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我...不至于惡名遠揚成這樣吧？”譚家鑫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什麽惡名遠揚，這個叫臭名昭著。”沈遙數落道，然後才又問道，“你剛才說有事，什麽事兒？”

“是這樣的老師，我有個姐姐，一直聯系不上，我擔心她出什麽事了。”譚家鑫這會兒才又一臉認真地說道。

沈遙直勾勾地盯着他，觀察着細微的神情變化，“你還有個姐姐？”

“是，雖然是認的，但比親的還好。”譚家鑫笑着回道。

“你有親姐？”沈遙又問道。

“沒有。”譚家鑫回道，然後又一臉苦兮兮，“我在孤兒院長大的，無父無母的多可憐啊，所以，老師，您饒了我這一回吧。”

沈遙倒是點了頭，“不過你得回答我幾個問題。”

“什麽...數學題我真不會。”譚家鑫小心翼翼地說道。

“不是，我想問你上周日晚上在幹嘛。”沈遙問道。

只見他皺着眉頭思忖了老半天，神色飄忽不定，“我，我不就是逃了晚自習嘛。”

“你人在哪。”沈遙又問道。

“在...網吧...”譚家鑫撓了撓頭。

沈遙忍不住嘆了口氣，“哪個網吧，有人能證明嗎？”

“就西路那邊一個小網吧，老板肯定知道的。”譚家鑫回道，然後才反應過來，“等等，證明？老師...我這網吧都說了您還不信呢...”

沈遙笑了笑，“你帶我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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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家鑫立馬愁眉苦臉，猶豫了一會兒才邁開步子往西街那邊去，“老師，您這樣，人家老板會記恨我的。”

“哪那麽多屁話。”沈遙點了根煙，“記恨你難道不應該嗎，那你肯定也要記恨我，我能怎麽辦？”

看起來這老師也不是那麽好惹，于是譚家鑫也住嘴了，只得默默地在前面領路。

走了大概半小時，譚家鑫才帶着兩人拐進小巷子裏，盡頭處就是一家小網吧。

“這也能找到。”沈遙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譚家鑫撓了撓頭，“街邊那幾家容易被抓，我也是最近才找到這的。”

沈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擡腿往裏頭去，櫃臺那兒站着一個中年男人，濃眉小眼，下巴還長着許多短胡渣，這會兒正抽着煙。

他見有人來了才扯出個笑容，等看清了站在後頭的譚家鑫時，面色又不那麽好看了。

“你是老板？”沈遙一邊四顧一番，一邊問道。

“哎，是。”那人搓了搓手。

沈遙這才看向他，從兜裏掏出警證亮給他看，“我們需要你配合一下。”

一看見警證，那人心裏就咯噔一聲，卻也只能笑着點頭。

而譚家鑫也愣了，“你，你是警察？”

沈遙一邊把警證收回去一邊回道：“我可從來沒說過我不是警察。”

“你...”譚家鑫無言以對了。

“你們這有監控沒有？”沈遙問道。

老板又搓了搓手，“沒呢，您也看到了，這麽點大的地兒...”

沈遙點了點頭，這網吧确實不大，總共也才二十多臺電腦，一雙眼就能盯牢，“這孩子說他周日在這裏？”

“警官，這...這...他确實在，但您看，大晚上的不讓他來，誰知道這孩子會跑什麽地兒去啊，我這也是...也是為了他的安全着想...”那老板的額頭已經開始冒汗了。

“你一直看着他在這？”沈遙與他四目相對，又問道。

“是...啊也不是，我這，大概六點接到了我媽的電話，說老爺子病情惡化，我就讓一個常客幫我看着點了。”老板雖然也有些雲裏霧裏，卻也不敢敷衍，警官問什麽就老老實實答了。

沈遙忍不住看了旁邊的譚家鑫一眼，就連林曉堂都已經嘆氣了，“哪位常客？”

老板立馬指了坐在門口邊上的那個金發青年，“就他。”

那青年本來就時不時地在張望這邊，這會兒一見老板指了他，頓時吓的不輕，開始逃避眼神接觸，自顧自地盯着屏幕。

于是沈遙幹脆走了過去，“方便占用點時間嗎？”

“警官，我三好公民啊，什麽也不知道，這游戲開了一半，也不好坑隊友。”金發青年讪笑幾聲。

沈遙拍了拍林曉堂的肩膀，笑道：“游戲沒事，他幫你打。”

“他？不行啊警官...我這排位呢。”青年還垂死掙紮了一番。

倒是林曉堂摩拳擦掌地問道：“什麽段？”

“星鑽。”青年略帶自豪的說道。

林曉堂笑了笑，“起開，王者代打，市場價一星十塊，我就不收你錢了。”

青年愣愣地讓開了位置。

等他站起身以後，沈遙才拍了拍他的肩，“周日晚上也在這吧？”

青年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那小子。”沈遙指了指門口杵着的譚家鑫，“見過沒？”

青年就着這有些昏暗的燈光把譚家鑫打量了一番，點頭。

“周日那晚他一直在這兒？”沈遙又問道。

青年笑了笑，“警官您跟我開玩笑呢，我怎麽知道。”

“誰跟你開玩笑了，你不是幫着看場子？”沈遙又掙紮了一下，“你好好想想，他是不是一直呆着。”

“要麽警官您查查上機下機時間？”青年提議道。

沈遙一拍手，怎麽忘了這個，轉頭剛想跟老板說，就見他一臉苦澀地說道：“警官，他這...未成年，我哪敢登記...”

聽了這話，沈遙又忍不住看着譚家鑫嘆氣。

“這我是真不記得...警官，您打游戲還管別人走沒走呢？”金發青年說道。

網吧裏迎來一陣沉默。

這時，突然從剛被林曉堂摘下來的耳機裏冒出一聲“Defeat”...

又是一陣沉默...

沈遙覺得有點心塞，幹脆點上根煙就朝外走去，林曉堂和譚家鑫只得趕緊跟了上去。

“你，哪天逃課不好，偏偏那天要逃？”沈遙皺着眉頭沖譚家鑫說道。

譚家鑫一臉茫然，難道那天是世界禁網日不成？

這氣氛簡直冷到冰點，林曉堂剛打算出聲緩和一下，沈遙就把煙頭丢掉垃圾桶裏，說道：“回學校。”

于是三人又慢悠悠地晃回了學校。

老遠就看到校門口站了兩三個年約四五十歲的人。

“校長、副校長、年級主任，完了完了...”譚家鑫簡直兩眼翻白。

走近了以後，沈遙又把警證給那三位看了，“我剛在那邊路口撿着這孩子，看着校服就給送回來了。”

頭發已經有些花白的校長立馬笑着回道：“麻煩這位警官了，幸好沒出什麽事兒。”

沈遙點了點頭，“年紀輕輕就想着逃課可不是好事，警局還有些事情需要他配合，麻煩各位老師這幾天把他看緊點，有什麽情況可以聯系我。”

校長趕忙點頭，“謝謝警官。”

“去吧。”沈遙拍了拍譚家鑫，還不忘囑咐一句，“安分點，好好讀書。”

等到他背着包進去以後沈遙和林曉堂才回車上去了。

“沈隊挺中意這孩子？”林曉堂一邊系着安全帶一邊說道。

“哪的事，這麽皮，要是我家貝殼以後這樣我非把他腿打斷不可。”說着說着，他又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個年紀，被貼上了犯罪嫌疑人的标簽可是會影響一輩子的。”

七年過去了，沈路也就被關了七年，說起來，有一段時間沒去看過他了，等這個案子辦完吧。

回到警局以後，施雲也正好把藥帶回來了。

沈遙剛要裝進包裏去，突然有一雙手伸過來把藥瓶子奪了過去。

“換了藥？”池除打量了一番，“還是苦的？”

沈遙又一把搶了回來，“你什麽時候吃過甜的藥？”

“甜的沒有，有酸的。”池除笑了笑，“那我下次給你帶糖來？聽說會抽煙的人吃糖會更甜。”

沈遙十分敷衍地沖他笑了笑。

他卻還自顧自地說道：“給貝殼也帶一點。不行，這個年紀正換牙，吃糖不好，那還是給媽媽吃吧。”

“你說什麽？”沈遙轉頭，“媽媽？”

“是啊。”池除臉上依舊挂着笑容。

“你又見不到。”沈遙說道。

池除幹脆貼近了一些，把手撐在桌沿上，直接把沈遙給環住了，“見不到？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沈遙強裝鎮定地收拾着背包。

池除輕笑一聲，“你要拒絕我可以直接說的，不用編一個人出來搪塞我，你要知道，我是敷衍不過去的。”

沈遙回過身與他四目相對，“池法醫，哪家孩子會沒娘呢？又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這話聽的池除一愣，他竟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年輕氣盛時說過的那句意氣話，她不要我，我也可以不要她...這一瞬間，竟然還有那麽點慚愧油然而生。

母親甚至有勇氣去死，卻沒有勇氣活着，那對她來說，這日子得多痛苦呢？

而自己還在一味地埋怨...

甚至于，也許當年的母親也怨過自己，怨自己沒能成為她的力量。

沈遙掰了掰他的手，卻愣是掰不開。

剛回過神的池除下意識地就放開了，沈遙這才背上包走了出去。

池除摸了摸腦袋，趕緊跟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早點睡呀！晚安！麽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