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生病

“知夏——”顧子維無意識地叫了一聲。

他的心跳又開始偏離了正常的頻率了。

“子維哥，答應我，永遠當我的朋友，那種像閨蜜一樣的朋友。”

顧子維的眼底劃過一絲黯淡，他知道她的意思。

“好，我當你的藍顏知己。”

“嗯，男閨蜜，我們幹杯！”

山頂，入夜還是有些涼意的，再加上爬山時，汗水浸透了背上的衣服，蘭知夏不禁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

“知夏，穿上。”顧子維把外套給蘭知夏披上。

“看到那了嗎？那是顧宅，從這裏走路回去，一個小時就到家了。”順着顧子維手指的方向，蘭知夏依稀可以看到亮着燈火的顧家大宅。

“但是知夏，你知道嗎？比起走進那個家，我更喜歡坐在這裏遠遠看着。在媽媽住進療養院那幾年，她每次讓我給她講爸爸的事，我就跑到這裏來，遠遠地看着，然後回去，對媽媽撒謊，哄着她睡覺。她從來不問我講的是真是假，只要是爸爸的事，她都愛聽。知夏，你說，媽媽愛爸爸愛到這種地步，是不是很可憐？”

“子維哥，也許顧叔叔在當時，真的有苦衷。他有兩個家，兩邊都要照顧到，所以難免會顧此失彼。我覺得，顧叔叔在當時，也是一個夾縫裏生存的人，靠向哪一邊，都對另一邊造成傷害，所以，他也是為難的。他後來讓你回到身邊，證明他對你和你媽媽是愛着的。只是當時，他無力為你們做得更多。”

蘭知夏看着顧子維，他一向都很沉默，可是他心裏卻是那麽的不平靜。他的這些話，大概從未找人傾訴過，所以，今天，自己和他成為“閨蜜”，讓他有了傾訴的欲望。

他對顧家的每一個人，都心存芥蒂。但蘭知夏覺得，他對父親顧泰平其實沒有太多的恨，但卻有深深的怨，怨父親的輕率造成了今天這個局面。他明明姓顧，卻感覺和顧家成了對立的兩面。但父親給予的關愛，其實他還是感受到了。

蘭知夏想，其實顧子維的心結是可以解開的，心裏的怨什麽時候化開了，他的心結就解了，只是需要時間吧。

“也許你說的沒錯，知夏，可是我在顧家，在顧氏，我都像個外人一樣融不進去。子若對我很關心，但總感覺她對我是一種補償式的關心，我和爸爸，每天的話不會超過三句，坐在一起太久，還會尴尬。至于子骁，呵呵……”

“子維哥，我爸爸常常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終有一天，再難念的經書，我們都可以把它當饅頭一樣，不，當燒烤一樣啃完！”蘭知夏一手舉着燒烤，一手舉着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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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維哥，我們幹杯！”

“知夏，你不要叫我哥了，既然你都說了，我是你的男閨蜜，你就叫我子維吧。”

“好，子維，我們喝酒！”

“遺憾是年少時，愛與暧昧分不清楚……”

蘭知夏的手機響了。

“知夏，電話。”

看着兩手沾油的蘭知夏，顧子維覺得這和平時斯斯文文的她真是大相徑庭。

“我幫你。”

顧子維拿過手機，顯示是顧子骁的電話。他嘴角的笑一下子就隐去了。他按下“接聽”，湊到蘭知夏的耳邊。

“喂？”

“知夏，在哪？”下班了，顧子骁坐在蘭知夏的臨時辦公室裏，這幾天，沒有蘭知夏在身邊，顧子骁感覺心裏空得很。就像這棟大廈一樣，空蕩蕩的。

“你有什麽事嗎？”蘭知夏接過電話，起身走到一邊。

顧子維聽到蘭知夏這麽生疏的回答，心裏免不了一顫。

“知夏，你在公寓嗎？我去找你。”說着，就想起身出門。

“我沒在家。我在外面。”

“在哪？”

蘭知夏下意識地瞟了一眼顧子維，然後轉過頭，

“我和朋友在外面，你早點回去陪陪顧叔叔吧，我先挂了。”說着，蘭知夏抱歉地看了顧子維一眼。

“等等，知夏，告訴我在哪，我想見你。我過去找你。”

蘭知夏想了想，她覺得不能告訴顧子骁，自己現在和顧子維在一起。

“明天見吧，我不在S市。明天才回去。我挂了。”蘭知夏匆匆挂了電話，然後心裏抑制不住砰砰地跳，這是她第一次對顧子骁撒謊，心慌得不行。

她用力做了個深呼吸，稍稍平複了自己的心情，轉身，撞上了不知道什麽時候靠近的顧子維。

“啊——”蘭知夏摸摸鼻子。

顧子維把她扶住，看着她，他想問她，為什麽不敢告訴顧子骁她現在和他在一起。可是看到她心慌的樣子，他什麽都問不出口。難道這就是她所說的，他們中間缺少信任嗎？可她分明慌亂了，她就那麽愛顧子骁嗎？

“知夏，你沒事吧。”

“沒事，晚了，要不我們回去吧。”來時，因為想起傷心的往事，她想找個地方好好地發洩，可是現在要走了，貌似心情更糟了。

“好，我們回去。”顧子維原來以為，今晚他和蘭知夏的關系會更貼近，看來沒有，顧子骁的一通電話，就讓她急着想離開他。那種挫敗感生生地砸中他的心。

不知道是不是下坡路更難走，蘭知夏總感覺自己的腳有點輕飄飄，她并沒有喝太多酒，為什麽總是踩空？有好幾次，她都差點摔倒，是顧子維把她扶住，

“知夏，你慢點。”

“不好意思，子維，我心裏好像有點堵。”蘭知夏一臉焦慮的樣子讓他心更疼。

顧子維繞到蘭知夏面前，

“知夏，和我在一起，你怕了嗎？為什麽不直接告訴顧子骁，你和我在一起。他對你沒有足夠的信心嗎？還是你對自己沒有信心，你動搖了對不對，蘭知夏，你心裏動搖了對不對？”顧子維剛開始說這番話時，只是心裏氣憤，可是說着說着，連他也覺得蘭知夏是不是已經動搖了，是不是已經開始對他有感覺了，只是她自己還不知道。

這個認知，突然讓他感覺好興奮！

“子維，你在說什麽？”蘭知夏皺着眉頭，雖然沒有喝太多酒，但是對于平日裏很少沾酒的她來說，頭已經開始有點暈了，腦子開始不好使了。

“知夏，我現在不需要你确認什麽，我會等你，我等你！”顧子維一把抱住蘭知夏，生怕這種感覺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嘔……”本來就有點着涼的蘭知夏，再加上喝了點酒，這會被顧子維這麽一摟緊，那胃裏馬上就升騰起來，忍不住張口就想嘔。

“知夏，吐出來好受點。”顧子維用衣服緊緊裹住蘭知夏。然後拍着她的背，看着蘭知夏想吐又吐不出來難受的樣子，他的心也揪成了一團。

“子維，把你衣服弄髒了，我回去給你洗。”

“別說話，我背你，你靠我背上睡一會。”

靠着顧子維背上的蘭知夏，很快就安靜下來了。顧子維知道，她睡着了。他喝酒了，車不能開了。晚上回到蘭知夏的公寓，已經不可能了。

顧子維把座位放平，讓蘭知夏躺下。

她的睡顏很美，眉毛筆挺粗平，帶着英氣，睫毛不時地抖動，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麽。顧子維伸手拂開她臉上的幾縷發絲，他的動作很輕，但蘭知夏竟醒了。

“很晚了嗎？子維。”蘭知夏直起身，揉揉兩邊的太陽穴，

“對不起，我睡着了。”

“沒事，你睡吧，一會酒氣散了，我們就回去。”

“嗯。”蘭知夏覺得臉很燙，頭還是很暈。她再次閉上眼睛。

顧子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着了，一覺醒來時，天已經亮了，山腳下多了許多早起晨練的人。身邊的蘭知夏還沒醒，但是雙眉緊緊地蹙起，還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氣。

顧子維伸手探了下蘭知夏的額頭，好燙！當下心裏一驚。

“知夏，知夏，醒醒，你發燒了，我現在馬上送你去醫院！”

“子維，我沒事，你別送我去醫院，我要回公寓。”

“不行，你得聽我的！”顧子維發動了車子。他很懊惱，太大意了，她昨晚就已經不舒服了，可是他還留她在外面過了一夜，昨晚，他們應該先回顧宅的。

“子維，回公寓！家裏有藥。”

“知夏，要不先回我家，家裏現在沒人，都到馨平別墅去了。”

”嗯。”蘭知夏答應了。

車開進顧宅時，顧子維居然發現了顧子骁在家！顧子骁看了一眼顧子維，剛想轉身上樓，卻看到了車裏的蘭知夏！

這個女人，他昨晚在公寓等了她一夜，她居然一大早和顧子維一起出現在顧宅！

顧子骁大步走上前去，二話不說，一拳擊在了顧子維的鼻梁上。

“顧子維，你敢碰她！”

打開車門，眼前的女人嘴唇和臉呈現出不一樣的紅，身體在不停地發抖。

“顧子維，居然敢這樣對她！”

顧子骁抱起蘭知夏，趕緊跑向樓上房間。

“知夏，知夏，別怕，我是子骁，顧子維敢碰你，我非殺了他不可！”說着，就想起身沖出門口。

“別走！”蘭知夏突然抓住了顧子骁的手臂。

“子維，不要走！”

蘭知夏居然叫的是顧子維的名字！顧子骁看着眼前已經燒得迷迷糊糊的蘭知夏，在最需要人陪伴時叫出來的名字居然不是他顧子骁。

正在顧子骁火氣沖天，攥緊拳頭想沖去找顧子維算賬的時候，顧子維領着家庭醫生進了房間。

醫生走過去替蘭知夏治療的時候，顧子骁雙手拽住了顧子維的衣領。

“顧子維，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說着，又揮出了拳頭。

這次，顧子維躲開了，然後反手揪住了顧子骁的衣服。

“顧子骁，收起你那龌蹉的想法，知夏她只是發燒了。”

顧子骁回頭看看蘭知夏，又狠狠地瞪着顧子維：

“張醫生，她怎麽樣？”

“二少爺，你朋友着涼了，我已經給她做了推拿，再吃點藥，好好休息，很快就好了。”

醫生的話是權威，顧子骁松開了顧子維。

送走了醫生，顧子維也準備離開顧子骁的房間。他沒想到顧子骁會回到顧宅。蘭知夏既然躺在顧子骁的房間，必定輪不到他來照顧。

“顧子維，我分明警告過你，離知夏遠遠的，你不要惹我！”

“顧子骁，我也明确地告訴過你，我不會放棄知夏。”說完，顧子維回到自己的房間。

一直到下午，蘭知夏才醒過來。

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大床，自己這是在哪？蘭知夏撐着身體坐起來。頭還有點暈，不過感覺好多了。

門打開了，顧子骁端着粥走進來。

“知夏，好點了嗎？”

“顧子骁，是你？”蘭知夏環顧房間，

“這是你的房間？我在你家？”

“在男朋友家，有什麽不對嗎？”顧子骁把粥放在床邊，伸手摟過蘭知夏。

“餓壞了吧。我煮了小米粥。”

“子骁——”

“先把粥吃了，我喂你。”

“子骁，你在生氣，對嗎？”蘭知夏沒有喝顧子骁遞到嘴邊的粥，他什麽都沒問他，這讓她更不安。

“你還在生病，先喝粥。”顧子骁手頓了下，又把粥湊近她的嘴邊。

“昨天我們在山頂，是我提議去的，不關子維的事。”蘭知夏平靜地說，

“我昨天沒有告訴你，是怕你會生氣。”

“為什麽是他？”顧子骁望着蘭知夏的眼睛。他心裏的火已經旺得足以灼傷她，也足以灼傷他自己，他在努力壓下，她不知道嗎？

“他是我朋友。”蘭知夏也望着顧子骁。

兩雙眼睛，中間隔着一勺粥。誰都沒有轉移視線。她想從他眼裏看見那份信任，他希望她明白她只屬于他。

“他是顧子維，是我不希望你和他靠近的人。蘭知夏，你聽懂了嗎？”

“你如果真的愛我，請尊重我的社交生活，子維于我而言，是個不錯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幹涉太多。”

“顧子維只當你是朋友，他就不會不顧及你是別人的女朋友，拉着你一夜未歸！”

“我生病了，他喝酒了，作為朋友，他照顧了我一夜，我們沒有做錯！”

“你生病了為什麽不告訴我，卻讓顧子維和你一起呆了一夜！”

“你對顧子維的态度，我敢告訴你嗎？”

“既然我對他什麽态度，你清楚得很，為什麽還要和他在一起，蘭知夏，你想過我的感受嗎？你一夜未歸，我在楓葉公寓擔心了一夜，剛回到家，就看到顧子維抱着渾身發燙的你回家，你讓我怎麽想？”

“你去公寓了？”蘭知夏想到昨晚騙他自己不在S市，可他還是去了公寓。

“說到底，我騙了你，而你也沒有相信我，我們之間，好像從來都沒有過信任。”

蘭知夏心裏亂極了，他去公寓，是想見她，還是不相信她說的話？可是，自己明明真的騙了他。

兩個人，到底是哪出錯了？