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謝衣趁着溫行愣住的當口,輕輕松松撬開他的牙關,狠狠侵略他的口腔。
與其說這是吻,倒不如說這是懲罰。
一場掠奪式的懲罰。
兩舌糾纏到一起時,溫行終于反應了過來,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猛地推開了謝衣。
“你在做什麽!”
溫行就着手背一抹唇,企圖緩解那處細微的疼痛。
然而謝衣将他的行徑理解成了厭惡,卻不惱,綻出一絲詭異的笑。
“孤在做什麽?如你所見。”
十幾年了,他憑什麽還要再壓抑下去?
“剛剛不過只是個開始,阿行就受不住了?”
謝衣眸底的情緒愈發扭曲,和善的僞裝被他親自撕了個粉碎,就好像一只終于對獵物露出獠牙的野獸。
危險十足。
溫行寒毛豎起,缺乏相關經驗的他一時間并沒有反應過來謝衣在說什麽。
謝衣身上的脅迫感實在太過強烈,溫行忍不住往後縮了一下。
見到溫行這幅模樣,謝衣輕笑出聲,笑意裏滿是滲人的陰寒。
他湊到溫行的耳邊,低低地說:“假如我說,我還想要撫摸、親吻你每一寸肌膚,想要一點點侵入你的身體,把你徹徹底底據為己有……你又作何感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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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骨淫丨色的話語伴随着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畔,溫行本就炸開的腦子愈發混沌。
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謝衣分明就是……圖謀不軌!
在溫行看來,謝衣的想法實在太過離經叛道。他們兩個明明都是男子,謝衣他怎麽可以産生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
慌亂中溫行顧不得禮節,忙不疊掙紮着想要逃開謝衣的束縛,情急之下喊道:“殿下,您魔怔了!”
“我沒有魔怔!”
謝衣态度粗暴,死死扣住溫行的肩頭,怕他下一刻就會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內。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你怎麽能忍心再讓我眼睜睜看着你死!”
一盆冷水當頭兜下,把溫行淋了個遍體冰寒。
重活一世?
他停下了掙紮,被謝衣變态占有欲攪亂的心思重新彙聚在一處。
飄散的目光凝聚出震驚、憤懑、屈辱,全部揉雜在一起,逐漸轉成了恨意。
“你說……重活一世?”
溫行的聲音微顫,不知是氣的還是驚的。
謝衣自知怒極失言,但說出口的話如潑出去的水,斷沒有再收回來的道理。
憑着這個當口,謝衣稍稍冷靜下來,鉗制溫行的力度微松,依然沒有放開。
“前世是我對不起你,可是你為什麽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機會?
溫行忽然一笑。
笑自己的蠢。
他毫不猶豫地推開謝衣,徹底丢棄了禮節。
“因為你欠我的,是一條命!”
擲地有聲。
迎着溫行仇恨的目光,謝衣沉默了。
溫行所言不差,謝衣欠了他整整一條命。假如沒有這一次的重生,他又該如何償還?
“殿下。”溫行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氣,将外湧的情緒強行塞回去,壓低了聲音,“我求求您了,放過我吧。”
謝衣卻像是聽到什麽笑話,忍不住笑出了聲,然而笑聲中滿是苦澀與不甘。
他坐在地上,一手搭在屈起的膝蓋上,緊緊地盯着面色晦暗不清的溫行。
“孤放過你?可是孤若放過了你,誰又來放過孤!”
“殿下,您不要再執迷不悟了。”溫行低着頭,撿起那一層搖搖欲墜的君臣之距,似是不願再多看謝衣一眼。
他從來就不習慣向此刻的謝衣這般放任自己的情緒外流,緩緩起身作揖,顫抖着吸了一口氣,用淡若白水的嗓音悠悠地說:“罪臣尚有要事在身,告退。”
說完,他不等謝衣的同意扭頭就要走。
“站住!”
身後傳來一聲怒喝,溫行只稍滞了片刻,随後繼續頭也不回地離開。
短短不到一天,他經歷了太多太多。
他也想哭,想吼,想質問。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他不清楚謝衣何時又為何會對他産生這種扭曲的感情,但是他清楚,這份感情他承受不來。
也不願承受。
溫行垂眸,又一次狠狠地抹了把唇瓣,邁着沉重的步伐緩緩離開東宮。
接下來,他又能去哪裏?
厚重的無力感彌漫在心頭,走出東宮不遠處之後,溫行終于壓抑不住喉間的腥甜,“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老血。
“咳咳……”
輕微的刺痛伴随着血腥味,溫行捂住嘴,似乎企圖将咳嗽的聲音全部堵回去,不叫任何人留意。
“溫公子,可要叫太醫?”
安隆帝派來的幾人中,有一個見他實在難受,還是忍不住擔憂地問了一句。
東宮是太子居所,他們這些小守衛不經允許不得随意入內,所以他們只隐約聽見東宮內發生了争吵,不知在吵什麽。
等溫行再出來的時候,就是一副郁結于心的模樣。
溫行本就無意讓別人知曉他的狀況,聞言伸手拽住了出聲的那位守衛,只是喉間癢意與刺痛交錯相雜,一時間竟連開口都成了難事。
鮮血順着指縫流淌而下,溫行又咳了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
可憐那位好心小守衛的手腕也被他給勒紅了。
“抱歉。”溫行沙啞着聲音,輕輕松開了手,“急火攻心罷了,不必喊太醫。”
他撩起沾着血跡的嘴角,露出一個慘白的淺笑,眸間并無多少光彩。
小守衛平日裏同斐清走得近,也不時會遇上溫行,對這位溫和的太子伴讀很有好感。他見狀忍不住泛起一陣心酸,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能說出什麽勸慰的話來。
死罪當頭,說什麽其實都是無用的吧。
察覺到小守衛的心情,溫行并不作任何表示。他收起嘴角可有可無的弧度,淡淡道:“我打算回趟溫府,勞煩你們繼續跟着了。”
在捉拿溫廣與許雲寧的同時,安隆帝下了一道抄家令。溫氏的家産統統都要被沒收。
這抄家令只下達了幾個時辰,如今趕過去或許還能再看溫府最後一眼。
那小守衛不知道腦袋轉了幾個詭異的圈,聞言眼眶微紅,大義凜然般地說道:“溫公子您盡管去,屬下一定護您路上周全。”
說得好像要上刀山下火海似的。
溫行沉重的心情被這單純的小守衛一攪和,倒也輕下不少。他和緩臉色,低低地道了一句謝。
未幹的血順着溫行的指尖悄然聚集在一起,重重落下,綻出一朵轉瞬即逝的血花。
他渾不在意地掏出手帕擦去血跡,慢悠悠地往就要往溫府去——事實上,照他的速度恐怕還沒到溫府就要被押送回牢裏了。
左右他本身就只是随口一提,也不着急,緩緩而行。
不過剛到皇宮門口,溫行又得知有人早早在這兒候着他。
安全起見,由那小守衛先去探明來人的身份。
眼見着小守衛走到那轎子前低聲詢問了幾句回來,溫行輕聲道:“是何人?”
“共兩人,其一斐清,另一位似是普通書生。”小守衛盡職盡責地回答,“他們希望您能到轎中一敘。”
斐清什麽時候和書生有來往了?
溫行一頭霧水地謝過了小守衛,走到轎子前時就看見從裏邊掀開簾子的那位“書生”。
是雲念。
多半是沖着這才事情而來的。
溫行結出前因後果,站在轎前躊躇片刻,還是進了去。
也不知雲念是哪裏弄來的轎子,不大不小,容納三個男子正好。
溫行才在轎內坐下,就見對面兩人愁眉苦臉。他無所謂地輕笑道:“怎麽,在這等我就為了哭喪着臉給我踐行麽?”
“溫行你怎麽能這麽鎮定!”斐清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就好像溫行着急了能有什麽用似的。
溫行嘴角本就可有可無的弧度漸淺,沒有回答。
斐清也知道自己說了句廢話,但依然憤憤,幾欲站立之際被身側的雲念按住了。
“斐公子莫急,不要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
風輕雲淡的性子與溫行倒是如出一轍。
溫行也理好心情,問道:“所以你們此番前來找我是有何事?”
鑒于斐清沖動直率,雲念怕他越說越亂,趕在他開口前回答道:“我們找到了或許能救您的方法。”
“能救我?”溫行詫異,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意圖謀反還能怎麽救?
劫刑車?
那不是上趕着送死麽!
溫行當即皺了眉,壓住喉間的異樣低聲道:“不行,不能讓你們冒險。”
雲念知道他這是想岔了,連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您記不記得您十五歲生辰那一日,斐公子曾找過您?”
斐清知曉溫行在家中地位不太好,每逢他生辰時都會特意約他出門慶生,唯有束發那年是同他一起在溫府過的。
溫行記得當時斐清幾乎全程都是悶悶不樂的,還打趣他嫌棄溫府來着。
“記得。怎麽了?”
雲念凝神嚴肅地說:“那一次生辰上斐公子之所以悶悶不樂,是他無意間見到溫夫人拿着祭品前往溫府後院。”
自己兒子生辰,母親卻要給別人上香祭祀,不管怎麽想都不太對。
斐清也是因這一點心生不滿。
“那會兒我們并未想太多,但是據我後來去邊境無意識聽到的一個傳言來看,事情似乎并不那麽簡單。”
“當時溫夫人去祭祀的人,才是溫氏真正的二公子——‘溫行’。”
作者有話要說: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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