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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林氏這一次瞧着那野雞卻沒有去接:“你總給我們送東西,已經夠多的了。前些日子給的那半只羊後腿還剩下不少呢。這野雞你還是帶回去吧,如今過冬了,大家都不容易。明天拿到縣城裏去賣,倒還值些銀錢。”

侯遠山卻堅持:“來春媳婦如今正需要好好補身子,這樣将來生出來的娃才健康,也不差這一只雞,嬸子盡管拿去吧。我也只一個人,要那麽多銀錢做甚。”

袁林氏看他堅持只好收下,滿心感激:“你說說,你隔三差五送來的東西都趕上我們一家子的吃食了,倒讓我們如何過意的去?”

侯遠山道:“嬸子莫要這麽說,你們家難我也知道,到底是鄰裏相親的,我能幫一些就幫一些。”

袁林氏聽得眼眶一熱,遠山這孩子心眼兒實誠,命咋就那麽苦呢?這樣的好孩子誰若嫁了他本該是福氣,卻生生讓村裏的流言蜚語給耽誤了。

想到遠山家裏的沈葭,袁林氏又問:“你家裏那姑娘,可有想過該如何安頓?我問了那姑娘,她舉目無親,也想在咱們村子裏住下來。”

侯遠山道:“今兒個我也琢磨過這事,她一個好好的姑娘家在我那裏住着多有不便,何況我的名聲又……我想讓她過來跟葉子住,她倆年齡相當,也能有個伴兒。至于她每日的生活費用,全算在我身上。”

袁林氏道:“我原也是這麽個意思,這姑娘我瞧着喜歡,想收她做幹女兒,至于生活費用什麽的你也不用出,我家裏但凡有口糧吃自不會餓了她去。”

袁林氏如此打算還真不是一時沖動,昨晚上她想了一夜,沈葭那孩子是個好的,遠山這人也靠得住,她想從中間撮合撮合。

只是遠山心眼兒實,只怕因為外面的流言害怕誤了人家姑娘,她若現在說這個他鐵定是不願意的。

思來想去,也只有先認沈葭當幹女兒慢慢謀劃更妥當些。

侯遠山回到自己家的時候,一進院子就見地上幹幹淨淨的,竈房旁邊還堆着一個雪人,雪人頭頂上有兩個犄角,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卻又煞是可愛。

将打來的野物扔進雜物房裏,這才推門走進正屋。

桌邊一盆木炭燃燒着,沈葭趴在桌子上,一條胳膊伸得筆直,腦袋側躺在上面,如今正閉了眼睛睡得香甜。

火光映襯出她白裏透紅的肌膚,本就精致的臉蛋兒越發水嫩。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像蝴蝶的翅膀一樣,讓人看着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捉住。

沈葭趴在桌子上睡得極淺,聽到動靜也便醒了。她狹長濃郁的睫毛顫動幾下睜開眼,恰好對上門口一雙直視她的眸子。黑白分明,格外深邃。

侯遠山正盯得出神,沒料到她會突然醒過來,頓時臉上一陣尴尬忙錯開了眼去。

沈葭起身看着門口立着的男人,體格高大,身材健碩修長,小麥色的皮膚看上去格外結實。而那張臉剛毅挺拔,眉清目秀,竟是難得的英俊男兒。

見那人抿着唇不說話,面對自己時目光有些躲閃,臉頰也微微泛紅,沈葭便知他是個不善言辭的。

“這是你家吧?謝謝你救了我。”她主動開了口,聲音溫婉清麗,如出谷黃莺,惹得侯遠山的一張臉越發熱了。

“舉……舉手之勞。”

沈葭察覺出了他的局促,自己反倒不那麽緊張了,莞爾一笑:“我聽袁嬸子說你叫侯遠山是吧,那我以後叫你遠山哥好了。我叫沈葭,這個‘葭’就是詩經裏面那句……”

沈葭正要解釋自己名字的出處,卻又突然頓住,這村子裏的人應該都沒讀過書吧,她這樣解釋只怕他也聽不懂。

“蒹葭蒼蒼?”侯遠山意料之外地問了一句。

沈葭欣喜地點頭:“就是那句!原來遠山哥讀過書?”

“識得幾個字。”

不知是不是沈葭的錯覺,她好像看到侯遠山在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眸中閃過一絲冷冽的寒光,當她想要細看的時候卻又無跡可尋。

沈葭覺得許是自己身子沒修養好,眼花了。

兩人相對沉默了一會兒,沈葭笑着道:“遠山哥餓了吧,你去打獵肯定很累,我去做飯給你吃。”她說着就要出門往竈房去。

侯遠山見沈葭衣着華麗,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閨閣小姐,又哪裏敢讓她做飯,忙伸手拉住了她。

寬大的手掌一接觸她纖細的手腕,便有股異樣的感覺傳入手心,直沖他的心髒。

驚吓之餘侯遠山趕忙松了手,面露歉意:“唐……唐突了。”

沈葭倒是對他剛剛的肢體接觸不甚在意,見他這樣局促反而覺得有些可愛:“遠山哥還有何事?”

“沒……沒事。”侯遠山早忘了自己剛剛拉她是要幹甚了。

沈葭挽了袖子來到竈房,竈臺上還坐着大半鍋她早上喝剩下的野雞湯,不過這兩日天冷,雞湯已經涼透了。

她熟練地抓了把幹柴放進去生了火,将那雞湯重新炖上。然後又在竈房裏重新找可以做飯的材料。

屋裏的侯遠山好一會兒總算反應過來,也到了竈房:“還是我……我來做吧。”

沈葭正在找東西,看他進來便問:“遠山哥,家裏有面沒有?”

“在那。”侯遠山指了指牆角一個鐵桶。

沈葭過去打開鐵桶瞧了瞧,竟然是苞米面!

她這才憶起如今這地方的人都不甚富裕,誰又吃得起那白花花的細面呢?

以前,她總覺得自己作為王府裏的庶女日子過得拮據,如今到了這裏,她才知道那樣的生活水平也不是尋常百姓達得到的。

果然,勳貴人家拔根汗毛,也是比一般老百姓的大腿粗的。

這苞米面她在現代的時候也吃過,不同的是那時候只為了嘗鮮,如今卻是百姓們的主食。

沈葭又想到她方才竟還在屋裏用幹柴烤火,頓時羞愧的無地自容。山村裏條件艱苦,幹柴縱使是自己撿來的也舍不得浪費,人家都用來燒火做飯,她竟然用來取暖,不知道侯遠山剛回來時看到那熊熊燃燒的火盆子有沒有很心疼。

她感慨完了,随手挖了苞米面到盆子裏澆了開水和面,又摻了馬齒苋撒上鹽巴擀成餅子,在鍋裏抹了油貼上去。

侯遠山看着她熟練的動作有些驚訝:“你會烙餅?”

沈葭扭頭沖他笑笑:“我又不是金貴的金枝玉葉,一個人讨生活,很多事自然要親自動手。因而學過一些,不過烙的不好,遠山哥可別嫌棄。”

侯遠山起初以為沈葭只是個走丢了的閨閣千金,如今看來倒也是個苦命的姑娘。

“一個人讨生活?那你現在沒家人了?”

沈葭愣了一下,沒有接話。

她還有家人嗎?自然是有的。不過,雖說有,卻是跟沒有沒什麽兩樣的。

沈葭穿越過來時,還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小嬰兒。

她的父親是當今聖上的異母胞弟楚王,母親原是楚王妃身邊的丫頭。

楚王妃有身孕期間為了楚王不去外面尋花問柳,給自己招來什麽難對付的女人,便将自己的貼身丫鬟推到了楚王的床上。

楚王妃生下長女宴請賓客那日,丫鬟意外被診出有孕。楚王妃心裏恨得牙癢癢,但為了在人前搏一個賢德之名,當着衆賓客的面請求楚王将丫鬟收入房中,擡為姨娘。

白姨娘為此對着楚王妃感恩戴德,更是日日盡心地服侍着。

但楚王妃心裏一直憋了怨氣,又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背地裏沒少磋磨白姨娘。

不過白姨娘命硬,幾次被害都有驚無險,竟然還奇跡般地撐到了産期,順利誕下一個女嬰,正是自現代穿越而來的沈葭。

沈葭剛穿越過來那會兒得知自己的母親是個姨娘,還曾盤算着要好好抱緊楚王妃的大腿,好讓自己将來吃香的喝辣的,無憂無慮的混日子。

結果卻發現這楚王妃根本不是省油的燈。

白姨娘生下她不過半載便因為身子虧空丢了性命,這出自誰的手筆自不必多說。

沈葭半歲沒了姨娘,楚王妃為了彰顯自己的大度,裝出慈母的樣子把她養在了身邊。

說是養在身邊和親生女兒無異,可事實上沈葭的日子卻是連個丫鬟都不如的。

嫡出的沈菀錦衣華服珠環翠繞,而她沈葭卻只能穿沈菀穿過的舊衣,吃一些下人們吃的粗茶淡飯。

年紀稍微大些,沈菀更是對她像個丫鬟一樣呼來喝去,一點不順心,便找了婆子對她好一番折磨。

因為沈菀讨厭沈葭,連帶着拿沈葭當親生女兒的奶娘也受了不少磋磨。沈葭漸漸發現,她不能再這麽任由她們欺淩下去,哪怕是為了奶娘,她也要靠自己努力沖出一條活路來!

四歲那年,在楚王妃的壽宴那日,她髒兮兮地跑到楚王妃面前哭着說自己不小心把姐姐給她的衣裳弄破了,問姐姐現下可還有不穿的衣裳給她。

衆人聽說堂堂王府庶女卻要穿自己嫡姐的舊衣,不由小聲對着楚王妃指指點點,弄得楚王妃很沒面子,更是被當朝最得寵的汐貴妃狠狠的數落了一番。

汐貴妃甚至還親自命人幫她制備新衣,好一番梳洗打扮。

梳洗過後,上前謝恩時沈葭見汐貴妃對自己有幾分喜愛,便刻意讨好,說些俏皮的話來逗她開心,惹得汐貴妃對她越發憐愛。直氣得一旁的沈菀面色微紅,眸帶愠怒。

有了汐貴妃這個靠山,楚王妃對沈葭也便忌憚幾分,自是不敢再刻意苛待了去。但因為看着礙眼,便将其打發去了偏院,自此不聞不問,眼不見為淨。

如此,沈葭和奶娘二人得以安然地在王府後院平安度日,雖然住的地方偏僻冷清,但到底不用再受她們母女的欺負了,也算安然自在。

直到半年前,齊國突然派兵攻打沈國,而另一邊沈國又在和燕國打的火熱,一時間沈國腹背受敵,使得皇上不敢派兵再戰。最後便和一幫大臣商議出了和親的法子,打算從皇室宗親中選一位适齡女子封為公主前往齊國和親。

當今皇上登基之前也是經歷過一場親兄弟之間的宮廷大戰的,如今活下來的皇室宗親也只有楚王這個沒什麽本事的弟弟了。如此一來,和親一事

自然要落到他的頭上。

楚王妃害怕自己的親生女兒去和親,便以最快的速度給女兒在京城裏找了一門不錯的婚事。她沈葭頓時成了宗親裏面唯一合适和親的女人。

對此,她自然不會乖乖認命!

她是王府裏的女兒不假,可自從出生開始王府又給了她多少恩惠?若不是有奶娘護着她,她只怕早就死了。

從小到大,她的父王對她不聞不問,楚王妃更是不必說,能不欺負她都已經是好的了。如今攤上事兒了,便想到王府裏還有這麽個女兒來了。這世上,哪有那麽好的事!

他們對她不仁,她又何須在乎什麽血脈親情?

于是,她暗地裏買通了王府裏的人,連夜逃了出來。接着便一個人天南海北地瞎晃蕩,一心想要走遍整個沈國疆土。左右有奶娘教她的刺繡絕活在手,到哪裏都餓不死。

她從鎬京走到這裏,花了半年的時間,起初覺得新鮮,但時間久了,想到自己一個人在這舉目無親的國度裏,難免落寞。

原本,為了行途方便,她一直都是女扮男裝的,故而這半年裏并未出過什麽大的危險。前段日子她突然很想穿穿女裝,結果就此惹了人牙子的注意,不小心被他們抓住打算販賣至煙柳之地。幸好她機靈夜裏趁人不注意燒了房子,這才在混亂中逃出來。

也就有了在山上遇狼,被侯遠山救下這樣的事情了。

只是,她的身份太過特殊,如今跟前男人的秉性又不甚了解,沈葭并未敢說真話。

如今見侯遠山問及她的身世,她也不過是一筆帶過,只說她本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後來被賣入京城的大戶人家伺候一位千金小姐,後來那戶人家沒落了,便被主人給遣散了出來,一個人在外面漂泊着。

侯遠山聽沈葭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家卻身世坎坷,不由生了憐憫之心:“那你以後就在這村子裏住下來吧。”

沈葭愣了一下,随即笑看着他:“好啊,你要不嫌我吃的多我原就想在這村子裏住下來,我會刺繡,也能賺些銀錢,不會太連累你的。”在外面漂的久了,她很想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京城那樣的地方,她是沒想過再回去了。自兩年前奶娘去世以後,那裏對她來說就沒有什麽可留戀的了。什麽親王之女,錦衣華服,她是不會再惦記了,只希望這輩子還能找到一個好好待她的男人踏踏實實過日子。

她覺得侯遠山和袁嬸子都是好人,在這裏住着也挺好。這裏民風淳樸,相信時間久了,總能找到一個适合自己的男人嫁了。

作者有話要說: 咱們男主是個面對女主就會羞澀的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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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謝】

☆、撿回個小嬌娘4

沈葭烙餅的時候,侯遠山在竈房山牆邊上挖了個白白嫩嫩的蘿蔔出來。

沈葭瞧見了一陣歡喜:“遠山哥家裏還有蘿蔔。”

“自己種了些,吃着方便。”

沈葭伸手接過來:“那今晚上吃涼拌蘿蔔絲好了。”

她說着用木瓢舀了水将手裏的蘿蔔清洗兩遍,又放在案板上一點點切成細絲扔進盤子裏。撒上些鹽巴,又加了少許自己釀制的陳醋,用竹筷将盤裏的蘿蔔絲攪拌均勻放置在一旁腌制着。

忙完了這邊她又趕忙去看正在火上烙着的餅子。

侯遠山看她一個人忙忙碌碌的,自己幫不上什麽忙,索性便在一旁看着。

沈葭嬌小的身板兒在竈房裏走來走去,那忙活的樣子無端端地給他一種家的感覺。這些年這家裏除了他便再沒旁人,如今只覺得心裏暖暖的。

想到之前和袁嬸子商量着讓她先去隔壁和葉子住一起,他心裏竟然也有了些許不舍。

不過為着她的名聲和安全考慮,他還是開口詢問道:“袁嬸子想認你做幹女兒,讓你去她家裏跟葉子一起住,不知道你……”

沈葭剛将餅子翻過來,聽到這話頓時驚喜地笑道:“好啊,袁嬸子是個好人,她若願意認我當幹女兒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侯遠山看着她身上的衣服沉默了一會兒:“明兒我去縣城把那些野物給賣了,順便幫你買兩件換洗的衣物。除了這個,你可還有別的需要沒有?”

沈葭笑着搖頭:“不用,遠山哥打的那些東西能換幾個錢,可別都花我身上了,豈不讓我心裏內疚?”

沈葭甜甜的微笑似有魔力一般,讓侯遠山一時又變得局促了:“我原就一個人,錢多了留着也沒用,給你買兩件衣裳也好。”

沈葭聽得有些感動,熱了眼眶看着侯遠山:“遠山哥,你對我真好。”她在外面漂泊了這麽久,雖說遇到過不少好人,但像遠山哥這樣掏心掏肺對她好的,她還是第一次見過。

侯遠山被她眼裏的溫情盯得有些別扭,臉上也隐隐發燙。

“那個……我去收拾桌子。”他忙尋了個借口,轉身一溜煙兒地跑了。

沈葭瞧見了有些想笑,她覺得遠山哥有時候還真可愛,比女孩子都容易害羞。

兩人吃完飯的時候,隔壁袁嬸子已經遣了葉子過來帶沈葭往自己家裏去。

葉子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小麥色皮膚,身材比較瘦小,一雙大眼睛卻格外有神,忽閃忽閃的透着股子靈動。

沈葭瞧她第一眼就覺得這姑娘合她眼緣。

到了隔壁袁家,沈葭發現好幾口子人住的地方也沒比侯遠山一個人住的院子大到哪兒去。

家門口是用玉米杆子搭建的簡易茅房,家裏的院牆是那種用竹子編的籬笆,因為編的比較稀疏,站在門口就能把裏面的情況一覽無餘。

正對着大門是并排三間大瓦房,房上的瓦有些松動,如今積了雪更顯得有些搖搖晃晃的,似有瓦片要砸下來的樣子。左側是兩間小屋,分別用來給葉子和弟弟來喜兩個人住的。右側則是一間用土坯牆砌成的竈房,緊挨着竈房是一個圈起來的豬圈,兩頭小豬趴在窩裏睡得正酣。

葉子領沈葭往自己屋裏去時二嫂月娘正在幫她們鋪床,瞧見沈葭進來笑道:“姑娘來了,我們家裏地方寒酸你也別介意,到底是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

月娘是個白白淨淨的女子,鵝蛋臉,柳葉眉,稱得上是個美人。如今小腹微微隆起,約摸着已有三四月的身孕,但做起事來手腳麻利,一看便是個幹活爽利的人。

沈葭道:“嫂子說哪裏話,你們能收留我已是感激不盡,哪裏還敢挑三揀四的。嫂子也不用整日姑娘姑娘的叫我,只喚我小葭就好了。”

月娘腼腆地笑了笑,瞧見她那沾了泥濘的繡鞋和裙擺又道:“小葭想必也沒個換洗的衣物,小姑的只怕你穿了太小,我去拿兩件我的來給你,只先将就着穿。”

她說完轉而又對着葉子道:“小姑去竈房裏把熱水提過來讓小葭洗個熱水澡。雖說天寒,但我們家的浴桶夠大,整個人坐進去也不覺得太冷。”

沈葭身上這衣服穿了有些時日了,早就想要換洗,如今見月娘如此體貼不由感動:“多謝嫂子了。”

等沈葭一番洗漱過後,整個人頓時覺得舒服很多了。月娘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倒也合身,素淨的碎花襖子配一件灰藍色棉褲,暖和又舒服。

收拾好了自己便開始認親了,認幹女兒也沒什麽繁瑣的規矩,沈葭不過是在袁二牛和袁林氏跟前磕個頭,奉上茶水,喊聲爹娘也算成了。

袁二牛腿腳不利索,一直在圈椅上坐着,對沈葭也是淡淡的,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敬的茶水也只抿了一口便放下。倒是袁林氏熱情的親自扶她起來:“好孩子,你既進了我們袁家,大家今後便是同甘共苦的一家人,但凡葉子有的,也必有你的一份兒。”

沈葭聽着這樣的話鼻子一陣泛酸,自從奶娘去世,在這舉目無親的國度裏還真是再沒人像袁嬸子和遠山哥這樣待她的人了。

“幹娘放心,我以後也定會好生孝敬您和幹爹的。”沈葭一臉認真地道。

“哎!”袁林氏高興地應了聲。其實她倒真沒圖沈葭的報答,認她做幹女兒一來是覺得她孤苦一人可憐,二來便是為了遠山。那孩子幫了她家太多,她也總該盡些力所能及之事。

邊上不過六歲的來喜也在葉子的提醒之下走上前對着沈葭甜甜地叫了聲姐姐,一聲“姐姐”喊得沈葭眼眶含淚,她伸手摸了摸來喜還稚嫩的臉蛋兒,高興地應了一聲:“好弟弟。”

如今,她也是有家的人了。

認完了親,外面的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村裏人節約,沒什麽大事一般也舍不得用煤油燈照明,整個村莊黑乎乎的,看不到一絲光亮。

因為冬日裏天冷,大家都睡下的早,沈葭和葉子也早早地回了自己的小屋裏睡覺。

炕上雖說硬邦邦的,褥子也薄的可憐,但卻很是暖和。沈葭和葉子兩個人窩在棉被裏,渾身都暖烘烘的。

兩個小丫頭初次見面便很是投緣,睡不着覺索性便躲在被窩裏說些悄悄話。

葉子問起沈葭的身世,雖說袁家人待她不錯,但到底有些事不方便傳出去,沈葭的回答自然也和她同侯遠山的回答一樣。

葉子聽說沈葭是從京城裏一路過來的,不由心裏興奮:“京城離這裏遠嗎?我二哥上京趕考都已經三個月了,如今也不知到了沒有。”

沈葭想了想道:“我離開鎬京的時候還是夏天,走走停停的用了半年的時間,如果是步行趕路,少說也要三四個月的時間吧。不過考試一般都是在春天,你二哥還是趕得上的。”

葉子嘆息一聲:“要是我二哥這回能順利考中就好了,家裏砸鍋賣鐵的就為了供他讀書,臨上京前我娘也把家裏所有的銀錢給他帶着了。我們家窮,二哥也算是我們全家人的指望了。”

“家裏供一個讀書人想必是件很苦的事吧?”沈葭問道。

“誰說不是呢,且不說那一年裏書苑的束脩,還有筆墨紙硯等各項開支,單單二哥在外面的各種應酬,對我們家來說都是一個大難題,有時候家裏揭不開鍋還要去外面借糧食擋飽。我大哥就是為了供二哥讀書,到現在二十出頭了也還沒娶媳婦。如今二哥算是出息了,又要供來喜念書,我大哥這麽多年也是苦着呢。”

沈葭對此有些不甚理解:“你二哥如今既然能上京參加會試,那必然已經是個舉人了,大小能有個官兒當,苦日子熬出頭那也是早晚的事兒。按理說那馮大嬸子不應該上趕着來你家給你大哥說親嗎?”

葉子搖搖頭:“自從二哥考中了舉人,說親的自然是不少,但我大哥哪裏肯啊。娶個媳婦兒少說也好幾兩銀子,家裏如今日子還拮據着,來喜又在念書,哪裏拿得出那些銀錢來。”

聽着這話,沈葭晶亮的眼珠轉了轉,幹娘家的日子還真不好過。她如今成了這家裏的一員,又多上一張嘴,怕是這日子要更艱難。

思索了一下,她突然翻了個身朝向葉子這邊:“葉子,明兒個遠山哥要去縣城趕集,咱倆跟他一起去好不好。我會做刺繡,咱們去縣城的鋪子裏問問,若價格談的好,也給家裏多一份進項。”

葉子一聽很是歡喜:“好啊,趕明兒我們跟我娘說一聲,若真能多一份收入可就太好了。”

因為盤算着去縣城的事,兩個小姑娘都沒敢聊太晚,又說了幾句話便各自睡了去。

清晨,天上剛泛起魚肚白村民們有不少已經起來忙碌了,只為了去縣城趕個大集。

侯遠山聽說沈葭和葉子也要去,于是在自家的架子車上墊了稻草給她們坐,自己則拉了架子車帶她們去。

縣城的集市逢五逢十,每逢這一日不少人都會拿了自家的一些東西去賣。或是編制的籮筐竹籃,或是自家種的一些蘿蔔白菜,又或者豆腐豬肉什麽的。

侯遠山積攢了五日,雖說打的獵物比不得其他季節,但僅一只大野羊村也夠一些人瞧見了眼紅的。

原本村裏有個屠戶高耀,侯遠山的獵物不必拿到城裏去賣的,但那高耀只賣豬肉,沾不得羊肉的膻味兒,侯遠山便只好自己拿着獵物去城裏賣。好在城裏的一些酒樓掌櫃與他熟識,拿到那裏賣了也是很容易。

“遠山,又打了這麽多家夥啊,可真是能幹,這要拿到鎮上得賣不少錢吧?”袁王氏坐在自家門前的大石頭上吃飯,見侯遠山拉了架子車過來酸溜溜地說話。

村子的最南面并排住了三戶人家,分別是侯遠山家,葉子家,還有就是葉子的大伯娘袁王氏家。葉子家在中間,又與侯遠山關系好,平日裏跟着沾了不少光。

袁王氏原本忌諱侯遠山命硬克親的傳言,總愛避着他。可後來見二弟媳婦家同他走得近也沒出啥事,且還跟着吃了不少葷腥,這讓她不由眼饞起來,也想着跟他套套近乎。

但這人的蠻橫不講理是村裏出了名兒的,侯遠山不太喜歡跟她大交道,只淡淡“嗯”了一聲便拉着架子車走了。

袁王氏氣的撇了撇嘴,朝着侯遠山離開的方向碎了口吐沫,嘴裏小聲嘟囔着:“有什麽了不起的呀,不就會打幾只畜牲嗎,哪天進到深山老林裏出都出不來,誰還會巴巴地羨慕着?”

袁王氏說話的聲音不大,但侯遠山也還未走遠,坐在架子車上的沈葭和葉子自然聽了個清清楚楚。

葉子氣的抓起車板上粘的泥巴随便一捏,用力往袁王氏坐的方向扔了過去。

緊接着便見袁王氏跳腳地從石頭上站起來:“哪個天殺的往老娘碗裏下料子,好好的一碗糊糊都給毀了!”

後面又罵罵咧咧說了幾句含糊不清的言語,雖沒聽真切,但也能猜出不是什麽好話。

葉子氣呼呼地伸出食指蹭蹭鼻子,嘴裏吐了兩個字:“活該!”

沈葭被葉子如此直率的性子給驚得呆愣了一瞬,随即沖她做了個抱拳的動作以示欽佩。

這丫頭,果然對她的眼緣!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存稿文《朕的皇後是被子》,獵戶這本完結後開那篇,喜歡的可以先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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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邵珩很不明白,為什麽她一朝穿越就有了雙重身份。

白天是邵丞相家的千金嫡女,可一到了晚上便會成為一個陌生男人的被子。

每天被一個臭男人蓋在身上,雖然對方是個很帥很迷人的皇帝,

可邵珩還是有點接受無能。

而且……這個皇帝晚上有『裸睡』的癖好啊!

啊!!啊!!!

☆、縣城裏去趕集1

侯遠山和葉子的家住的比較靠後,去縣城要繞過大半個村子。

村口的北面是一條東西流向的小河,這樣的天兒河面上雖說結了一層冰,但仍有三兩個婦人砸開了河水蹲在石階上洗衣服。

幾人看到侯遠山拉着架子車從村子裏出來,忍不住多看兩眼架子車上的沈葭。見人走遠了便小聲的議論着。

“這就是前兒個晚上遠山帶回來的小姑娘嗎?長得可真水靈。”

“那是,聽說以前是大戶人家小姐的貼身丫鬟,有錢人家的丫鬟那可是頂半個小姐的,模樣自然不會差。”

“我聽說來生他娘認那姑娘當幹女兒了?自己家裏都揭不開鍋了,如今又添上一副碗筷來,也不知道來生他娘怎麽想的。”

“這可就是你眼皮子淺了,這麽好的一朵花兒,想說個好點兒的婆家還能不容易?哪怕是給縣城裏的大戶人家做妾,聘金也是個大數目。誰還在乎她在袁家吃的那點子口糧?”

“聽你這麽說還真是,這姑娘模樣長得好,可是把咱村裏的高浣都給比下去了。”

“高浣頂多算是雜草地裏的一支鮮花兒,這姑娘的模樣可稱得上是天仙了。哪裏能比得了?”

“咳咳!”幾個婦人談的熱鬧,突然聽到兩聲咳嗽,個個身子一顫,臉上的笑意跟着僵住。

其中一個笑着打招呼:“呦,原來是浣姐兒她娘啊,吃早飯了嗎?”

來人正是高浣的娘高李氏,高家算不上什麽高門大戶,但自恃杏花村最大的富戶,也總學人家大戶裏哥兒啊姐兒啊的叫,覺得這樣自家的兒女們便和村裏的其他大丫、二丫的不一樣。叫習慣了,村裏人便也浣姐兒浣姐兒的喊開了。

高家就在村口,離河邊近。高李氏這一大早過來原是想洗兩根蘿蔔,待會兒攙着豆腐熬湯,沒想到剛一來便聽到幾個碎嘴的婆娘們胡說八道,她頓時便氣不打一處來。

她黑着臉瞪了那些蹄子們一眼,蘿蔔也不說洗了,轉身往着家裏去。

婦人們面面相觑了一會兒,也都不敢再胡言,只默默低頭洗衣服。這高家的老爺子到底是這十裏八村的裏正,她們幾個哪裏敢得罪。

高李氏端着倆蘿蔔氣呼呼地往家走,迎面碰上了端着木盆子出來洗衣服的袁王氏。

袁王氏瞧見她快步上來,笑呵呵地打招呼:“呦,高嫂子出來洗蘿蔔啊,這蘿蔔白白胖胖,長得可真不賴。”

她說着看了看盆裏的蘿蔔:“咋沒洗呢?那河裏水涼吧,要不你給我吧,我順便幫你洗了給你送家裏去。”

高李氏咬牙切齒地碎了口吐沫:“幾個小蹄子,敢拿侯遠山撿回來的一個丫鬟跟我們家浣姐兒比,想起來我就生氣!”

袁王氏一聽這才明白高李氏因何黑着個一張臉,忙迎合着勸道:“哎呦,嫂子你跟那種人置什麽氣呀?她們幾個那還不是嫉妒咱們浣姐兒。拿沈葭那小蹄子跟浣姐兒比,她哪配呀!大戶人家出來的丫鬟那也是個丫鬟,弄不好清白都早讓人給占了呢。她這種人,也就适合給人當妾,跟咱們浣姐兒可不一樣。”

高李氏臉上不由揚起一絲得意:“那是,我們浣姐兒将來,那可是要嫁給大官兒當夫人的。”想當初她原打算等袁林氏家的來春有出息了,就把浣姐兒嫁過去,誰知道竟然讓隔壁村裏的秦家捷足先登了。這件事,她現在想想都覺得來氣!

袁王氏的臉色也有些不好了,那高浣可是她看中的兒媳婦,雖說自幼養在深閨不會幹活兒,但到底娘家的腿粗,若能嫁給她家來旺,他們家可也就跟着發達了。

袁王氏這般想着,不由讪笑道:“咱這十裏八村的也就出個來春是舉人,如今也娶了妻,不過我們家來旺到底也是來春的堂兄,到時候來春若是出息了,總能沾點兒光。”

高李氏暗自在心裏撇了撇嘴,袁王氏那點兒小心思她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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