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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六個問題很好回答。
給你最深刻欺騙的那個人,現在怎麽樣了?
六個人的回答,五個如出一轍的“死了”,還有一個是沒好氣的“活蹦亂跳地站在這裏”。站在這裏的是誰不言而喻,其他四個人都眼神清明,不想摻合進這筆糾纏已久的糾紛,于是自覺靠邊站,研究起了牆上那幅畫像,不太确定他們一直找的江戶川亂步是不是真的被鎖進了這幅畫中的世界。
“果然是在裏面吧?”中島敦說,“漫畫電影裏不是經常出現這樣的橋段嘛。”
“但也說不定就是利用了你這種天真的想法,故意做出這樣一幅畫像來騙我們上當?”梶井後退了幾步,好看清這幅畫像的全貌,同時振振有詞地續道:“按照你的說法,小說裏也出現過這樣的劇情——不肯丢下被詛咒的同伴堅持接着一同冒險,結果剩下的同伴也接二連三死去,最後發現第一個被詛咒的同伴早已經被魔化,這一切都是他搞得鬼——之類的。”
芥川龍之介:“…………”
中島敦的嘴角抽了抽:“……不會吧?”
“先不說那些,假設這幅畫中的就是亂步先生。”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冷靜道,“我們該怎麽将他恢複原狀?這種狀況下,太宰的異能也無法起作用。”
“把畫搬出去看看倒是一個不錯的法子,但這畫的尺寸……”梶井比劃了一下,“要是中原的異能在,那還好說,這麽大幅畫根本不算事兒,我們平時搬東西都去找他。”
中島敦想象了一下那個場面,覺得傳聞中令人聞風喪膽的黑手黨幹部被人拜托去幫這種忙實在是不怎麽符合其形象,不由多問了一句:“那他……同意幫忙?”
“有什麽不同意的,中原先生脾氣挺不錯的,年輕人,你不要被‘傳言’誤導。”大概是經過了一晚上的合作冒險,且現在仍在臨時合作戰線的途中,梶井基次郎和先前只聞過其名的人虎開口說話時的語氣也熟絡了點,語重心長地說,“不要以為我們每天都打打殺殺嘛。我猜你應該也知道,喏,那邊那位幹部先生在我們這的地位,所以實際上,他平時輕易不會出手的——能讓那位二話不說直接動手的人,這麽多年來我只見過兩種:任務對象,以及太宰治。”
“你話太多了,梶井。”微微壓低的聲音裏含着點警告,一直在低聲交流些什麽的兩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話頭,中原中也站在那裏抱着手臂,沖那幅畫揚了揚下巴,“怎麽,要搬這幅畫走?”
“嗯……現在還在讨論階段,”中島敦看向他身邊的男人,“太宰先生怎麽認為?”
“說的是啊,無論帶走或者不帶走,都有一定的理由,而共同認知則是,我們現在在這裏,對這幅畫毫無辦法。”看了眼窗外仍然霧氣朦胧的樹林,太宰治露出手腕看了下表,短短的時針已經快要指向“五”,他們已經快要在這裏呆夠一天一夜了。
“嗯!就這麽辦吧!~”幾秒沉默後,他忽然右手握拳敲了下掌心,語調歡快地下了決定,“這裏先不管這幅畫,我們就這麽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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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木田獨步微微皺眉:“這樣沒問題嗎……太宰。”
“相信我,國木田君,只要我們解決這棟別墅的問題,亂步先生就不會有事。”太宰聲音平緩,“這幅畫太笨重了,我們不能保證接下來會遇到什麽,也無法保證在遇到什麽時,參與擡畫框的幾個人都能平安無事地閃身避開。”
有理有據,合乎判斷。于是國木田獨步不說話了,認同了他的選擇。
既然偵探社的都沒說什麽,确切來說是被他們拖入這場冒險的黑手黨三人便更是樂得輕松。中原中也在一旁冷眼旁觀他們之間的交涉,忽然沒由來地,在心裏冒出一個念頭。
這就是太宰治。無論他在什麽地方、處于什麽位置,無論他平時有多不靠譜、有多想讓人捋袖子揍他,但在關鍵時刻,偏偏這個幹什麽都懶洋洋的男人說出的話也最具說服力。
一個在哪裏都能混得如魚得水的男人。
“中也。”在他晃神間其他人已經走到了門口,準備回到一層大廳。太宰治站在幾個人最後,雙手插在兜裏,長身鶴立,回過身看着中原中也。
“要走了哦。”他挑起眉,輕輕一彎嘴角。
中原中也盯着他,半晌才不耐煩地“啧”了一聲,向前走去。
“……來了,啰嗦。”
13.
走過了六次的樓梯間,如果不出意外,這次所回到的就應該是最初進來時的大廳、或者在經過又一次陌生走廊後,再次拉開門時會回到大廳,然後走出這棟洋房。
但是……
“……這是什麽?”中島敦忍不住開口。在樓梯間的低端并非是以上猜想中的某一種,而是一個恐怕不足十平米的小空間。圓形屋子的造型,貼着複古印花壁紙的牆壁上開着三扇一模一樣的紅木門,正中央的那扇門上用餐刀釘着一張微微泛着黃的便簽紙,紙上還是過去這段時間裏他們已經所熟悉的墨藍色鋼筆筆跡。
「選擇你願意合作的同伴 但 每扇門只允許有兩個人通過」
這是要把他們強制分開的意思?中島敦皺起眉頭,下意識覺得這是一個陷阱。他看向太宰治和國木田獨步,以為他們會同樣皺眉、然後提出避免這種分開局面的辦法,然而沒想到當他扭過頭的時候,那邊的四個人已經泾渭分明地分好了組。
太宰治:“啊太好了,這一路上一直一直看到那個小矮子,看得我眼都痛了,終于有個能分開的關卡,看來這棟洋館還蠻貼心的嘛。”
國木田獨步:“太宰……!都這種時候你還在糾結這種事浪費時間,要知道我們現在的首要目的是平安無事地救出亂步先生!”
中原中也:“這棟洋館……那位相框中的女性應該是察覺到我快要壓不住想要揍太宰的心情了吧,所以才特地做出這種選項讓我們選擇。”
梶井基次郎:“什麽嘛,我看中原先生你和太宰先生鬧得蠻愉快的不是嗎?”
中島敦沒反應過來似的眨了眨眼,發現就幾秒鐘的功夫,他的前輩們不僅沒有對“要分開行動”這件事提出任何異議,而且更關鍵的是,眼下這個狀況——
——不是只有他和芥川一組這個選擇了嗎?!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尴尬了一整晚,現在卻忽然要求他們合作闖關,中島敦恨不得立刻倒頭昏迷。他幾次試圖開口反駁一下這個決定,卻發現壓根插不進那邊四位(以太宰和中原吵架拌嘴為中心、國木田和梶井作壁上觀)的談話,最後只好悻悻地閉了嘴,眼角餘光不動聲色地瞥向靜靜站在一旁的芥川龍之介。
和預想中不同,芥川只是安靜站在原地,看上去對這個分組沒有任何不滿意見;一定要說的話那就是他的臉色比起剛開始進來這棟洋館時要蒼白了許多,臉上沒什麽精神,淺淺一副“在這裏真是呆夠了怎樣都好趕緊出去就行”的不耐。
說起來……
中島敦忽然想起,在跟着上樓一起尋找亂步先生的去向前,中原先生曾經問過芥川要不要先回車上,因為快要到他這段時間喝藥的時候了。
……喝什麽藥?上次見到他的時候,芥川明明看起來還算精神的樣子。人虎猶豫地仔細回想。
察覺到這邊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芥川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不知道也不行,因為在場的六位,四位都在那邊了,剩下一個如果不是人虎,那就只能是附身在這棟洋館上的“意志”、那個不幸枉死的女性了——也能輕易猜出他看向自己的緣由。
這裏充滿灰塵的空氣讓他很不舒服。芥川掩着嘴低低咳嗽了兩聲,然後擡起眼皮,面無表情地看向中島敦:
“……”
中島敦:“……??”
芥川:“敢拖後腿的話,就殺了你。”
中島敦:“…………”
中島敦:“那種事,還說不準吧?!”
哼。兩個人互相瞪了幾秒,同時扭開頭,恰逢那邊也吵到了一個中場休息……不是,吵到了結束,于是六個人兩兩分為一組,各自選了一扇門站到了門前。
中島敦、芥川龍之介;
太宰治、國木田獨步;
中原中也、梶井基次郎;
“那麽,”太宰治神态輕松地拍了拍手,“作為冒險的最後階段,七個問題只剩下了最後一個——”
“——希望我們大家都能活着,”他臉上微妙的笑意加深了一些,“在外面相見。”
中島敦:“嗯!”
芥川龍之介:“不辜負您的期待。”
一直盯着他的中原中也把眼神緩緩移開:“呿……無聊。”
然後他們一同打開了眼前的門。
……
不湊巧身上沒有一個照明工具、就連兩臺手機都統統沒電的芥川和中島敦在眼睛适應了黑暗之後,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他們發現這扇門的後面是另一個房間以及另一扇門,房間的桌子上放着一張紙條,上面寫着第七個問題。
出乎意料,這個問題并非有多難回答,洋館像是知道他們已經猜出了事情經過,便直戳了當地在紙條上詢問:
「你覺得我有罪嗎?是或否。」
好像有點太過簡單粗暴,但仔細想想,在經過那麽一長串的鋪墊,說不定只有最後這個才是洋館主人真正一直耿耿于懷的問題。
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異口同聲:
“沒有。”
回答完之後兩個人對視一眼,眼神都有些對于此刻意見難得統一的微妙。不過這裏不是什麽說話的地方,要先确認,七個問題回答完畢,在這之後是否便是真的一切都結束了。
芥川龍之介按下房間之中另一扇門的門把手,稍顯新鮮一些的空氣頓時湧入。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來,發現終于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最初那個大廳的一層走廊。
門在身後輕輕碰上。中島敦猶豫了一下,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再度打開身後的門,發現已經變了樣子,變回了他們一開始調查過的廚房。
“前輩。”前方的芥川已經拐過了走廊拐角,回到了大廳。中島敦聽到他的聲音,也忙跟着走了過去,果不其然發現站在那裏的有梶井基次郎、國木田獨步以及……
“亂步先生?!”中島敦震驚了一下,“您怎麽在這裏?!您不是——”不是在那幅畫裏等着他們去救嗎??
“嗯——解決完了那個女孩的事情,我當然就回來了?”江戶川亂步說完,雙手叉腰對國木田獨步抱怨,“國木田——我好餓啊——車上有點心嗎?太宰和那個炫酷帽子君,還沒有下來嗎?”
欸?
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睜大了眼,兩人這才發現在場的只有眼前這三人,而國木田獨步眉頭緊鎖,就連一向沒什麽正經的梶井基次郎也沒什麽表情。
“等下……”中島敦喃喃,“和太宰先生一同進入那扇門的……不是國木田先生嗎?還有中原先生——如果這兩位現在站在這裏,那剛剛一直和我們呆在一起的又是誰?”
“嗯?”江戶川亂步回過頭,一臉理所當然的平淡,“那還用說嗎?”
“當然,是死人了。”
14.
時間稍稍倒退,回到黑手黨與偵探社的六個人剛剛進入各自選擇的房間的時候。
兩個燭臺,其中一個的蠟燭已經燃燒殆盡,剩下的唯一一個被中原中也他們拿在手裏。梶井基次郎跟着中原中也走進房間,打量了下這間房間的擺設:“還蠻普通的嘛,不知道這次是什麽問題……”
拉動椅子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梶井基次郎回過頭,發現他那平時很好說話的上級把燭臺放到了房間正中的圓桌上,然後拉開了旁邊的椅子坐下,并對他伸手一請對面的座位,言簡意赅道:“坐吧,小姐。”
梶井基次郎:“……”
梶井基次郎:“中原,你有什麽毛病……?看清楚,我可不是太宰——”
“我聽不見,這點你應該心知肚明。”中原中也聲音平靜,眼神也是淡淡的沒什麽情感,他雙手十指交叉,輕輕搭在自己的膝蓋上,“我是會讀一點唇語,但并不像太宰那個家夥那麽精通,讀起來着實有點費神。”
他擡起眼,看向對面站在那不再說話的“同事”:“所以讓我們直接切入主題,回答問題直到你滿意,然後你放我出去,如何?”
“梶井”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已經變成了幽幽的女聲,雖然清楚換了聲音對于眼前這位來說也沒什麽用了:“什麽時候……?”
“從你替換他們的那一刻,确切說,是在走廊調查那兩具白骨的時候。”中原中也,這位港口黑手黨的最高幹部在對待女性時的态度堪稱彬彬有禮——即使那是一個女幽靈,“坐下談吧,我想,這大概不是三兩句話就能了結的話題,是不是?”
同一時間,另一個房間的太宰治與國木田獨步。
太宰這邊同樣沒有照明工具,但和年輕人那組相比,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的是,他已經看不見了,有沒有光對他而言确實沒什麽區別;而這點對于一個幽靈來說,說不定沒光的環境還會更令對方自在一點。
“我不明白。”這邊的“國木田獨步”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中。黑暗中的某個角落裏傳來了女性清幽而略顯僵硬的聲音:“你們是怎麽知道,你們的同伴已經被我替換了?”
“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太宰聳了聳肩,“不知道能不能先請您告訴我,被您替換的那兩位,還有那位大偵探——現在情況如何?”
幽靈的聲音停頓了兩秒,随後才緩緩回答:“……我沒有傷害他們。”
“除了,那兩個人。”興許是太久太久沒有說過話,也或許是變成幽靈後的聲音本就變成了如此,總之黑暗中不知明方位傳來的話語語速緩慢,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沒有,傷害過任何人。”
“然而你的善良,卻沒有給你帶來善果。”太宰治輕輕嘆了口氣,“這就是你一直所無法釋懷的事嗎……佳子小姐?”
隔壁房間的對話同樣進行到這裏。
“我的名字……好久沒有聽到,有人喊過我的名字了。”微弱的燭火燃燒着,仍舊是梶井模樣的幽靈拉開另一張椅子,在中原對面坐下,“你們,是怎麽知道的?”
“帽子。”雖然光線較暗,但這個距離已經足夠中原中也讀懂他在講什麽,“是太宰發現的,在那間試衣間裏,有頂帽子的內側繡着你的名字。”
末了他頓了頓,皺眉補了一句:“我想你可以換下這幅外表了?一直用着我的同伴的樣子說話,這樣有些失禮吧。”
“十分抱歉……我可以通過這棟房子看見發生在房子內部的任何一件事,也可以讓自己的聲音傳到這裏的任何一個角落……但‘我’卻不能離開我的骨架,也就是‘我’當初死去的地方。”從言談舉止之中已經能看出來這個幽靈的良好家教,充滿歉意地說,“因為如果不以某個形象出現在您面前的話,您是無法得知我說了什麽的吧?還是說……”
梶井的形象忽然模糊、緊接着又重新聚集起來,太宰治坐在了中原中也對面,沖他笑了笑:“還是您覺得我用這個樣子同您談比較好?”
“……”
“你可以用某個形象出現在我面前……也就是說,你可以任意變換捏造出現在人前的樣子,不用非得以我們當中的某個人的外貌才行吧。”
中原中也挑起眉稍,眼神卻微微冷了下來。他看向對面的“太宰治”:“想偷換概念、混淆視聽?我說這位小姐,你是真的覺得我脾氣特別好,才敢在這裏和我逗悶子是麽?”
“話不是這麽說的……”剛剛還覺得柔柔弱弱的幽靈“咯咯”笑了兩聲。或許在生前她的确是一個小白兔一樣的大家閨秀,但死過一次,以及獨自一人呆在這裏的漫長經歷,大概也讓她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某些改變。
“我只是覺得,對于接下來的第七個問題,用這個樣子你會比較有代入感,好回答一點。”話雖如此,她還是變成了另一個人,那是一個穿着女仆裝的中年婦女,恐怕是很久以前在這裏為她工作的傭人,“不過你還沒有說,你和那個男人是怎麽發現我這裏已經替換了你們的兩個同伴的?”
“直覺,加上一點細節。”中原中也聳了聳肩,“你同時也在和太宰那家夥說話吧?這種事,他會給你一個更詳盡的答案。”
“嗯……怎麽說,佳子小姐你是趁我們在衛生間的那個時候下手的吧?支開了那兩個,然後趁檸檬君和國木田君開門的時候,直接把他們送到了別處。因為時間很短,所以我只是發覺兩處細節的不對勁。”太宰說,“首先,是檸檬君。我對付開鎖是很有一套的,這點,黑手黨其他人不知道,但檸檬君是聽說過以及見過的,所以他找到了一個盒子,但卻直接拿給了中也,這是第一個懷疑。當然完全可以因為對立狀态這種原因來解釋,所以,這裏只是懷疑。”
“其次,是國木田君。佳子小姐你知道嗎?國木田君他啊,實在是一個非常細心、也非常啰嗦的人,那個木盒上的鎖那麽小,周圍又那麽暗,我要撬鎖的時候,舉着燭臺的國木田君居然只是站得遠遠的,沒有啰嗦一句也沒有給我照明,這就有點不尋常了——”
慢慢解釋完原因,太宰笑了笑:“以上兩點,我想那都是因為佳子小姐你心裏清楚,我已經看不見了吧?所以即使假裝不知情,但仍然下意識避開了需要用到我的眼睛的地方。因為你知道,給我也是沒有任何用的:看不見盒子,以及,不需要照明。”
“原來如此……的确是我的失誤了。”幽靈的聲音輕輕嘆氣,“你們兩個人,果然比其他幾個人要有趣呢。”
“以上都只是一點懷疑~?”太宰嘻嘻笑了兩聲,“其實我最終能肯定,只不過是賭了一把中也的直覺而已。別看那個小矮子沒什麽身高,但這方面卻意外地很靈敏呢。”
“是這樣啊……”幽靈說,“那他知道,你所隐瞞他的事嗎?”
“你知道,那個男人,對你隐瞞了什麽嗎?”幽靈緩緩開口。
“隐瞞什麽……那估計有好多。那個混蛋,上次那瓶酒莫名不見,肯定是他偷走的吧!”中原中也陰恻恻地捏了下手指,發出“咔吧”一聲脆響。
“不是喲,是關于讓他失明的那個問題。”幽靈的聲音隐隐按捺着激動的情緒,似乎期待看到眼前這個漂亮的男人,在聽到那件事真相之後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啊,你說他把那個叛徒埋進了訓練場,然後看我站在那上面等人過去的那件事?”中原中也聲音平靜,“這件事我知道啊,怎麽了?”
“……欸?”幽靈茫然地眨了眨眼。她所用的中年婦女的形象也因為這個動作眨了眨眼,臉上豐滿的軟肉跟着可笑地抖動了兩下。
“但是……你……?”
“準确說,這件事我當時的确不知道,細節都是後來才推測或者猜到的。”中原中也攤開手,“沒辦法,誰叫那個混蛋當時位置比我高,在的位置又特殊,處置了什麽人是用不着對我彙報什麽的。”
“可你一定不知道,他對你抱着怎麽樣的……”幽靈迷茫地說,“我看過他的記憶,知道他心裏是如何想的。他覺得他不愛你,但是他又不肯看到你身邊有着其他人……”
“哦……”中原中也略一挑眉,像聽到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一樣開口,“他是這麽想的啊。”
“這位小姐,對于你所遭遇的一切,我表示十分遺憾和同情。”中原中也靜靜地說,“你所遇非人,徒有一張皮囊,裏面卻并非人心,結果令你遇上了他。如果不是那個人已經被你親手裁決,時間又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我倒是願意替你幫這個忙,把那個人帶到這裏來殺掉償命了事。”
“但對于我和太宰的事,恐怕就不是你能插上手的了。愛情?那種盛放鮮花一樣的美好事物,不适合我們這種惡徒。”他咧開嘴,微微眯起眼,露出一個帶着點危險氣息的微笑,“看着太宰那個平時總将一切運籌帷幄在自己手中的男人,糾結着這種事是說出來想看我仇恨他好、還是就這樣維持現狀比較好……”
“難道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麽?”
幽靈瞠目結舌,張口說不出話。半晌,她無言沉默地從衣兜裏拿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紙放在桌上,保持着鎮定的語氣:“說那麽多也是沒用的。其他的五個人我已經放走了,這是你們的最後一個問題——”
太宰摸了摸鼻尖,彎起一點嘴角。
“那件事,我雖然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中也……因為告訴中也,無論他是露出厭棄的表情、還是皺着眉頭罵我真無聊,都是很有趣的事情。無論是哪一種結果我都想看一看。”他說,“但是,中也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的實情我也在懷疑。我不是說了嗎?那個小矮子個子矮,但這方面卻異常靈敏呢。”
“我和中也呀……是那種如果其中一個死了,另一個只會好多年才記起來去上一束花的關系吧。啊當然,如果有幸我們都能活到終老,那麽無論到多少歲,他都會和我一直這樣吵下去的。”太宰治微笑着,“所以先死的那個,就吃了很大的虧,是不是?”
幽靈對他展示了第七張紙。和中島芥川他們那張白紙不同的是,這上面畫着一顆完整的心髒。
太宰治聽幽靈為他念了上面的問題,挑了挑眉稍,有點好笑。
這是什麽無聊問題。他在心裏想。
随後,他嘴唇一動,開口說道。
15.
“咦?太宰先生和中原先生!”中島敦第一個聽見門開的響動,猛地站起來,就看見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兩人從相鄰的兩間房間裏不緊不慢走出,臉上時如出一轍的無聊。
“好慢啊,太宰。”江戶川亂步皺起眉抱怨說,“虧我在和那個女人下棋時,為了讓你們發覺,所以替她問了幾個問題呢。”
“啊啊,我就說嘛……”太宰治嘆着氣走過來,“我就說,從第三個問題那裏開始,那種提問風格就像是亂步先生,就像是你的風格嘛。”
“回去了回去,呿,真是無聊的一個晚上啊。”中原中也拿着長大衣走過來,對走到他面前的梶井和芥川說道,“這裏已經沒事了,回去向首領彙報吧。”
“咦真的嗎?啊啊啊可惡,中途我就被莫名其妙送了出來,還有太宰那邊那個眼鏡男——喂中原,發生什麽事情了後面,告訴我啊!”
“去找芥川。”
“太宰先生,那個幽靈呢?你們回答了什麽問題?”
“嗯……這是秘密~與其說這個,敦君,不如你交代一下,和芥川相處的如何~?”
經過無眠的一晚後,一行人離開別墅;別墅最高的閣樓窗戶那裏,一個半透明的女孩子靜靜地看着他們走遠;
晨曦的光刺破森林裏的白霧,花園裏枯萎成灰黃色的殘枝敗葉“呼”地一下,散落成一地碎渣,蕩起一地的塵土。
這裏的花,終于還是完全消失了。
女孩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慢慢微笑了一下,然後轉過身離開窗前,走向別墅深處,身影漸漸地消失了。
16.
「假如……我知道我沒那個能力。但如果你們兩個注定要一起被我困死在這裏的話,最後要對對方說什麽?」
「在地獄裏相見之後,和我接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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