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景老師家住在開發區邊的一棟老式小區裏，小區正對實驗小學，裏面住着很多小學的老師。

正是十一假，學校放假。在門口傳達室坐着閑聊的阿姨也多了起來，她們一邊靈活地擇菜，一邊聊着家長裏短。

當顧野的車停在小區門口時，她們又不約而同地放下手中的菜，朝窗外探着腦袋。

“你買這些做什麽。”江寒見顧野從車上拎了幾包保健品下來。

“禮貌。”顧野拖着行李箱，“畢竟第一次到你家。”

“哦。”江寒嘟囔了一聲，“待會你和大寶準備怎麽辦？”

顧野勾着笑：“和你回家。”

“晚上呢？”

“一起睡。”顧野很認真地說。

江寒怔了幾秒，清冷的臉上多了些情緒。

一起睡？！

“我說我和大寶，一起睡賓館。”顧野拖着行李箱，半彎着腰看江寒，“江老師，你不會在期待什麽其他的吧。”

江寒收了情緒，淡淡的：“快走吧。”

她跟着顧野進了小區門，擇菜阿姨們聚在一起碎碎念着：“這是誰家小兩口回家，好氣派。”

江寒偏頭，望了她們一眼。阿姨們倏忽噤了聲，難以置信地掃視着他們。

待江寒走後，她們才長舒一口氣。

“景老師收養的那個？”

“對呀，江峰女兒，長這麽大了。”

“別提這個人，”其中一個阿姨皺皺眉，“晦氣。”

“江老師，你家住幾棟？”

“寒寒姐姐。”大寶拽了拽江寒的袖口。

片刻過後，江寒才回過神：“6號樓。”

顧野停了腳步，轉頭窺伺着江寒。天氣不算太熱，但她的額尖已有了細密的汗珠。

“怎麽一直心不在焉？”

“沒什麽。”江寒輕輕地回。

到6號樓下，她杵着好一會才走了進去。

門鈴響了幾下，開門的是景禾。他穿着警服，一如既往的英挺。看到江寒，他臉上揚着淺淺的笑：“小寒，歡迎回家。”

“謝謝。”江寒臉上飄着緋紅。

越過江寒，他瞥見身後的兩位。顧野，他并不陌生。電話裏，也曾聽小寒提起過，說有位朋友順路一起來，沒想到居然是他。

景禾的笑容凝固住。顧野手插在口袋，一雙桃花眼彎着。

他們之間的氣氛一瞬間有些尴尬。

廚房的景老師聽到聲響，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爽朗的笑聲一路飄來：“小寒回來啦。”

看到顧野，她微微一愣而後笑的更開心，似乎了卻了一樁心事般：“都進來坐。”

顧野将手上提着的大包小包遞給景老師：“準備的有些倉促。”身後的大寶畢恭畢敬地朝景老師鞠躬：“阿姨您好。”

“太客氣了你們。”景老師拉着他們進來，“今天吃餃子，我包的餃子小寒知道，全江裏第一好吃。”

江寒臉上的神色輕松了不少，她對着顧野淺笑道：“待會你可以嘗嘗。”

顧野微微一怔，原來江寒可以笑得這般甜美。

“你們想去小寒房間，待會好了我叫你們。”

“景老師，我幫你吧。”江寒拿了冰箱上一件圍裙，跟着景老師去了廚房。

大寶見江寒走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開始看電視。景禾脫下警服，朝顧野：“你喜歡小寒？”

“你呢？”顧野問。

景禾挂衣服的手停住，喉結動了動。

“我喜歡。”顧野回，“很喜歡。”

景禾看向他，眼裏一閃而過的驚詫。

“小寒喜歡你麽？”于是他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

“總有一天。”顧野回。

廚房裏，江寒飛速地包着餃子。景老師和她有一茬沒一茬的搭着話，江寒漫不經心地應和着。

“上次我說的好消息，”景老師笑道，“是景禾呀，我給他介紹了個相親對象，各方面條件都不錯。”

江寒手中的湯勺“咣”的一聲，掉在砧板上。她錯愕的擡起頭，許久才問：“景禾哥覺得怎麽樣？”

景老師扶了扶眼睛：“我知道你對景禾的感情，但小寒你也知道，別人會說閑話的，特別是你爸爸是……”她頓了頓，擡眼窺察着江寒的神情，“他們發展的不錯，快要訂婚了。”

“景老師你誤會了。”江寒擠出一個笑。

景老師笑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和景禾只是兄妹感情，對吧。”

“我的意思是，”江寒回，“我爸爸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你知道的。”

她的長睫毛微微扇動：“我見到尹路了。”

景老師不再笑：“小寒，我早就和你說過……”

江寒解開圍裙：“餃子包好了，麻煩景老師煮一下。”

她回到房間，關上門。顧野正坐在房間裏，低頭不知道在看着什麽。

江寒随手拿了本書，胡亂的翻了幾頁腦中的思緒就逐漸飄遠。她越過書，有意無意地看着顧野。他翻得好像是之前她扔在床頭的相冊，一邊翻，還一邊噙着笑。

他今天，恰好一身黑色的襯衫，領口稍稍敞開，隐隐綽綽地露着挺括的肌肉。

一眼看過去，竟有些誘人。

她不知不覺就看走了神，對着他想到了景禾的相親對象，想到了景老師的那番話。

過了會，顧野站起身朝她的方向走着。江寒趕緊低下頭，裝作認真看書的樣子。

而後，她就發現某人正半彎下腰，一張俊逸的臉在她的眼前一點點的放大。

“你幹什麽？”江寒強裝鎮定。

“原來江老師有特異功能。”顧野撐着膝蓋，邪邪地笑着。

“嗯？”$ｈūｋūāī

他抽出江寒手中的書，倒過來擺正又放回江寒的手上：“可以倒着看書。”

丢人。江寒真想一豆腐撞死算了。

“小寒，出來吃飯。”還好，景老師救了她。她趕緊放下書，起身：“吃飯了。”

顧野跟着站起，湊在她耳邊：“現在，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看我了。”

江寒耳骨紅了半截，匆匆走了出去。

一頓飯下來，除了大寶偶爾插兩句話，大部分時間都很安靜。桌上的每個人似乎都有點心事。

“我吃飽了。”終于，景禾開口說了句話。

“明天別忘了和小尹見面。”

小尹。江寒心沉了半截。

“媽。”景禾不耐煩地皺眉，“我明天隊裏有任務。”

“有任務，天天有任務。”景老師抱怨道。

江寒拽走還想再吃的大寶：“景老師，我先送他們回賓館。”

“好。”景老師收了筷子，“早點回來。”

顧野定的是酒店的套間，一間大卧室裏面套間小卧室。一晚上，居然要588。

顧野宣稱，是怕大寶晚上吵到自己，順帶還威脅大寶晚上不許哭鬧。大寶一扭頭就向江寒告狀，說神經病哥哥欺負他。

江寒被這個人吵的腦殼痛，指着房間的電話說：“要是顧野哥哥欺負你，你就電話給我，好吧。”

大寶一臉得意的對顧野吐了吐舌，坐在大床上霸占電視。

江寒前腳離開，後腳，顧野就推了推大寶：“哥哥要看球賽，一邊玩去。”

大寶霸者遙控器：“不行，我要看動畫片。”

顧野捏了捏大寶的肥臉：“給我。”

大寶的眼淚說來就來，揪着床單憋着哭。顧野無奈，松開手倚着床背：“怕了你了。”

大寶立刻滿面春風，調到少兒頻道，電視裏正放着《熊出沒》。顧野無聊，只得陪着小少爺看了會。

幾分鐘過後，顧野戳了戳大寶：“那個光頭強是好人還是壞人？”

大寶白了他一眼，振振有詞：“顧野哥哥，你這個問題真的很白癡。”

顧野輕輕揪着他耳朵：“小兔崽子。”

大寶立刻爬到電話邊，拿起電話：“我要打電話給寒寒姐姐了，你欺負我。”

“喂！”顧野剛想制止他，突然，門鈴響了。

他和大寶對視了一眼：“你打了？”

“沒有。”大寶也是一臉懵。

開門，果然是江寒。

“怎麽，舍不得我？”顧野撐着門框，笑的燦爛。

江寒呆了幾秒：“傘忘在這了。”

顧野側身，讓路給江寒。江寒頓了一會，去拿鞋櫃上的包。

“江寒。”顧野離她很近，身上淡淡的煙草香繞過她的鼻腔。

她不知為何，心跳加快了幾分。

“今天景禾問我。”

“問你什麽？”江寒的手扣着包帶，輕聲問。

“問我喜不喜歡你。”

江寒說：“他也是無聊。”

轉身，她拎包離開。在房間門口，她的腳步滞住。

沉吟了半響，她扶着門把：“你怎麽說？”

“我說喜歡，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