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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雲染出來時就見不少的漁民聚集在一處, 臉上是猙獰的憤色, 推搡着攔住他們的人, 更有一些婦女仗着自己女人的身份撒潑耍賴咬胳膊拽衣裳的, 好不難堪。雲染望着人群, 大約估計了一下就皺起了眉頭,顧塵一直跟在她身邊, 見狀忙問道:“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先前我們來時,就看見沙灘上的那些漁民, 你再看他們, 還說那一群人。”
“那又怎麽樣?”顧塵其實并沒用看出來到底有什麽區別,只是雲染說是了, 那就是吧。
“說明,這洲上總共也剩下這麽多人了。”青鴛來報:“這些人是來找閣主救命的。”
“這叫救命?”顧塵現在對救命這個詞十分的敏感,當初那位曲娘也說自己來找雲染救命的, 結果呢,弄成現在這樣, 屋裏還折損一個, 虧大發了!
“那位長老說的是實話。”青鴛斜了顧塵一眼繼續禀告:“卿雲帶人将這些人家中的老幼親眷全都抓了起來,現在卿雲跑了, 計劃失敗,他們的親眷恐怕有危險。”
顧塵聞言,瞬間一凜,低聲對雲染說道:“洲上硝的味道很濃郁。昨夜時我就隐約聞到了一點, 但并不明顯,混在海腥味中間,不易察覺,但方才一陣風吹過,味道明顯加重,卿雲費這麽大的力氣把我們弄過來,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的!”
“青鴛,兄弟們分成三隊,從東往西南往北地毯式掃一遍,發現異常,立即來報。”雲染又說道:“顧塵說的火藥,還有,卿雲帶走的那些人,應該也還在洲上,先把這些人疏散轉移。”
“再安排人送陳瑛回泰安城,顧塵你跟陳瑛走。”雲染扭臉對顧塵說道:“她現在這個狀況,我很不放心,你醫術好,到了泰安城那邊更方便些,你也更趁手。”
雲染還想再說什麽,看着顧塵望着她的眼神那話就說不下去了,顧塵的眼神不是堅持,裏面藏着一種看透她的清澈,讓雲染根本就說不下去要繼續說的話,只能匆忙結束:“照顧好陳瑛,我心裏記着你對探月閣的大恩。”
“光記着就好了嗎?”顧塵輕聲開口:“論理我是個大夫,你要我送陳瑛回城我應該聽你的,畢竟大夫要以病人為先。可雲染,我拒絕,陳瑛的傷勢我已經處理好了,你只要派人把她送回去,随便誰都可以給她換藥,有我無我并無區別。
你別想用你一個她再趕我走,染染你別忘了,你也是我的病人,我說過我得對你負責,你現在讓我走?你看看你的臉色?你又發燒了你知道嗎?你讓我走,我走了,你怎麽辦?”
雲染并沒有感覺自己發燒了,只是吹着海風有點頭暈是真的,她并沒有放在心裏,外面一團亂麻,她這邊一點頭緒也沒有,如何能安下心來?
“青鴛,派個穩妥的人送陳瑛回去。”顧塵接着說:“大船不是說被鑿了沙眼嗎?你們還怎麽走?這裏也沒有船呀?”
青鴛得意的一笑:“我姐姐随後就到,再說了幾個區區沙眼而已,補上不就好了,弟兄們手藝好,別說補個沙眼了,就是就地給你再造艘船出來也是沒問題的。”
“那就照你們說的去辦吧。”顧塵提醒道:“人員安全最重要,如果發現了火藥,帶人抓緊撤離,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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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青鴛看着并不說話的雲染,又趕緊勸和道:“我家閣主勞心費神的,肯定累了,少主先帶她裏面背背風,有情況我再來禀告。”
雲染聽顧塵說洲上可能藏了火藥的時候,就知道這一趟沒那麽容易走,可她實在是想不明白既然藏了火藥,那為什麽現在還不動手?
“好了。”顧塵伸手摸了摸雲染的額頭果然是低燒,忽然伸手把雲染挂在身上的一個荷包打開,從裏面拿出來一個玲珑扣:“還好我之前備着呢,喏,這個比湯藥好用,先吃着吧,你呀,自己也這不知道操心,帶着藥也不知道吃,所以說出門在外還是得帶着個大夫。”
唇上放着一枚小彎腰,顧塵捏着那枚丸藥就放在她唇邊,她能感受到顧塵有些涼的手指,見她毫無反應的樣子,顧塵輕笑:“以為藏着我就不知道了?你身上多出來的藥味我一聞就聞出來,跟我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顧塵純粹是張嘴瞎胡說的,她一個大夫,身上混雜了亂七八糟各種藥味,她自己哪兒能聞出來自己身上的味道?不過是嘴上 多占了雲染兩分便宜罷了。
而雲染聽她這麽一說,鼻息見顧塵的味道就更重了,張嘴吞下那枚丸藥就往後退了一步,似乎只有這樣才可以讓鼻間的味道淡一些,可淡了的味道就不存在了嗎?不會的,就像她藏在荷包裏,時常會拿出來看看嗅嗅的玲珑扣,只要她想,那味道就一直在她身邊。
潮濕的地下牢獄裏,偶爾有孩子的啼哭聲,很快就被大人捂住了嘴巴,小孩兒嗚嗚呀呀揪住大人的衣服不敢張嘴,可眼裏的害怕根本無處可藏。三三兩兩聚在一處的婦孺老漢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搖頭不敢嘆氣,只能盡量的往裏縮縮藏藏。
“娘,我餓了。”小孩兒沙啞着嗓音,一張小臉上布滿了灰塵。聲音不大,很快就被其他孩子響應,不敢哭,一個個扯着大人的袖子,睜着挂滿淚珠子的大眼睛無聲的動了動嘴唇,大孩子懂事些,抱着小孩子輕輕晃晃,小大人一般的哄着,可惜年紀太小,到底是藏不住眼裏的害怕。
“爺爺,我們什麽時候能出去?”
“別怕,別怕,快了,快了。”滿頭白發的老爺子摸着孫子的頭:“造孽呀,造孽!”
“閉嘴!”一聲鞭子在空中打了一個霹靂,女人怒目而斥:“要不是你們胡言亂語,我們早就出去享受榮華富貴了,還用守着一個小破島連個鹽都吃不上嗎?”
“卿雲姑娘,那人還是不說,已經暈死過去了。”
卿雲扔下鞭子,跑過去拎起一桶辣椒水直接澆了上去:“暈過去不會叫醒他嗎?這還用我教你們?現在完事具備,就差他一個,幹爹說了,最遲今晚上,要是還拿不到錢,你們統統都給他去陪葬!”
辣椒水澆在身上,渾身火辣辣的疼,綁在刑架上的人嗤笑了一聲:“想要江南三省?我呸,就憑你們也配?一個賬本都看不出真假來,呵呵,要錢?叫他娘的霁月老狗自己來呀!誰不知道江南富饒,誰不知道江南三省是探月閣的錢袋子,哈哈,就他想要?皇帝老兒還想要呢!老子既然應承做了這江南三省的當家人,誰他娘的也別想從我這兒搞事兒!”
“說!”卿雲有些惱,拿着燒紅的滾燙的烙鐵直接按在了那人的肩膀上:“你把庫房裏的錢到底都弄哪兒去了!拿到錢幹爹繞你一命,你還能回去看看女兒,要是晚了,恐怕就只能給你女兒收屍了!”
綁着的陳舟放攥緊拳頭一動不動,聽着卿雲說道女兒時才緩緩睜開眼睛:“我父女二人就算是死了,也死得忠烈,對得起老閣主一番辛苦栽培。倒是你,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霁月那老狗許你喊他聲爹,你就上趕着拿族人的命去替他換錢,要是下了地獄,你也不怕被你害死的人抓你的心肝吃你的脾肺!”
陳舟放啐了一口血沫子,感覺自己今天可能就交代在這兒了,唯一可惜的就是到底還是沒能護得住他的寶貝女兒。他是江南總舵主,意氣風發家裏有個争氣的女兒,誰見了都說好,這女兒還有個心儀的青梅竹馬好端端的一樁婚事,卻讓陳舟放察覺到了一絲絲不尋常的陰謀。
他那準女婿在外面好像是有了別的女人!陳舟放一開始只是氣憤,想給女兒讨個公道,這一查下去,才發現原來事情沒那麽簡單,那外面的女人是故意勾引他準女婿來引他上鈎的,陳舟放查了幾次之後就發現這夥人的根本目的就是他手裏的錢袋子,也摸到了這個女人背後藏着的人正是探月閣裏那位理事的長老,霁月。
陳舟放跟那老狗就不對付,閣主不過是個頂着名號的黃毛丫頭還是個病怏怏的丫頭,活三天沒兩天的,要不是因為她是前任閣主留下的唯一血脈,陳舟放說不定就跟那老狗把這探月閣一分為二,各自為政了。只可惜,他受了前任閣主的恩,對這病丫頭他只能護着,他手裏拿的錢袋子也是那病丫頭買藥的錢,陳舟放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把江南三省的利潤讓給霁月的,倆人就這麽折騰的鬧了許多年,霁月一直在等那病丫頭病死,至于陳舟放,他也不知道在等什麽,可能是在等自家姑娘長大嫁人。
可誰知這等着等着,那皇宮裏的病丫頭離了宮自己建了府沒死成不說,竟然還一路南下,沖着江南的錢袋子來了,這下霁月是真的着急了,他想趕在雲染的前一步,先搞定了陳舟放,可陳舟放要是他能搞定的,早十幾年前就搞定了,哪裏還能等到現在?
陳舟放順着一個卿雲摸到了赭沙洲又摸到了背後的霁月,本想着直接搗毀了赭沙洲殺一殺霁月的威風讓他安分點,可誰知道,等着他的也是一個陷阱。陳舟放一心護女,他所有的行動全都暗地裏進行,甚至為了保護女兒,還騙她說新娘子應該待在家裏繡花等着嫁人才好,等他興致勃勃的帶着人上了赭沙洲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包圍了,洲上的孩子嘴快,多說了兩句話,陳舟放立刻警覺,只可惜還是晚了一步,被抓住關在了地牢裏,一天天沒日沒夜的逼問,等着從他嘴裏逼出錢袋子的下落。
“洲上早就埋上了炸|藥,不說你們就一起去死!”卿雲惱怒,拎着沾了辣椒水的長鞭抽在陳舟放的身上:“說不說!說不說!”
她打得越狠,陳舟放就越放心,到最後索性閉着眼睛裝死。他太了解霁月了,越是得不到的東西他就越想要,他惦記江南不是一天兩天了,只要霁月拿不到錢袋子,他就不會死,如果真的逼到了狗急跳牆的時候,那也就不是霁月了。炸|藥?這婆娘怕不是又自作主張了,吃虧一次還不夠,難道真以為霁月次次都會給她收場嗎?陳舟放冷笑,要不是這女人自作聰明,霁月肯定不會直接跟他撕破臉,也不會直接把他逼到病丫頭那邊去,如今可好,逼得霁月現了身,哪裏還有回旋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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