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商津圓睜眼。說實話她還沒做好準備。其實她以為浦開濟只是口頭上答應得容易, 等下實施時, 他多半得放棄。不想,他竟真觸上來了,而且如此突如其來。
之前親她額頭和臉頰時, 他的嘴唇還是熱的,這會兒卻是涼的。
柔軟和柔然的相貼,是更為柔軟。
而且因為他的嘴皮不幹, 所以有點滑。
這并非她的初吻,可商津陡然覺得心跳有些變快, 并疑似冒出些小泡泡。
手沒抓緊, 那束格桑花掉落, 散開滿地。
浦開濟亦睜着眼,眼神毫無波動。
商津想他可能只是當作拿嘴唇碰一顆大白菜。
而浦開濟的身體反應比他的表情誠實多了,僅貼了可能兩秒, 便迫不及待離開她的嘴唇。
随即他背過身去一下, 好像是親她之前憋足了一口氣,現在終于可以松開。
很快他轉回來:“打電話。”
“等我回味回味。”商津故意意猶未盡般地舔了一下嘴唇。
浦開濟淡淡冷冷側開半個身子,似乎不想正面對着她。
商津忍不住笑,促狹問:“你在不好意思嗎?”
浦開濟重複三個字:“打電話。”
“唔……”商津抱歉道,“這個電話我暫時不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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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開濟一下側回身, 商津知道他想說什麽,搶先道:“不是我耍賴,是你的這個吧……”
她擡手摸自己的嘴唇:“是你的這個勉強只算嘴唇碰一下嘴唇,和真正的‘親’差太多了, 起碼不是我要的親。所以耍賴的人應該是你。我剛剛準備和你講清楚該怎麽親,你卻猴急得不讓我講完,現在不合格——喂!你別走呀!又不聽我講完?”
商津迅速追到浦開濟身後:“生氣了嗎?我們講點道理吧,這次确實是你糊弄我。我相信你這麽大個男人,肯定不是不懂怎樣才叫‘接吻’。你既然對我下不去嘴,就不應該勉強,現在的局面搞得好像是我言而無信出爾反爾占了你的便宜,我很冤枉。”
浦開濟的腳步越來越快。
商津也小跑起來:“這次問題的權利可以繼續保留在你那裏,之後重新吻,按标準的來。”
“……”
“你心理上接受不了,就多給你點時間适應我,你可以多看看我,看久後會習慣我,到時候肯定吻得下去。”
“……”
“或者你需要練習練習?我可以給你當練習對象。”
“……”
“也可以這樣,我來當主動的那一方,你站着別動,由我來吻你,那絕對符合标準,到時候我一定遵守承諾,打電話給我朋友。”
“……”
商津一路幫他想辦法,他就是不吭一聲。最後她說:“為了彌補你剛剛的損失,我可以告訴你一個你想知道的問題的答案。”
大概因為她眼下在他面前存在嚴重的信任危機,浦開濟仍沒理她。
商津無所謂,反正自說自話習慣了,告知道:“如果我說,照片裏的人生活得不好?”
兩人此時已行至二手舊貨店門口,浦開濟終于稍稍滞了一瞬腳步。一直留在店裏翹首以盼的阿金遠遠看見他們便迎出來,原本想說浦開濟真有本事竟然能找回商津,恰好也聽見這句話,馬上問:“怎麽過得不好?為什麽過得不好?哪裏過得不好?”
商津反問:“你們和照片裏的人究竟什麽關系?”
阿金正要說話,浦開濟抓了一下他肩膀拉到旁邊,對她說:“在你證明你認識照片裏的人認識之前,我們不會再相信你的任何話。”
阿金愣了一下,明顯也意外浦開濟的懷疑:“妹子在騙我們嗎?”
“沒有。”商津否認,攥緊項鏈的挂墜,“這麽重要的照片,不會無緣無故在我身上。”
阿金其實也不認為商津撒謊:“浦哥,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商津從上一句的認真,迅速轉變為調笑,代替浦開濟回答阿金:“剛才我和濟哥哥在歪脖子樹下玩‘親一口回答一個問題’的游戲,濟哥哥親了我好幾下,額頭、臉頰還有嘴。”
約莫在她講到“親一口”時,浦開濟便拔腿往裏走。
阿金目瞪口呆,驚吓得結巴:“你說什麽?”
商津努努嘴:“喏,他一定是難為情了。
心裏同時在說:看來他更讨厭她了,她的挑戰難度系數又增大。
她遺憾的是今天她沒化妝,沒擦口紅,否則還能在浦開濟的唇上留點顏色。
浦開濟先在衛生間裏呆了很久,商津特地去叩門問,要不要幫他送瓶消毒水給他的嘴唇消消毒。
阿金算是信了,這回浦開濟多半真被她成功輕薄到手。他趕緊将商津拉走,不讓她再給浦開濟添堵。
晚飯的時候浦開濟從卧室沒下來。
阿金滿是擔心。他沒想到浦開濟這麽一趟出去竟做了如此大犧牲。
商津則食指大動,格外開懷,美滋滋地直哼小曲兒。
阿金想起來還沒怪責商津出門前招呼不打一聲。
商津把話往浦開濟身上扯:“所以更體現了我和他心有靈犀,能猜到我在歪脖子樹下。”
阿金直白評價:“妹子啊,女孩子的臉皮不能那麽厚。”
商津眼角眉梢都帶笑:“不厚點臉皮,怎麽能追到喜歡的人,把握住自己的幸福?”
阿金露出“你有理、你牛掰”的表情,暫停嚴肅話題,轉而問起:“你今晚暫時不用去工作,那要不要到水燈節上湊個熱鬧?”
“當然要去。”這麽大這麽有意義的當地傳統節日,要知道每年多少游客就專門挑這期間來游玩,她都碰上了,怎麽能錯過?
“他去嗎?”商津馬上又問。水燈節同時也是當地情人節。
阿金反問:“你覺得浦哥會有興趣?”
即便浦開濟沒興趣,商津也還是跟着阿金出門。
水燈節一般為期三天,早些天節日的氣氛就醞釀得很足,昨晚便是正式的頭一天,商津找浦開濟逛街,中途被阿Ben打岔而沒做完的事情,其實就是去夜市盡頭的護城河欣賞河燈。
河燈三天都有,中間一天則多個放天燈的儀式,也是游客們慕名而來的最大原因。當晚當地家家戶戶都會放天燈,只不過一般約定俗成專門集中到佛教中心,萬人齊放天燈。
跟着阿金,商津不用擔心門票的問題。久聞大名的八爪,商津也終于在今晚得以見到真人。
對比Aom,八爪的外表着實遜色,應該是沒有任何混血成分的土著當地人,皮膚偏黑,大眼扁鼻嘴唇厚。他确實只有八根手指,左手的小指和右手的無名指沒有,但他的身材并不如商津臆想的孔武壯碩,反而矮矮瘦瘦。
他會講中文,而且講得很好,并且是個健談的人,率先和商津打招呼,說Aom提起過她好多次,也知道商津昨晚差點出事,問候商津的身體。
阿金笑着搶了話:“她沒過二十四小時就能活蹦亂跳。”
商津沒聽到阿金的調侃,因為她在挑選天燈的樣式,且注意力很快被她一直想買而不知道上哪兒買的紙燈吸引住,立刻喚:“金哥,我出門忘記帶錢了,你先借我點。”
—
浦開濟在他們出門後下樓吃飯,重回二樓時,聽到“吱吱吱”的聲響,循着走到商津的房門外,看到了上午的那只小白鼠。
他蹲身,黑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它。
半晌,他伸手,從旁取了點鼠糧,放進籠子裏,起身折返他自己的卧室。
看書看了沒一會兒,浦開濟便察覺商津的腳步,因為她總是故意将樓梯踩得特別響。
這個時間水燈節應該還沒結束,不知道她為什麽提前回來。腦中閃過傍晚在歪脖子樹下的事情,他面無表情取過耳塞,堵進耳朵裏,繼續翻閱書頁。
不知多久,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顯示阿金的來電。
浦開濟放下書,摘掉耳塞接起。
“浦哥,你現在到大陽臺上去一趟。”阿金似乎也不在佛教中心廣場,背景十分安靜。
“什麽事?”浦開濟問。
“你去一趟就知道了。”
這樣的阿金略反常。浦開濟遲疑了兩秒,起身離開卧室。甫一打開門,發現樓下樓上均被挂滿五彩的紙燈。
朝隔着中空的對面房間瞥一眼,浦開濟邁步走向大陽臺。
紙燈挂滿整條過道,延伸至大陽臺外,連晾衣杆也被裝點。
一路行來都沒有電燈,只有紙燈的光亮,由不同顏色的紙內透出,在昏暗中暈染出些許爛漫。
浦開濟并不喜歡這種爛漫的分為。站定後他掃視一圈陽臺,除了紙燈并沒發現什麽特殊,詢聽筒那頭的阿金:“幹什麽?”
“浦哥你在陽臺上是不是?”阿金确認。
“是。”
浦開濟應完後,阿金那邊卻沒回複,反而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幹什麽。他正欲問,從樓下的方向忽然飄起好幾盞天燈。
浦開濟往前走幾步,停在圍欄前。
商津、阿金、八爪和Aom全在,地上還有好幾盞天燈準備中。
八爪和Aom最有經驗,懂得什麽時候助天燈起飛的時機最佳。
阿金在給剩餘的燈點蠟塊。
商津看起來最輕松,負責捧場地哇哇大叫:“飛了飛了!飛起來了!全飛起來了!”
一如既往聒噪。
浦開濟将視線從商津身上挪開。他不明白阿金特地打電話喊他出來幹嘛。
阿金在這時留意到上方他的身影,最先喊他:“浦哥!”
聲音大半被商津的給蓋住了,進到浦開濟耳朵裏仍然全是來自商津的噪音:“我的那盞飛得最快呀!一定是迫不及待要載着我的心意去給濟哥哥。濟哥哥你快看!就在你左邊那盞!紅色的!我的!”
浦開濟并沒想看。
那盞燈搖搖晃晃地随着風卻往他這邊飛。
掠過他前上方時,他想不看到也難。
紅色的燈面上洋洋灑灑幾個黑色大字:“加油!你能克服的!”
乍看之下很是莫名。
浦開濟盯數秒,待等飛遠,字看不清楚,他低眸。
樓下的商津正高高揚起臉,燈盞的輝映下,她眼裏的亮光格外透徹,湛湛笑:“我們夠義氣吧?沒放你孤家寡人一個,舍棄了萬人天燈,專門回來找你玩。”
阿金心疼那幾張門票。要不是商津事先不和他打商量說回來就回來了,過于匆忙,他還能轉手買給游客。
“浦哥,你也下來吧,放個燈許個願,過過節。”
“是啊是啊!快下來一起啊!”商津接腔阿金,“我還沒和你放情侶燈!我們必須放情侶燈!”
阿金頓時想砍她,剛剛不挺正常的?幹嘛又開始作死?
結果商津更作死的還在後頭——
“快看!這盞新飛上去的藍燈也是我給濟哥哥的心意!”
阿金本能地随商津的話循去。
藍色的紙面比紅色紙面顏色淺,黑色的線條便也更醒目。
這回不是字,是簡筆畫,很明顯小男孩和小女孩在親親。生怕別人看不出那是浦開濟和她,商津分別在兩個小人的頭頂标注“P”和“S”。
阿金心梗。要知道他待會兒得向浦開濟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電話可是他打的,看起來就像他給商津當幫手,幫商津一起搞出這出。他發誓他冤枉,他也僅僅單純抱着找浦開濟一起熱鬧熱鬧的想法,才贊同商津悄摸摸回來。
這邊商津沒接收到他的怨念,沉浸在給浦開濟隔空送飛吻中:“你再考慮考慮我提出的幾個方案,等着下次接着吻呀!”
浦開濟的身影馬上消失在陽臺上。
阿金的心當即拔涼拔涼,沒了放天燈的心情。他果然不該和商津鬧到一處去。
作者有話要說: 叮咚,今天的更新上線,看完記得按爪呀,還是超過25字的2分評論自動掉落紅包,晚安,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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