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Chapter 22

安柏微回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晚上十點,陸轍正端坐在沙發上一眨不眨地看電視劇,他饒有興趣地瞥了一眼,是那種富有年代感的愛情片,不知道陸轍怎麽突然來了興致。

“好看嗎?”安柏微邊換鞋邊故意逗他。

誰知陸轍正兒八經地點點頭:“還行。”

安柏微挑眉,走過去挨着陸轍坐了下來。陸轍身上一股子混合着香水味的酒味,用指甲蓋想都知道他今晚去了哪裏做了什麽。

“喝了多少酒?”安柏微問。

陸轍嫌他煩:“閉嘴。”

安柏微:“……”

這是什麽情況?安隊長摸不着頭腦,難道這電視劇這麽有吸引力?他轉向電視看了一會兒,是個深情告白的鏡頭,男主站在雨裏朝樓上喊着什麽我愛你我會對你好雲雲,安柏微看了老半天也不知道好看在哪裏,難道陸轍喜歡這種告白方式?

安柏微默默思索着下次給陸轍表白的時候要不要叫輛灑水車來,突然就見陸轍拿遙控器把電視關了,沉默地靠在沙發裏不說話。

陸轍不說話,安柏微也不說話,他知道陸轍是有分寸的人,不會想起一出是一出,他索性起身去削了個蘋果,把水果塊整齊地碼在盤子裏,再插上兩根牙簽,端到陸轍面前。

安柏微再想起身離開時,陸轍突然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坐下。”小狼崽子認真命令道。

安柏微老老實實地坐了回來。

“俞隊說他今天晚上去查藍紹齊的不在場證明,有沒有查出什麽?”

果然還在想這個案子。安柏微輕輕嘆了口氣,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陸轍實情以及自己和俞風對藍紹齊不在場證明的懷疑,最後做了結束語:“如果非要否定藍紹齊的不在場證明的話,俞風覺得藍紹齊是在洗澡的那段時間裏出去的,我覺得他是直接另找了一個人來頂替他——因為至始至終,那個人都給寧思一種‘洗過澡’之後的感覺,如果藍紹齊出去做了別的事,回來的時候不可能帶着水汽,而且寧思也說了,跟他上床的人整晚都沒有說過話。”

“當然,僅僅憑借這些不足以證明藍紹齊那天不在星光會所。”安柏微說,“俞風去查十三號那天晚上出入星光會所的人員名單和監控錄像了,大概明天就能出結果。”

陸轍沉默了許久,突然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你看我。”

安柏微歪頭瞅他。

陸轍微皺起眉,伸手把他腦袋扳正,低聲道:“你……認認真真地看着我。”

安柏微不太明白陸轍要做什麽,但還是依言看向陸轍,陸轍的手就附在他耳邊,指尖有些發涼。安柏微不由得輕輕出了口氣,認真看着陸轍,陸轍平時就是這副表情,不喜形于色,沒有什麽太多的情緒寫在臉上,不是裝高冷,而是習慣如此。在酒精的滋潤下,他連眼角眉梢都帶了些醉意,漆黑的眼睛裏盛着光,安柏微能從那光裏看見自己的影子,也能看見自己着迷的眼神。

他怕是喜歡陸轍喜歡的魔怔了。

就在安柏微忍不住想去摸陸轍頭發的時候,狼崽子一把把他的手打開了。

突然被扇回現實的安柏微:“……”

陸轍重新窩進沙發裏,眉頭緊鎖,不知在想什麽,安柏微百思不得其解,湊過去巴巴地看着陸轍,不敢出聲擾了他的思緒,就這麽繼續盯着他看。

被盯的發毛的陸轍擡手推開安柏微的腦袋,嘆了口氣:“今天晚上藍紹齊有些動作讓我不能理解。”

“你不是跟我不認識的人出去玩了嗎?”

陸轍猝然一怔,他把自己撒謊這回事給忘了。等他扭頭看安柏微的時候,安柏微正噙着一絲壞笑看他,陸轍不由冷哼一聲,起身就要走:“不說了。”

安柏微一把抓住陸轍的手腕将人拉了回來,忍着笑安撫他:“繼續說繼續說,藍紹齊怎麽了?”

“……”陸轍不自在地把自己手腕掙脫出來,頓了許久,才繼續說下去,“他帶我去了一家酒吧,邀請我跳舞的時候,他好幾次都出現了走神的情況……尤其是在跳舞的時候,他看我的眼神讓我覺得發冷,那明明是看心愛之人的眼神,可我總覺得還摻雜了些別的什麽……”

“所以你就回來看愛情片,想看看裏面的男主是怎麽演的?”安柏微順着他說下去,“甚至還想看看我看我愛人是什麽眼神,對吧?”

陸轍低着頭沒再說話,耳廓卻漸漸紅了起來。

“陸轍,你還是在靠直覺辦案。”安柏微摸索到陸轍的手,見他不反抗,便将他的手整個握在自己手裏,輕聲說,“那只是一種感覺,感覺你懂嗎?這種感覺有可能是正确的,也有可能是錯誤的,它可能把你帶到光明大道上去,也可能把你推向一個怎麽也走不出來的死胡同……想不出來,就先別想了,相信俞風,不管藍紹齊跟這個案子有沒有關系,他肯定能找出證據來的。”

“不是……”陸轍辯解道,“那種眼神……我從來沒見過那種……”

他費勁地組織了一下語言:“藍紹齊,他肯定有過一個深愛的人,而我跟他愛的人之間肯定有某種聯系,或是長得像,或是身材像,所以他才會那樣看我……但他愛的這個人,好像、好像……”

安柏微靜靜聽着陸轍的話,陸轍的詞彙有些貧乏,憋了半天也沒表達清楚到底要說什麽,最終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想知道那個人是誰,會不會是這個案件的突破口,畢竟我們現在對死者身份一無所知,能多拓寬一分人脈,就為找到死者身份增加一分的可能。”

“而且,”陸轍喉結微動,“你永遠也不會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十分确定,所以,那又不完全是一種看愛人的眼神。”

安柏微被他說的有些迷茫,同時又隐隐覺得陸轍這次提出的想法并不是無稽之談,有什麽東西好像順着陸轍的想法一點一點地浮出水面,只不過很難抓住。

于是鬼使神差的,安柏微攥緊陸轍的手,跟着說道:“你覺得藍紹齊深愛的那個人跟你很像?還跟這個案子有關?”

“我……”陸轍猶豫了半天,低聲說,“我覺得,藍紹齊深愛的那個人,就是在鵲華山大火中喪生的那個人。”

……

第二天,安柏微和陸轍早早去了聯刑部,兩人把屍檢報告翻出來,着重看了死者的身高體重,即使被燒過以後會出現偏差,但還是和陸轍的身高體重基本符合。

知曉了這個巧合之後,陸轍重重出了口氣,靠在沙發上久久沒有說話。

安柏微坐在辦公桌後,他越來越覺得這是一個可行的偵查方向,但又不敢拿陸轍冒險來換線索。

辦公室裏的氣氛一時有些沉重,這一巧合像是讓他們陷入泥潭一般,掙脫不出,所有的線索所有的思緒都糾結在了一起。藍紹齊接近陸轍,究竟是故意為之,還是真的喜歡上了陸轍?為什麽大火中喪生的那個人的體型會和陸轍八分相像?而死者和藍紹齊到底是不是如同陸轍所想的那樣有某種聯系?

“我可以多接近藍紹齊——”

陸轍的話說了一半就被手機鈴聲打斷,安柏微對他搖了搖頭,接起手邊的電話,打開免提。

“十月十三號那天晚上進出星光會所的名單我拿到了,蜉蝣傳媒去了兩個人,除了藍紹齊,還有他身邊的秘書。”俞風的聲音傳了出來,透着幾分凝重,“兩個人錯開時間進去的,不像是一起。另外,從監控錄像上看,八點多有個和藍紹齊相像的人走出星光會所,上了秘書開來的那輛車……不過錄像很糊,那個人的打扮又和藍紹齊進入星光會所的打扮不像,錄像我發給戴小舟了,你們有時間可以看看。”

“如果那個後來出來的人的确是藍紹齊的話,他的嫌疑可就大了。”俞風說,“我現在懷疑那天晚上跟寧思上床的人是藍紹齊的秘書,易博。關于易博的事已經在查了。”

“我們馬上看。”安柏微說完,和陸轍對視了一眼,陸轍的手虛握着,手心出了些汗,他突然覺得案情在一瞬間明朗了許多。

但又隐隐希望這個案子和藍紹齊沒有關系。

兩人到戴小舟辦公室的時候,他正叼着棒棒糖一遍遍修複像素提取高清截圖,見隊長副隊同時來了,便把自己的寶座讓出來,戳着屏幕含糊道:“八點零二分,藍紹齊帶着這個人進去。”

進度條滾動了一點,黑漆漆的屏幕上,兩個隐約的人影走進星光會所的大門,較高的那個顯然是藍紹齊,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裝,面帶微笑,而他摟着的那個正是不久前安柏微剛見過的寧思。

“八點十二分,藍紹齊的秘書易博進入星光會所。”戴小舟胖嘟嘟的手又戳了戳屏幕,“喏,這個人就是,我通過俞隊發的證件照來回比對了幾次,肯定是他。”

屏幕上出現的也是一個穿着整潔得體的男人,男人氣質優雅,身高體型和藍紹齊有幾分相像。安柏微又和陸轍對視了一眼,心裏基本有數了。

“八點二十五分,從星光會所裏出來個人。”戴小舟仔細指了指監控裏不易察覺的那個黑影,“雖然他穿的和之前不一樣,但俞隊說這個人可能就是藍紹齊,你看他的側面和背影,能看出來一些……還有這個,我剛修複了一些的大圖。”

說着,他飛快地調出這裏截的圖,是個模糊的側面,但随着戴小舟每次的修複,漸漸地便能看清這個人的側臉。

陸轍深深吸了口氣,不需要再修複下去,他已經能夠辨認出來這個在八點二十五分走出星光會所的人,就是藍紹齊。

藍紹齊走出星光會所,上了秘書易博剛才開來的車,朝着監控外的畫面去了。

“在八點二十五分以後,我又調取了別的路段的車輛信息,這輛車經過兩個路口不見了,估計去繞沒有監控的路段了,但看方向,是朝着鵲華山去的。”戴小舟分屏展示了一下出現在兩個路口的車輛,最後攤了攤手,“這下藍紹齊嫌疑大了,沒有不在場證明,時間線又吻合。”

“的确挺可疑。”安柏微眯起眼睛,“但我們現在最致命的一點是,無法确定死者身份。”

“我去。”陸轍突然說,“我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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