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坦誠如斯, 商津措手不及, 怔然當場,更因為答案的內容,心如潮湧, 久久起伏不定。
腦中竭力回顧她曾經搜索到的那位院士的有限資料,由于之前一門心思挖掘浦開濟,她對那位院士的生平一掠即過, 沒太放心上,所以半晌她才勉強記起來人家的名字, 好像叫“徐望鶴”……?
浦開濟走來扶起阿金, 站在她面前, 眸光清晰,口吻平靜:“你還想知道些什麽?”
商津下意識退後一步,她覺得心腑內原本填充的尖利憤怒之中又多出了微微痛感, 她的手腳也些許僵麻。
額前蓬松毛躁的碎發随她的呼吸輕顫, 定兩秒,商津拒絕他難得的松口:“我不想知道,我什麽都不想知道。”
兩人如同兩座大山,讓她感到巨大的壓力,尤其浦開濟的視線, 充滿研判地落在她頸間的項鏈上。商津說完就快速繞開二人往裏走。
“欸妹子!你等等!話沒講完!”阿金要繼續追進去,被浦開濟拉住。阿金瞬間着急,“浦哥,萬一她真走了我們可怎麽辦?”
浦開濟忽然問:“我們有沒有可能搞錯了?”
“什麽?”阿金丈二和尚, “什麽搞錯了?”
浦開濟沉吟好一會兒,又搖搖頭:“等我再觀察觀察。”
阿金淩亂。怎麽浦開濟也開始瞞着話不講透?
—
害怕商津真的就這麽甩手走人不管他們,阿金一夜駐紮在商津的房門口,和門捷列夫作伴。
第二天早上商津打開房門的下一秒,阿金便從地上跳起來:“妹子,這麽早起來了啊?怎麽不再多睡會兒?平時不是都到中午的嗎?昨晚睡得不好嗎?”
反正他是沒睡好,一來不敢睡,二來也睡不着,除了熱,還被蚊子圍攻。
商津的惡劣态度不僅從昨晚延續到現在,可能連帶起床氣一起撒,兇巴巴:“讓開,不要擋着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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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金哪裏願意?苦苦哀求:“妹子,你現在不能走,不能回國。金哥我待你不薄,一直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你還有哪裏不滿意的,跟我說,我能滿足的盡全力滿足,只要你告訴我們——”
“哎呀,我不走我不走!我暫時不走可以了吧?”商津嚷着,伸手推阿金,阿金難以置信地再次攔下她,“你說真的?你真的不走了?是繼續住我們這裏嗎?你既然不走,你起這麽早要去哪裏?”
商津氣咻咻瞪眼:“衛生間!我去衛生間!我着急上廁所!”
阿金:“……”
商津這才得以飛奔下樓。
阿金又擔心自己上當受騙,追到樓下守着。
商津好像壓根沒睡醒,從衛生間出來時連連打呵欠,揉揉眼睛,倒是沒了幾分鐘前的大小姐脾氣,軟萌地道一句“金哥”作為招呼,折返上樓。
阿金見她迷迷糊糊地險些踩空階梯,整顆心為她吊起,一路跟在她身後,護送她回房間,在她關上門後才止步。
接下來阿金沒有蹲她房門口,到一樓邊忙自己的事情邊盯梢。
商津的回籠覺睡到中午太陽當空,因為屋裏又逐漸悶得如蒸籠,才不得不起床,舒舒服服沖個溫水澡。
阿金迎上前關懷:“妹子,來吃午飯,你早飯都沒吃,小心餓壞肚子。”
見浦開濟正坐在飯桌前,商津将裝着髒衣服和洗漱用品的盆子暫且擱一旁,走過去,搬椅子擠到浦開濟身邊,單手撐着桌面支住腦袋,側身,盈盈笑:“好啊,濟哥哥喂我我就吃。”
阿金忙道:“我來喂吧妹子,我以前照顧過我姐家的孩子,喂飯是把好手。”
商津的鹹豬爪摸上浦開濟的胳膊,輕輕地捏他的肱二頭肌,沒理阿金,只問浦開濟:“喂嗎?”
浦開濟沒有躲開她,但臉上也沒什麽表情。
阿金來幫浦開濟拿開商津的手,好言相勸:“妹子,你都是人家未婚妻了,別陷我們浦哥于不義之中。對你的名聲也不好。”
“謝謝金哥提醒,不提醒我都忘了,濟哥哥和自己老師的兒子算起來是兄弟呀?那更好,濟哥哥一定要試試搞自己兄弟女人的滋味,很刺激的。你們不告訴他,我也不告訴他,他不可能知道自己戴綠帽子。”商津的鹹豬手轉而摸上浦開濟的臉,“就算他知道了也沒關系,我和我未婚夫是烏龜對王八,誰也不比誰好,一向各玩各的,管不着對方,別說現在還沒結婚,就算結了婚也無所謂。所以濟哥哥別擔心傷了你們兄弟情。”
浦開濟早已站起身,只是被商津攥住衣袖。
阿金冷汗涔涔:“妹子,你別故意講這些難聽的。”
“我可沒故意,我講的都是事實,哪裏難聽了?你們看不起我們的生活方式嗎?”商津桌底下的腳也勾住浦開濟的小腿,“快記下來,我又透露了不少訊息。這不都是你們想了解的嗎?了解我未婚夫如今的生活。”
阿金觑浦開濟。之前他還能相信商津的話,如今商津這态度,他已經分辨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關于那孩子的好壞圓扁仿佛全憑商津一張嘴編造。
“不信就算了,我還懶得告訴你們。一點誠意都沒有,還妄想撬我的嘴巴,想得美。”商津脾氣又發臭,離開飯桌,大步往前頭去。
阿金緊緊跟上她:“妹子,你上哪兒去?飯不吃了嗎?”
商津尋到那張她一直享用的沙發,躺到上面吹風扇:“天氣太熱沒胃口。”
“金哥給你買冰鎮西瓜、小菠蘿、蝶豆花奶茶,你還想吃什麽?芒果糯米飯呢?或者昨晚的鳳飛飛豬腳飯?鮮榨果汁要不要也來一點?”
商津閉着眼睛不說話。
阿金當作她同意,因為擔心她鬧出走,所以沒敢親自出門,打電話拜托八爪什麽都買一點。
等食物送到,商津一樣沒碰,提要求說:“我要吹冷氣。”
家裏唯獨浦開濟的房間有空調,不難理解她真正的意圖。阿金勸道:“我現在去你屋裏多放點冰塊,再做點制冷劑幫忙降溫,你多忍耐一天,我一會兒就買空調,明天保證給你安裝上。”
商津沒睜眼:“等不及了,我馬上要熱死了。我現在就得吹冷氣。給你五分鐘的考慮時間,不安排的話,我就收拾行李去機場,機場可涼快多了。”
阿金正覺難辦,浦開濟的聲兒傳出:“去我房間。”
阿金詫異于浦開濟的首肯,他不認為浦開濟不知道這樣一來正中商津下懷。不過,比起浦開濟之前做出身體接觸方面的犧牲,允許商津進他屋裏乘涼,确實算比較小的退讓。
商津絲毫未遮掩她達成目的,當即從沙發起來:“金哥,我要吃飯。”
食物全部送進浦開濟的房間,聽從商津的安排,一樣一樣擺放到浦開濟的書桌上,阿金原本要挪開浦開濟的一本書,卻被商津搶先一步直接當杯碗墊。
可以說再次觸及浦開濟平日的底線。
阿金簡直要求爺爺告奶奶。
浦開濟倒沒怎樣,讓阿金先出去。
阿金心頭一動,感覺到浦開濟可能另有特殊安排,放下心。
浦開濟關上門,轉回身。
商津先坐在書桌前的椅子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試椅子的舒适度,然後帶上切好的西瓜和小菠蘿,坐上浦開濟的床,靠上床頭,慢慢開吃。
浦開濟站立門邊,注視她,靜默不語,連水果的汁水不小心滴落到他的床單上也毫無意見。
商津解決掉大半後,盤子直接擱床頭櫃。她甚至沒擦幹淨手,蜷縮起雙腳,翻身滾進被子裏,抱住他的枕頭,笑聲帶幾分懶懶鼻音:“終于願意讓我上你的床了呀。”
說罷,她側卧,支着腦袋,面朝浦開濟,擡起一條腿,凹出身段,再勾勾手指頭:“床都讓我上了,人不過來嗎?”
浦開濟沒動,一貫地淡淡冷冷。
商津等待片刻,手臂酸得捱不住,放棄這高難度的婀娜姿勢,平躺下來,安安靜靜享受柔軟的床和涼爽的冷氣。
他的床在一扇窗戶旁,百葉窗簾開着,這會兒陽光恰好能斜斜打進上來床鋪,既不會太曬,又幫助自然殺菌。商津由此找到他的被子香香暖暖散發太陽味道的原因。
本來沒想睡,但實在太舒服了。她已經一個多月沒在這樣的環境中呆過,無法控制自己不入眠。
浦開濟在她的一動不動維持過十分鐘後,才開始走動,看起來倒也沒太拿她當回事兒,先把他的書從盤底取出來,用紙巾輕輕擦拭掉水漬,然後靠到白板旁,從昨晚斷開的部分,繼續翻動書頁。
她呼吸比較重,與空調的細微動靜交織在一起,葉片旋轉時的噪音才能暫時蓋住她的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發出語焉不詳的呓語。
浦開濟聞聲轉頭望去。
她還在睡,只是剛翻了個身,由平躺重新換回側躺,似乎感覺到冷,拉過被子蓋住她裸|露已久的兩條瑩潤大白腿。她面朝外,衣服的寬松領口歪斜,胸前被深色內|衣包裹的兩團白軟于手臂的擠壓下線條跌宕,項鏈上的多巴胺挂墜,将将卡于曲線交錯間。
浦開濟收回眼,往後翻到新的頁面。
睡前沒看時間,商津不清楚自己這一覺多長時間,睜眼後首先留意到的是,陽光已經照不進屋裏來了。
她擡眼皮,第二個進入視野的,是那個小擺臺。
爆炸的火光、黑色的濃煙、現場的狼藉——心跳陡然加速,商津放棄看清楚上面所有東西的機會,迅速挪開視線,一下子看到浦開濟。
浦開濟背對她站在白板前,一手拎着書,一手握着白板筆,密密匝匝寫滿方程式,每一處縫隙都利用起來。那面化學元素牆已經夠叫她犯暈的了,他還嫌不夠?鑒于他背影和姿勢的帥氣,商津還是欣賞了一會兒,然後捏捏眉骨,徹底醒了盹,輕手輕腳爬起來,光腳踩過鋪就柔軟地毯的地板,悄悄來到浦開濟身後。
在她舒展開手臂要抱住他時,他有所察覺地轉過身來,毫不客氣地将筆戳到她腦門上。雖然白板筆的筆芯粗軟,但他的手勁不小,商津一點沒少疼。而既然疼都疼了,不能白疼,所以商津忍痛,硬是強行圈住他的腰,倒是便宜了她,從背後偷襲變成正大光明的正面襲擊。
由于她的卯足勁,浦開濟慣性往後撞上白板,白板輕輕晃了晃,若非後面抵住了牆,兩人必然得跟着一起翻倒。
不過因為浦開濟下意識往後按住白板找支撐點,手裏的那本書掉落,硬皮的封面,就那麽砸中商津的腳趾頭,商津瞬間嘗到自作自受自食其果的滋味,再顧不得得逞後的竊喜,當即松開浦開濟,一屁股坐地上,抱住自己的腳“嘶嘶”喊痛。
“你故意的吧?”商津控訴。
浦開濟倒是蹲下身來。
商津含着眼裏的水汽,腳往他面前伸,嬌聲嬌氣:“你給我呼呼我就赦免你。”
浦開濟壓根沒理她,撿起他的書,拍了拍,便起身。
商津在他邁開的步子的時候,伸長腳勾住他小腿。
浦開濟确實一個不慎被絆了一下,但很輕,四舍五入等于沒造成影響。他側眸瞥她一眼,依舊沒管她,走他自己的路,先将書放進書架裏,整理了一會兒東西,旋即往外行。
“你上哪兒?”商津假意抹眼淚,嘤嘤哭泣,“睡了一下午,還讓我受了傷,你得對我負責。”
浦開濟正打開房門,她的聲音順利傳出去,将外面行走在樓梯上的阿金吓得差點踩空。
房門關上,商津被一個人留在這裏面。她猜測浦開濟上衛生間去了,否則不可能放心他的房間離了他眼皮底下受她操控。
想到浦開濟竟然能夠忍受和她共處一室如此之久,她托腮,手指在臉頰上輕輕彈幾下,心思也轉完一圈。她起身,準備去将門反鎖,讓浦開濟一會兒進不來。
猝不及防掃見桌上的相框,商津驀地駐足。
浦開濟和一個男人的合影。
商津認得他,那位爆炸事故中喪生的院士。她見過網絡上他的其他照片,只是沒面前這張清楚,他的頭發也并沒有半白。
她拿起來,盯着看。
耳中捕捉到開門的動靜時,商津馬上放下。
是浦開濟回來了。
商津站立原地沒動。她記得非常清楚,起碼在她睡覺前,他的桌上沒有這個相框。
浦開濟關上門,走進來,停定她跟前,将手中的醫藥箱擱桌上,像是順便,眼風掃過相框。再看回她時,他的目光如炬:“你到底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叮咚,今日的更新上線,看完記得揮揮你們的小手呀。
連發九天紅包啦,讓我癟癟的小錢包緩一緩,接下來暫時先抽評論發紅包,但超過25字的評論依舊會贈送積分給你們。贈送的積分你們個人可能查看不到,但是你在訂閱章節的時候系統會自動抵扣一定數額的晉江幣(評論字數越多抵扣越多),你們可以留意一下是不是購買的時候少花費一點晉江幣,不知道你們後臺是什麽顯示情況,反正我在我自己的後臺看得一清二楚你們的抵扣情況哈。過兩天滿兩千評後會加個更。
周末愉快米娜桑,晚安,明天繼續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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