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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朗星疏,月色皎白籠罩着璇玑城,整座城仿佛被渡上一層白紗,朦胧靜谧中透着危機四伏。

城西有名的煙花柳巷——芙蓉閣人聲鼎沸,樓內嬉笑玩鬧聲起此彼伏,大有至死方休的味道。

四樓花魁房內,俨然是與廳內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雲苓繞着薄如輕紗的袖子,含羞帶怯的瞧着端坐的俊美男子,雲苓見過不少相貌好的人,但要說真絕色還要數眼前這位,說是她見過最賞心悅目的也不為過。

男子眉似遠山青黛,雙眸形若桃花,眼波流轉氲氤,鼻若懸膽,朱唇皓齒,更為難得的是這等長相,卻不見絲毫女氣。

這等相貌的男子來尋她,讓她心花怒放的同時還有些許疑惑:此人當真是來尋歡作樂的?

男子掃過她只單有欣賞,并無尋常人有的沉湎淫逸,倒像別有所圖,可她一個青樓女子,又有何所圖?

雲苓是芙蓉閣近兩年最盛名的花魁,每日來尋她的人猶如過江之鲫,為她一擲千金的仙門望族更是數之不清,倘若此人并非想與她春風一度,又為何擲下千金?

饒是雲苓這般自以為看透男人心的紅塵女子,也琢磨不透眼前男子的想法。

傅庭秋不碰桌上的茶水點心,風花雪月的樓裏,能吃能喝的自然都沾上了些不為人道的催情之物,他來此不為尋花問柳,而是為了一個人。

數日前,他接到密報,聲稱知南令失蹤了,如今出現在璇玑城的芙蓉閣,不日便有知南樓的三樓主謝焉親臨取回。

謝焉,修真界盛傳許久的天賦型高手,年紀輕輕憑借金靈根修為突飛躍至金丹期,修真者能在五十歲時邁入金丹期已是天賦異禀,誰知這謝焉不過四十,已高人一等。不僅如此,他的煉器天賦亦是不可多得,出身知南樓為他本便聲名鵲起的名頭錦上添花,風頭盛久不衰。

凡是知南樓的人,修真界都要許上幾分薄面,原因無他,知南樓乃是盛名的法寶拍賣行,但凡在修真界有些名氣的法寶皆是出自知南樓。不僅如此,連十年一換的法寶排行榜,也皆出自知南樓,樓中坐有修真界千金難求的鑒寶大師及煉器大師,實力強硬非常。

知南樓的人遍布修真各派,酒樓茶肆,煙花柳巷自是不會落下,眼下知南令的消息正是由芙蓉閣上報。

說起知南令,不得不追溯其背後的淵源,傳聞知南令只有巴掌大小,靈氣斐然,手握知南令注入靈氣,便可探尋法寶。知南樓多年來的鼎盛與知南令息息相關,而今知南令卻失蹤了。

得知消息的,明面上按兵不動,背地裏皆在争奪朝夕,試圖搶在知南樓前,奪取知南令。一時間,修真界內風雲再起,翻湧奔波皆為一枚令。

傅庭秋不同,他出身萬秋山莊,自幼看慣各類法寶,時至今日他爹都不曾掬着他,金銀萬貫順着,看中什麽想要什麽,從未失敗,一路順風順水,對知南令的渴望自然來的薄弱。

這萬秋山莊乃是修真界的一大世家,以鑄劍名揚,有幾萬年的宏厚名聲,生生不息,流傳至今,與修真各派交情深淺不一,但幾分薄面還是能拿得到的,是以傅庭秋行走各處,皆無往不利。

他之所以對大名鼎鼎的謝焉,興趣盎然,不為其他,只因幾年前曾在知南樓拍下一件價值連城的熏香爐,聽聞出自謝焉之手。當日他想請謝焉描繪熏香爐的來由,被婉言拒絕。

那一日,傅庭秋生平初次吃到被拒滋味,好在感覺不壞,他未計較,倒是将謝焉記下了。

這幾年來,凡是出自謝焉手的法寶皆被他高價拍下,又時時讓人注意謝焉動向,一旦有見到真人的機會,務必來報,雖是如此,時至今日未能如願。

前因後果如此這般,才讓傅庭秋到這芙蓉閣花魁閨房內。

說來奇怪,這花魁自他進房後,一舉一動皆是小心翼翼,似很懼怕他,可瞧着他的目光卻是暗含仰慕,這讓傅庭秋心生感嘆,芙蓉閣教出來的姑娘到底是出挑,換作一般的風塵女子,見他這般容貌怕是早已生撲了上來。

“公子,春宵苦短,何不如……”傅庭秋尚未将誇贊如實道出,原先規矩坐着的雲苓,先迫不及待的勾上他的肩膀。

傅庭秋渾身一僵,輕聲一嘆,看來先前的話還是言之尚早了些。

“姑娘,實不相瞞,我來此是有事相問。”傅庭秋笑着,自袖中抽出折扇,虛虛搭在雲苓的手腕處,将她的手撥開,“還請姑娘如實作答。”

“這……”雲苓咬住了唇,心下明白傅庭秋當真不是來尋歡作樂的,有些失落,失落不過是一瞬,在芙蓉閣哪來的真情實意,她擡眸笑盈盈道:“公子請說。”

“倘若今日不是我重金拍下你這一夜,你将與何人共度?”傅庭秋問。

雲苓怔神了片刻,後璀然一笑,端起桌上原是給傅庭秋享用的酒抿了口,嬌笑道,“公子真是說笑了,奴家在這芙蓉閣享譽盛名,自然是價高者,得奴家一夜,往日裏不曾見過公子這般豐神俊秀的男子,今日得上天垂憐,不曾想公子并非與我共度良宵之人。”

話音末端透着幾分隐晦的哀怨,目光亦如深閨怨婦般的哀愁,雲苓游走于男子間,仗着美貌與察言觀色的聰明伶俐,博得諸多男子喜愛,深知如何表現,能勾的男子欲罷不能。

雲苓話說完,便不再開口,靜悄細細察看傅庭秋的神态。

傅庭秋微微一笑,似聽不出雲苓的暗示,他道,“你可曾答允旁人,珍護貴重物品?”

雲苓心道: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居然是個不問風月的二愣子。

“未曾。”雲苓熄了要與傅庭秋共赴雲雨的念頭,态度自然而然的尋常起來,“公子,奴家這等非仙門貴女,亦非良家婦人,不念舊情不談日後的風塵女子,哪來的郎君願意将珍貴之物交與奴家保管?”

話裏話外萬般嘲弄,不知是對自己身份,還是對傅庭秋找她一個青樓女子問這等好笑之話。

“那姑娘近來可曾見過可疑之人?”傅庭秋又問。

雲苓撫弄秀發的手頓了頓,偏頭瞧着傅庭秋,輕笑道:“公子便是一個。”

傅庭秋:“除我之外。”

“那便是沒了。”雲苓如實道,“公子可還有其他話要問奴家?”

“怎麽?”傅庭秋見雲苓站起身來,纖纖玉指放在了腰帶上,心頭掠過一絲不好的預感,這花魁莫非要當着他的面寬衣解帶?

“若是公子無事,那奴家先行就寝了,免得這長夜漫漫甚是煎熬。”雲苓話音未落,只覺身後有人貼了上來,輕如微風的氣息盡數撲在她的臉頰處。

雲苓心頭一喜,莫不是看她身姿姣好,婀娜多姿,讓這位俊美公子改變了初衷?

她尚未開口,已被人捏住後脖頸,想回頭看去,卻不想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傅庭秋将暈過去的雲苓放到床上,隐約覺得不妥,外面有人将至,倘若進門發覺床上有一人,自然而然能想到,有人已先他一步。

傅庭秋不确定來人是不是謝焉,但他知道,人既然來了,定是沖着知南令來的,如若知南令真的在這,何愁謝焉不來?只需他守株待兔。

打定主意的傅庭秋,環顧四周,瞧見衣櫃時,眼睛一亮,将雲苓連人帶被放了進去,思索片刻又取了幾件衣服出來,這才将櫃門關上。

傅庭秋聽見來人腳步越來越近,甩過幾塊碎銀子,屋內的燭火随之一滅,連帶着挂在柱子上的紗簾也一并放了下來,失了燭火又有紗簾作掩護的房間內,暗影重重,漸迷花眼。

将那幾件衣服丢在床前,傅庭秋盤腿坐在床上,帷帳随之放下,一切就緒靜候人來。

由遠而近的腳步,輕巧的落在頭上的屋頂處,傅庭秋故作翻身動靜又捏着嗓子矯揉造作了幾聲輕吟,像是告訴來人,今日花魁身體不适,早早便休息了,無人過夜。

屋外的人好似知曉傅庭秋的意思,不過片刻,那朝外的小窗戶聲音輕微的吱呀一聲,徐徐開了半扇。

這聲吱呀在吵吵嚷嚷的芙蓉閣內并不突兀,似雨水順着牆壁,一路滑入水流中。

人影一閃而過,窗戶依舊半開着,來人入了房間,如同泥牛入海,瞬間沒了蹤跡。

傅庭秋眉頭皺起,人呢?

他知道來人在房間內,卻探不到對方身處何處,這表明對方修為在他之上,亦或者帶了隐匿身形的法寶,想來敢打知南令主意的人,也非尋常人,有這等法寶算不得稀奇。

傅庭秋深知敢打主意的不是一般人,萬萬沒想到對方直截了當沖着床上的他奔了過來,那幹脆利落的一掌,攜帶着千軍萬馬的掌風,掌未到,掌風先打在傅庭秋臉上。

傅庭秋想也沒想撐開折扇一擋,人跟着向後一仰,躲過這突如其來的一掌,順勢一翻,躲過來人緊跟而來的一腳,翻身側過下了床,哪怕腳踏實地,傅庭秋也未有半分上風。

簡簡單單的兩招,讓心有餘悸的傅庭秋暗忖:此人下手招招致命,莫非是仇家?

還未等他理出個頭,那藏匿于黑暗中之人卷土重來,一招一式皆是死手的朝傅庭秋招呼着。

傅庭秋勉強見招拆招,一路躲到了半開的窗戶邊,對方一腳踢過來,傅庭秋折扇一推,窗戶立刻四分五裂,月光借此機會撒了進來,像是窺探已久,終得夙願般的迫切。

皎白月光籠罩在傅庭秋的臉上,襯得他貌美如天仙下凡,黑色身影猛然一頓,像是被他不凡的容貌驚到了一般。

傅庭秋借此機會,占得上風撲了上去,将黑影死死壓在另一扇窗戶上,那窗戶猛然遭此變故,猝不及防發出一聲哀鳴,随之破窗墜落。

月光再次趁機而上,将二人照了個清清楚楚,傅庭秋定睛一看,身下之人劍眉鋒利似刀刃,眼眸似星辰大海,此時滿是驚詫;鼻梁挺拔如勁松,薄唇緊抿着,像是遇見了心煩之事。

好皮相。傅庭秋暗嘆一聲,還未來得及出聲,身下之人面色愠怒一掌再次襲來,傅庭秋急忙躲過。

“閣下,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傅庭秋躲到另一處,氣喘籲籲的喊道。

謝焉不言不語,更不會作答,他想:天道輪回,真是冤家路窄,偏偏讓他在此遇見傅庭秋,莫非是天意?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已全文存稿完畢,日更。

小劇場:

雲苓:傅少莊主怕是不愛風月,見我這等姿色面不改色。

傅庭秋:你都沒我好看,還指望我動什麽手腳?

被動過手腳的謝焉:???

我也沒你好看,為什麽你要對我動手動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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