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你說什麽?”阿金沒有聽清。

商津搖搖頭, 也不需要阿金的攙扶, 自行回屋,将門捷列夫放門口。

這座小城的日光實在太可怕,剛才前後加起來也就曬了沒到二十分鐘, 此時臉已微微泛紅。商津脫掉褲子和T恤,站在電風扇前吹幹身體的些許汗漬後,擠掉最後那些防曬霜, 恨不得抹上厚厚的三層。來這裏不足一月,防曬霜已用掉三瓶, 仍然無法阻擋她肉眼可見的日漸膚色變化。

日前腿上的傷, 擦傷的地方還有點小痂。畫的紋身根本沒有紋身店老板承諾說的能保留十來天, 現在卻已經磨掉大半。她精心設計的“P”愛心“S”,只剩下“S”,醜得還不如不要。商津決定下午沖涼的時候就将它們搓個幹幹淨淨。

仔細抹完防曬霜, 商津拿起項鏈, 一會兒看看鏡子裏的自己,一會兒看看挂墜裏禿瓢小孩,無意識努了下嘴,合上照片,項鏈帶回脖子, 穿回衣服,仰面呈大字倒床上吹着風扇閉上眼,一動不動。

直到阿金喊她吃午飯,商津爬起來, 下樓坐到飯桌前第一句話是:“金哥,你能幫我和戴老板說,我想重新回Memory唱歌。”

“怎麽又想重新回去了?樂隊那幾個不是因為阿Ben排擠你?”阿金關心。

商津先插了句“他怎麽又不和我們一起吃”,然後說:“夜市太喧嚣了,去多了我自己都有點嫌吵。錢也不穩定,全憑游客大方不大方。”

阿金考慮了一下:“說是可以說,但戴老板不一定賣我面子。上次是你自己主動跟戴老板提辭職的。現在Memory好像也已經有新歌手了。”

“金哥你是塊活招牌,走到哪兒人家都認你的名,戴老板一定會賣金哥你面子。我到時候向戴老板道個歉,戴老板不是小氣的人,一定不會和我計較。如果已經有新歌手,那我和新歌手輪流上臺。說實話,一個人唱一晚上,很不容易,我們輪班能各自得到充分休息,酒館裏客人聽着也不膩味。”

阿金聽完笑:“你當Memory是你開的?還幫戴老板安排歌手的輪班制?多一個歌手還要多發一個人的工資。”

商津的眼珠子往二樓瞄,跳脫問:“他在卧室裏嗎?沒事吧?”

“沒事,浦哥一直這樣。”說着阿金敲敲湯碗,“八爪他老婆專門給你炖的,你記得喝掉。”

“我不喜歡喝湯。等下留給濟哥哥。”商津将湯碗端進廚房,和單獨留給浦開濟的那頓餐放在一起。出來後她問阿金:“你說‘一直’這樣,是說今天實驗室發生的事嗎?”

阿金嗆了一口:“實驗室發生什麽事了?”

“金哥,即便我沒親眼看到,也能猜到。而且,”商津笑,“我好像大概知道一些濟哥哥以前經歷過什麽事。和實驗室有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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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金沒被她的模棱兩可哄住:“妹子,好好吃飯吧。”

商津講回酒館駐唱一事:“那金哥你記得幫我和戴老板打個招呼。”

阿金突然變得不太好說話:“你不老實交待為什麽想回Memory,我不幫你。”

商津看穿他:“覺得我想回Memory是和你們要找的人有關?”

阿金不否認:“事情沒得到我們想要的答案之前,你現在想走也走不了。妹子,你心別太大,如果有必要,我和浦哥不介意對你采取一些強制措施。這裏是我的地盤,你逃不掉。”

商津很無所謂地扒飯:“噢。”

阿金簡直一拳打在棉花上。

商津緊接着說:“你們不是說在Memory等的人能幫你們找到我朋友?我很好奇會是誰,所以要回Memory駐唱。”

她前後反轉遂他的願老實交待了,阿金反而因意外愣了一下。

商津托腮,往二樓仰頭,放大音量說:“當然,如果你願意直接告訴我等的人究竟是誰,我也可以不是非要去Memory。你們現在有我,其實等不等那個人已經無所謂了。但我實在很想很想知道對方的身份。或許也是我認識的人呢?”

阿金随着她的視線望去。

浦開濟從卧室出來了,換了套幹淨的衣服,他下樓來,昨天算遭到商津的脅迫,今天則是主動,未芥蒂與商津同桌,而且對阿金說:“讓她去。”

可以給自己加戲的機會,商津自然不會放過,喜笑顏開:“濟哥哥心疼我了對麽?”

不用懷疑,沒回她。真正讓商津遺憾的是,今天她和浦開濟面對面坐,她的腳不夠長,伸不過去調戲他。不過見浦開濟毫無疑慮地喝下那晚湯,商津又有點開心。

阿金全看在眼裏,不明白她為什麽能高興得好像那晚湯是她親手做的。

她很明朗熱烈,又很奇怪,奇怪得有時候讓人覺得她煩。

飯後,一般不在下午工作的浦開濟又進去實驗室。

商津無聊地到前邊幫阿金看店,阿金用三輪車拖廢棄家具回來時,順便給她帶了菠蘿蜜和西瓜。

她逍遙快活地吹風扇吃水果,阿金大汗淋漓地整理那些廢棄家具,對比過于強烈,商津有點沒臉享受了,可費力氣的活兒她又幫不上忙,最後取了把扇子,到阿金身邊幫他扇風。

阿金渾身汗濕,T恤濕噠噠貼着背,讓商津別費勁:“……幹活本來就會出汗,不要回頭你也一身髒還一身汗,回去坐着吧。”

商津手上晃晃悠悠,不解:“金哥,你們又不以這家店為生,為什麽你要這麽辛苦?”

阿金轉頭:“又想套我的話?”

“所以我現在是不能好奇任何事情?”商津鼻尖上已冒出細小的汗珠。

“也不是不能說。”阿金斟酌了一下,“這家店有特殊的意義,和賺不賺錢沒關系,不管怎樣都會經營下去。”

商津仍對自己的商業開發方案不死心:“如果不願意變成網紅打卡地點,那就把後面裝修裝修吧。其實已經初具loft的雛形,再設計一下,更漂亮,住得也更舒服。”

“我和浦哥兩個住,精裝幹什麽?我們現在也住得很舒服。”

“以後我回國了,東邊的屋子你們不是要迎接下一位租客?”

“沒。不租了。遇到你這麽個奇葩租客已經夠了,我可不願意再遇到第二個奇葩。”

“為什麽不租了?”

阿金正安頓下最後一張桌子,回避話題:“你就實話實說,是不是你自己住得不舒服才想讓我裝修?”

商津笑問:“如果是,你願不願意在我屋裏也安個空調?”

阿金朝她身後喚了聲“浦哥”。

商津觸上他的淡淡冷冷,感覺他可能自帶冷氣,身周氣溫随他的到來降了降。她颠颠跑去雙手捧上果盤:“菠蘿蜜還是西瓜?要不要我喂你吃?手喂呢還是嘴巴喂?”

浦開濟只是來找阿金的,邊和阿金說話邊往裏走,壓根不看商津。

商津将剛拿起的菠蘿蜜放進自己嘴裏,看着浦開濟的背影,吮了吮手指上殘留的果汁,又覺得悶。

她坐回風扇前,躺進沙發裏,一手抓着項鏈,一手掂了會兒手機,再次打開社交軟件。

積累多日的消息依舊如洪水湧入。

而也依舊,沒有一條來自她想看到的那個人。

快一個月。她的漠視,令她的逃離,成了一出笑話。

關掉手機,商津爬起來,走出二手舊貨店。

她如今已經找到辨認大脖子樹方向的方法,就是沿着長格桑花的地方走。

慢慢走,等抵達大脖子樹下,她也摘齊了一捧。

夕陽給滿樹的葉子灑上碎金。

商津站在老位置仰頭,才發現這個時間逆光。經樹葉與樹葉之間的縫隙淘過的光線刺得眼睛疼。

這邊阿金和浦開濟講完話,回頭找商津,結果吃到一半的水果都在,她人不見,手機也丢在沙發裏,沒辦法聯系。

因為才發生過阿Ben的事,阿金擔心她出事:“怎麽讓人這麽不省心。這不是住進來一個房客,是個祖宗。”

他不是第一次抱怨。浦開濟也不是第一次冷漠說:“你可以不用管她。”

之前阿金總被堵得無言以對,今天阿金有話可回:“我們現在不是指望她幫我們找到人嗎?不能不管她。Memory那裏一直遙遙無期,好不容易有條額外的線索了。”

頓一下,阿金問浦開濟确認:“真不把新線索先往國內透露點?”

“不用。”浦開濟的回應毫無遲疑,腳步亦利落地往外邁。

沒見他開車,阿金奇怪:“你上哪兒?”

“你不是說要管她?”浦開濟清淡反問。

“……”阿金驚愕。他怎麽主動起來了?

路邊的格桑花開得很茂盛,被摘過的痕跡因此非常明顯,還有一些花瓣掉落在地。

浦開濟只是記起幾次在歪脖子樹下她的背影,前去碰碰運氣。

運氣碰對了。

她又在發呆。

浦開濟站定,注視她背影片刻,問:“你從攝影作品上知道樹上本來有鳥窩?”

她應聲轉身,呆滞的目光撞來,表情茫然,臉上的水漬昭然。

浦開濟微不可察皺一下眉。

商津在下意識的動作後記起自己眼裏還有淚,立刻背回身,轉瞬她便理智地改變主意,選擇大大方方面對他。她翹起唇角無恙地擦眼淚,口吻期待問:“你有沒有心疼呀?”

浦開濟沒說話。

不過沒像以往立刻轉身走人。

商津慢吞吞走到他跟前,将捧在手裏的花遞給他:“我們心有靈犀嗎?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浦開濟沒接,重複問:“你從攝影作品上知道樹上本來有鳥窩?”

商津沒個正經:“你親我一口我就回答你。”

柔軟的觸感竟在她話的尾音尚未完全落下來時就在他簡單的一低頭間就送到她的額頭上來。

商津微微愕然。

相較那天晚上,今次很清楚,在浦開濟擡頭的瞬間,她看到他素來清冷淡靜的表情之間多出隐約一抹嘲諷。

“可以了嗎?”他問。

商津晃回神思,有點興奮,無論他是不是有那個意思,她都感覺到了挑釁。她掠了掠耳邊的頭發,樂意解答:“是,是從我說過的那組照片裏看到的。”

歪脖子樹本身的造型就獨特,而照片中的鳥窩,母鳥剛飛回來,給窩裏伸着脖子嗷嗷待哺的一只小鳥喂食,整個畫面溫馨暖人。

随後商津補一句:“我看到後就告訴我朋友了。”

浦開濟又問:“你朋友為什麽不親自來?沒空的話,可以推遲,為什麽要拜托別人。”

“你還是能多說話、說長句的嘛。”商津誇贊,然後偏頭,将左邊臉頰朝向他,“你再親一口。”

柔軟的觸感沒有遲疑便第二次送來。

和第一次一樣,送得快,收走得也快。

但足夠她回味。

商津調侃:“表裏不一,名不副實,身為冰山小哥哥,嘴唇還是熱的嘛。”

浦開濟一如既往油鹽不進,只應出一個字:“說。”

商津不滿:“你剛剛用‘別人’這個詞我很不愛聽,我和我朋友關系很好,既然拜托我,就說明我能當代表。”

“你沒正面回答。”浦開濟客觀指出。

商津聳聳肩,重新回答:“唔……對,‘沒空’只是借口。真正原因是害怕,不敢,矛盾。”

說着她歪一下腦袋,抓起胸口的項鏈:“你們說你們能解釋和照片相關的所有事。那是不是知道,我朋友為什麽害怕、不敢、矛盾?”

浦開濟假人皮似的那張臉在這種時候愈發突顯作用,商津唯一能看出的是他陷入沉思,她輕勾一下唇:“按照中午的方式,公平起見的話,現在我親你一口,你得回答我。”

言畢沒等他反應她便踮起腳将嘴唇主動湊上去。

這回浦開濟不是按住她的額頭推開她,而是捏住了她的下巴,轉過來她的右臉,溫熱柔軟的嘴唇短暫地貼上去一下,放開她後,馬上發出第三問:“他過得好嗎?”

商津好像神經又有點遲鈍,保持側頭的姿勢沒動,只兩片嘴唇張阖,之前的輕佻蕩然無存,問:“為什麽要關心?”

浦開濟沒回答,重複:“他過得好嗎?”

商津抱臂,桃花眼笑眯眯轉回來:“這次我可沒說親了就告訴你。”

她想走,卻被浦開濟拉住:“回答我。”

商津低眸。

難得,他主動碰她。

而即便他的五根手指全扣在了她的手腕上,他的手掌心也刻意拱起來避免了和她皮膚的接觸,彰顯他內心其實仍無比抗拒、無比不情不願。

不過,同樣是抗拒和不情願,比起中午,尤其昨天,他已經是開竅的了,慢慢妥協,一點更進一點地犧牲。

真好奇他能犧牲到何種地步……

商津掀眼,饒有趣味反問:“對你們很重要的人嗎?”

浦開濟點頭。

商津替他感到不劃算:“要不還是公公平平地我也親你一口你再回答吧,否則全是我在占便宜。”

“不必。”浦開濟丢話。

“中午問你什麽你都不答,現在沒開條件就回答我。是不是不管我問什麽你都無條件回答?”商津立刻試一試,“那你告訴我,Memory等的人什麽身份?為什麽能幫你們找到照片裏的孩子?我朋友的親人和朋友我可是全認識。”

大概察覺她對這個問題答案的強烈渴望,浦開濟換回中午一問一答的方式:“你告訴他過得好不好,我也會告訴你。”

并非他的問題多難,而是她不願意答。商津考慮了一下,說:“挺好的。”

針對她簡單的答案,浦開濟的答案也不給具體:“親屬。”

不過足以叫商津感到疑惑,決斷定論:“你撒謊了吧。”

中午阿金的那番猜測沒錯,若非周圍無人能為照片解答,她不會專程跑來這座小城确認歪脖子樹。那怎麽可能會是親屬?而且她對此一無所知。

浦開濟否認:“沒有。”

“什麽親屬?”商津問完後反應過來,中午她不也推測過,浦開濟和阿金不是獨立的個體,他們後邊多半還有長輩之類的人。所以“親屬”指的應該是……

浦開濟倒沒給回應。

商津驗證不了猜測。

這個猜測是系統的,從發現浦開濟和阿金認得照片裏的孩子,她便起了模糊的念頭,随着從他們口中得到越來越多的信息,猜測越來越清晰,可能性也越來越大。畢竟他們再三申明,他們不是仇家。

“那也是你們的親屬嗎?”商津眼尾微微勾起。

浦開濟沒有為她予問予答,從公平上講,現在本也該輪到他提問:“他現在在哪裏?”

“國內呗。”商津眨眨眼。這種問題,她怎麽可能輕易回答?

交談的平衡出現打破的跡象。

但浦開濟依舊淡淡冷冷。或許他也意識到他有些操之過急,所以繞回去繼續循序漸進,換了個問題:“他家人對他好嗎?”

商津靠近他一些,借由他的身體擋太陽:“游戲暫停,我想回去了。”

這不是日常聊天。雙方都有暫時不願意透露的事情,所以她挺累的,得先消化消化,否則腦子一個不清醒亮了不該亮的,就太糟糕。

浦開濟倒好,誤會她故意拿喬,換回先前的方式,就着兩人的距離,又低下來親吻一下她的額頭,重複問:“他家人對他好嗎?”

如此這般她不順勢當真拿一拿喬,豈不對不起他?心思既起,商津便實施:“越來越敷衍,糊弄我嗎?嘴唇輕輕碰一下可不算親。”

浦開濟未吭聲,也沒有要動作的跡象。

商津索性加大籌碼:“而且額頭和臉頰剛才都親過了,也該換個地方親。為了公平,在你現在這個問題上,可以再加上一個分量重點的。怎樣?敢不敢?來不來?要不要?”

生怕他不明白似的,商津說罷嘟了嘟嘴唇,朝他踮起腳,示意得再明顯不過。

浦開濟烏黑的眸子盯着她。

大概正因為他的瞳仁極其黑,才映襯得他的目光格外清淨。商津連帶他沒什麽表情的表情一并欣賞,笑容搖曳:“唔……加個什麽問題好呢?”她托腮幫他想,“要不,就告訴你,我朋友生活在國內哪種城市?”

浦開濟沒接收她的建議,自行提出:“你給他打電話,證明你和照片裏的人認識。”

商津噗嗤:“原來你還是不相信我,懷疑我耍你們?”

“必須證實。”浦開濟說。

商津端着下巴考慮。其實現在有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有顧及,可……

她最終捺不過誘人的條件,點頭:“行——”

字音只出來一半。

因為剩餘一半字音被浦開濟用嘴唇堵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老規矩,超過25字評論掉落紅包哈。晚安,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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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少年已成王》,久別重逢

(鑒寶專家)新晉寡婦·白富美 x (轉業軍人)私人保镖·大狼狗

【暫定文案】:

克死結婚不到三天的丈夫、繼承遺産後,

勵如桑成為平城最年輕也是最有錢的寡婦,

一舉一動皆受公衆矚目。

某天起發現她身邊時時刻刻跟着個男人,

記者們問起八卦,

勵如桑統一答複:“我弟弟。”

回到車裏,她立刻被男人掐住腰吻得氣喘不已,

“重新說,我是你的誰?”

·

十五歲那年,一場地震讓趙也白失去雙親,

鎮長将他接到自己家裏資助撫養三年,

那個只大他半歲的女孩非逼他喊 “姐姐”,

從此趙也白心裏多了個秘密。

·

“她只是順手給了我一朵花,我卻想用餘生做代價。”

—改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iaoxiao0221 12枚、相聚一刻 3枚、清醒的冰 1枚、小蚊子6666 1枚、美麗心情 1枚、麥子妤 1枚、緩緩歸矣 1枚、琴 1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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