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清風朗月見大勢已定,二人一道下了樓,打算會會扶桑門的那位白獨歸。
待二人問明白獨歸被安排在何處,一路疾步前去,到達白獨歸房門前時,倏然發覺白獨歸的房內還有他人。
二人對視一眼,齊刷刷停住腳步,晦暗不明的瞅着房門。
白獨歸的房內确實還有他人,這位他人身着白衣,氣度不凡,神色冷淡的在跟白獨歸切磋。
白獨歸側身避開謝焉的一掌,方才到手的虛無刀,見縫插針的沖着謝焉腰腹無聲刺去,外人不知虛無刀的奇妙之處,但白獨歸知道。
此刀在他手中,即便發揮不出駭人的作用,卻要比其他法寶強勢。
謝焉空手接白刃,似在無形中化成一物,抵擋住虛無刀,另只手聚起靈氣,朝着白獨歸的心口便那麽拍了過去。
白獨歸不驕不躁,将虛無刀收回,刀刃微微立起,對上謝焉充滿靈氣的一掌,二人靈力相撞,各自後退。
謝焉後退半步,便停住腳,他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什麽,清冷的雙眸染上幾絲興奮,大抵是許久未曾遇見能一較高下的對手。
白獨歸後退一步半,堪堪停住腳,他擰眉看着手中虛無刀,又擡頭看向那廂默不作聲的謝焉,心想:中原人高手輩出,師父果真沒騙我。
白獨歸将虛無刀收起,生硬且有着慚愧道:“我不敵你,你可願等我十年?”
謝焉看他:“你以為十年後的你,能打敗我?”
白獨歸搖頭:“許是與你有再戰的可能。”
謝焉不置可否,白獨歸年紀輕輕取得如此修為,實屬不易。
十年後,二人再次交手,會有何等結果,謝焉不得而知,但他翹首以盼。
白獨歸:“謝樓主,你可知為何我要冒險親自上門?”
謝焉不答,他以為白獨歸該知道此次只身落入知南樓,便是羊入虎口。
白獨歸仔細端詳謝焉片刻,斟酌道:“我知曉知南樓以為知南令在扶桑門內,此次前來,一是為了取回虛無刀,二是要告訴謝樓主,知南令并不在扶桑門中,那日我門中人追到柳序的下落,趕到時并未發現柳序,想必有人捷足先登。”
白獨歸說了如此之多,無非是告訴謝焉,知南令不在扶桑門,知南樓沒必要盯着他們不放。
謝焉皺眉:“本樓與貴派的梁子并不單是因知南令。”
白獨歸疑惑:“還有何事?”
謝焉冷聲:“貴派勾結修真各派,暗地成立對付知南樓的結盟,不知白公子有何解釋?”
白獨歸啞然失聲,此事他全然不知,若是想解釋,也因不了解內情,無從開口。
謝焉轉身便走,臨出門前好心道:“謝某建議白公子此行後,遠離中原。中原人遠非白公子所想的那般愚蠢。”
白獨歸伸手,想喊住謝焉,礙于謝焉方才的好心建議,遂讪讪放下手不再多話。
謝焉開門同在外的朗月清風來了個大眼瞪小眼,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良久。
清風:“三弟,你在此……”
清風話未說完,未盡之意溢于言表。
謝焉看了清風一眼,轉頭對朗月道:“有事相商。”
朗月拉了清風一把,跟着謝焉離開白獨歸的住處。
三人去了第四院落,那是三位樓主的書房,每每有重大事情,三人都會在此商讨。
三人方才坐下,便有人将茶奉上。
朗月交代道:“若是有人來尋,便說我三人有事,不便見客。”
奉茶的丫鬟點頭,福身下去,順便将房門關上。
朗月:“何事?”
謝焉:“我與白獨歸切磋,險勝一招,但如若我們想跟着他,找到扶桑門在中原的本宗,恐怕有些難。”
朗月眉頭微微皺起:“虛無刀已被他拿下,若是不能順藤摸瓜,損失未免有些大。”
謝焉又道:“況且白獨歸坦言道,知南令并不在扶桑門內,我觀他的模樣,不似作僞。”
清風抿了口茶,輕聲道:“會不會是扶桑門得到知南令,并未告知他,門主有意将他放出,混淆視聽?”
謝焉默了片刻,沉聲道:“不無這等可能。”
朗月低嘆道:“如此,我等三人,還是要抓住此次機會,随着白獨歸摸到扶桑門本宗,一探究竟。”
謝焉道:“我去跟。”
謝焉話一出,朗月清風面面相觑,同時噤聲。
片刻後,朗月忍不住道:“他雖修為不及你,今又有虛無刀在手,且心思未必……”
清風也忍不住跟着道:“他在知南樓吃下如此大虧,若是再察覺到你跟蹤他,斷不會心平氣和放你離開,你一人委實危險。”
謝焉唇角一勾,絲絲笑容洩露:“誰說我一人?此次傅庭秋必然同行。”
清風一驚,猛然扭頭看向朗月。
朗月亦是扭緊眉頭,似有不放心之态,他道:“傅少莊主修為平平,你與他一道,可謂是難上加難,況且白獨歸在此吃下的虧,罪魁禍首還是他。”
謝焉抿緊唇角,眼含笑意道:“傅庭秋自然有他的法子,我與他一道,說不定還會有意外收獲,萬秋山莊的傅少莊主,決不會是個精致秀麗的繡花枕頭。”
朗月清風未曾想過,會有一天聽謝焉這般篤定對他人做出肯定。
而被謝焉肯定的還是個看起來頗為嬌氣的公子哥,朗月清風一時間不知該做何表情。
跟着白獨歸一事,便這麽定了下來。
另一邊,傅庭秋帶着傅來回到住處,将拂星鏈摘下,摸索半晌未能發現拂星鏈的特別之處,他并不氣餒。
拂星鏈雖說是中等法寶,但傅庭秋相信謝焉的煉制手藝,它不會僅有主事者說的那兩個用處,鏈子已在他的手中,只需潛心專研便是。
傅來在旁看了幾眼,未瞧出什麽,見傅庭秋将鏈子放下,他忍不住道:“公子,這鏈子應是個尋常法寶吧?”
傅庭秋将拂星鏈再次帶上:“是或不是,并非那等重要,傅來,我需要你替我回趟家,取一樣東西。”
傅來聞聲,單膝下跪,低聲道:“還請公子吩咐。”
傅庭秋漫不經心:“前段時間我爹鍛造的那把劍,取來。”
傅來詫異,那把劍……如若他未記錯,老爺交代過,此劍對公子不利,為何公子點名要那把劍?
傅庭秋輕聲道:“那是把好劍,不過需喂飽了,方能醒悟。”
傅來心中一顫,以血醒劍。
傅庭秋打算做什麽?
傅庭秋不再多言,只道:“去吧。”
傅來對傅庭秋鞠了一躬:“公子多保重。”
傅庭秋揮揮手,傅來轉身便走。
待傍晚謝焉來尋傅庭秋時,赫然發現常跟随傅庭秋左右的傅來不見了。
謝焉不是個多管閑事之人,傅來不見了,許是傅庭秋有所交代。
傅庭秋瞧見他,眉梢一揚,笑道:“樓主今日賺的可還滿意?”
即便謝焉再不想承認,也得要多謝傅庭秋,他誠心實意道:“今日還要多謝少莊主。”
傅庭秋不甚在意的擺手:“是那扶桑門中人太過于死心眼。”
謝焉:“提及扶桑門,傅少莊主對知南樓将虛無刀放出來的目的,心有一二吧?”
這是要同他說正經事?傅庭秋心想,面上饒有興趣的點點頭。
謝焉:“扶桑門本宗在塞外也只是猜測,這段時日,不論是知南樓亦或是萬秋山莊,都不曾尋到蹤跡,我只好與朗月商量,用扶桑門之物引出扶桑門中人,以此追本溯源。”
聽到此處,傅庭秋豁然開朗,他道:“謝樓主将白獨歸留在樓內,不過是想利用他,查到扶桑門在中原的本宗?”
謝焉點頭應是。
傅庭秋抿唇一笑:“想必樓主将事情與我挑明,并非是說閑話,樓主想我與你一道?”
謝焉深知傅庭秋的脾性,他道:“一探扶桑門,是為尋找知南令,如今知南令音訊全無,我也只能暗查排除,如若在查找過程中,有知南令的消息,豈不更好?”
傅庭秋思緒萬千,眨眼間道:“樓主所言甚是,我與樓主一同便是,也當開拓眼界,增長些許見解,還望謝樓主不嫌我拖後腿。”
謝焉沉聲道:“能得傅少莊主一路随行,是我的榮幸。”
傅庭秋輕笑:“樓主回到知南樓,連客套話都說的如此動聽,令人欣慰。”
謝焉:“……”
若不是臨出門前,朗月再三叮囑,要他多說些好話,他怕是一句話都嫌多。
傅庭秋應下謝焉的邀請,想起傅來,對謝焉道:“我将傅來打發回山莊,替我取一件物品,還請謝樓主知會下,別讓傅來再來時,被擋在門外。”
謝焉:“少莊主放心。”
被傅庭秋調侃了一句,謝焉再說話,果然一如之前精簡。
與傅庭秋商定後,謝焉轉身擡腳便要走。
傅庭秋見狀連忙喚住他:“此時我便要與樓主一道了吧?”
謝焉停住腳步,細想确實如此,便将傅庭秋領到自己的院內。
那日金碧輝煌的卧房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處樸素簡單的房間。
傅庭秋一眼瞧見,偏頭似笑非笑睨着謝焉:“樓主如此儉樸,是要省些銀子供伴侶用嗎?”
謝焉面頰一抽,面無表情:“繁華富貴過眼煙雲,少莊主如此在意?”
傅庭秋:“我在意的并非繁華富貴,而是樓主的伴侶。”
謝焉定定的看着好整無暇的傅庭秋,對方笑容自然悅目,眼神似有些好奇,大抵是方才那句話,發自肺腑,并非撩閑。
謝焉一時未搭話,他想:傅庭秋又想做什麽?莫非是新的試探?
可這番針對伴侶的試探,目的在何處?
謝焉重生一世,卻愈發的看不懂傅庭秋,他發覺眼前之人,雖只有一張絕色面皮,卻有着上百種多變的性情。
初次見面不經意的捏手;那日匍匐于他胸膛上故作低吟;溫泉前陡遭刺殺意外的肌膚相親;山洞前故作不經意的撥他睫毛……
不知不覺間,他二人已有過許多肢體接觸。
謝焉收回思緒,盯着傅庭秋,平鋪直敘:“與少莊主無關。”
傅庭秋不死心,旁敲側擊:“若是樓主與我在扶桑門內,偶遇婳祎姑娘,樓主該如何?”
謝焉從容不迫:“少莊主提及婳祎姑娘,莫不是中意她?”
傅庭秋不動聲色:“不過是想起白獨歸萬不能是自己進來的,必是有人引路,方能進入知南樓的拍賣會,樓主可曾想過?”
謝焉深深看了他一眼:“此事自有人查明,少莊主還是多祈禱。”
傅庭秋付之一笑:“我該祈禱什麽?”
謝焉言簡意赅:“知南令在扶桑門內。”
傅庭秋偏頭看謝焉:“也罷,我便聽樓主一次。”
謝焉:“……”
這并非他想要的結果,卻将他古井無波的心,撩的似随着春風微動的湖面,蕩漾開一圈無痕水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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