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柳雪裳自是不讓:“公子重傷未愈,若是被樓主知曉雪裳未能照顧好公子,恐怕雪裳難逃一死。”
傅庭秋冷眼:“那你便要我幹着急?”
柳雪裳無話可說,見傅庭秋起身便要往外走,急忙跟上,不敢攔也不敢多說。
傅庭秋幾步走到院外,方才打開院門,便見莊心柔舉着手,似要敲門。
莊心柔瞧見傅庭秋一愣,随後揚起笑容,柔聲道:“我來尋過公子幾回,回回被柳姑娘婉拒,未曾想今日湊巧了。”
傅庭秋一心記挂着謝焉,何來的心思與莊心柔多費口舌,再者……傅庭秋的目光在莊心柔面上停留片刻,他道:“不是湊巧,莊姑娘若是沒什麽事,便請回吧,我還有要事,需出門一趟。”
莊心柔微怔,眼中頃刻染上淚水,我見猶憐,微微哽咽道:“公子連聽我說句話都不願嗎?”
傅庭秋冷臉,對莊心柔的姿态委實看不上眼:“莊姑娘的祖父可還康健?”
莊心柔眼淚微停,略顯茫然道:“爺爺身體很是健朗,公子何出此言?”
傅庭秋:“既如此,還請姑娘請你祖父再給你換張臉吧,這張面皮并不讨喜,李姑娘,你說呢?”
莊心柔面色瞬間僵硬,她目光慌亂,生硬道:“我不知,不知公子在說什麽。”
傅庭秋冷笑一聲:“李婉兒,你與扶桑門的合作可還順利?不知柳泛看見你,會不會想殺了你。”
李婉兒聽見柳泛的名字,嘴唇一抖,面色蒼白,一句話都說不出。
偏偏傅庭秋不罷休:“還有你那慣會做戲的哥哥李鳳瑞,順便告訴他,如若讓我再碰見他,定不輕饒。”
李婉兒張口想說點什麽,便見傅庭秋頭也不回的疾步離去,跟在他身側的柳雪裳,極為冷漠的掃了她一眼,方才離去。
傅庭秋:“兩匹快馬,快點。”
事到如今,柳雪裳也只能聽從傅庭秋的安排,她點頭稱是,急急忙忙的走了。
傅庭秋靠牆站着,長長的出了口氣,拆穿莊心柔是李婉兒一事,他本該循序漸進,從而利用李婉兒抓到扶桑門中人,但他來不及了,謝焉失蹤讓他方寸大亂。
此事還是知南樓查到的,傅庭秋嘆了口氣,至于李鳳瑞,他早有懷疑,那日在卿門宗宗府,李鳳瑞的表現雖很正常,但難免透着幾分刻意為之,加上那消失的扶桑門之人,都讓傅庭秋有所懷疑。
後來他拿着李婉兒的發簪去找李鳳瑞,毫無修為的李鳳瑞居然能與已築基的傅來僵持良久,這越發落實他心中懷疑。
此次在臨江鎮,他重傷時救他與謝焉的那位老者,不出意外便是李鳳瑞假扮的,他讓柳雪裳調查,走訪左鄰右舍,證實那戶人家才來不過半月。
他與謝焉受傷時的那條巷子少有人走動,如若不是有人特意安排,怎會有人及時出現?還不避諱的将他二人帶回家,要知道寒江鎮的本鎮百姓,是最不喜領生人回家。
想來想去,傅庭秋只能想到,扶桑門有意借此機會,在他身邊埋棋子,可惜的是,扶桑門低估了他,也低估了知南樓挖掘情報的能力。
莊心柔是李婉兒一事,固然藏的很是隐秘,但有蹤跡之事查起來無非是時日問題。
斬斷李婉兒這條線,算是暫且了卻一條煩人的小尾巴。
柳雪裳歸來時,身邊還帶了個老者。
這位老者面容蒼白,目光清亮,一身古樸灰衣,手裏握着把劍。瞧見傅庭秋時,目光一松,可定睛一看,老者面容嚴峻起來。
傅珅:“少莊主,你傷勢未好,為何不好好養着?”
傅庭秋看見傅珅,面露驚訝:“父親怎将您派來了?我不是讓傅來送劍嗎?”
傅珅:“老爺知道扶桑門號召修真各派,齊聚藹雪山,又聽你在此,怕你有危險,便讓老奴過來了。”
傅庭秋心下稍安:“說來話長,路上邊走邊說,上馬。”
柳雪裳很是機靈,遇見傅珅時,便多帶了匹馬,此時果然派上用場。
傅珅:“少莊主,稍後休息時,讓老奴替你療傷吧。”
傅庭秋心急于找謝焉,但他身上的傷勢确實是一大隐患,便不推脫:“紳叔,我祖父曾得罪過扶桑門?”
傅珅前來肩負的另一個任務,便是将前塵往事皆數告知傅庭秋,傅庭秋不說被扶桑門接連兩次刺殺,傅青松這個做爹的,自然也有辦法知道。
仇人找上門了,傅青松怎會坐視不理?
再者扶桑門都對傅庭秋下手了,傅青松怎會坐以待斃。但他相信傅庭秋,想讓傅庭秋自行解決,在解決前,還得讓傅庭秋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傅珅:“這件事要追溯到扶桑門初入中原時,那時老爺子初得老爺,很是高興,宴請修真各派,分享喜事,便是在這喜宴上,扶桑門不請自來,狂妄的想與老爺子一較高下,老爺子瞧不上扶桑門,故作羞辱,令其不堪受辱的甩袖離去。”
傅庭秋笑道:“那扶桑門初入中原便找上我祖父,是因為我祖父在中原頗有名聲,扶桑門想借此揚名中原,誰知挑了個硬茬,弄得自己下不來臺。”
傅珅也跟着笑道:“是,扶桑門因此記恨上傅老爺子,想方設法的同山莊作對,每每被老爺子靈機應變,如此時日久了,老爺子便有些不厭其煩,想将扶桑門斬草除根,那時的扶桑門遠沒有如今的難對付,老爺子找到扶桑門門主白長醉,痛痛快快的将他打了一頓,揚眉吐氣。”
原來那時扶桑門便是白長醉做門主了,傅庭秋道:“扶桑門不會因此善罷甘休。”
傅珅:“自然,白長醉輸給老爺子,扶桑門因此老實過一些時日,後來死心不改,又開始騷擾山莊,老爺子脾氣上來了,便追着白長醉打,那段時日,江湖各派雞飛狗跳,白長醉走到哪,老爺子便追到哪,在中原待不住,白長醉一怒之下,回了塞外,老爺子一鼓作氣的追到塞外,将塞外鬧了個翻天覆地,這才讓扶桑門記了打。”
傅庭秋:“未曾想在我祖父手上吃過的虧,到我這又忘了。”
傅珅略有擔憂:“你與老爺子并不同,老爺子因追着白長醉打,中原塞外鬧了個遍,落下病根,回來後修煉瓶頸,修為固然登峰造極,心态大不如從前,未過兩百餘歲,便仙去了。若是可以,老爺不希望你走這條路。”
傅庭秋漫不經心:“白長醉不将我放在眼裏,幾次三番想要我的命,我不可能寬宏大量,忘卻這事。”
傅珅:“老爺明白,才派了我來。”
傅庭秋:“紳叔,此行前往藹雪山,是為了找謝焉,其他事情等找到謝焉再說。”
傅珅已從傅青松那聽到這位謝樓主的大名,也粗略了解傅庭秋與謝焉的關系,如今見傅庭秋對謝焉的緊張程度,心中一片了然。
傅庭秋又道:“藹雪山是八神殿的地方,扶桑門借着合作名頭,将各派引至死對頭的地盤上相聚,不得不說白長醉打了手好算盤。”
傅珅面色微沉:“八神殿?”
傅庭秋點頭:“塞外的八神殿将手探入中原,落腳點便是藹雪山。”
傅珅:“有八神殿在,誰也讨不了好處。”
傅庭秋對八神殿略有耳聞,只知道其蠱術造化出神,非尋常人能比,便是扶桑門對上八神殿,也不敢說全身而退。
他忽然想起,初見時謝焉讓他查的那人,若是沒記錯,蕭雲生便是八神殿的殿主,人竟是湊在了一處。
一旁安靜良久的柳雪裳忽然道:“八神殿入中原并非是想占一席之地,而是想用中原人的身軀養蠱,由人心頭血喂養出的蠱蟲,威力非凡,如若喂養之人還是個修煉者,效果更甚,傳聞八神殿的神女,每年都會出入中原,尋找修為極高者,令其對她死心塌地,甘願采取心頭血,豢養蠱蟲。直到死亡,神女會再尋他人。”
傅庭秋輕笑:“八神殿的神女莫不是覺得中原修煉者,肉嫩血香,豢養出來的蠱蟲更為毒辣?”
柳雪裳:“塞外各派與八神殿知根知底,見到神女自有抵禦方法,如此下去,神女很難找到合心意之人,這才将主意打到了中原。”
傅庭秋沉思片刻:“如此說來,扶桑門領着各派上藹雪山,搗毀八神殿的老巢,竟是好事?”
柳雪裳搖頭:“恐怕并非好心。”
傅庭秋哂笑:“扶桑門何來的好心?如若我沒猜錯,知南令便在藹雪山上,有八神殿在,扶桑門想單靠一己之力,拿到知南令,難如登天,但如若有江湖各派攪混水,那扶桑門便可渾水摸魚,将知南令神不知鬼不覺的拿到。”
柳雪裳皺眉:“八神殿為何要盜走知南令?”
傅庭秋:“這要問八神殿的人。”
夜晚來的比想象中的快,冷風蕭瑟,将人吹得面目發麻,傅庭秋三人尋了處不大的山洞躲着。
傅珅遞給傅庭秋一顆藥丸,待傅庭秋吃下,傅珅方才為其療傷。
柳雪裳一邊守着柴火,一邊為二人護法,雖是深山老林,但不能肯定無人來訪。
大約兩盞茶的功夫,傅珅方才收手,擦了擦額頭的汗,起身到柳雪裳對面坐下,接過柳雪裳遞來的水袋,低聲道了聲謝。
柳雪裳:“要起大風了,起風的藹雪山是最可怕的,不知樓主在何處。”
傅珅見過太多生離死別,早已麻木。眼前的姑娘年紀不大,對那位謝樓主亦是誠心關心,他寬慰道:“藹雪山上固然危機重重,但以謝樓主的修為,足以自保乃至脫身。姑娘不必太過擔憂。”
柳雪裳勉強笑了下:“樓主既知道知南令的下落,定會親自取回,八神殿……”
傅珅:“八神殿雖自稱是八神,但終究不是神。蠱術再厲害,也并非無懈可擊。”
柳雪裳聽聞這話,心中稍稍寬松,她好奇道:“傅伯伯見過八神殿的手段嗎?”
傅珅笑了下,歷經滄桑的臉上頓時光彩耀眼:“年少時曾與八神殿交過手,不瞞你說,我那時見的便是八神殿的神女,很是貌美,卻也很是毒辣,為了養蠱不擇手段,可謂是真正的蛇蠍美人。”
柳雪裳驚訝:“神女身份在未成功駕馭以身養蠱人前,不能輕易洩露,否則只能一死。”
傅珅悵然:“是,是以我見到的那個神女,最後死于蠱蟲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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