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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賊無數次, 更不是頭一回未經允許亂動浦開濟的東西, 如此緊張倒前所未有。
出來後第一件事商津先摘掉手套丢進垃圾桶裏用紙巾蓋住随即去洗手,內心惶惶不安始終記挂被她碰倒的迷你易拉罐,雖然她瞧不出它們相互之間的差別, 但不代表浦開濟看不出來, 她對自己的重新擺放回去的位置并非百分百把握。且,到底是實驗室的物品,和以往她故意惹他的搗亂不同。
打了會兒游戲企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平時無往不利,今天屢屢被隊友痛罵是不是馬甲換人了。商津賭氣摔手機, 索性不玩了。
見浦開濟端盤子從廚房出來,商津從沙發爬起殷勤地幫忙擺碗筷。
浦開濟落座時說:“挑喜歡的吃。”
今天的家常菜全是平城所在省份的菜系,特別其中有幾樣食材,只平城才有,和她曾經點過的那些全國通行的家常菜于味道和口感均有差異。商津明白他的意思, 笑眯眯加戲道:“好嘛,我不都說了只要你做的我都喜歡吃。最好連你一起吃掉。”
為證實自己所言非虛,商津将每道菜品嘗過去,原本打算一一做評價, 奈何過于美味,她懶得再浪費時間說話, 忙着填肚子。
發現浦開濟看着滿桌的菜色久久不動, 商津往他碗裏夾一筷子,揶揄:“雖然我人長得美吃相也非常動人,但你可以邊吃邊欣賞呀!”
浦開濟眼皮掀一下。
食材是徐羚買的, 他也不清楚買的是哪些,直到做菜時翻出來才明白,是徐望鶴生前愛吃的。過去在北京,徐望鶴時不時親自下廚招待他們這些學生,就喜歡做家鄉菜,以致于浦開濟雖不是平城人,但對平城當地的特色菜式非常熟悉,今天做起來,倒沒遇上太多麻煩。
商津看起來吃得既開心又新奇,因為有兩道道曾經在和溫家的飯局中時嘗過,她特地多吹了兩句彩虹屁:“五星酒店的大廚比不上濟哥哥你欸!”
浦開濟拿起筷子。
發現他不僅沒将她夾的那筷子菜倒掉,而且往嘴裏送,商津驚呆了,怔忪片刻,心裏隐隐感到些許異樣。
“老師做的更好吃。”浦開濟在下咽後開口。
那絲異樣霎時消除,商津舒坦不少,筷子則一下子動得不如剛才自然和歡快。他不需要多言,這麽一句,她大概猜到這滿滿一桌菜是怎麽回事兒。
她沒接茬,選擇進廚房拿飲料喝。也不全是為了回避,她确實渴了——這些菜是好吃,奈何整體口味偏酸辣,她從小在S市長大,更習慣甜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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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時,商津給浦開濟多帶了個杯子。
“不用。”浦開濟說。
商津沒聽見一般,仍往他的杯子裏倒可樂。她喜歡喝這些不健康的碳酸飲料。因為記起實驗室裏的那些迷你易拉罐,她佯裝随意地好奇:“你看到這些碳酸飲料,腦子裏是不是全是化學成分和化學式?”
浦開濟默認。
“那都是什麽成分?怎麽制造出它們的?”商津一臉好學上進。
浦開濟看她一眼,解答:“碳酸水,檸檬酸,白糖,香精,色素,咖啡|因。”
商津摸摸下巴:“好像很簡單。那能在家裏自己做嗎?”
浦開濟未正面回應,只說:“大量二氧化碳加壓通入水。”
他說這話時,商津正往嘴裏喝一口飲料,聽言唇角翹起:“好啦我知道我現在肚子裏全是二氧化碳。”字尾出來之際,她吐出口氣,眼波漾漾如春水,“可是真的很好喝嘛,要不你以後幫我做吧?就不用浪費那個錢在外面買啦!”
浦開濟沒理她。
商津伸長手将原本倒給他的那杯端回來自己喝。
很長一段時間誰也不說話。
商津一改先前的狀态,沒怎麽再吃菜了,單只手支着腦袋,像喝酒一樣喝可樂,從一開始往杯子裏倒,後來嫌麻煩,新拿出的可樂打開後直接就着易拉罐口子酌。
而不知是不是心裏積攢過多情緒,集中在這時候全跑出來,攪暈了她,她感覺自己好像真喝出一分醉意。
眼睛一眨,坐在對面的浦開濟仿佛有了重影。
又一眨,重影消失,還是只有一個他。
他依舊慢條斯理地吃着飯,商津一言不發盯了會兒,宛若鍋裏的水漸漸煮沸,悶着鍋蓋透不了氣,她的不爽終掀鍋:“你開的話題,純心讓我不高興。看着我不高興,你心底偷笑是不是?”
浦開濟注視她,語氣客觀又平靜:“沒有。”
鍋蓋被他按回去一般,商津憋屈:“那你以後不許再提你老師!”
浦開濟不改他的客觀與平靜:“最近是你提得多。”
她确實總拿“你們老師”當工具在他面前達到她的目的。可當下商津不認,無賴而蠻橫:“我可以提,你不許提!”
浦開濟目光沉靜。
商津拿筷子挑了一下盤子裏的剩菜,悶聲悶氣:“以後別再做這些。只能照我的點菜來。”
浦開濟沒給她回應。他的手機進來一條短信。
是郎開滌,問他确認那批東西能完成時間。
浦開濟回複說明天,然後自餐桌前起身,準備回實驗室。雖然商津沒說她今天也照舊要跟進去,但浦開濟先支會道:“我今天要忙很晚,你早點休息。”
商津倒因他的話生出促狹之意,情緒較之幾分鐘前纾解不少,托腮的手指在臉頰上輕輕地彈,晏晏勾唇:“唔……好像丈夫在跟妻子報備噢……以後可以多講些。”
浦開濟收入她的神情姿态,離開餐桌。
商津瞥了眼手邊的可樂,再拿起來看瓶身上印着的配料表。大概就是浦開濟講的那幾樣成分。
揉揉太陽穴,她帶着莫名其妙的微醺之感,扮演賢良淑德的妻子角色,收拾餐桌上的剩菜。
卻是滿腦子揮散不去徐望鶴。
昨晚浦開濟臨走前和她說完忌日一事後,她便心情不佳。所以她跟他解釋的出門散心的原因并非撒謊。她甚至想過要不就直接走人算了,考慮再三,還是回來了。結果倒好,偏浦開濟還不放過她,吃個飯也讓她不痛快,情緒被這些菜放大了一般,令她比出門散心之前更難受。
她索性将已經放進冰箱的剩菜重新取出來,一股腦推進垃圾桶,眼不見為淨。
驟雨又至,啪啪敲打玻璃。
商津關上洗碗槽前的窗戶,手背被雨水淋到些許,冰冰涼涼,她一個激靈,神思從徐望鶴中抽離出一部分,恍然記起自己在實驗室裏的那個小意外,忐忑地跑出去。
實驗室的門緊閉,浦開濟進去有一會兒了,現在還沒反應,是不是說明他沒發現實驗臺上的東西被碰過……?
商津長舒氣,安下心,蹦蹦跳跳要回廚房繼續做家務。
實驗室在這時打開,浦開濟走了出來,關上門。
商津吓一跳。一來她本就有點做賊心虛,二來他關門動作略重。
浦開濟明顯沒想到她站在這外面,凝睛後頓住,看着她。
商津覺得他的眼神和平時稍顯不同:“你怎麽了嗎?不是說要忙很晚?出來拿東西?”
浦開濟沒應她,兀自走到一旁打電話。
商津側耳,聽到他似乎在找阿金過來。想到他上一次找阿金過來的緣由,她心頭不禁咯噔,等他結束通話時,不安地關心:“是實驗室裏出什麽事情了?”
浦開濟依舊沒理她,甚至沒看她,脫掉尚穿着的白褂子,走向飲水機,給他自己倒水喝。
—
阿金剛和徐羚開始吃晚飯,接完電話匆匆忙忙便要出門,被徐羚喊住:“什麽事這麽着急?外面還下這麽大雨。”
阿金解釋:“浦哥找我去一趟!”
徐羚一聽又是浦開濟,果斷将阿金拉回來:“他找你就更不能去。我上次剛提點過你你又忘記了?上趕着去給他們兩個當電燈泡?”
阿金皺眉:“可浦哥萬一真有要緊事?”
“他能有什麽要緊事?”徐羚将阿金按回椅子裏,嚴辭下達命令,“吃飯~不許管他~”
—
商津站在一旁,不明所以地看着浦開濟一杯緊接着一杯灌水,須臾,忍不住再問:“到底怎麽了呀?”
浦開濟放下水杯,淡淡冷冷道:“以後別再進我的實驗室。”
“是那幾個被我撞倒的迷你易拉罐出問題了?”商津懊惱,抓住他的衣袖,“大問題嗎?能補救嗎?”
“你不用管,去休息。我會處理。”浦開濟拂開她,帶着水杯徑自走去沙發坐下,一聲不吭盯着茶幾,眼神分明沒落在實處,好像在發呆,又好像在想事情。
商津端詳他,遲疑:“你沒事嗎……?”
“不要管我。”浦開濟紋絲不動,雕像一般沉沒于光影中。
商津從他的口吻裏嗅到絲兩人初識時他高山冰雪般的寒氣。他已經很久沒這樣和她講過話了。照說以她賤兮兮的特質,她該高興,最近她不正懷念他對她愛答不理時的樣子麽?
只是當下她深刻地反省,再怎樣她都不應該犯渾,偷偷溜進實驗室。五年前的事故給他留下的陰影,她不是清楚得很?
“對不起。”商津道歉。雖然于事無補。
聽他的話,不打擾他,商津回廚房裏繼續洗碗。
滿腦子擺脫了先前的徐望鶴,現在轉而揮散不去浦開濟。
察覺腳上冰冰涼涼時,商津恍然回神,才發現自己拿着盤子發呆,洗碗槽裏的水漫出來,直往地上流。
商津迅速關掉水龍頭,要去拿拖把清理地面的水漬,結果腳底下打滑,她咕咚摔倒。
她有些遲鈍地在地上坐了大概可能有一分鐘,默默地要爬起來,才發現屁股又痛又麻。
截止到此,她依舊沒太大反應,仿佛身體裏有一個格外清醒的自己在旁觀迷糊的自己,摸摸屁股打算自力更生撐着地面再起來一次。
擡頭看到浦開濟站在門邊,她的情緒無端洩出個口子,眼淚決堤,語無倫次:“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好奇你到底在忙什麽,你很久沒理門捷列夫了。我很怕是不是因為我的強迫讓你連嘗試都不敢了……我一直謹記不要亂動東西,可就是不小心碰倒了。我應該第一時間向你‘自首’。對不起。我什麽都做不好,再努力都做不好,你們不喜歡我是理所當然的。不要我也是應該的……對不起……”
浦開濟走進來,在她面前蹲下身。
商津耷拉的腦袋被他的手捧住,擡起。
眼淚模糊的視線裏,浦開濟的臉靠近。
作者有話要說: 叮咚,求一波超過25字的彩虹屁激勵我一下,或者能灌溉一點點營養液咩?車票可以準備起來啦,一個個按順序排好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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