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到了警局以後,沈遙就扯上林曉堂一塊跑醫院去了。
薛岚依舊守在病房外面,看他那沉重的黑眼圈,沈遙拍了拍他,說道:“去休息一會吧。”
他先是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頭。
高雨已經醒了,這會正坐在病床上發呆,見兩位警官來了才微微點了點頭,就當是打過招呼了。
“這麽早就醒了?”沈遙一邊拉過椅子坐下一邊問道。
高雨勉強笑了笑,“哪裏還能睡得着。”
“不睡可不行,案子的調查還需要你配合。”沈遙也笑了笑。
“調查?”高雨有些不解。
“是啊,你撒謊的技術不到家,那就沒有不調查的道理了。”沈遙輕輕地用筆敲打着筆記本,“其實,車上不止你一個人吧?”
“警官是在開玩笑嗎?當然還有司機啊。”高雨本來就毫無血色的臉變得更加慘白。
沈遙的眼睛微眯起來,“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高雨不說話了,只是靜靜地和沈遙四目相對,絲毫沒有要退讓的意思,“是我殺的人,警官何必白費力氣。”
“那天晚上你的手腳都被捆起來了吧?勒痕都還在呢,這種情況下你能把一個男人掐死?”沈遙仿佛在講笑話,說完以後自己都忍不住搖頭笑了笑。
高雨下意識地把自己的手腕給遮了起來,眉頭緊皺,一聲不吭。
“是誰呢?文利清?還是譚家鑫?或者...是他們兩個一起?”沈遙手上的水筆依舊有一下沒一下地打在本子上。
高雨卻笑了笑,“你怎麽知道那個人渣不是被我掐死的呢?你又怎麽知道我手上的勒痕就是那天晚上留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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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句話,卻把沈遙堵了個啞口無言。
沈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真的覺得,這樣就好了?”
高雨并不作聲。
于是沈遙也不再留在這,轉身就推門出去了。雖然很不爽,但是高雨說的确實也有道理。
“小糖,再去一趟案發現場。”沈遙有些煩躁地捏了捏眉心,現在的信息太亂太雜了,不如從頭開始。
“好。”林曉堂應了一聲以後就開起了車。
不出意外的話,真兇應該就是在文利清和譚家鑫之間了。
譚家鑫在五六點左右去的網吧,而高雨是十點打車,死者于十一點到一點之間死亡,他完全有時間跟高雨同行。
至于文利清的不在場證明就更站不住腳了。
再看兩人的反應,似乎都不知道這一回事,相對而言,文利清見到警察未免有些太冷靜了。
到底怎麽回事,高雨和第三人在十點打車後被死者帶到了荒山,死者用繩索把高雨綁起來了,那第三人呢?在旁邊袖手旁觀?
不會,不管是譚家鑫還是文利清都沒有理由這樣。或許,第三人實際上與高雨并不認識,而是死者的共犯?在背叛死者後威脅高雨替他頂罪?
不可能,哪怕是威脅,等進入警察局以後,高雨的安全就得到了保障,威脅自然不成立,更何況高雨自己的态度...
那麽還是假設第三人就是譚家鑫和文利清中的一個,就算是弄暈了,為防醒過來,哪怕繩子只有一根也應該會選擇綁住這個第三人而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高雨,可那兩人手腕都沒有被勒過的痕跡,更沒有打鬥過的痕跡。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想着想着,沈遙竟然就這麽睡了過去。
“沈隊,到了。”林曉堂伸手晃了晃他。
沈遙這才從白日夢裏驚醒過來,揉了揉眼睛才解了安全帶下車。
只見他伸手撩起警戒線鑽了進去,然後就開始盯着那塊石子地不知道在找什麽東西。
“沈隊你在找什麽?”林曉堂不明所以地問道,“要不...”
“不用,我找就行。”沈遙擺了擺手,又一心找了起來。
其實他也說不清自己在找什麽,也許,只是想尋找一些可能在之前被忽略掉了的線索。
他總有一種感覺,現在之所以看不見真相,只是因為拼圖碎片還沒有齊,等到所有線索都浮現出來以後,真相自然無處隐遁。
他就這麽彎着身子一直在找,直到在一旁幹站着的林曉堂都覺得自己腳後跟發疼了他才喊道:“小糖,你過來!”
林曉堂立馬精神一振,趕緊湊了過去,跟沈遙一塊蹲了下去,卻有些迷茫,“沈隊,你讓我看什麽?”
沈遙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去車上把證物袋拿來。”
林曉堂應了一聲就跑去拿了回來,然後就見沈遙用戴了手套的那只手拾起了一塊小石子。
等到被特別拎出來以後,林曉堂才發現了這顆石子的非凡之處,它向上那端非常的尖,形似一枚鉚釘,而更妙的是,這石子的尖端處竟然還有血跡。
“我知道車上的第三個人是誰了。”沈遙笑了笑。
“啊?”林曉堂顯然沒有跟上他的思維。
“但是,這只能證明他在現場,不能證明他是犯人。”沈遙一邊說着,一邊把石頭裝進了袋子裏,然後就把手套一摘,回車上去了。
林曉堂愣愣地站起身,環顧這片石子地一圈,仍舊什麽也沒看出來,只好歪了歪腦袋,也回車上去了。
然而沈遙也沒有要解釋給他聽的意思,一路上還是一直閉着眼睛,不知道是在想事情還是睡着了,又或者,想着想着睡着了。
回到了警局以後,沈遙就徑直回了辦公室,對着那面白板發起了呆。
白板上貼滿了案發現場的照片。
“吃飯去?”突然從背後響起了一道聲音,把沈遙吓了一跳。
沈遙無奈地轉過頭,“你下次進來之前能不能先敲個門?”
“親愛的,我門都快敲碎了你也沒反應啊。”池除無奈地說道。
沈遙愣了愣,“抱歉。”
剛才确實走神了。
“這是案發現場的照片?”池除的視線也落到白板之上,“好啦,先去吃飯。”
不說還好,一說起來肚子就開始作妖了,于是沈遙只好先填肚子。
在附近的一家餐館坐下以後,沈遙才出門抽了支煙。
等抽完回來坐下以後,池除同志就淡笑着開口道:“我給你看個東西?”
說完也不等沈遙同意就自顧自地打開手機翻出一張照片遞了過去。
沈遙只是淡淡地一瞥,然後問道,“這是什麽?”
“吸煙後的肺。”池除笑了笑,然後手指在屏幕上一滑,下一張照片就蹦了出來,“這個是正常健康的肺。”
沈遙“嗯”了一聲,就沒有下文了。
“雖然那個藥吃多了不好,但是煙也不是好東西,親愛的,咱們...”池除笑着說道。
然而話到一半就被沈遙笑眯眯地打斷了,“不要。”
“貝殼還小,得受你幾十年的熏陶呢。”池除只好搬出殺手锏。
果然,提到貝殼,沈遙立馬就神色一變,深感這個話題不能久聊,于是伸手在屏幕上随便一滑。
照片飛速變換了起來。
“你這...”沈遙的話到一半就接不下去了。
池除的手機裏存的全是一些屍體的照片,絕對稱得上是重口,一般人絕對不會想點開看,可是,現在出現在屏幕上的那張照片,竟然是自己的...
“你什麽時候偷拍的?”沈遙看着那張照片問道。
照片裏的自己正趴在桌子上睡覺,難得眉頭沒有擰到一塊。
池除回道:“當然是高中同桌的時候,趁你睡覺拍的,幸好還有這張照片在,不然靠我的想象和記憶,你都得長出翅膀來了。”
“...看着自己的照片夾在一堆屍體中間,還真是,五味雜陳。”沈遙說道。
聽他這麽說,池除就把手機給拿了回去,一頓操作後,相冊裏那些屍體的照片就都被删的一幹二淨了,“這些都是以前搞研究拍的照片,我也試過把你那張另外存一個相冊,可是那樣的話,一打開相簿就老是不自覺點那兒去了……實在是迫不得已。”
“你把那些都删了?”沈遙忍不住問道。
“是啊。”池除答道,“留下了那張正常健康的肺,就當我在自我安慰吧...”
沈遙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其實我煙瘾不算大,比剛停藥那會兒已經好很多了。”
“其實也沒關系。”池除擡眸,和他四目相對,“如果你不在了,我也不打算活的,否則,要是追不上你的下輩子,我也沒必要有下輩子了。”
沈遙一愣,剛才的話,可是用生命在表白,竟然有人在為他而活...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能讓一個人活下去的力量得有多強大...
他知道,池除不僅在告訴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絕對是有意義的,因為自己光是活着就在延續着另一個人的生命,同時,池除也在希望自己能為他而活。
可是,他還是不安,他覺得池除總是說到做到的,“喜歡和生死是不挂鈎,也不應該挂鈎的。”
“喜歡和生死不挂鈎就不挂鈎吧,我和你挂鈎就行了。”池除笑道,頓了頓,又突然接道,“要是沒有下輩子,我就跟你做一對野鬼也不錯。”
沈遙忍不住笑了笑,“我以後會少抽煙的,你別在這危言聳聽了,貝殼可不能沒有爹。”
見目的達到了,池除才不再糾結于這個沉重的話題,随口說道:“剛才白板上貼的那些是案發現場的照片吧?”
沈遙點了點頭。
“奇怪...”池除喃喃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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