊緊撐在身側的茶案上,已經有些蒼老的面皮緊繃着,胸脯也在不住起伏着,似是在壓抑着什麽。
而崔柔和王慎更是緊抿着唇,狠狠地盯着她。
屋子裏很安靜,誰也沒有說話,只是氣氛卻突如臘月寒冬一般,冷冰冰得讓人透不過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衆人以為庾老夫人不會再說話的時候,終于聽人沉聲問道:“你為何要這麽做?”
耳聽着這話,馮氏卻又笑了起來。
這一回她的笑聲持續了許久,似是在笑話精明能幹的庾老夫人竟然會問這麽愚蠢的問題,她收回投向王珺的目光,而後是朝庾老夫人看去,兩片唇微微掀起,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母親難道不知道嗎?”
她的聲音也如她的笑容一樣,帶着些譏諷的味道:“要不是因為這個小賤蹄子,我怎麽會落到這樣的結局?”邊說,邊朝王珺看去,即便她被崔柔擋在身後,可馮婉卻仍舊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她的眼神狠厲,臉上更是掩不住的陰沉,似是要吃她肉、啖她血一般,就像一條隐藏在草叢中的毒舌,用它那雙狠厲的眼睛緊緊得盯着自己的獵物。
馮婉的恨意是真實的。
她心裏對王珺是真得恨透了。
若不是因為這個死丫頭,她怎麽會淪落到如今這種地步?若是她沒有淪落到這種地步,她的女兒又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
這個死丫頭,不僅害了她,也害了她的女兒,更讓她弟弟一家受了牽連,要是有可能,她甚至都想直接拿一把刀刺進她的胸口。
想到這,她的聲音更加陰沉起來,就連面容也似是癫狂一般,咬牙切齒得望着王珺的方向,繼續說道:“都是她,是這個死丫頭設局陷害我的!要不是她同你說了什麽,您怎麽可能查到我偷拿銀子?”
“自然,我也就不會落到如今這樣的地步,所以我要殺了她以洩我心頭之憤!”
這好似帶着滔天恨意的一字一句在這寂靜的屋中響起,那其中的戾氣和恨意,不僅讓庾老夫人幾人皺了眉,就連秦渭這個掌管刑獄多年的男人也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兇徒他見得多了,內宅裏那些做錯事的婦人他也見過不少。
可一個婦人竟然能對一個少女有着這樣的恨意,還真是少見的。
根本無需再審判,馮婉的這番表現和說辭足以證明她就是策劃殺害長樂郡主的幕後主使。
這若是擱在平日,這樣的婦人早就被他拿下送去京兆衙門了,謀害大燕郡主,這可不是一項小罪名,不過因為她的身份,也輪不到秦渭多說什麽。因此這會他也只是端坐在一側,低頭飲茶不語。
庾老夫人看着馮婉這幅模樣,徹底生了怒氣。
她的手拍在一側的紅木茶案上,因為用力,上頭堆着的茶盞、果盤等物都被打翻了,茶水順着桌角流下,糕點、果子也都四處散亂着,有些落在羅漢床上,有些掉在地上。
不過此時,誰也沒有這個心思去關注這些。
衆人只是目光沉沉地望着馮婉。
“馮氏,我王家到底有什麽對不起你的?竟讓你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庾老夫人的确是生氣了,胸脯因為太過氣憤的緣故還在不住起伏着,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
容歸看着她這幅模樣,忙走上前輕輕拍了下她的背。
屋中幾人也收回看向馮婉的目光,朝庾老夫人看去,目露關切。
“母親,您沒事吧?”
王慎起身,焦聲問道。
王珺也跟着擔憂問道:“祖母,您還好嗎?”
崔柔雖然沒有說話,可目光卻也一瞬不瞬地看着庾老夫人,目露擔憂。
好在庾老夫人也沒讓他們擔心多久,等到心裏的那口氣漸漸平了,她便擺了擺手,示意容歸退下。而後她重新朝地上跪着的馮婉看去,口中是跟着一句:“你一心只怪嬌嬌,覺得是她的緣故,才會讓你落到如今這副模樣?”
“可是馮氏——”
她的嗓音低沉,臉上的神色也不算好:“倘若不是因為你有錯在先,摘除不了自己的罪孽,任憑旁人說再多又有何用?明明是你自己立身不正才會落到如今這樣的地步,你現今竟然還有臉做出這樣的混賬事!”
話說到這,庾老夫人是又稍稍停了一瞬,而後才又朝人看去。
似是失望至極,連帶着嗓音也顯露出了幾分無盡的無奈:“當日嬌嬌讓你幫忙管家的時候,我還不同意,後頭知曉你撺嗦那些管事排擠嬌嬌,我還找過嬌嬌,可你知道嬌嬌是怎麽說的?”
馮婉聞言,神色一動,倒也擡臉朝庾老夫人看去。
而後便聽到庾老夫人一字一句得同她說道:“嬌嬌說,只要是為了我們王家好,誰掌中饋都是一樣的。她說她總歸是要嫁出去的,三嬸如今把家裏打理得很好,您日後也能輕松些。”
“可你看看,你做得都是些什麽事!”
“買兇殺人,殺得還是叫你嬸嬸的人,馮氏,你的心中就不愧嗎!”
手中那杯已經見了空的茶盞被她握在手中,朝人砸去,青瓷茶盞先是砸在人的肩頭,等到馮婉忍痛彎腰悶哼一聲,最後又落在了地上,好在地上早已鋪了厚重的毛氈,那茶盞倒是也沒破碎,只是在地上打着轉。
這一句句厲聲的話語在馮婉的耳邊響起,這些事都是她頭一次聽到,倒是沒想到王珺竟然同庾老夫人說過這樣的話,只是心下這個念頭剛起,便又想到王珺以前做得那些事。
這個死丫頭哪有這麽好心?
不過都是她的僞裝罷了!別人信了她的鬼話,她可不相信!
馮婉強忍着沒把手朝自己還在疼痛的肩頭探去,只是咬着牙望着庾老夫人,說道:“母親覺得她好,可你又豈知她不是為了哄騙你裝出來的模樣?”
她的目光緊緊盯着王珺,這會崔柔已不在她的身前擋着。
馮婉那淬着恨意的目光自是被王珺瞧見了,一邊盯着那張美豔至極又雲淡風輕的臉,一邊是咬牙切齒得與人說道:“這些日子她在府裏大操大辦,徹底清洗了整個府邸,把我提拔上去的那些管事全都換了一通,先前卻裝出一副什麽都不懂的模樣,可見——”
她這話還沒說完。
卻見崔柔突然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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