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窗戶沒敢開太長時間, 太陽升到差不多時, 阿金重新關上,以免外面的熱氣灌進來,反而更熱。

之後阿金端了盆冰塊上來, 又挪遠電風扇與她的床之間的距離。

商津一開始哼哼唧唧抗議,要求将她的電風扇挪回來,後來覺得溫度合适, 而且倦怠得實在沒精力鬧,便作罷。畢竟特殊時期, 還是別貪涼, 省得越病越重, 給阿金添更多的麻煩。

阿金在商津的房間忙完,又去給浦開濟送藥。

浦開濟的精神比商津好一些,至少沒像商津盡埋頭苦睡, 還能靠着床頭翻書。

浦開濟總有他自己的作息安排, 阿金未多嘴,只是說起:“商妹子房門口的那點硝酸铵我回收了。”

“嗯。”浦開濟應得淺淡。

阿金給他的保溫壺裝滿熱水,離開浦開濟的卧室。

因為浦開濟的沒解釋,阿金心裏怪癢癢。

硝酸铵溶水降溫,可以做制冷劑, 不可能是商津弄出來的,只有浦開濟,剛剛浦開濟也承認出自他之手。因此很難讓人不好奇,昨晚兩人之間是不是又發生什麽事情了?

這一天商津除了上廁所, 全在床上度過,Memory那邊也請了一晚上的假,渾渾噩噩過廢人生活,隔天中午基本恢複神清氣爽,飛奔下樓的動靜令阿金擔憂樓梯會不會被她踏塌。

“妹子啊,你就不能輕點?”

商津好像非和他反着來,最後兩級階梯用蹦的,一蹦蹦到阿金面前:“金哥,我這是在告訴你,我差不多沒事啦,謝謝你的照顧。”

感激的話阿金還沒受用兩秒,又聽商津意味聲長問:“不過是金哥你還是Aom姐對女人的生理期有了解?”

昨天中午和昨天晚上,分別給她準備了補血益氣的養生粥和湯。

當然是金花教的。阿金好好一個大男人被她問得難為情,也沒好意思解釋,反口責怪她:“你身體不舒服應該好好在家呆着,非跑去唱歌。戴老板告訴我你在Memory時就受不了,請假提前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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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津借機賣慘:“金哥你都幫我和戴老板說好了,我因為個人原因推遲上班時間,不是不好嘛?而且生活艱難,我不堅持上班,怎麽還錢給金哥你?”

實話說,也确實有點慘。她吃了止痛藥,以為能熬過一整晚,結果察覺不太妙,她趕緊撤退。回來的路上,差點又将阿金的小藍開進溝裏。繞了好久,總算到家,最後栽在衛生間門口。

沒和阿金多聊,商津進廚房燒了兩鍋熱水,裝桶後拎進衛生間拾掇自己。要不是卧病在床,她早該用熱水擦擦身體。現在都兩天了,她快悶馊掉。

浦開濟才停工一天,今天一早便又進實驗室。在他出來後,阿金和他打商量:“金哥,我們安個太陽能吧。”

衛生間被占用,裏頭飄出的還是商津哼的小曲兒。浦開濟不得不調轉原本的路徑:“理由。”

“這不現在商妹子住我們這裏?金花告訴我,女人的身體矜貴,即便天氣熱,總洗冷水也不好,遇上生理期更不行了。之前是我們疏忽。現在安個太陽能吧,以後商妹子方便多了。”

阿金剛說完就遭浦開濟客觀駁回:“她不會一直住這裏。”

話沒錯,商津确實只是短暫的租客,但……阿金再次搬出同一個理由:“浦哥,商妹子如今是我們找人的線索,我們還是別虧待她。她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每天睡在那樣簡陋又悶熱的屋裏,我都怪心疼的,能為她改善多少,我們盡量改善吧。”

“她的要求?”浦開濟問。

“不是。只是我的想法。”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阿金個人感覺,商津只是在糾纏浦開濟這件事上過分了些,其他方面還是挺懂得分寸。

擔心浦開濟因為對商津的不喜而排斥提議,阿金又補充了其他理由:“其實不光是為商妹子考慮。你看這次浦哥你感冒,也需要熱水洗澡,不是嘛?而且太陽能花不了幾個錢,我們手頭也不拮據,安一個沒什麽的。”

浦開濟好像沒聽後面的追加,停留在他以商津為中心的理由上,強調道:“戴老板那裏如果有動靜,我們就不需要她了。”

“欸,你不能這樣噢濟哥哥。”商津在衛生間不小心偷聽到他們的對話,在這時從裏頭出來,“雖然我是因為想知道你等的那個人是誰,才願意在戴老板面前順水推舟,但如果你想擺脫我,那我寧可放棄知道那個人的機會,去提醒戴老板千萬別有動作,徹底斷掉你的第一條線索,讓你不想靠也只能靠我找人。”

阿金聽言有些惱:“妹子,你不能亂來,我和浦哥沒對不起你。”

“在戴老板面前,要麽我們一條船,要麽誰也沒別想上船。”商津放狠話,看着浦開濟,又笑眼盈盈,“另外,雖然我确實不知道你們等的人和照片裏的人什麽關系,但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訴你們,有我在,你們的第一條線索沒用,你們可以不必再想着‘雙管齊下’。就算那個人出現,要找照片裏的人,關鍵仍然在我。”

自信滿滿說罷,商津擡手将洗澡期間摘下來的項鏈往浦開濟眼前挑釁意味濃烈地晃動一下,快速收回掌心握成小拳拳往浦開濟胸口輕輕敲一下,翻媚眼兒:“濟哥哥,我們倆都已經是通過唾液傳染感冒還鬧到床上去的關系了,就別裝作和我不熟非要丢開我,只要你表現好,我會告訴你我朋友的一切。”

阿金震住了。所以他不在的那晚,他們兩個孤男寡女果然出事了?

商津已蹦蹦跳跳往廚房去:“金哥,我還得燒水洗頭,現在先燒一壺,第二壺能麻煩你看着嗎?開了之後再麻煩你送到二樓的陽臺上。”

阿金晃回神,看了眼淡淡冷冷不言語的浦開濟,沒敢問,跟進去幫商津的忙。

中午Aom做的芒果糯米飯,商津自覺是她吃過的味道最好的,纏着Aom教她怎麽做。結果,商津的所有實驗品成了他們的晚飯。

阿金拒絕:“你自己解決。”

商津提醒:“Aom姐已經回去了,沒有其他能給你吃的。”

阿金不受威脅:“我可以煮泡面。”

“金哥,連你也不給我面子嗎?”商津當場表演凄凄慘慘戚戚,只差一個林黛玉式的掉眼淚,“我為什麽學芒果糯米飯?還不是為了學完後做給金哥你品嘗,感謝金哥你在我生病時對我的悉心照顧。”

睜眼說瞎話的厚臉皮程度叫阿金想跪下來喊祖師奶奶。

商津繼續推銷:“只是賣相不好,還有今天時間太匆忙糯米沒有泡過一夜,其他方面Aom姐給我把關過,親口說我可以出師了。”

阿金勉為其難開動,确實不算難吃,可……算了,他不做任何具體評價。

不多時,浦開濟從樓上下來。

商津立刻從廚房另外端出一盤:“濟哥哥,這是我專門為你準備的愛心糯米飯~”

阿金瞥一眼,噴笑。

嗯,很愛心——黃色的芒果塊換成紅色的西瓜切片,環繞在中間的一團糯米飯外圍,歪歪扭扭擺出的形狀,如果不是她提前預告,真看不出是愛心。光想到她用手抓過那些西瓜切片,他都不敢吃,遑論浦開濟。對比之下,他頓時對自己下咽的芒果糯米飯好感倍增。

毋庸置疑,商津的心意,浦開濟直接無視,喚了阿金到外頭單獨說話。

商津無所謂他們倆背着她商量什麽事,給西瓜糯米飯貼上張她新寫的化學土味情話。

晚上由阿金陪商津去Memory。很明顯,經過浦開濟和戴老板的道別,現在阿金借由接送她上下班的機會,成為浦開濟的眼睛。

雖然商津依舊被浦開濟排擠在外,沒有得浦開濟的親自交待,但商津不甘沒戲份,自由發揮,跑去戴老板跟前感恩戴德他對她這個才重返崗位一天就又請病假的不合格員工的寬容。

戴老板慰問兩句她的病情,沒多言其他,忙事情去了。

商津也去準備今晚的表演。待她和另外一個歌手穿插着唱完兩場後,她坐回到阿金旁邊:“金哥,有發現嗎?”

阿金嘆氣問:“你認為什麽才是‘有發現’?”

“就是有沒有在酒館看到你們想找的那個人。”商津做賊一般環顧一圈四周,搖了搖阿金的手臂,“欸欸金哥,是男是女?長什麽樣?你告訴我,我在舞臺上唱歌的時候視野比你寬廣,幫你一起看。”

阿金笑了:“知道人家長什麽樣有什麽用?如果誠心想躲我們,人家不會化妝啊?”

商津勾起眼角:“你看看,還是這麽費勁?金哥你就勸勸他放棄吧,不如來讨好我。”

阿金直言:“你也好不到哪裏去。我待你還不夠好?沒見你對金哥我多透露點什麽訊息。”

商津托着腮幫子,笑一下:“我朋友一直不是個讓家裏人省心的孩子,上學的時候成績差,畢業後的工作在長輩眼中看起來不着調;戀愛談過不少,沒一次修成正果;雖然還沒結婚,但有訂婚對象——怎樣金哥,透露得夠多了吧?”

防不勝防她的張口便來,阿金怔了兩秒,發現沒全記下來:“你、你重新說一遍。”

商津喝完杯子裏的溫水,笑眯眯起身:“我先去個廁所。”

阿金本來想跟着去,但戴老板恰好有事來找他。

商津從廁所出來,甫一打開門,發現外頭站着個人,由于心裏多少有點阿Ben曾經留下的陰影,險些三魂丢了七魄。

是個很漂亮的中年女人,鵝蛋臉,妝容淺淡,及肩的中偏分長卷發,斜劉海大片梳在右邊,左邊則別着支精致的發卡。身上的深色開叉旗袍上有彩片綴出的一只鳳凰,在走廊不怎麽明亮的燈光下bling-bling閃爍。

瞧得出幾分鄧麗君的味道。不過不稀奇,因為這座小城本就與鄧麗君存有不解之緣。

對方本來靠着牆在抽雪茄,看到商津,站直身體,抱歉一笑,用中文說:“吓到你了。”

聲音和她整個人透露的氣質一般優雅溫柔。

“沒關系。”商津走出來,幫她先按着門,示意,“我用完了,你可以進去了。”

“謝謝。”對方上前一步,伸出沒夾雪茄的那只手,也按上門板,接替過商津的動作。

也是阿Ben留下的心理陰影,導致商津于此時獨自一人的情況下嗅到對方身上好聞的香水味的瞬間,條件反射屏住呼吸,松開手,準備離開。

“不好意思,請問有多餘的紙巾嗎?”對方又叫住她,“我不習慣使用外面的公共紙巾。”

商津和她保持安全距離,并在腳下做好随時能跑的姿勢,從自己放随身物品的小挎包裏取出一包紙巾:“都給你了。”

對方看出她的防備,笑:“抱歉,讓你産生誤會,感到害怕了。”

雖說不能單憑外表判斷一個人的好壞,但眼下商津确實沒感覺到對方的惡意,試圖稀釋尴尬:“我最近剛遇到些事,所以反應大了些,您別在意。”

對方忽然神情憂傷,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果然老了啊……”

明顯介意那個“您”字。

雖然商津平時嘴巴甜,當下說幾句調解調解氣氛完全不是問題,但最終認為不要和陌生人多聊比較好,尤其她隐隐感覺對方似乎有要繼續聊的苗頭。

她不免生疑,選擇簡單道個歉,匆匆趕回前頭。

作者有話要說:  叮咚,今日更新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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