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酒!”

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酒杯掉在地上碎成了幾瓣, 店裏的客人越來越少, 只有曲娘還咿咿呀呀不知所謂的唱着小調兒, 顧塵撐着下巴, 晃悠着已經空了的酒壺, 臉上帶着幾分不耐的神色。

“我說,酒呢!”

今日七夕, 正是生意好的時候,張老三是萬萬沒想到自己今天竟然折在這兒, 看這個顧塵手邊已經空了的三個酒壺, 暗自替自己捏了把汗,也不知道他明天還能不能跟閣主交差, 不過這人好好的怎麽喝成了這樣?

張老三拿着酒壺猶豫再三不知道該不該給顧塵送過去時,手上的酒壺就被那曲娘接了過去,曲娘朝他盈盈一笑, 矮身先行了一禮:“我與那位客人相熟,不如掌櫃的行個方便, 我去與她送去。”

張老三捏着酒壺, 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女人,暗自一思量, 就松開了手裏的酒壺:“那就多謝卿雲姑娘了。”他倒是想看看這位卿雲姑娘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您的酒。”

顧塵一擡頭,看着面前的曲娘,微微皺眉:“是你。”只一句話,便不再言語, 拔了酒壺蓋兒繼續喝自己的酒,并沒有要理曲娘的意思。

“少主,少主為何在這兒借酒消愁?”曲娘拎着裙擺坐在了顧塵的身邊,語氣溫婉和善:“不如和卿雲說說?”

“跟你有關系嗎?”顧塵端着酒壺冷冷的說道:“滾,沒錢聽曲兒。”

卿雲臉上神色未變,依舊帶着淺淺的笑:“少主怕是誤會了,七夕佳節少主獨自在這兒喝酒未免太過凄涼了些,卿雲不才,酒量尚可,不如陪少主喝兩杯如何?”

顧塵跟沒聽見一樣。卿雲有些按捺不住了:“實不相瞞,卿雲是有求于少主,想跟少主打聽打聽,探月閣主對我赭沙洲一事,到底要給個什麽說法?卿雲身上擔着父老鄉親的囑托,這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可閣主遲遲不見我,我實在是、”看着顧塵冰冷淬着寒風的眼神,卿雲下意識的停頓了一下,緩了一下才把沒說完的話繼續講完:“卿雲實在沒辦法了。”

“跟我有關系嗎?”顧塵手裏的酒壺又空了,臉上不耐的神色更重:“再說一遍,滾!拿酒,糊弄誰呢!”

酒壺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上壇子!”

張老三一個瑟縮,想躲起來,這人肯定是跟閣主吵架了,趕明兒閣主要是怪罪自己給了顧少主這麽多酒,會不會、張老三十分後怕,後怕歸後怕,眼下這關是肯定過不了,他這一咬牙一狠心,抱了一壇子酒帶着幾分讨好的笑。

“少主,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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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塵拔了塞子,回頭見那曲娘還在,皺着眉頭正想開口罵,那曲娘酒先一步開了口:“我願拿浣塵珠來換,求少主給帶個話!”

浣塵珠?顧塵其實已經有點迷糊了,她喝酒不太上臉,就是喝多了臉上看起來也很正常,可酒量就很一般了,平時雖然有點小酒瘾,但也只是淺酌一兩口而已,量多的時候一壺絕對是管夠的,她記得自己是個大夫,絕對不會醉酒行醫,這是最基本的行醫準則。

可今天,她真的喝了不少,心裏悶悶的難受,一抽一抽的酸酸麻麻的疼,針紮一樣的,她難受,又無法排解這種難受,壓在心裏的感覺喘不上氣,只有一口口烈酒可以稍稍緩解心裏悶到發疼的感覺。是以此刻的顧塵神志上并不是太清醒,她看面前的人也只是熟悉,見過,僅此而已。

可陡然冒出來的浣塵珠三個字卻驚醒了顧塵,她“刷”的一下起身,一把揪住了曲娘的衣襟,醉醺醺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是站不穩,可手上的勁兒卻大的要命:“浣塵珠呢?”

“自然是在赭沙洲,我可以給你們,但必須要閣主親自前往赭沙洲賠罪才行。”卿雲被顧塵揪住衣領,憋得臉色通紅,神色倒是不露膽怯:“要探月閣主親自前往赭沙洲與我們商讨商貿交互合作問題,并且保證再不會對我赭沙洲百姓随意巧取豪奪,我才答應把浣塵珠換給你們!”

“探月閣主?呵!”顧塵一聲輕斥:“不給我浣塵珠,我要你的命!”

說着手上的勁兒越使越大,分明是想直接掐死卿雲的意思!

“卿卿!”一聲灼心的急切呼喚聲,顧塵還沒來得及反應,手上一麻,那曲娘酒已經被帶出了她的掌心。

顧塵也不追,看着面前的書生,冷冷一笑:“又是你。”她此刻腦中是一片混亂,并不怎麽清除,見到齊越竟然也還認得:“這不是準新郎官嗎?怎麽跑到這兒管別的女人叫卿卿?卿卿我我好招人煩!”她自己失意在先,又見齊越負心在後,張嘴說的話不留一絲情面:“你在這兒摟着別的女人叫卿卿,可憐那傻姑娘還揣着一顆心數着日子繡喜帕,你可對得起她一片癡心!”

“我!”齊越一時想解釋,可又不知該如何解釋,忽然聽見一聲清脆的喚人聲:“顧少主,原來你在這兒,可叫我好找。”

齊越頓時一張臉都急出了汗,下意識的松開了摟着曲娘的手,卿雲眼角一瞥,就看見一襲紅色衣衫的女子小步跑了過來,這才哀婉的回頭看了齊越一眼,微一屈膝對着齊越行了一禮,然後迎着陳瑛的方向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

“咦,剛才那女子、”陳瑛正想說話,忽然背過身:“哎呀,阿越你怎麽在這兒?怎麽辦?大婚前不能見面的,我不是故意要跑出來的,這可怎麽辦?”

齊越握緊了拳頭,下意識的去看顧塵,帶着幾分祈求的意味,顧塵嘲諷的一曬:“他在這兒聽曲呀,那曲娘長得還可以吧?齊公子可願意在這兒聽曲呢!”

“不是,不是你以為的那樣的。”齊越整個人都急了:“瑛妹你別聽她胡說!”

幾步上去抓住陳瑛的胳膊就趕緊解釋:“她是赭沙洲來的,我爹他說赭沙洲來人有意想接觸我們,讓我去探探口風,看看她到底在耍什麽把戲,我、我就是做戲!做戲而已,瑛妹你千萬聽我解釋!”

陳瑛本來還在懊惱自己剛才太沖動,怎麽就這麽沖了進來,如今聽齊越胡亂解釋了一通,雖然暈乎乎的但還是摸出來一點點頭緒出來:“你跟剛才那個曲娘,你們……”一顆心忽然就涼了:“什麽做戲?”

齊越又趕緊把自己剛才那一番說辭細化了一遍,講了曲娘如何進城,如何引人懷疑,如何跟自己套近乎,如何如何之類的,他只是應付做戲,想從那曲娘身上得到更多的內幕消息,全都是逢場作戲當不得在真!

“你信我,瑛妹,我是有不得已苦衷的。”齊越抓着陳瑛的手一遍遍重複:“我對你的感情你還不知道嗎?我是不得已的,真的!”

不得已?真的嗎?有苦衷?那雲染呢?她會不會也有苦衷?自己不知道的苦衷?顧塵拎着酒壇子又開始猛灌。她不相信自己會看錯雲染,明明她看自己的眼神那麽的專注,她面對自己會害羞,會臉紅,會偷偷摸摸的觀察自己,甚至,顧塵切她脈的時候,她的心跳明明就是加速了。

可她就是……沒感覺嗎?會不會她也有苦衷?會不會她也是不得已?會不會她對自己也是喜歡的?

“啪”的一聲,空酒壇子又扔在了桌子上,顧塵這會兒已經開始上臉了,腦子裏全是雲染看她的眼神,她會不會也是有苦衷的?會不會?顧塵晃了晃腦袋,根本就沒辦法理清思路,她希望雲染也是有苦衷的,可又害怕連這最後一個渺小的希望都被打破,如果她不是呢?如果她就是真的不喜歡自己呢?顧塵沒辦法接受,酒喝得越多,她就越能清楚的感覺到,她接受不了這個答案!

“酒呢!”一聲嘶啞的低吼聲,顧塵摸出了雲染給她的那枚金令摔在了桌子上:“說話不算話還是怎麽着?怕我喝垮你們?我今兒還就非要喝垮你不可!”

邊上的陳瑛本來還沉浸在未婚夫跟別的女人似乎有牽扯的情緒裏,聽着未婚夫的各種解釋還都不滿意的時候,見顧塵扔出的金令立刻就清醒了,摸着令牌半信半疑的問顧塵道:“這探月令是閣主親自給你的?”

顧塵手裏只有酒壇子并不理她,陳瑛急了,一把奪過她酒壇子:“少主你清醒點吧,探月閣商戶遍布大江南北,單泰安城裏的酒樓就有十三家,你一個人是喝不倒她的!”

可惜顧塵并不聽她的,又要去奪陳瑛手上的酒壇子,陳瑛一着急,直接摔了酒壇子,酒濺了顧塵一身,沒了争搶的目标,顧塵一下子就洩了氣,神色麻木着就要起身離開。

“沒出息!”陳瑛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她說不你就要放棄嗎?萬一她、萬一她、”陳瑛覺得自己不應該随意揣測別人的感情問題,可閣主對顧少主分明就是有情的,陳瑛以一個外人的角度看得分明,可再分明她也不能亂說,感情的事兒只有當事人才有權利做決定!

拿着那枚金令,舉到顧塵的面前:“少主你看清楚,你仔細看看,這是探月令,探月閣僅此一枚的探月令,這是閣主身份的象征,見此令如見閣主本尊,探月閣上下皆以閣主禮遇待之!”陳瑛見顧塵渙散的眼神終于開始聚焦,又趕緊說道:“這枚令牌的上一任主人你知道是誰嗎?是閣主夫人!前任閣主親自為閣主夫人特制的此枚令牌,是她們之間的定情信物,顧少主,你好好想想,想清楚再做決定好嗎?”

定情信物?顧塵眯着眼,在想雲染把這個給自己的時候,那時候她在皇宮裏,身邊只有自己,那時候她、看自己的眼神、顧塵喉嚨滾動,伸手将金令拿了回來,然後擡步就走了,腳步十分匆忙,奔着城外的河流彙集處,她要看看雲染在那盞許願燈上到底寫了些什麽!

看着顧塵眼裏閃過的堅毅神色,陳瑛才松了一口氣,看着那邊的未婚夫,未婚夫的臉上還帶着很多的緊張神色,盡管齊越解釋了很多,但那是她的青梅竹馬呀,他一個眼神陳瑛就能知道他心裏所想,未婚夫眼裏的愧色陳瑛看得分明,不管他跟他曲娘到底是怎麽回事,齊越他、對自己有愧,那愧色太明顯了,陳瑛心裏一片苦澀,可看着面前的愛人,她到底還是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阿越,我們今晚就假裝沒有見過,好嗎?”

齊越看着她的笑,心裏忽然一陣緊張,他皺着眉頭還想再說什麽,可總覺得哪裏不一樣了,有什麽東西,正在一點點的崩塌,再也回不了頭,他想再解釋解釋,自己跟卿雲真的沒什麽,他只是聽她唱了幾個曲子,僅此而已,可看着陳瑛轉身而去的樣子,齊越伸出手,卻發現自己開不了口。

有些挽留,錯過了,就再也找不回。

陳瑛心裏帶着無法排解的情緒,最後還是追着顧塵去了,顧塵找到了許願燈彙集的地方,淌着水一盞一盞的翻着雲染寫的那盞燈,起先陳瑛還想勸她,這裏的燈成千起,還有很多漂散的或者沉底的,想要找那一盞燈又談何容易?可看着顧塵那股子倔勁兒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到最後就加入了顧塵,幫着她一盞又一盞的翻找,看到疑似的就拿給顧塵看。

月色散去又凝聚,日出東方又西落,顧塵不知道彎了多少次腰,好像不知疲倦一般,等陳瑛拿着一盞燈回身去看顧塵時,就見她手裏拿着一盞許願燈,花瓣已經殘缺不再完整,可顧塵卻又萬分在珍惜,甚至捏着花瓣的手是輕顫的。

陳瑛低頭看着河裏彙聚在一處的許願燈,忽然就笑了。

許願燈許下的心願不一定都會實現,可當日在一起許願的心卻總歸是在一起的,緣來則聚緣盡則散,跟這燈是一模一樣。

顧塵低頭看着自己手裏的字,字被水打濕了一些,已經有些花了,可上面清晰的“顧塵”二字卻是一筆一劃得認真,這上面什麽都沒有寫,只有自己的名字,她在許願燈上只寫了自己的名字,代表了什麽?顧塵忽然就氣笑了,代表也只能代表,她的心願就是自己!

光線昏暗,雲染咳嗽了幾聲,額頭上着涼涼的錦帕也并沒有讓她好受一些,那日雖然醒來,可高熱卻遲遲不退,已經換了三個大夫,每一個都是搖頭嘆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藥一天要吃上好幾幅,吃進去再吐出來,整個人蔫蔫的,不知是病的還是……

青鴛不敢多想,端着藥碗輕聲提醒:“閣主,先把藥喝了吧。”

雲染這才放下了手中的許願燈,聽話的端起了藥碗,可惜,喝了兩口就又吐了出來,青鴛心疼,正欲勸她再喝兩口,雲染自己端着藥碗閉着眼又大口咽了下去,這次倒是沒吐,可看她神色也知道,想必是十分難受的。

“明日再換個大夫看看吧。”

“嗯。”雲染應了一聲,實現略過那盞許願燈。顧塵希望她平安健康,就算很難受,就算喝了會吐出來,她也會乖乖喝藥,她希望能完成顧塵的心願,哪怕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房門被人猛的推開,雲染倏然瞪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反應,顧塵已經先一步看到了她額頭上綁着的東西,帶着一身酒氣逼問青鴛:“怎麽回事?”

青鴛一見她回來,其實是松了一口氣的,雖然她很不想承認,但這位顧少主的醫術确實可以,而且、閣主之所以一病不起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她,顧塵在這兒,這人的病應該是沒問題了。青鴛端着藥碗走到顧塵身邊也沒瞞着:“病了,高熱三天,一直沒退,什麽藥都喝了,不管用。喏,藥渣,你要看看嗎?”

三天高熱未退?顧塵這一算時間就知道自己河裏撈燈了幾天,這人就在床上燒了幾天,沒把她燒熟那算自己之前給調養得好!

“請的什麽庸醫!”顧塵幾步上前,摘掉了雲染額上的冰帕,眉頭緊皺:“怎麽燒成這樣?”

雲染聞着她身上濃郁的酒氣,熏得她一陣陣頭暈,連喘息都覺得壓迫,一擡手撥開了顧塵的手:“跟你沒關系,不是讓你走了嗎!”

顧塵這會兒倒是不氣了,視線這麽一轉,伸手拿過雲染擱在一旁的許願燈,語氣裏帶着幾分玩味:“這不是我寫的嗎?怎麽會在閣主這兒?跟我沒關系呗?行,我再問問,跟我沒關系你往那許願燈上寫我名字是什麽意思?”

說着就彎腰逼近了雲染:“我說你這人也挺沒意思的,前腳攆我走,後腳就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你說你這是、何必呢?”

捏着雲染的下巴,顧塵眼裏已經沒了笑意,帶着幾分惱:“為什麽趕我?你對我到底有沒有感覺?我要聽真話!”

“沒有!”雲染固執的扭臉,可惜被顧塵捏着下巴根本就動彈不了,只能梗着一口氣,逼自己說狠話:“沒有!趕你走是因為我受不了一個對我有龌龊心思的人待在我身邊,我覺得惡心!”

“惡心?”顧塵這次是真的惱了,捏着雲染唇直接就貼了上去,不由分說的撕咬,逼着雲染張嘴接納她。雲染完全沒料到顧塵會這樣對她,頓時又急又慌又羞又惱,拳頭落在顧塵身上一點兒力道也沒有,然後被顧塵親着親着,手上那一點點的力道也沒有了,本來還是拳頭就變成了緊緊抓住顧塵的肩膀,然後閉上了眼睛。

顧塵本來就是惱,又氣又惱,親着親着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情緒大起大伏之後,人本來就很容易失控,又被雲染三言兩語刺激了一下,整個人都非常的亢奮,亢奮中又嘗到了令她欲罷不能的欲|望,這親着親着就變了味道,直到她嘗到了鹹鹹的味道,忽然一怔,然後就看見身下的雲染早已淚流滿面。

“我……”顧塵十分無措,她不是故意的,就是情難自控?

“讓你走的,我讓你走的!”雲染嗓音沙啞:“你為什麽不走?”

顧塵低頭苦笑,親了親了,她能怎麽辦?道歉嗎?才不,顧塵才不會為這種事情道歉,她如果不親,怎麽确認雲染對自己的心意?不親下去,怎麽知道這口是心非的女孩兒對自己也是渴望的?

“我為什麽要走?”顧塵一聲嘆息,慢慢的吻去雲染臉上的淚:“都這樣了,你還敢說自己對我沒感覺?雲染,你在騙誰?”

“我不喜歡你,你走呀!”

雲染想推開她,可惜被顧塵重重的抱住:“我喜歡你,你今天不承認喜歡我也沒關系。我等,今天等不到我等明天,明天等不到我等後天,後天等不到我就一直等下去,等到你願意承認的那一天!

別趕我走了,你是不是忘了,我早就說過了,我不是你探月閣中人,也不是你的丫鬟侍女,想趕我走也行呀,先收了我的人再說,你一天不收我,我就是自由的,我想喜歡誰就喜歡誰,我願意在哪兒就在哪兒,跟你沒關系,懂嗎?”

雲染哭得一抽一抽的,腦子裏亂糟糟,鼻子裏全是顧塵身上的酒味,連嘴裏也都是,苦澀的酒味,可那麽苦的酒味,又讓她難以忘懷,欲罷不能!

“呸,誰開的藥,水平太次了!”顧塵咂了砸舌,十分的不滿意:“這藥怎麽能治病,你怎麽能離得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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