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駱沁的出租屋不大, 一室一廳。
客廳沙發邊上立靠着一把木吉他,茶幾上,蘋果啃一半, 放在遙控器邊上,電視裏放着當下正流行的瑪麗蘇劇。
駱沁早早的在等, 開門,遞過去準備好的拖鞋, 又接過許予手裏的特産。
“姐, 這麽晚了你還給我送好吃的, 明天帶到奶茶店多好。”特産放到廚房的小餐桌上, 駱沁沒看是什麽,又轉身回到客廳,雙手攪在一起,臉上挂着笑, 看着許予, 像是個等待命令服侍的小丫頭。
許予換上鞋, 打量着環境回:“你這兒我一直沒來過, 剛好來看看,挺不錯的,很溫馨。”
“地方小,好收拾, 我跟何飛白天也不在家, 就晚上回來睡個覺。”突然想到什麽,駱沁立刻到冰箱裏翻出水來, 遞給許予說:“姐,你喝水。”
大冬天的,喝冰水。
看着她手裏的冰水,許予莞爾接過來喝上一小口:“好,謝謝。”水很涼,她有擰上瓶蓋,随手放在茶幾上。
搓着手,駱沁肢體不大自然:“那個,姐,坐,你突然過來,弄得我還有點緊張。”
緩步移動到沙發出,許予視線掃過廚房,瞧見洗碗池放着兩人未刷的碗筷,她收回視線,解開大衣扣子坐在沙發上,布藝沙發,比她家裏的沙發硬一點:“緊張什麽,我也不是來查崗的。”
茶幾下方放着牙簽盒,音樂符號形狀的,許予摸起來看看,又放回去,家裏音樂元素的小玩意不少,電視櫃的前面還擺放着一個蘿莉高舉着話筒的手辦,許予不看動漫,不清楚是什麽人物。
相對比,何飛的個人物品,要少很多,他的痕跡也很淡。
“你們同居也有一段時間了吧,有關你跟何飛的未來,想過嗎?”
“啊?”許予突然的問話,問的駱沁發懵,要是早幾天許予這樣問她,她能說出一大堆打算來,可現在她才知道何飛真實身份和工作,之前的計劃細節,都打亂了。
“未來啊,想了一點吧,反正我是認定他了,之前何飛說過,等我畢業了,帶我回老家看看,也去見見我爸媽,沒什麽差頭,打算直接結婚了。”
駱沁站着,兩只手扣在一起,說了個大方向。
“別站着了,”對她招手,許予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說:“我又不是來訓話的,你這樣緊張,像是有事兒瞞我。”
“哪能啊!”音調瞬間提高,駱沁擺着手,掩飾的哈哈大笑,大步邁步許予身邊,一屁股坐下,拿過茶幾上的半個蘋果咔哧咬上一口,口齒不清的說着:“姐,你淨亂猜。”
遙控器遞給許予,駱沁說:“你想看什麽自己調,我看這個就是聽個動靜,打發時間的。”
接過遙控器,許予點點,對着電視,慢慢的調着。
她不說話,目視着前方,一個頻道一個頻道的看過去,不慌不忙。
駱沁心虛,時不時的瞄許予的側臉,她與平時一樣,淡漠的也是安靜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駱沁總覺得許予今晚這一趟,來的殺氣騰騰,像是忍着一股兒。
吃完半個蘋果,駱沁抽出紙巾擦擦手,許予還在調着頻道,上百個頻道,照着她這個節奏,夠找一會兒的了。
客廳裏只剩下電視機裏傳來的聲音,平均五秒鐘,聲音會斷上兩秒,播放下一個節目的臺詞。
這感覺太煎熬,駱沁身上像是生了虱子,哪哪都刺撓,屁股下面像是有螞蟻,怎麽坐都不得勁兒。
“要不我今晚就不走了吧。”冷不丁的,許予說上這麽一句。
“嗯?”駱沁撓着手臂,她轉臉看許予,許予還維持着剛才的姿勢,眼睛看着電視,面無表情。
再看一眼外面的天,黑透了。
“行、行啊,太行了,我就怕你住不慣,”站起身來,駱沁眼神四下游離,手在身上來回的拍着,褲子裏摸到手機,她舔了下嘴唇說:“我先去鋪床,卧室有點亂,我去收拾一下啊。”
“嗯,”許予調到一個國外的頻道,聽不懂裏面在說什麽,她放下遙控回:“去吧。”
來到卧室,駱沁關上門,趕緊摸出手機,快步到窗戶邊,打開窗戶,半個身子探出去給何飛打電話,生怕許予聽見。
何飛知道許予來,躲在附近的一家網吧裏,駱沁電話打來時,他正站在別人後面看對方打游戲。
“喂,姐走了?”
“沒有,她說要留下,你今晚到賓館去對付一宿吧。”
“啊?要留下啊,”吧嗒吧嗒嘴,何飛回:“行,那我晚上不回去了,你們晚上聊天的時候注意點,別說漏了。”
“好好好,”手把着窗沿,駱沁扭着頭,一邊注意着門口的動靜,一邊注意自己的音量:“不說了,先挂了。”
電話挂斷,駱沁開始快速的整理床鋪,床頭何飛吃一半的薯片還有臭襪子,一股腦的都塞進床頭櫃裏。
客廳外,許予坐在沙發上,垂眸盯着茶幾上的一點,腦海裏都是之前不小心聽到的那句‘他騙我姐的事兒’。
到底是什麽事兒呢?
“姐,我收拾完了。”打開卧室門,駱沁沖她笑笑,坐回到沙發上,手機丢在茶幾上,看着電視裏的內容問:“姐,你這是看什麽呢,能聽懂麽?”
“還好,看看別的國家的人,都在看什麽。”許予話音落,樓上突然想起‘咚’的一聲巨響。
她擡頭,看向天花板,很快又傳來拖動椅子和摔重物的聲音,沒幾秒鐘,樓上像是有人在跑,隐約間,夾雜着男人的辱罵和女人的哭泣聲。
“樓上的夫妻,總打架。”駱沁見過不怪,輕嘆了口氣:“何飛剛來的時候,聽見那男的打女人,幾次想上去制止,我都沒讓。”
收回視線,許予看向駱沁,輕蹙眉:“每天都這樣麽?”
“一個星期得來那麽兩三次,有時候半夜睡睡覺,突然上面就打起來了,特別兇,我剛租這兒的時候,聽見上面女人哭的慘,偷偷的報了警,結果,那女的跑下樓來,大罵我多管閑事,還要打我,自打那以後,我就沒再管過,她自己樂意挨打,沒辦法。”
樓上又傳來稀裏嘩啦的動靜,像是碟碗摔碎了。
“沒想過要搬家麽?這個環境,實在不是和你們居住。”女人凄慘的哭泣聲,更加大了,許予聽着悲慘又刺耳。
“想過,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我跟何飛最近也商量過這事兒,他本來打算直接買個房子,先付個首付,但我沒畢業,未來工作也沒有準确的目标,萬一我去其他城市發展了,那不是坑他了麽。”垮下肩膀,駱沁似自言自語般的嘀咕一句:“現在更為難了。”
樓上的動靜一直沒聽過,許予聽着揪心,腦海裏浮現出各種女人被打的慘烈模樣,就像小時候看過的《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挺吓人的。
“你跟我回家睡吧,”站起身,許予穿上外套衣領,扣上大衣的扣子:“在這兒我不放心。”
“啊?沒事兒的,大概再過個十分鐘吧,他們就消停了。”駱沁仰着臉看許予。
許予動作沒停,扣好扣子,彎腰拉起駱沁:“穿上衣服跟我回家,聽他們吵架,我心裏不踏實,你今晚跟我回去住。”
事情變化太大,駱沁想着反正何飛也自己出去住了,她跟着許予走也沒事。
“好吧,我去穿個衣服,姐你等我一會兒。”
駱沁去卧室找外套,許予準備到門口換鞋等她。
剛邁步,茶幾上駱沁的手機亮了,進來一條微信。
是‘親親小老公’發來的。
‘親親小老公’說:我直接回部隊了。
許予不是故意的偷看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來,她下意識的瞥一眼。
這一眼,就移不開了,上面的一行字中,‘部隊’兩個字尤為刺眼。
她的猛地一愣,瞳孔驟然緊縮,大腦裏像是有一臺放映機,自動閃過好多畫面和字眼,林璟跟何飛的打鬧時,他扭着何飛手臂的姿勢,古董街抓住小偷幹淨利落的動作,還有,他突然消失的兩個月,手機沒信號,等等……
他們都是部隊的?之前的說的欺騙就是這個,不是漁夫,是軍人?
可是,軍人有什麽好隐藏的?各種猜測和懷疑短時間湧入許予的大腦,她一時分不清了。
手機屏幕自然的暗下去,倒映出她錯愕失魂的表情。
回過神,許予沒碰駱沁的手機,她恍惚的走到門口,打開門,站在走廊裏。
昏黃的感應燈照亮漆黑的樓道,有冷風灌進領口,許予覺得周身發寒。
駱沁穿好羽絨服,裹上圍巾和帽子,捂得嚴嚴實實的。
她摸起茶幾上的手機,習慣性的按亮看時間,瞧清何飛發來的微信,手一哆嗦着,反射性的去看走廊裏的許予。
許予站在門外,仰臉看着樓上的方向,樓上的男女,還在吵架。
感受到駱沁的視線,她看過來,唇角含笑,聲線如平常一樣輕緩:“收拾好了嗎?”
“好了。”手機塞進口袋,駱沁跟上去,她一直走在後面,幾次想問許予話,都不知道怎麽開口。
提心吊膽的回到許予家,駱沁小心翼翼的觀察着許予的反應,想知道她有沒有看到微信的內容。
許予表現一切正常,晚上洗漱時,兩人還對關于化妝品的事兒熱烈讨論很久,互相分享各自種草的小玩意。
駱沁感覺許予應該沒看到,要是真瞧見了,哪能這麽平淡。
她聽說何飛是特種兵時,整個人都炸毛了,一晚上都沒睡,問了何飛好多問題,翻來覆去确定是不是真的,質問何飛為什麽瞞着她。
這會兒接到何飛回部隊的信息,還恍惚的不真實,跟做夢似的。
倆人又聊了些關于染頭發的事兒,駱沁困了,打了個哈欠。
“睡吧,”伸手,許予關了床頭燈:“明早起來給你做好吃的。”
駱沁這一覺睡的挺香,許予睡覺老實,住的地方也安靜,跟她租房的小區,完全不是一個環境。
第二天一早,許予起來時駱沁還在睡,見她睡的香,許予沒叫她,做了早餐,又給她留了便條,叮囑她一定要吃早飯。
上午,許予去找了楊教授和方教授。
兩個教授分別是地質學和考古學中的翹楚,之前B市執行抓捕古董走私犯的案件,還找過二位教授協助,昨晚許予知道何飛是部隊的人以後,就想好了要跟二位教授打探消息的計劃。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問什麽,就是想聽聽關于部隊的事兒。
兩位教授給的信息少之又少,好多問題因為任務的特殊,他們都不能說,問的深了,他們也不清楚。
“許予,”周睿中午跟許予一起去食堂吃飯,飯桌上,他問:“你上午都幹嘛去了?”
許予筷子戳着飯,心不在焉。
“許予?”周睿又叫她一聲。
“嗯?”回過神,許予看向周睿,沒回他的話,放下筷子,端起餐盤說:“師兄,我下午請個假。”
“幹嘛去?用不用我陪你?”
“不用。”她站起身,匆匆離開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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