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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庭秋:“難不成這時候你還想隐瞞?”

傅庭秋面上帶笑,眼神卻不似笑容那般溫和,老鸨努力鎮定,但依舊無法平複心中恐懼。

謝焉不期然的動了動,惹的老鸨瞬間驚恐。

老鸨:“我說我說。”

她尚未忘記謝焉先前要将她置之死地的狠絕。

傅庭秋聲音極輕的應了聲,溫和似春風:“他為何這麽做?”

老鸨:“少宗主要跟知南樓做個交易。”

傅庭秋:“什麽交易。”

老鸨撥浪鼓似的搖頭,神色驚恐的看着謝焉,生怕他不信似的慌張道:“我真的不知道,當日少宗主見我百般為難,才願意将其中緣由告知于我。”

謝焉不點頭也不搖頭,神色頗為寡淡的睨了老鸨一眼,目光落在傅庭秋身上。

傅庭秋面上笑容消失了,颔首眯眼半晌,道:“依你所言,少宗主對你很是看重,否則斷不會将此事告知你。”

老鸨哽了哽,原本抛出此事,是想讓傅庭秋二人不再将目光拘在她身上,豈料傅庭秋才思敏捷,注意到她用詞背後的深意。

傅庭秋是笑着,卻像極那寒冬臘月的凜冽之風:“有些事說出來固然是致命的,但有些事不說出來可能永遠沒機會說了,媽媽覺得呢?”

老鸨聞言渾身一顫,低眉順眼間偷偷睨了神色不明的傅庭秋一眼,心裏明白脾氣再好的人,也不見得能容忍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瞞,她氣息輕輕道:“公子,我若是将一切盡數交代,您是否能保我一命?”

傅庭秋當機立斷:“自然,我以萬秋山莊為證。”

老鸨得到傅庭秋的保證還不算完,目光怯怯的望向謝焉。

謝焉想得到有用線索,必然要做出些許犧牲,他幾不可見的點頭,讓老鸨心裏一塊石頭落下,這才緩緩開口。

“我只是芙蓉閣掌事的,知道的有限,今日索性将事情全數告訴二位。我不知少宗主如何得到知南令的,只知他那幾日心情甚好,連帶對我也寬厚了許多。不久,少宗主面色凝重的尋到我,讓我将知南令在芙蓉閣的消息散布出去,其中利害我懂的,自是不應。”

傅庭秋有些意外知南令在柳序手裏,他原本以為知南令在芙蓉閣的消息,是卿門宗與別家設下的計謀。

老鸨未注意二人的神色,自顧道:“他将前因後果告知我,只說引來知南樓的樓主,讓他同知南樓做成交易,到時自會有人妥善處理此事,我不必擔任何幹系。”

話說到這裏,傅庭秋驟然發覺,他與謝焉見面是機緣下的巧合,真正設計要見謝焉的是柳序,可如今柳序不知所蹤。

人去了哪裏?知南令若是真的在柳序身上,那這會自然跟着柳序一同下落不明了。

謝焉波瀾不驚,即便是知曉這等重要之事,他依舊不動聲色,仔細的端詳老鸨片刻,他道:“知南令在柳序手裏一事,你還同誰說過?”

老鸨搖頭:“只你二人,少宗主明白知南令掀起的狂潮,嚴令命我不許随意說出,我自當遵守。”

謝焉又問:“那柳序呢?”

老鸨聞言也是一臉不知:“老身不知,許是回了卿門宗。”

傅庭秋覺得事情還沒完,尤其他們知曉知南令在柳序手中,如若有他人知曉這件事,那柳序及知南令的安全,必然很難保障。

一個靠勾欄妓院起家的中上門派,門內弟子武功一般,極容易被拿捏。

修真界能将卿門宗踩在腳下的門派不計其數,恐怕柳序也是想到這,才讓老鸨将知南令在芙蓉閣的消息傳出去,想借此機會搭上知南樓這艘大船。

到時他見到謝焉,奉上知南令,尋求點檐下庇護,以知南樓的度量,這點小恩小惠自是願意給的。

只不過新的疑問又出來了。

柳序如何得到知南令的?

謝焉已然露面,他為何遲遲不現身?

知南令在芙蓉閣的消息一出,修真各派必然動蕩,為何昨夜芙蓉閣風平浪靜,只有謝焉一人前來?

傅庭秋的疑問,謝焉同樣有。

但眼下他們一無所知,當務之急還需找到柳序。

傅庭秋:“以你對柳序的了解,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老鸨猶豫了會,輕聲道:“不學無術的纨绔子弟,好在心腸不壞。”

随同大流的評價,傅庭秋不過心血來潮的一問,見老鸨期期艾艾,欲言又止,不由得笑容一揚,溫聲道:“媽媽還有話要說?”

老鸨将該交代的,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個清楚,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可直白的說出來,生怕傅庭秋不同意。

謝焉:“走吧。”

老鸨擡起半個屁股,想起傅庭秋先前的保證,眼神若有似無的掃過去。

傅庭秋豈能不知她在想什麽,随手丢出一封書信,“憑此信到城內萬秋山莊開設的鋪子,自有人幫你打點。”

老鸨欣喜不已,将書信拆開,确認無疑,才起身離去。

待老鸨走後,謝焉才出聲:“柳序應是意外得到知南令。”

傅庭秋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否則以柳序那等酒囊飯袋的無用之人,如何從高手如雲的知南樓裏,将知南令盜走?

思及知南令丢失,傅庭秋眉頭一鎖,他似乎忘了問,知南令是如何丢的。

知南令的失蹤界內流傳的五花八門,讓人生生覺得百種說法百種真。

傅庭秋:“夜已深,謝樓主咱們該回去洗洗睡了。”

今日仰仗傅庭秋,得到些有用的線索,謝焉不跟他一般見識。

看見在藍光中拼命掙紮的李鳳瑞,謝焉心神一動。

傅庭秋伸手将攬光鈴收回,地上的李鳳瑞只剩下喘氣,眼含恐懼的望着傅庭秋,生怕他一個不快,又将自己罩在那讓人生不如死的藍光中。

傅庭秋:“李鳳瑞,你與我二人同去卿門宗,如何?”

此時李鳳瑞哪敢說個不字?搗蒜似的點頭,一臉的眼淚鼻涕,看得人嫌棄不已。

傅庭秋:“擦擦你的臉,明日卯時,複來樓前。我若是見不到你,你自己掂量着後果。”

他說着話,配合手裏的攬光鈴,将李鳳瑞吓得魂不附體,哪裏還敢有一分偷跑的心。

傅庭秋滿意的點頭,遞了張銀票過去:“這是你應得的。”

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後,傅庭秋方才跟着謝焉,二人朝早上出來的院子走去。

那院子離芙蓉閣尚且有段距離,二人行了一段路,保持着沉默,好似在無聲的攀比誰的耐心更甚。

傅庭秋心裏憋着事,想問謝焉事的欲望拔得頭籌,他道:“謝樓主,那知南令如何失蹤的?”

謝焉只當他願意當回精致華美的花瓶,未曾想路剛過一半,這人便忍不住了。

謝焉:“法寶拍賣不日将舉行,知南樓還尚未準備好壓軸寶物,朗月心中焦急,與我及清風商讨,想攜知南令尋幾件珍貴法寶。”

傅庭秋:“知南令是在朗樓主手中丢失的?”

朗月,知南樓大樓主,修為雖不及謝焉,但修為也至心動,堪堪要入金丹期,一般人奈何不了他,是以何人能從他手中奪走知南令?

謝焉搖頭:“不是,朗月的建議我與清風沒異議,待我三人前往知南樓的蘊寶樓,赫然發現知南令已不在,不知何時被人盜走。”

傅庭秋驚愕,不知何時被盜走?

怎會如此怪誕?不說知南樓高手如雲,那鎮樓之寶的知南令,定是放在最為安全之處,想來沒有三位樓主合力,萬不能輕易見到。

這等情景之下,知南令居然失蹤了?還失蹤的悄無聲息,連三位樓主也一無所知。

謝焉瞧見傅庭秋的神态,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輕咳一聲道:“知南樓亦非神通廣大,知南令存放地方,也并非萬無一失。但令我三人驚奇的是,是誰有如此大的本事,在不驚動知南樓一人一獸的情況下,将知南令竊走。”

傅庭秋腳步一停,腦海中似有一道靈光閃過,他道:“裏應外合?”

謝焉:“不,我三人有過規定,出門在外必留一位樓主坐鎮樓內,往前倒推一年,知南令剛入存盒,這期間我三人幾乎未離開過知南樓,以我三人的修為,方圓百裏,陌生氣息無處可藏。”

傅庭秋不再追問,想必知南令丢失後,謝焉三人亦是推測出無數種可能,又被一一推翻,可見他們三人也不知知南令到底如何失蹤的。

謝焉:“知南令丢失至今,已有兩月,這是第一次得到消息。”

傅庭秋微微揚眉,未曾想知南令失蹤的時日,遠比盛傳的久,由此可見,盜走知南令之人,耐心甚好,未急于一時興風作浪。

那知南令落到柳序手中,真是個巧合嗎?

還是說,盜取之人刻意為之?

刻意為之的目的是什麽?

傅庭秋思來想去,未能想到個頭緒,他幾步追上謝焉。

傅庭秋:“謝樓主,你覺得柳序是生是死?”

謝焉腳步不停,推開院門,待傅庭秋進來,将院門關上,仔細的拴上門闩。

謝焉:“生死未蔔。”

這倒是個極好敷衍人的說法,傅庭秋想。但他不肯放棄。

傅庭秋:“明日謝樓主與我同去卿門宗?”

謝焉停住了,借着月光将傅庭秋半是期待半是期望的神态收入眼底:“傅少莊主已交代過李鳳瑞,我何來的反駁機會?”

這是答應了?傅庭秋怔神片刻,再回神只見到謝焉離去的挺拔背影。

他笑了笑,像是說給自己聽似的:“面冷心熱的死傲嬌。”

耳聰乃至捕捉聲音能力極強的謝焉:“……”

醜時,月色漸沒,星空被悄然而至的烏雲大片侵占,頃刻整片大地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

城南荒郊野嶺的山林處,一個蓬頭垢面之人,匍匐在地良久,方才輕輕的擡頭靜聽四周。

周圍一絲聲音全無,本是初春,該是萬物複蘇之際,卻不見一抹生氣。

那人等了許久,未曾聽見任何聲音,他的四肢因許久不曾動過,已然麻木。

一陣陣的酥麻由四肢彙向心口,讓他百爪撓心的同時,心驚膽戰着。

他懷揣着讓整個修真界趨之若鹜的至寶,只要他躲得過此次追殺,尋個地方躲上三年五載,那時界內将由他柳序說得算。

絕望深處,柳序試圖用這等一步登天的美夢麻痹自己,殊不知危險已悄然而至,只待将他一擊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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