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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航帶人趕到魏連虎的住處, 劈頭就把宋柔罵了一頓:“誰他媽叫你擅自行動的。”
宋柔毫不猶豫地把顧修然賣了。
顧修然面不改色:“路過, 順便進來看看。”
趙航靠在桌邊, 看着顧修然:“老顧,能別老帶着我的人到處跑嗎?”
顧修然看了宋柔一眼:“你是誰的人?”
宋柔抓了抓頭:“我誰的人都不是,趕緊幹活行嗎。”
物證科的同事拍完照片,一邊檢查一邊說道:“刀柄上沒有留下任何指紋。”
宋柔走過去,篤定道:“那一定是魏連虎把指紋給擦掉了。”
趙航看了她一眼:“蠢不蠢。要真是魏連虎幹的, 他能想起來把指紋擦掉,難道還想不起來把這件兇器扔掉嗎, 放在家裏等着警察來搜。”
宋柔冷冷地看了趙航一眼:“就是魏連虎幹的。”好像只要能證明魏連虎還活着,姐姐就一定會回來一樣。
趙航被宋柔的眼神吓了一跳, 他從來沒有在她眼裏看到過這樣冰冷的神情。
他察覺到了她最近有點怪,但不管是原來的她,還是有點怪的她, 都從來沒有露出這樣令他陌生的眼神過。
趙航往前兩步, 想要像以前一樣, 抱一下她,安撫她一下,問她怎麽了,怎麽會突然失控。
他走過去,擡了擡手, 還沒來得及動手, 顧修然突然上前, 一把把他拽開了。
趙航被一股蠻力拉過去, 碰到了身後的桌子,上面的半瓶啤酒滾了下來,砸在地上碎了。
顧修然拉着宋柔走出房間。
門口欄杆上放着幾個塑料花盆,不知道養的是什麽花,已經幹枯成一片了,只有幾片小幼苗從幹涸的土壤裏鑽出來,被太陽曬得焉焉的。
宋柔冷靜下來,擡頭看了看顧修然:“對不起,我不該亂發脾氣,是我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她乖得令人心疼,他一把将她攬進自己懷裏,緊緊抱着她。
宋岚失蹤之後一直到今天,宋柔的表現都太過理智了。
她把所有的焦慮擔憂和害怕都藏在了心裏,她排解不了,在心裏越積越多,終于在上一刻爆發了出來。
她接受不了任何可能導致宋岚悲劇的線索,甚至開始自欺欺人。
顧修然在宋柔頭發上揉了揉:“你要是難受,想哭想發洩,想做任何事,我都陪着你。”
宋柔低着頭,埋在顧修然胸前,長長的卷發垂下,整個人像一個失去了支撐的衣服架子,借着他的力量才算站好。
小院子門口有幾個小孩在玩耍,嘻嘻哈哈地笑着。房東老頭看見小孩來了,把煙滅了,回房間抓了把糖出來分給小孩子們,一時間,歡笑聲更大了。
老頭重新坐下來剝豆子,一邊看孩子們鬧一邊咧開沒牙的嘴巴笑。
陽光灑在一筐剝好的青色豆子上,在地上投下一片陰影,風一吹,能聞到清新的豆香。
宋柔揉了下眼睛,擡頭笑了一下:“我沒事了。”
顧修然揉了揉她的頭發:“不排除兇手在作案時戴着手套,Ta把兇器帶回來,還沒來得及扔的可能性。”
他不是在安慰她,只是推測這樣一種可能。
趙航站在窗邊,看着窗外抱在一起的男女,心尖像是被刀子劃了一下,生疼。這幾年,他與宋岚稱兄道弟的同時,也時常湧動着模糊不清的暧昧。
他那時候還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只當是成年男女之間孤獨寂寞的無聊排遣,與情情愛愛生生世世沾不到邊。
直到現在,他看着她被其他男人擁入懷中。他才後知後覺地感覺自己像是窒息了。心被摔碎,那碎片劃進皮肉,連呼吸都痛。
她最近一切改變都是因為顧修然嗎,她不碰煙也不喝酒了,是要下定決心與他長命百歲嗎?
還是在備孕?
她連身體都變得柔軟了,弱柳扶風,一碰就倒,這難道是愛情的滋潤嗎?
可這還是他的宋岚嗎?
說好一塊抽煙喝酒,單身到老,她卻偷偷戒了煙酒,還有了個男人。
這讓他感覺自己被她抛棄了,又痛又委屈,可又無處可說。
他沒有立場。
趙航頓了一下,突然想起宋岚的個人信息登記表。她有個跟她同一天生日的妹妹,她們是雙胞胎。
他這兩天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懷疑,這太匪夷所思了。
趙航掏出一根煙,點着。他吸了一口,透過煙霧看着窗外卿卿我我的那對。
他敲了敲窗戶,沖外面喊道:“哎哎哎,大白天的也不嫌害臊,差不多行了啊,這還辦着案呢。”
宋柔将鼻涕水往顧修然身上蹭了一下,轉身走進魏連虎的房間,大大咧咧地說道:“對不起各位兄弟,剛才有點失控,影響大家工作了。”
幾個同事看她沒事,也就放心了。
現場取證完,一行人一起回了市局。
魏連虎家那把西瓜刀上的血漬與下水道碎屍上的一致,屬于同一人。
物證和痕跡勘測也已經證實,那把西瓜刀正是兇手用來殺人分屍的兇器。
雖然刀柄上沒有魏連虎的指紋,但兇器是在他家發現的,按照偵查程序,已經失蹤了一個月的魏連虎是第一嫌疑人。
趙航起身,走到宋柔身側:“宋岚,你跟顧教授什麽情況?”
宋柔躺在椅背上:“什麽什麽情況,沒情況。我現在一心只想破案,不想男人。”
趙航呵呵笑了笑:“聽說你家裏還有個妹妹,怎麽從來不見你帶出來?”
他又道:“什麽時候請我去你家坐坐,同事這麽久,都沒去過你家。”
宋柔擡頭:“我家沒什麽好去的。”
趙航:“別啊,上回你摔斷腿,作為領導我沒去你家慰問,覺得特別失職。周末怎麽樣,周末補一下慰問。”
宋柔起身,笑了笑:“我腿早好了,不需要慰問。”
趙航把宋柔重新摁回椅子上:“就這麽定了,周六見。”說完就走出了辦公室,根本不給人反對的機會,比土匪還土匪。
趙航來到犯罪心理研究辦公室,門都沒敲就推門進來了。
他問顧修然要了根煙,兩人靠在窗邊抽着。
一開始的時候誰都沒開口說話。
半根煙之後,趙航說道:“你跟宋岚在一起了嗎?”
顧修然看了他一眼:“這個問題,我現在不方便回答你。”
趙航吐了口煙:“我覺得你們不合适。”
顧修然挑眉笑了一下:“哪裏不合适?”
趙航:“你以前說過,你喜歡溫柔的女孩子,柔得能掐出水的那種,宋岚明顯不是那種類型的,她太野了,你不會真喜歡她的。”
顧修然摁滅煙頭,靠在窗邊看着趙航:“所以,你喜歡宋岚是嗎?”他喜歡一個人,從來不是因為她的性格。
趙航:“我喜歡宋岚?得了吧,別瞎扯了,那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顧修然看着趙航:“你知道你為什麽到現在還是單身嗎?”
趙航掀了下眼皮,笑了笑:“為什麽?”
顧修然這人說話總是一針見血:“因為你嘴賤,把好姑娘都吓跑了。”
趙航低頭笑了一下,又擡頭看了一眼窗外,像是對着空氣說話:“顧教授的嘴真是不饒人。”
他伸了個懶腰,抱着顧修然的肩膀,轉頭看着對方:“晚上喝酒去。”
顧修然把趙航的爪子從自己肩上抖掉:“不去,下回的。”
“砰砰砰”辦公室門口傳來一陣激烈的敲門聲,來人力氣大,把門敲出了捉奸的氣勢。
顧修然擡了擡下巴:“你可以準備去董局辦公室挨罵了。”
趙航趕緊蹲下來,他躲在辦公椅子後面,小聲說道:“就說我不在。”
門一開,果然是局長秘書。
秘書的個性和局長一樣,風風火火的,嗓門又大:“顧教授,趙隊在您這嗎?”
趙航在椅子後面給顧修然打了個我不在的手勢。
顧修然低頭指了指地上一坨:“這裏。”
然後趙航就被局長秘書捏着脖子揪走了。
下午五點鐘,犯罪心理研究室的門再次被人敲響。
顧修然從一堆研究文件裏擡起頭來,這回進來的是法醫何夢蕾,她手上拿着碎屍案的驗屍報告。
何夢蕾:“顧教授,這是趙隊讓送過來的。”
犯罪心理研究室不是市局所有的案子都參與的,涉及到兇手心理的才會拿過來請專家協助破案。
趙航讓法醫把驗屍報告送到這來,就說明這起案子不是一般的碎屍案那麽簡單。
何夢蕾坐下來,看着眼前氣質儒雅又帶着幾分淡漠的男人。
她頓了一下說道:“死者是被一刀刺穿頸部動脈,失血過多導致的死亡。兇手殺死死者後,将她身上除了頭發以外的所有毛發全部剃除幹淨,之後一刀破膛,将屍體分成了一百九十八塊。”
顧修然擡眸:“兇手是在殺豬。”
這男人的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霧氣昭昭的,就算臉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也無端讓人生出情深深的錯覺來。
市局裏未婚的年輕女人們暗地裏讨論了不知多少遍。
何夢蕾點了下頭:“從手法上看,确實是這樣。”
顧修然淡淡地嗯了聲:“辛苦了。”一句很好聽的逐客令。
他有禮貌又有涵養,紳士一般,跟局裏趙航那幫子糙漢一點都不一樣。出身和教養一看就很好。
何夢蕾站起來,猶豫了一下說道:“顧教授,我對犯罪心理學很感興趣,想請您吃個飯,讨論一下學問,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
“顧教授。”
這時,虛掩着門的辦公室門口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顧修然擡頭,看見宋柔靠在門邊,唇角噙着一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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